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讓長寧侯管管公主?
長寧侯現在非但不能管公主,他自己現在都是焦頭爛額了。
當天晚上他回府,聽下人來報公主在一品齋花了一千兩銀子他非但沒心疼,反而有些高興。不管怎麽說,願意花侯府的錢,就說明她把自己當成了侯府的人,哪怕現在嘴硬心軟不待見他,日後也遲早會乖乖地把真心交付。
對待大公主,蕭琞一向有這個耐心。
至于那一千兩銀子?花就花了吧,反正侯府也不缺那些錢。
于是在太夫人的人去跟他說了太夫人的要求後,蕭琞表面上答應的爽快,實則當天晚膳時就去了錦園,一臉誠懇地向公主代母親賠不是,言語之中都是在說母親不顧是非來找公主興師問罪是母親的不是,還請公主見諒,将謝令從捧得高高的。
尋常人家婆媳鬧矛盾,丈夫大多還是會護着母親的,對于妻子,則大多數是讓她們忍耐一番,像是像是這般把姿态擺得低低的,還真是極為少見。
蕭琞本以為自己說出這麽一番話,大公主就算面上不顯,心下定然也是感動的,誰料一向懶得搭理他的公主的确是表露出了不一般的态度,卻是看着他,道:
“若是本宮沒記錯,侯爺當是府中的庶子?”
長寧侯臉色一僵,而後慚愧道:“生母的确是一妾室,多虧了母親的傾心教導,才讓琞有了今日這番成就!母親的恩情,琞,沒齒難忘!”
他本意是想說盡管太夫人對他恩情深重,可是他還是會站在公主這一邊的,以此來展示自己的情深義厚,卻不料謝令從聽了此話,只微微擡了擡眸,語氣冷淡:“侯爺也說了,沒有太夫人就沒有你的今天,可如今面對恩請深重的太夫人,卻在本宮面前當衆诋毀她,這又豈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能形容的?”
“不管太夫人做了什麽,總歸她是你的嫡母,如今侯爺都能不顧恩情說她的不好,日後想來,對本宮也不會客氣了。”
饒是蕭琞素來能說會道,被謝令從這番說辭也是弄得傻在了原地。
——他可算是知道,為何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了。
他若不幫她,會被她說未将她放在心上;他現下幫她了,又得了一個狼心狗肺的評價,着實是讓人心中惱火。
但這還只是開始,接下來一個月裏,蕭琞這才明明白白的意識到自己一開始的想法究竟錯得有多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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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
小厮:“侯爺,公主今日在如意坊花了五千兩白銀!”
蕭琞揮揮手,滿不在乎。
不過五千兩白銀,若是真的能哄得她高興,也還劃算。
第五日。
小厮:“侯爺,公主在千秋閣花了一萬兩銀子。”
蕭琞神色一僵,略微感到了一點心痛。
第十日。
小厮:“侯、侯爺,公、公主在珍寶閣花了、花了十萬兩白銀。”
蕭琞猛地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睛問他:“花了多少?”
小厮哭喪着臉,雙手比了個十,哆哆嗦嗦道:“十、十萬兩!”
蕭琞眼前一黑,差點沒暈死過去。
他是想捧着她供着她,但不代表他願意把整個侯府都給她敗光啊!
如今外界都傳言長寧侯一擲千金為博夫人一笑,整日大把大把的砸錢,那巨額銀錢聽得原本知道真相的世家大族都忍不住懷疑這長寧侯莫非真的對大公主一往情深,否則怎麽能白白送出那麽多錢?
而坊間百姓本就聽聞長寧侯和大公主兩情相悅、七夕定情,再加上這麽為博夫人一笑而一擲千金的做法更是令坊間百姓感嘆有加,紛紛說着長寧侯是個癡情人。
可當事人心裏的痛又有誰知道?
數十萬兩銀子啊,長寧侯府再財大氣粗也禁不住這麽揮霍的啊!
更何況這侯府說得好聽是他在當家做主,可他畢竟只是一個庶子,能坐上這麽個位子少不了太夫人的支持。當初他沒經過太夫人的同意就同大公主成婚是因為大公主身份尊貴,他料定了太夫人不會說什麽。
可現在,太夫人本就對大公主不敬她這個婆婆而不滿;又加上大公主這些日子大手大腳,更是惹得太夫人氣憤不已,連罵她是個敗家玩意兒;更別說太夫人還有意将她娘家侄女給他做妾,長寧侯不好拒絕也不能拒絕……
這一樁樁的事兒加起來,足以弄得蕭琞焦頭爛額,再加上最近朝堂也不太穩定,他晉升的如此之快終于是礙着了某些人的眼,擋了某些人的利益,接連在朝堂上給他使絆子。蕭琞本就心情不好,回到家後還得忍受太夫人的折磨,那一張臉整日陰沉無比,就沒好過,在謝令從面前,連那一副溫柔的面具也不帶了,心中狠不得讓她把花的那些銀錢都吐出來才解恨,可他又不能這麽做,因此近些日子都借口政務繁忙,不去錦園了。
弄得謝令從還有些失落。
——畢竟,在這種無聊的日子裏,每日看着蕭琞那張被她氣得要死可偏偏還不能動她、在她面前強裝溫柔的臉着實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人太過無聊了,總是要找些消遣的。
而此時,淮南道,永淮縣衙
男子一襲月牙長跑,端坐大堂之上,面上噙着溫和的笑意,手中端着半舊不新的茶盞,低頭抿上一口,便露出享受的表情。
若非旁人曉得永淮知縣為了顯示縣衙清貧,平時用的茶都是最普通的陳年老茶,還真當他喝得是絕世佳茗了。
永淮知縣楊廣義此時顫顫巍巍地站在一旁,小心地擦了擦汗,苦笑着道:“不知今大人來此,可是有何要事?”
今晨輕飄飄地擡了擡眸,看着他,似是有些驚訝道:“呀,楊大人怎麽在這兒站着呢?當真是沒規矩。還不趕緊搬個凳子來?”他沖着身後示意道。
身後的人依言搬了個凳子過來,楊大人忙忙推辭,卻被那人一下摁了下去,他身子僵硬,不敢反抗。
也不敢去想他說的沒規矩究竟是在說誰。
“今、今大人?”他如坐針氈的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喚道。
今晨修長的五指慢慢将茶盞放下,看着他,微微笑道:“楊大人。”
楊廣義抖了抖,欲哭無淚道:“今大人有什麽吩咐,盡管講,盡管講!”
要說他雖然只是個知縣,比不得這位今大人官職大,但在這個永淮縣還是如同地頭蛇一般的存在的,何曾這般委曲求全過?
原先他也未把這位白白淨淨、溫和秀雅的男子放在眼中,暗地裏命人去監視他也就沒放在心上——畢竟聖上派那麽多人來過,不還是拿他沒轍?可誰曾想,他頭一天把人安排過去,第二天就傳出來今大人捉住了兩個刺客,并且當即處死的消息。
他這才意識到,聖上這回是來真的,這位今大人,也不是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官員,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他在做什麽。
今晨溫雅的眉眼中噙着淡淡的笑,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他不寒而栗:“我要做什麽,楊大人應當很清楚才是。”
楊大人心裏一跳,欲哭無淚道:“這、這,微臣是真的不知道啊!還請大人明言!”
“不知道?”今晨輕笑,聲音如玉石相撞般清泠透徹,若是不在意他說的什麽話,怕是真的要沉迷其中:“可那兩位,已經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了呢,楊大人,确定不知道嗎?”
楊大人心頭一片駭然,那兩位?莫非是他派去的那兩人?可傳言不是說那兩人已經死了嗎?
他心下驚疑不定,不确定今晨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在诓他,沉默着久久不語。
好半天後,他咧了咧嘴,明明是在笑着,可聲音卻跟哭差不多:“今、今大人,微臣實在不知道今大人在說什麽,還請大人明示!”他站了起來,一手抱拳,半弓着身子,行了一個正式的禮。
今晨果然有些遲疑,他摩挲着下巴,喃喃道:“那這就有些難辦了。”
楊大人心下一喜,正打算再接再厲,卻又聽今晨聲音飄忽:“既然如此,本官也沒法子了,只能等什麽時候楊大人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說了。”
他慢慢擡眸,眸子如玉般溫潤,慢悠悠道:“那在楊大人想明白的這段時間,就一直待在縣衙吧,哪都不用去了。”
楊廣義大驚失色,忙上前一步道:“大、大人這是什麽意思?為何要将我囚在縣衙中?”
“楊大人這是什麽話?這哪裏能叫起囚禁?”今晨訝道:“不過是在所有人都有嫌疑的時候挨個排查罷了。”
“楊大人放心,若是你當真是無辜的,本官定會給你個清白,到時還會向聖上禀明的。”今晨溫聲安慰他:“至于衣食什麽的,大人也不必挂心,本官會派人送來的。”
他言罷,就起身,轉身朝着縣衙門外走去。月白的衣袍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度,楊大人臉色蒼白,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抓,卻什麽都沒摸到。
他一下癱坐在地上,臉色死白。月月
完了!
出了縣衙,身後的随從叽叽喳喳,感嘆道:“果然還是今大人脾性好,換做是我,看他那磨磨唧唧的樣說不定就忍不住把他給抽一頓,哪還能讓他裝傻充愣?呸!真是厚臉皮!”
當今聖上意圖在京城和江南地區之間修建一條運河,雖說定然會勞民傷財,但一旦修築成功,也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可無奈京城和江南之間的淮南道地區素來多水匪,朝廷之前也派人去剿滅過,但總是會留下漏網之魚,陛下這次下定了決心,派今晨前來剿滅水匪。
他們來到這裏,那知縣表現的倒是熱情,對他們的一應要求都很配合,但又有誰知,那水匪猖獗的原因,竟是這永淮縣背後的父母官在作祟呢?
今晨仿佛沒聽見他的話,只道:“讓你們查的事,都差得怎麽樣了?”
那漢子撓撓頭,“差不多了,的确能證明楊廣義同水匪有勾結,從那裏得了不少好處!”
“嗯。”今晨點點頭:“那就加快速度,早日把事情都查清,還有被捉的那兩個人,也想些法子,讓他們張張嘴,他們知道的,絕對不止那麽多。”
“是!”那漢子下意識應是,可稍後等反應過來,瞬間瞪大了雙眼:“不是,大人,咱們不再等等嘛?”
“等什麽?”今晨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是一貫的溫雅,卻讓他感到了絲絲壓力。
那漢子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道:“等他耐不住性子,主動露了馬腳,咱們再動手也不遲啊?”
大人一向不就是這麽個做法嗎?平常笑眯眯的,仿佛什麽事都不知道,但就是那副模樣摧毀了那些人的心理防線,逼迫地他們不得不铤而走險,也讓大人趁機抓住把柄,把他們一窩端了。
怎麽這一次大人這麽着急?
他嘟囔道:“咱們這麽着急,萬一打草驚蛇了怎麽辦?”
今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溫吞道:“便是蛇被驚到了,你還追不上不成?”
那漢子撓撓頭嗎,想想也是啊,可看着今晨那快步離開的身影,還是覺得不對勁。
他戳了戳身邊的人:“哎,你說今大人最近是怎麽回事啊?”辦事風格跟往日截然不同不說,平日裏還總是笑,看得讓人心底發毛。
那人跟看傻子一樣看着他,嘲諷道:“你真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孤家寡人啊?京城裏有人在等着大人,大人可不得歸心似箭嗎?”他嗤笑一聲,快步追了上去。
那漢子瞪大了雙眼,好半天才震驚開口道:“娘呀!今大人有心上人了?!!”
回到暫時歇腳的地方,今晨換了身衣服,習慣性地問了一句:“京城那邊可有來信?”
原本不抱什麽希望,可誰知身邊的小厮竟是應了聲:“有。”
他一愣,就見那小厮從一旁拿了兩封信過來:“一封是陳大人的;還有一封是趙大人的。”
今晨怔愣片刻,而後倏地一笑,如百花盛開,璀璨至極。
饒是那小厮早已熟悉自家大人那如谪仙般的容顏,也還是不由自主被驚豔了片刻。
今晨揮揮手,等人退下後,他才可以說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打開信封。
第一封是陳大人的。
信上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實際上就一個意思:公主沒收他送的東西,還說要他回來後親自去送她才會收。
這封信不長,今晨卻是來來回回地看了好些遍,一向溫潤的面龐上此時更是浸着融融的笑意,墨色的眸子中閃爍着璀璨的星芒,溫柔的令人沉醉。
他嘴角挂着笑,小心翼翼地把信收了起來,裝好放在一個精致的盒子中,一直沉郁着的心情終于是稍稍好了一些。
公主不收那枚玉佩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但她不收,他卻不能不送。
七夕二人定情,結果第二天一早他就離京,哪怕公主可能不會想什麽,他也得給她一個交代,讓她放心。
那塊玉佩,就是最好的媒介。
不過公主說的也有道理,定情信物,哪有讓別人轉交的道理,合該他親自去送。
今晨心下一片柔軟,有些不舍地打開第二封信,本以為趙策是在說公主近日的情況,可誰知上面來來回回只說了一件事:
平陽侯府投誠。
今晨的笑容慢慢斂了下來。
他修長的手指搭在桌面上,無意識的一下又一下的敲着。
平陽侯府投誠。
皇帝果然是心急了,以為養了一條狗就能夠肆意妄為。
卻不知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更何況還是他原本就不是兔子,還是一只狼呢?只不過溫馴慣了,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好欺負的了。
“趙平!”他沉默了片刻,朗聲喚道。
那漢子立刻走了進來,“大人。”
今晨看着手中的信,修長的五指微動,慢慢把它團成了一個球:
“加快速度,半個月內,把這邊的事情搞定。”
魏北王世子進京,長寧侯又得了皇帝的支持肆無忌憚,再過些日子京城可能不太穩定,他還是不放心公主一個在京。
還是趕緊處理完,盡快回去為好。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總算是把男二放出來啦,字數都超了(我估計你們以後又會嚷嚷男二什麽時候回京,我已經看透你們了╭(╯^╰)╮)
接下來就是公主大顯神威的時候啦,虐渣渣要開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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