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峰便再次有了蘇醒的跡象。
浩瑞斯伸手在李雪峰朦胧的眼前晃了晃,後者的眼睛就倏然合上,整個人癱倒在納貝勒斯的臂彎裏。
“他,他……怎麽了?”看到一個人在他眼前就這樣一分為二,白小丁真接受不了,不過他更擔心李雪峰的安危。
“放心啦。”浩瑞斯拍了拍白小丁的肩膀,好心地解釋,“他只不過睡過去了,知道的越少對他越有好處。”
浩瑞斯指着李雪峰對男招待說,“先把他找個地方安置了。”
納貝勒斯把手中的李雪峰交給了他。
“納貝,你以後真的不需要李雪峰的身體了嗎?”白小丁以前一直都在管李雪峰叫納貝勒斯,現在面對納貝勒斯本來的樣子,他發覺叫他的名字一時難以适應,總有種古怪的感覺。
“他可以還給你了。”納貝勒斯從容地說,“我可以不用和你每天在一起了,很快我就會回魔界,你自由了。”
“自由?”白小丁覺得這一切來得有些突然,就在他已經習慣了和附身于李雪峰的納貝勒斯相處的時候,納貝勒斯說他将離開了。
他突然覺得自由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對于精神上有惰性的他來說,至少這說明很多事他又要重新适應。
“好了,和我進去吧。”納貝勒斯丢下話就走到屏風後面。
白小丁猶疑着也蹭過去,既來之則安之吧。他看着越過他走在納貝勒斯身邊笑意盈盈的浩瑞斯,那親熱勁兒真的就是多年不見的老哥們兒。
屏風後是一條很寬的走廊,走廊裏面卻很黑,白小丁擡眼上望,那裏明明有幾盞華麗的吊燈,然而那光芒卻極為遙遠昏暗,似乎無法穿透黑暗的壁障,果然,這裏的空間似乎有點問題。
納貝勒斯和浩瑞斯走在前方,就好像兩個黑暗中的影子,在漫漫前行時歸于黑暗。
白小丁很害怕看不到他們,于是快走了幾步跟上去。
走廊兩側有好幾個緊閉的門,就在白小丁以為前方仍是黑暗時,走廊的盡頭映出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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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橢圓形的廳堂,或者說是一個裝修得頗為古典的酒吧。
此時酒吧裏放着輕音樂,幾個人坐在廳堂裏聊着天,氣氛不錯。
浩瑞斯剛走進酒吧就把納貝勒斯引到比較注目的位置,“各位,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跟你們提起過的納貝列爾,輝刃軍團曾經的指揮官,我們的侯爵大人,他回來了!”
“侯爵大人,歡迎回來!”
座位上的衆人都擡起頭看着納貝勒斯,崇敬地站起身來為他鼓掌,他們當然聽說過在創界山下一戰,為所有人殿後的就是納貝列爾和他的軍團。
納貝勒斯滿面春風地和他們揮手致意。
一直跟在納貝勒斯身邊的白小丁不想惹人關注,想要不着痕跡的躲到一邊,但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他。
“哦?這裏有人類是怎麽回事?”一個穿着綢緞花襯衫的男子回望另一個沙發的方向,提高了音量,“慕慕,你預訂的活食嗎?”
“活食”在白小丁聽來如此恐怖,他吓得一步躲到納貝勒斯身後。
“沒有啊。”一個更顯年輕卻臉色蒼白的男子訝然地看着他,舉起手中血紅色的液體不斷地晃動着給他看,“我已經不吃活的好多年了,現在都是吃保鮮的,已經習慣啦。”說着微微笑了笑,血紅的唇邊露出上牙的一個白白的尖角。
“這位是……哦……”浩瑞斯不知道怎麽介紹,用眼神詢問納貝勒斯的意見。
“這個是我的契約者。”納貝勒斯說着把白小丁從身後拉出來,雖然他不想讓別人知道契約的事,不過有浩瑞斯在,這些人恐怕遲早要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蒼術的地雷,麽麽噠~
☆、第 22 章
“他是血族?”納貝勒斯的目光落在“慕慕”身上,他見過很多種族卻對他這一種感到陌生。
“沒錯。”浩瑞斯解釋說,“你總該記得他們的始祖該隐,他如今也在我們的陣營。慕慕是第十代的血族。”
納貝勒斯簡單認識了在座的惡魔,便問道,“有誰對契約比較在行嗎?”
“西迪。”在座的異口同聲地說,有兩人幹脆指了指酒吧角落的男子。
西迪對大家的話毫不在意,一只手撐着下巴,默默地看着納貝勒斯,只報以友善的微笑。
白小丁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西迪吸引了——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如果兩國的混血可以造就一個混血美人,那麽他一定是N國混血的完美産物。絕世美人也就是他這樣的吧。
白小丁對西迪這張臉十分崇拜,本來覺得納貝勒斯和浩瑞斯已經很帥了,但在西迪的面前他的審美不得不再次被刷高一個層次。要是他能有這樣一張臉,估計自己會有一個軍團的腦殘粉,而要是花癡的花老板看到了西迪,估計就要當場死亡。
老天啊,你還能再偏心些不?!
“呵,看來你也很喜歡我們西迪嘛。”浩瑞斯顯然發現了白小丁呆滞的眼神,笑着說,“眼光不錯,他是魔族公認的美人,不過想讨他的歡心可非常不容易啊。”
浩瑞斯雖然這樣說,白小丁仍有點發窘,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上天作證他可不敢有非分之想,況且美人的周身總是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強大氣場,這是很難被人忽視的。
“你長得真好看。”白小丁覺得自己的視線不太禮貌,但由衷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呵,我喜歡你的坦誠,比那些口是心非的或者心思不純的家夥強多了。”西迪對白小丁的注視并沒表現出反感,“但你別聽浩瑞斯亂吹,魔界長得好看的多了,最美的是我們的魔皇路西法陛下。”
白小丁對西迪肅然起敬,長得這麽漂亮,還有這麽謙虛的态度,多麽難能可貴啊。白小丁的視線又情不自禁地向西迪飄過去。
“人類,別盯住他的眼睛看。”浩瑞斯彈了彈白小丁的腦袋,好意提醒,“他的魔力可以讓人類欲*火焚身,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引發了好幾次麻煩。”
白小丁大駭之餘想到了浩瑞斯對花老板所做的,趕緊眨了眨已經酸澀的眼睛。
“浩瑞斯,不提這些好不好?”西迪說。
“他是魔族?”納貝勒斯似乎對他的外表并不感興趣,漠然地問浩瑞斯。
“是魔族。魔界統一後,魔族和堕天使已經和平相處了。”浩瑞斯介紹,“西迪也是我們七十二人中的一個,在我們當中比較了解契約一類,他之前一直在歐洲,最近休假才到這邊來看看。”
“你好,納貝列爾大人。”西迪站起來,示意他坐過去。
納貝勒斯在衆人的注視下坐到西迪面前。
浩瑞斯很體貼地示意手下弄點喝的過來。
“你和人類簽訂了契約?”西迪感興趣地說,“浩瑞斯曾講過你的事,感覺你不像是會響應人類召喚的那一種人”。
白小丁忽然在心中接到:哪種惡魔才會響應人類的召喚?
“哪種惡魔麽?”西迪的目光瞥向白小丁,“那些百無聊賴的小惡魔啦,高等的魔族和堕天使一般不會屈尊去幫人類實現願望。”
白小丁臉都白了,天啦,他會讀心術?!
“別緊張,我的這點小把戲只在對方是人類且毫無防備的時候才好用。”西迪啜了啜杯中的液體,嘴唇更加紅潤。
“響應了召喚麽?其實我也沒有明确的意識。”納貝勒斯無奈地遞過右手腕,給他看自己手腕上玫瑰和荊棘的花紋。
“哦?關于時空的塌陷麽?”
納貝勒斯怨念地瞥了浩瑞斯一眼,浩瑞斯擺擺手,“我只是在小範圍內宣傳了一下,畢竟我沒碰到過。”
西迪瞥過白小丁,“你的也要。”
白小丁踟蹰了一下,挽起袖子,遞過手腕。
“一般的契約只有受到魔力催動時才會顯現出來,而你們的竟然留在了身上,真是少見。不過這紋案還真漂亮。”西迪仔細看了兩個紋案,雙掌間浮現一團魔光,小心地把手覆蓋在納貝勒斯和白小丁的手腕上。
受到魔力的引動,納貝勒斯和白小丁手腕上的紋案突然虛化,那豔麗的玫瑰演變成魔法陣的模樣,懸浮在他們各自手腕的上方,而環繞在玫瑰上的荊棘則變化成符文構成的鏈條在兩人的手腕間隐隐纏繞着。
眼前的景象讓白小丁覺得就像在看全息投影一般。原來手腕上的圖案裏面竟然蘊含這麽多東西!納貝勒斯的世界真是奇妙。
“是血契沒錯。除了會留在身體上這一點,別的都和血契沒什麽兩樣。”西迪仔細看着法陣和組成鏈條狀的符文,那些細碎的微光反射在他深藍色的眼裏,如同星光映入大海,煞是深邃。
納貝勒斯不發一語,白小丁驚訝于紋案的變幻,更是沒時間說話。
“更多的細節我還要慢慢想想,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契約是關于……”西迪別有深意地頓了頓,眼光饒有趣味地在納貝勒斯和白小丁的身上逡巡。
“是關于什麽的?”好熱鬧的浩瑞斯感到西迪的目光裏有文章,熱情地問。
納貝勒斯示意他說下去。
“是關于愛情。”
“哦——”浩瑞斯發出噓聲,這個答案太有意思啦。
“你這是什麽意思?”納貝勒斯抓起浩瑞斯黑襯衫的領子,指着白小丁,“你以為是我和他麽?”
“難道是我誤會了?”浩瑞斯皮笑肉不笑地一點誠意也沒有。
“難道不是麽?!”
“我等着看跨越種族的愛情故事呢。”
“你找揍是不是?!”
浩瑞斯不敢繼續胡謅了,仍笑得興味。
白小丁暗自佩服西迪果然厲害,看了手腕上的紋印就已經知道它和愛情有關系。
納貝勒斯接過侍者遞來的酒,喝了一口問白小丁,“你其實是想要李雪峰愛上你對不對?”
“你知道?”白小丁臉紅。
“這是我早先的推測,沒想到就是這樣。”
“既然你知道了,為什麽還問我是要錢還是地位?”白小丁委屈地看向他,早知道了還要自己糾結幹什麽。
“因為與感情相比,那些物質化一些的比較容易實現。”納貝勒斯一臉和他毫不相幹的表情,“之前我也是推測,我想讓自己省省心。”
“納貝,看來你對自己的認識還是比較清晰的,只是你自己可能對愛情都不太明白,真不知道你怎麽去幫別人。要我說幹脆早早放棄了,然後回魔界做你的侯爵算了。”浩瑞斯說完納貝勒斯又對白小丁說,“你也是啦,愛情這回事自己努努力就好了,不過是個生活的調劑品,幹嘛怨念那麽深,非要請出我們家納貝呢?”
被浩瑞斯一番數落,白小丁囧得脖子都紅了。他原本悄悄地暗戀一回,沒想到弄得這麽多人都知道。
“納貝,既然你已經回來了就別在人界逗留了。”浩瑞斯難得正經嚴肅地說話,“魔皇與神五千年前已就人界定下了互相制約的契約,各種規則束縛都很多。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在人界我們的力量比在魔界和天界時都要小的多,在你沒有充分适應這點時還是不要貿然使用武力,以防萬一。”
“浩瑞斯說的對。關于這契約……”西迪幽幽插話道,“大約五千年前,阿斯莫德公爵的手下借用他的名義,在死海東南方的摩押平原的索多瑪大行淫道,索多瑪城中居民在他們的影響下耽溺男色而□□不禁,抛棄對神的信仰,為此神派下兩名天使救出信奉神的羅得及其家人,降下天火毀滅了索多瑪城并将其居民也一同毀滅了,還處死了阿斯莫德的手下們,衆魔族及堕天使不滿,為此來到人界,一場大戰差點爆發,于是神與魔皇談判,契約就是談判的結果,從此以後,靈體的力量在人界會弱化,魔族和天使在人界相互監督制約,對私自來到人界者共同裁決處理以示公平。”
“會被封印一百年?”納貝勒斯問。
“是啊,一百年,不多,所以還是有人願意冒險來看看。”浩瑞斯笑得眼睛彎彎的,“這樣才有意思嘛,否則我就失業啦。”
白小丁并沒聽進他們的談話,他只是在想,如果納貝勒斯走了,自己該怎樣面對李雪峰。
“納貝列爾,你對這個契約怎麽看?”西迪也關切地說,“這個關于愛情的血契,完不成會損失一部分魔力,不過對于你應該也算不了什麽。”
“那對于我呢?我會不會死?”白小丁問。
“沒有那麽誇張。”西迪高深莫測地笑了,“契約的反噬完全關乎于契約的內容,既然你的契約主體就是愛情,沒有愛情你會死嗎?”
“我心裏有數。”納貝勒斯指了指白小丁對浩瑞斯說,“你先把他送回去。”
白小丁毫不意外這個結果。自己的用處已盡,留在這裏也是多餘,而且他看着在座的那幾位,心裏總有些毛毛的。可是納貝勒斯到底想怎麽做呢,難道真的會實現自己的願望?
作者有話要說: 摩押平原的索多瑪——這一段參考百度^^
☆、第 23 章
白小丁走了之後,西迪對納貝勒斯和浩瑞斯說,“其實,關于這個血契,我還有一點要說明。”
二人都乖乖地等他說話。
“雖然現在契約的主體是愛情,但是契約的最初是自由和愛情的交易,很公平。具體就是白小丁幫助納貝勒斯獲得自由脫離異空間,納貝勒斯要幫白小丁獲得他想要得到的愛情。”西迪慢悠悠地說,“不過自由的部分,白小丁已經在付出血的時候就履行完畢,現在只剩下了愛情的部分。”
浩瑞斯奸笑,“西迪,你這話怎麽不當着白小丁說,那個人類還以為自己的部分沒完成呢。”
西迪聳聳肩,“沒有把話說完是希望他能幫助繼續履行契約,如果告知這個契約已經和他無關,他可能就沒有參與的興趣了。”
浩瑞斯問,“這麽說來你是想讓納貝繼續完成契約了?”
“這我管不了。”西迪說,“只是有一點我很疑惑,一般來說,人類和魔族簽訂的契約不會很公平,契約會以圖案的方式留下來,應該是因為兩人所處空間不同,所以才留下作為證明的,但我不相信随便一個人類的血就可以解開異空間的封印。”
“随便一個人是什麽意思?”浩瑞斯插嘴。
“巧合。”納貝勒斯說。
西迪笑笑,“我也不知道。你們要我幫忙查看契約,我自然要把知道的如實相告,但我還是堅持剛才的觀點,為了點魔力幫人類實現愛情願望太麻煩,反正已經獲得了自由,損失的點魔力也絕對劃算。”
“愛情怎麽了?”浩瑞斯同情地看着西迪,揣摩他是不是剛剛失戀。
“愛情是雙向的,屬于感情,變數多。”西迪分析,“想想你不僅要讓李雪峰喜歡白小丁,還要讓白小丁明白李雪峰愛他,當然前提是白小丁是愛李雪峰的。”
“聽着的确複雜,你果然是研究契約的,愛情就一個詞被你解讀成這樣。”浩瑞斯說。
“當然,愛情既然是感情,就有主體和受體,還關乎于主體和受體之間的聯系……”
浩瑞斯連忙點頭表示同意。
“我很了解李雪峰,因為我曾和他共用身體,讓他愛上白小丁應該不是難事。”納貝勒斯揣摩了一下,很有自信地說,“而白小丁暗戀李雪峰好幾年,應該也沒問題。”
“好吧。”西迪不解釋,優美地拿起酒杯,“祝你早日成功,納貝列爾大人。”
坐在床邊,白小丁凝視着正在熟睡中的李雪峰。李雪峰的臉隐藏在床頭燈燈光的陰影裏,睡得沉靜踏實。他這次終于可以肯定李雪峰現在就是李雪峰了,可不知為什麽心中總有一些空落落的,就像此時窗外蒼茫的黑夜,已經濃稠得像化不開一般,卻依然缺少了些什麽。
白小丁走到窗前,面對着觸目所及的一片黑暗。在這個黎明前夜,一顆星星也沒有,他也仿佛迷失了,恍惚地面對着夜晚。
浩瑞斯說李雪峰只會昏迷幾個小時,白小丁看看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他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本來是被納貝勒斯硬拽來這公寓住的,但是後來自己租的房間到期,他就把一些随身的物品搬了過來。好在他沒什麽家當,簡單一收拾,就是一個滿滿的旅行箱。他把車鑰匙塞進李雪峰的口袋,再把公寓裏裏外外都巡視了一遍,非常不錯,再也找不到自己來過的痕跡了。
李雪峰該滿意了吧。他對自己笑笑,覺得自己做得非常好。
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醒來的李雪峰。憶起那天早上李雪峰對自己的态度,他不想讓他在這個清晨看到自己然後自取其辱。
就像西迪說的,沒有愛情又能怎樣?難道沒有愛情他就會死嗎?
他拖拉着自己的全部家當走入寂靜的清晨中央,清新的空氣灌入鼻腔,身後是即将泛起魚鱗白的天空,耳邊回蕩着拉杆箱輪子空乏單調的響聲。
借着微微發白的天色,他看到自己手腕上的圖案,玫瑰豔如烈火,襯得他的手腕越發地細白了。對他來說,它現在不像是契約的象征,更像是一次奇幻經歷歸來後的紀念品。至于這經歷的開頭,他所期待的愛情,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期待與否了。
他從沒想過自己對李雪峰的感情會有一天演變到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地步,曾經的他還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有一顆熱情的心,愛情就永遠存在,這熱情永遠都那麽鮮豔,就如同手腕上的玫瑰。
但現在他有點明白了,可能他棄之可惜的已經不是那段愛情本身,而是他付出感情時曾揮灑過的熱情。那些都曾經是他的青春。
他已經不期待納貝勒斯會幫他實現自己的願望,昨天晚上時就隐隐有了這樣的想法。他相信有了西迪的一番話,納貝勒斯也不會來了,幫一個人類實現愛情的願望,本來就不是納貝勒斯願意去做的。
白小丁堅定地朝着寵物用品店的方向走。沒有了李雪峰,他還有自己的工作,還有自己的生活。即使一夜沒睡,他也不覺得累,前方還有很多等着他。
白小丁正在風風火火地幹活時,花老板打着呵欠晃晃悠悠地走進店裏,不多不少,上午十點。
“老板早。”
“小丁,每天都這麽早,真勤快啊~”花老板瞥了眼窗明幾淨的店面和光可鑒人的地板,很是高興。白小丁從不偷懶,衛生死角也總能打理得很幹淨。他深為自己能找到一個這樣省心的夥計感到滿意。
可是他高興沒兩分鐘就察覺了異常,盯着店子深處空落落的桌子愣了兩秒,“小丁,雪峰呢?!”
目光又把店裏掃了一遍,花老板疑惑地問,“雪峰怎麽沒來?他病了嗎?”
“他很好,只是他不來了。”白小丁淡定地說着,手裏給博美犬梳毛的動作沒有停,目光一直滞留在狗身上。
“他沒病卻不來了?”花老板抱過白小丁手裏的狗,搶過他的梳子,“為什麽不來了?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嗎?”
“老板,對不起……他給你造成的麻煩我會……”白小丁很過意不去,納貝勒斯是他帶來的,當初花老板那麽大方地接納了他,可是現在他沒打個照面就不來了。
花老板不耐地揮手打斷了他,“先不要說這些,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我搬出來了。”
“你們還是吵架了!”
“老板,真沒有。我們好好的。”白小丁百口莫辯,一股酸澀的情緒忽然堵在胸口。
“那到底怎麽回事?”花老板把狗放在一邊,有種要嚴刑逼供的架勢。
“沒有怎麽回事,就是不住一起了,他又回原來的公司上班了。”為了穩住花老板,白小丁又說,“等他有時間,我讓他再到店裏看看。”
花老板将信将疑,覺得事情可能沒這麽簡單,“他不是挺大方的嗎?還借你房子合住。”
“他現在回去上班,有時要帶朋友回來,我再和他住一起可能不方便。”
“你又不是女的,有什麽不方便。”花老板嗤了一聲,有點失望,“沒想到雪峰原來這麽矯情。”
白小丁覺得老板似乎相信了這個理由,就不再搭他的話,趕緊讓這個話題翻過去吧……
“行,沒房子先和我住好了。”花老板慷慨地敲了敲桌子,緩和了剛才咄咄逼人的态勢,“你工作這麽努力,我還想要給你加薪水呢。”
“不好吧,我還是出去找吧。”白小丁一直以為花老板的心思都在李雪峰身上,真沒想到他雖然外表娘娘腔了點,但處事時這麽漢子。又意外又感動。要不是他知道這個世界真的有天使和惡魔,他真要好好用天使這個美麗的詞彙來比喻他。
“找到之前先住我那兒吧,就這麽定了。”花老板把狗還給白小丁,把粉圍裙系在腰上,自言自語,“唉,可惜見不到雪峰,浩瑞斯也沒盼頭了。”
這一天過得很沉悶。
店裏除了有客人來轉轉的時候會熱鬧些,其餘時間裏更多回蕩着動物們銷魂的鼾聲和時鐘的滴答聲。白小丁很珍惜這幾個客人,所以一有人來他就想辦法拖住人家,恨不能把店裏的每樣商品都介紹一遍。一批客人離開的空當,他就把大白等幾條貓狗挨個兒拖出來騷擾,好在常在籠子裏關着的貓狗都喜歡嬉鬧,一拖出來就都興奮得不得了,足以供他打發時光。
其實納貝勒斯每天坐在角落裏上網完全就是一個擺設,白小丁還曾經嫌他礙事,可是有一天這個擺設不在那兒了,他發現自己一時間竟難以習慣。他總是會時不時地看向那桌子,就好像期待他還會坐在那裏一樣。他知道花老板也不好過,因為有好幾次他都不經意地看見花老板把桌子上的仙人掌拿起來又放下。不論怎樣,一個花瓶擺久了也會滋生存在感,何況納貝勒斯也是個活物,而且還頂着李雪峰那吸引視線的皮囊。
這天晚上,白小丁就帶着自己的家當和花老板回家,只是他們打了的士。花老板上車時還說,“啊,看來明天我要自己開車了。”
一連三天,白小丁每天都在全力以赴地工作、吃飯、睡覺,他要盡可能地減少自己胡思亂想的時間,努力忘掉之前的經歷,包括那個會所,包括納貝勒斯,也包括李雪峰……所有他看到的遇到的,就當自己做了夢,只是有時候他還會掀起袖口,仔細地看那手腕上的玫瑰,心裏有一絲絲莫名的悸動。
☆、第 24 章
“小丁哎~趕緊給剛才送來的那個博美犬洗個澡。”
花老板的叫聲打斷了白小丁的思緒,他趕緊把袖子放下。
花老板坐在納貝勒斯經常坐的那個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電腦屏幕看,這兩天他迷上了宮鬥劇,白天晚上地看,以極快的速度驅除了李雪峰不在時的失落感。白小丁覺得他愛上電視劇也挺好的,就是擔心自己的晚餐,這都四點半了,老板還沒有一點要做飯的意思。
“剛才那眼鏡男還說要把狗寄養兩個星期,你看看那狗讓他養得那麽髒,簡直從來沒洗過澡,臭死啦!看狗如看人,你看看那寵物就知道他的主人什麽樣啦。”
也不知是浩瑞斯拉高了老板的審美水平,還是這兩天看宮鬥會讓人容易挑刺,花老板對客人的吐槽越來越多。
“好的。”白小丁把狗抱到店子最深處寵物洗澡專用間的水池邊,打開老板最愛的薰衣草味沐浴露。
蓬松的毛發一旦打濕,博美原本圓潤的體型很快現了原形,看上去就像一個長了四肢的長條大蘿蔔。它可憐巴巴地望着白小丁,白小丁好言安撫它,把它撈出了水,拿出風筒給它吹風。
薰衣草香味混合着動物的體味兒蒸騰開來,這味道白小丁從前就不排斥,這會兒也覺得挺好聞的。在吹風機呼呼的響聲裏,玻璃門上挂起了一層白色的水霧,他隐約聽到花老板在外面說什麽,估計是有客人來了。說起賣東西,他覺得花老板其實比誰都能忽悠,只不過多數時候他都懶得做。既然自己在做體力活,那麽口水活就讓老板做一做吧。
白小丁正心無旁骛地吹毛,不料玻璃門忽然被推開。白小丁看向來人卻愣住了。
“雪峰?!你……怎麽來了?”白小丁下意識地看李雪峰的眼睛,是黑色的,不是納貝勒斯。
吹風機的熱風一直吹在白小丁的手上,他被燙了一下。
“喂,小丁,這個沒良心的家夥居然說不認識我!”花老板憤然炸毛。本來這個玻璃門就不大,李雪峰的身體把門霸住了大半,花老板的頭就只從李雪峰的肩頭冒出一個角來。
“我給你打電話你就是不接,所以我就來了。”李雪峰繼續霸住玻璃門,任花老板怎麽擠也擠不進來。
自從納貝勒斯占據了李雪峰的身體,就禁止白小丁用手機對外聯系,所以幾個月下來,白小丁的手機沒怎麽用過。
白小丁錯愕,“你來做什麽?”他已經主動離開了,李雪峰怎麽又會找來?他又回想了一下三天前自己離開李雪峰家的情景,确定沒有什麽纰漏,李雪峰應該不是為這事來找他的吧。
“喂,李雪峰你這個混蛋!”身後傳來花老板的咒罵聲,然而體型的差距讓他仍然只冒出半個頭。
“我得知你在這裏上班,今天是來約你吃飯的。”李雪峰露出一個自信滿滿的微笑。
什麽?約他吃飯?白小丁詫異了一秒,下意識地說,“我還沒下班呢,再說我在店裏吃就好。”
“不,我是真心來約你吃飯的,請讓我有個機會對你說抱歉。”
在白小丁發愣的時候,博美犬掙脫了他的手,溜到外面去了。白小丁這才回過神,站起身面對李雪峰,“雪峰,謝謝,可我還工作呢。”
“小丁,你是不是不願意原諒我?”李雪峰剛側身讓出路來,不料耳邊乍起一陣風聲,一只腳已經飛到他的臉上,要不是他本能向後躲了躲,估計就要毀容了。
花老板收回右腳,嘴角揚起一道弧度,“我也不會原諒你!敢欺負我?我可苦練過五年跆拳道。”
“你到底是誰啊?”李雪峰驚異地看着花老板,捂着微微紅腫的臉悶聲悶氣地說。
花老板一頭黑線地磨着牙,就要上來咬人了,“你在我的店裏白吃了幾個月,竟然問我是誰?!”
“老板,老板,聽我解釋,李雪峰不是故意不認識你的。”白小丁不想讓兩人産生誤會,只好和盤托出“真相”。
“哦……我說呢,原來是雙重人格。”花老板側靠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李雪峰,面色有所緩和,“這次一見到你就感覺有點不一樣,看來我的第六感蠻準的,不過我還是喜歡你的另一個人格多些。”
李雪峰郁悶,好端端地被人比來比去。
“小丁,我們和好吧。”李雪峰深深地看着白小丁,“我仔細想過了,我是真的喜歡你。”
白小丁訝然,李雪峰的表白來得太快,他還沒足夠的心理準備。
音樂在耳邊萦繞,燈光舒适柔和,氣氛典雅浪漫。這是本市有名的高檔飯店,一般的包廂也要提前兩天預訂。
女服務員款款走向貴賓包廂,将鑲着金邊的菜牌遞給三人,目光不着痕跡地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
那個高大帥氣的穿着一件米色的休閑外衣,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雙手交疊着放在下巴上,此時正“不懷好意”地看着坐在他對面羞澀腼腆的男子。
男子一臉局促不安,而他旁邊那個畫了淡妝的青年則挑刺地看着坐在他們對面的人。
女服務員佯裝鎮定。她新來不久,看到這基情滿滿的一幕,就想起大堂經理曾提起有錢人包養美少年的事。只是這美少年長得一般了點,估計是走投無路才想要幹這一行的吧。
女服務員露出職業微笑,晚上和姐妹們的八卦有素材了。
白小丁第一次來這麽昂貴的餐廳吃飯,稍顯局促。他翻看菜牌,發現每一幅漂亮圖片的下方都有一個動聽的名字,每個名字旁邊都最少标示着三位數,很心塞。走馬觀花地翻了一會兒,他終于眼前一亮——寒煙翠,也就是清炒時蔬,九十八元,就這個吧。
他瞥向身邊的花老板,後者正沒心沒肺地翻着菜單,專門挑最貴的點。
白小丁見花老板連點三道菜,覺得肉疼,湊過去小聲說,“老板,我們吃不了這麽多吧?”
“小丁,這是雪峰的心意,既然來了就放開來吃,不用拘束哈。”說着又加了一道芝士焗龍蝦。
白小丁都快忘了,花老板是個自來熟。
李雪峰怨念地看着他,明明只邀請白小丁,但這家夥非要跟着來,該死的。
花老板似有所感地擡起眼,目光像解剖小白鼠似的把他裏裏外外看個遍,幽幽地說,“雪峰,我不會打擾你們談戀愛,因為我已經心有所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