第20章
謝令從瞳孔驟縮,沉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斂春哭得直打嗝,她一邊跟着謝令從快步往院子裏走去,一邊解釋道:
“公、公主前些日子買的那匹錦緞到了,斂秋就親自去取。”
“回來的路上卻遇見了太夫人,因着公主不喜那太夫人,斂秋就像在宮中那般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她抽了抽鼻子,哭道:“可那太夫人卻是把人攔了下來,說是斂秋不懂規矩,目無主子,便讓人很很教訓了她一番。”
“奴婢、奴婢趕到的時候,斂秋已經被扇了十巴掌,還被杖責二十棍!”
“奴婢讓她們住手她們不聽,還是最後大小姐來了,奴婢才把斂秋帶回去。”
謝令從神色冷沉:“本宮的那些侍衛呢?”
“侍衛……”她抽噎道:“那些侍衛大人都在院子裏守着,我見斂秋去那麽長時間沒回來就自己去看看,以為沒什麽事的,所以沒讓他們跟過去……”
謝令從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啞着嗓子道:“斂秋現在怎麽樣了?”
斂春吸了吸鼻子:“回到院子後大小姐就派人請來了大夫,現在已經沒什麽大礙,只是傷得重了些,還在床上躺着呢。”
她們說着話,就到了院子裏,謝令從快步走向斂秋所住的地方,便見屋裏滿滿的都是人,斂秋正趴在床上,兩邊臉頰紅腫無比,卻還是在安慰一旁哭得眼睛都紅了的斂冬和斂夏,她看見謝令從,眼光頓時亮了起來,虛弱地喚了一聲:
“公主!”她掙紮着想要起來,謝令從連忙上前,把她摁了下去,柔聲道:“沒那麽多規矩,你好好躺着。”
斂秋依言躺了下去,目光卻是眨也不眨地落在謝令從身上,一開口就帶着濃濃的委屈:
“公主——”
謝令從眼中滿是心疼,手指輕撫她高高腫起的臉蛋,眉梢微蹙,柔聲道:“可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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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秋原本想說不疼的,可對上謝令從關懷的目光,原本強裝的淡定再也維持不住,她憋了憋嘴,聲帶哭腔:
“疼——”她眼中幾滴淚珠在打轉,撒嬌道:“公主,奴婢好疼啊!”
“別哭別哭!”謝令從拿起一旁的帕子給她擦了擦眼淚,柔聲哄道:“本宮回來了,別擔心,本宮會給你讨個公道的。”她聲音輕柔,語氣卻帶着難掩的狠厲。
斂秋眨了眨眼,把眼淚憋回去,道:“公主,奴婢沒有不講規矩。”
“便是在宮中的時候,遇見衆位娘娘,奴婢也是這般做的。”
“奴婢好生同她行禮了,奴婢沒有不講規矩。”
她雖然只是個奴婢,但因着是伺候大公主的,在宮中也沒人敢招惹她,便是那些受寵的妃嫔娘娘也不會可以磋磨她。
她自幼進宮,雖然在分配到公主身邊之前每日要學規矩受過一些苦,但自從跟在公主身邊後就再也沒被人這般打過,便是公主生氣了也只是口上教訓一番,扣些月錢,從未打過她們。
孔嬷嬷在一旁站着,也是滿眼心疼,她道:“殿下,別的不說,這幾個丫頭的規矩都是頂頂好的,斷然不會做出那太夫人所言之事,定然是那太夫人誤會了……”
“本宮知道。”謝令從擡手制止她:“本宮說了會給你讨個公道便一定會。”
她頓了頓,又喚道:“斂冬。”
“公主。”斂冬紅着眼睛上前。
“把本宮那去疤痕的藥拿來。”
“公主?”斂冬一驚,斂秋也是一愣,而後忙撐起身子,虛弱道:“公主,那藥何其珍貴,哪能用到奴婢身上?”
“快去。”謝令從面不改色吩咐付道。
斂冬猶豫片刻,還是出了去。
謝令從看着斂秋那腫的高高的臉頰,笑着道:“姑娘家就該漂漂亮亮的,這張臉那麽好看,以後萬一留下疤痕怎麽辦?”
她眼眶發燙,低低喚了一聲:“公主……”
謝令從摸了摸她的腦袋:“乖。”
她站起身,安慰她道:“你乖乖在這裏養傷,其它的就不用擔心了,斂春——”
“公主。”斂春立刻應了一聲。
“叫上趙策,咱們走。”
斂春一臉興奮地跟了上去。
松梧院內
太夫人一手扶着茶盞,眼皮子一直在跳,心裏總是有些不安。
蕭琬坐在一旁,面色冷冷,看都不看她一眼。
屋裏沉默了好久,蕭琬才算是忍不住,轉過頭質問她道:“母親到底為何要罰那個丫頭?”
太夫人本就氣短,被她這麽一指責更是臉色難看,她氣道:“那丫頭不懂規矩,我還不能教訓教訓她了?”
蕭琬無悲無喜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母親您自己心裏清楚,我不管,也管不起。”
“那丫頭是嫂嫂的人,就算是犯了錯也該是她自己懲罰,母親您這麽做,還是想想該怎麽跟嫂嫂交代吧!”
太夫人猛地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睛,似乎在壯膽:“我不過教訓個丫頭,她能怎麽樣?還能來找我算賬不成?”
蕭琬被她冥頑不靈的樣子氣得頭疼,張張嘴想要說什麽,可是終究沒開口,索性回過頭,不再看她!
許平柔站在太夫人身後,柔聲勸慰道:“姑母莫要生氣,現在還是先想想解決的辦法最要緊。”
“解決辦法,什麽解決辦法!我就是打了她的丫頭如何?她還能把我打一頓不成?”太夫人梗着脖子叫道,許平柔眸中閃過一抹厭惡,正要好言好語相勸,卻忽地聽到外面一道冰冷的聲音:
“有何不可?”
太夫人瞬間僵在了原地。
謝令從身後跟着孔嬷嬷和她那一小隊侍衛,氣勢洶洶的走進松梧院,看了眼坐在上首的太夫人,眸子微擡,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個死人。
太夫人身子一抖,這才隐隐察覺到些許懼意。
她顫着嗓子道:“公主這是何意?”
趙策從一旁搬了一個凳子放在她身後,謝令從緩緩坐下,與她形成兩相對峙的局面。
她輕叩椅子扶手,眸光晦澀:“本宮要做什麽,方才太夫人不都說了嗎?”
太夫人臉色一白,原本想好的說辭在謝令從看透一切的目光下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了。
許平柔看着她,神色莫名,低頭掩藏起了自己的情緒。
謝令從手指無規律的扣着椅子,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的空間內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太夫人緊咬下唇,冷汗直冒。
“許氏——”謝令從淡淡道。
太夫人猛地擡頭,尖利出聲:“你叫我什麽?”
謝令從沒搭理她,只道:“本宮的婢女,犯了何錯?”
太夫人氣得胸膛一直劇烈起伏,聞言冷哼道:“她不知規矩,我作為長寧侯府的主子,還不能教訓府裏一個下人不成?”
“規矩?下人?”謝令從嗤笑,直視着她,慢慢道:“太夫人所學的規矩,便是見了本宮不行禮,未得本宮允許,便坐下?”
“還有,斂秋是下人,那也是本宮的下人,同你長寧侯府,沒關系。斂春——”她喚道。
“公主!”斂春立刻上前一步。
謝令從懶散地看了眼四周,問道:“方才,是誰打了斂秋?”
“回公主,是她!”斂春一臉興奮的指着站在許氏身後,低着頭縮着腦袋一動不敢動的芸香。
芸香猛地被指認了出來,吓得心神聚散,只拼命地往許氏身後躲,臉上盡是慌亂。
許氏臉上難看,嘴唇緊抿,死死的盯着謝令從。
謝令從随意的掃了她一眼,又道:“趙策。”
趙策心下了然,上前一步,大手一伸,就跟提小雞似的将那芸香提了起來,然後不顧她的掙紮,一把把她扔在謝令從面前。
謝令從眸光微垂,長而密的睫毛擋住了眸中的神情,芸香癱在地上瑟瑟發抖,慌亂求饒道:“公主,奴婢、奴婢什麽都不知道,求公主饒了奴婢吧——”
謝令從看着那哭得梨花帶雨的丫頭,精致的鳳眸微眯,出聲問道:
“方才,她們打了斂秋多少巴掌?”
“回公主的話,十巴掌!”斂春聲音清脆,驕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芸香。
雲想看着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幾欲咬碎一口銀牙,正待說什麽,卻聽謝令從聲音淡淡的吩咐道:
“既然如此,二十巴掌。孔嬷嬷,去吧。”
孔嬷嬷神色複雜,終究還是低頭應了聲,上前一步,看着芸香那嬌嫩的臉蛋,眼神一狠,巴掌高高擡起眼看着就要落下,卻聽一尖利的叫嚷聲:
“你敢!”
“啪——”
巴掌應聲而落。
許氏氣的眼都紅了,她跑到芸香面前,一把抓住孔嬷嬷亟待再次落下的手,把她推到一邊,一邊看着謝令從,咬牙切齒道:
“謝令從,你不要太過分!這裏是長寧侯府,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太夫人這是何意?”謝令從輕笑出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是我謝家的天下,而本宮,是謝家的公主。所謂的侯府,也不過是父皇恩賜,賞給你們的地方罷了。太夫人這話,莫非是不承認我謝氏皇族?想要——”
“自立為王?”
“你別信口胡說,我從未想過這件事!”太夫人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卻又穩了穩心神,佯裝兇狠的開口。
謝令從冷哼一聲:“繼續!”
孔嬷嬷聞言,面無表情地繼續将巴掌扇了上去。
一巴掌。
兩巴掌。
……
十巴掌。
“來人!來人!讓她給我住手!來人啊——”
可任她喊得聲嘶力竭,也沒人搭理她,更沒人趕進來說一句話。
太夫人搖晃着身子,看了看那坐得穩穩當當的謝令從,又看着臉色慢慢腫起來、哀求地看着她的芸香,再環顧四周,發現所有人都低着頭恨不得當個隐形人,氣得眼眶通紅,目眦盡裂。
這是她的家,憑什麽讓一個外人在這裏撒野?
“謝令從,你個小賤人!”她猛地撲了上去,張牙舞爪的就想去撓她。她身旁的人一時沒料到她會做出這種舉動,一愣神之間就讓她沖了過去。
蕭琬瞪大了雙眼,瞬間站了起來,下意識開口叫道:“母親——”
一旁安安靜靜的看戲的許平柔見狀也是一愣,一向溫柔的神色間也帶着些愕然。
太夫人這是……瘋了不成?
謝令從眸子微眯,坐在原處一動不動,面上絲毫沒有驚慌。
“我打死你!”太夫人仿佛失了神志,保養良好的五指成爪,就要朝她的臉上抓去。
“公主!”斂春下意識驚呼出聲,正要擋在公主前方,就見身前一道黑影閃過,而後便是:
“砰——”
屋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謝令從坐在原處,沒有絲毫損傷,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而在她面前,趙策慢慢收回腿,緩步退回到她身後。
而剛才看起來氣勢兇猛的太夫人,則是被一腳踹到十尺以外之地,趴在地面上,梳理完美的發髻散落不成樣子,衣衫上滿是灰塵。
狼狽不堪。
蕭琞甫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番場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長了一點~
多重原因之下,最終還是改了文名(滄桑點煙.jpg)
封面沒改,因為以後可能還會改回來,咳咳……
總體而言沒什麽大影響(APP上只顯示封面,像我一樣喜歡在電腦看文的應該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