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深接到派出所電話時, 公司裏的事還沒忙完，一聽說林絨昨晚出了事，當即也顧不上工作, 趕緊開車帶着唐璐一起，風風火火往派出所趕。
到了派出所, 看到他們的寶貝女兒紅着眼睛，乖乖坐在長椅上等他們來做筆錄，而她身邊，坐着個氣質出衆儀态非凡的男生。
林深一看到, 連忙對唐璐說：“我認得，這就是絨絨她同桌，也是他們班班長, 你看, 是不是比大明星還帥了？”
唐璐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樂道：“還真是，這長得，比好幾個小鮮肉加起來都帥了，絨絨以後找男朋友, 就該找個這樣的！”
一旁的民警們聽了，都止不住笑, 先前帶林絨和謝潮生來派出所的年輕警察說：“還用以後？他倆可不就是小一對嗎？”
林深和唐璐愣住，年輕警察繼續說：“上班太忙了吧？但再忙，有空還是得多管管孩子，昨晚吶, 你們家孩子遇到幾個小流氓，準備欺負她，你們知道嗎？”
謝潮生和林絨養眼又乖巧, 光是坐在那裏都賞心悅目，警察把他們帶回來不但沒刁難他們，反而忍不住從心底裏生出喜歡。
對比起那幾個劣跡斑斑的小流氓，他們自然更願意相信乖巧的孩子，因此說話時口吻也格外偏向他們。
唐璐趕緊撲向林絨，檢查她身上哪裏有沒有事。
林絨不好意思，站起身來：“媽，我沒事，昨晚是跟朋友出去玩，幸好遇到了班長幫我。”
唐璐和林深同時往謝潮生望去。
看到他額角的青紫，林深怔愣：“打架了嗎？這……還受傷了啊。”
“孩子是受傷了，但跟那幾個小流氓比起來，這就不算什麽了，”年輕警察說，“昨晚那幾個小流氓，有兩個還是哭着的，打110報警吶，說自己太慘了，當時誰都沒想到，居然就是一個孩子。”
總算了解了前因後果的夫妻倆，想到先前警察的話，唐璐不由自主問：“絨絨，你跟他是真的……”
在有更重大的事面前，向父母公開早戀這種事，就不算是什麽了。
林絨讪讪道：“昨晚班長救了我，所以今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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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好，叔叔好，”謝潮生像是終于尋到他們的空檔，站起身來先後打過招呼，接着面向唐璐說，“是我向她表白，她還沒有答複。”
林絨腦子炸了。
謝潮生不僅堵她話，還把謊撒得行雲流水，神情中沒透露一絲可疑。
年輕警察幹笑一聲，沒有拆臺。
唐璐其實多少也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口頭感謝了一番謝潮生過後，叮囑林絨說：“絨絨，高考前，還是得以學習為重。”
林絨僵着臉，想說出真相，兩下被謝潮生又堵回去：“學習的确排在首位，我會好好輔導她。”
唐璐還是有點擔心：“那你不是對絨絨……”
謝潮生：“如果她沒想法，那我不會糾纏。”
林絨聽得臉上發燒。
如果她沒想法～
她沒想法～
沒想法～
想法～
有啊！
不止有，還是大大的想法，極度危險的想法。
唐璐滿意笑了：“好，真是好孩子，你們這個年紀，就該好好讀書，有什麽事，高考之後再說，到時候，你跟絨絨也可以考同一個大學啊，到了大學，再繼續追求她……”
謝潮生：“謝謝阿姨理解。”
林絨：“！”
她想找塊磚頭把自己敲暈了。
臉火辣辣的，仿佛被連抽十幾個耳光。
唐璐和謝潮生的磁場意外的相融，正在聊着，從外噠噠噠走進來了一道身影。
所有人都望過去。
那是個散着卷發穿着米色套裙的女人，她看上去只有三十來歲，氣質出衆，五官是異常豔麗的好看，絲毫不輸電視上的大明星。
林絨看到她，緊張得愣在原地不敢動，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這是謝潮生的媽媽，學校開家長會時，她遠遠見過一兩次，現在細看，發現她的眉眼輪廓跟謝潮生有幾分相似，謝潮生想來遺傳了不少她的優良基因。
她走過來，林絨緊張兮兮，人還未到跟前，就連忙鞠了個躬：“阿姨您好！”
同時間，有幾道灼熱的視線釘在了她背上。
林絨姍姍擡頭，對上虞雲希那雙美麗的眼睛，緊張得聲音都變小了很多。
“阿姨，我…我是謝潮生的同桌，昨晚他是為了幫我，才跟那些混混打架，這是見義勇為，應該值得表揚。”
虞雲希唇彎了彎：“你真可愛，怪不得有人三番四次出來，還不願意回家。”
林絨的臉熟成了番茄。
臉還不敢亂轉。
就怕不經意間，對上謝潮生的視線。
這一天內，她仿佛把一生中所有的臉，都丢盡了。
那些小混混報警無非是想要錢，雙方協商過後決定私了，林深和唐璐想要全部承擔，但虞雲希不讓，最後是兩個家庭一人一半。
林絨和謝潮生被口頭教育過後，分別被帶回家。
林絨坐上車後，打開車窗，望着月光下謝潮生坐進車裏的身影，心裏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
林深從後視鏡裏看到她的表情，感嘆道：“絨絨，你這可不像是沒有想法的樣子啊。”
林絨趕緊坐正。
唐璐去瞪林深：“說什麽呢？絨絨都答應過會好好學習了。”
林絨很想回嘴，學習跟戀愛不一定沖突，戀愛也可能是學習的動力。
但腦子又一轉，聯想到期末成績還沒出來，空口白話沒有可信度，只有暫時放棄這個打算。
今晚的月亮，仿佛不太圓。
星星，也黯淡無光。
林絨回家後，把在派出所的一切分別告訴尤意徐舟舟舟譚一一。
她的視線，最後定格在謝潮生的藍天頭像上，看了很久，嘴角漸漸抿直。
他為什麽不找她呢？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也沒有新消息。
想主動，卻又不知道該以什麽話題開口，難道讓她問：班長，我們還在一起對吧？你說那些話，只是為了哄我媽對吧？
她問不出口。
想了很久，林絨從網上精挑細選了幾對情侶頭像，比較過後，選中了大臉貓和胖胖魚的，把兩張都給他發過去。
林絨：【班長，你喜歡魚還是貓？】
她握住手機睜大眼睛，等了大概有十分鐘的樣子，謝潮生回信息：【魚。】
林絨嘴角不由自主彎起：【也對，貓的臉太大了，那你就用魚吧。】
上方顯示謝潮生正在輸入，可她等了半天都沒消息，在尤意打來電話，約她出成績後記得自己約定，得陪他去蹦極後，謝潮生的消息姍姍來遲——
【這是情侶頭像？】
林絨：“……”
她問：【你才發現嗎？貓咪打滾.jpg】
謝潮生：【我們都在班級群。】
言下之意，怕被老師和同學發現。
林絨一想也是，她腦筋轉得飛快：【那我們微信換。】
話說出來，才想到她竟然沒加謝潮生的微信。
林絨問：【你微信號多少？我加你。】
謝潮生：【微信頭像沒換過。】
言下之意，換了會引起世界矚目。
“……”
合着就是不願意跟她換呗？
林絨又覺得白天是在做夢了。
她想了很久很久，最終慢吞吞給謝潮生發過去——
【你是不是要始亂終棄了？】
謝潮生看到林絨這條回信時，正走在夜色下的破舊小區，手中提着的塑料袋裏裝滿了冰啤酒，臉色淡得如同天邊的月。
看到回信，唇角稍彎，淺淡笑意浮現。
可又一眨眼間，虞雲希的話盤旋在耳，她不茍言笑的模樣，更是歷歷在目。
她說：“你知道今天這事，你叔叔有多不高興嗎？”
她說：“你難道要學你爸，當個家暴的混蛋？”
她說：“那麽好的女孩子，你別耽誤了人家。”
……
他的情緒，沒能憋住。
不同于往常任何時候的沉默，他至今記得自己冷淡的語調。
“他沒家暴，是你出軌。”
控訴事實的話，成了讓虞雲希歇斯底裏的開端，她讓他滾，她說撫養權本來不在她這，她說她根本就沒有義務養他，她說他半分不知道感恩……
他滾了。
回到了這個破舊的小區，推開謝霄跆拳道館的門，看到的是塵封已久的蛛網，以及癱倒在地上爛醉的人。
他多少該慶幸，謝霄還記得他，他起身熱情地抱住他，拍着他的肩膀：“兒子，又瘦了，不行啊……去買點酒來，等爸精神勁來了，再跟你練練……”
在一人面前撕開的面具，仿佛注定了，會在另一人面前重新戴上。
他應下，出了門，準備如他所願。
但回來的路上，這一刻，他突然不想了。
小區裏有些老舊的健身器材，不乏看上去搖搖欲墜，仿佛随時都會斷裂的秋千。
謝潮生坐在最高的秋千上，雙腳撐地，拉開一聽啤酒的拉環，讓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滑下。
林絨的消息再一次發來：【那微信小號呢？貓咪打滾.jpg】
在這之前，他的上一條消息，是【不會】
太過出神。
甚至忘了加個句號。
他把他的微信小號發了過去。
保存好那只貓的頭像，換上，只等某人來加。
地上塑料袋裏的啤酒罐漸少，而落地的那雙腳前，堆了一座由易拉罐組成的三角塔。
手機響動，謝潮生垂眼，終于等來了添加好友的動靜——
是一只跟他頭像同樣的大臉貓。
等他通過消息後，沒過片刻，她的頭像換成了一只胖胖的魚。
她說：【班長，你肯跟我換頭像，我真的好開心/微笑】
沒過幾秒，微信上唯二好友中的另外一位，給他發來消息，還是異常矯揉做作的蘿莉音——
“你交過那麽多女朋友，寶貝都喊得熟能生巧了吧，那能喊我一聲寶貝嗎？”
林絨躲在被窩裏，從頭到腳全部埋住，手機屏散發的幽幽熒光照在她臉上，顯得神情有些可怕。
那只胖嘟嘟的大臉貓，不過須臾，給她回道：【寶貝】
又不過幾秒，語音緊接着發來，聲音低且沉，鑽進耳裏，激起顫栗。
“寶貝～”
林絨捏着手機的手指發緊，看着他打字問：【寶貝喜歡我用文字，還是語音？】
林絨咬着牙說：“當然是語音了，能不能多喊幾句，加個愛你什麽的？”
那邊毫不猶豫：“愛你，寶貝～”
林絨牙都要咬碎：“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那邊：“有啊。”
林絨：“那你女朋友不介意的嗎？”
那邊片刻沒有動靜，過了會發來的語音，林絨點開。
他的聲音不複之前的低沉磁性，也沒有刻意上揚的尾調，只是很平淡的，像是在跟她拉家常。
以及莫名其妙的，夾着點兒似有若無的笑意。
他問：“你介意麽？寶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