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囚七十八天
那晚莺莺到底沒說什麽, 她醒來時欽容已經離開。
慶王爺倒臺後, 與他有利益牽扯的官員都受到了波及,這幾天欽容忙着清洗朝堂,每日早出晚歸很少見人。
莺莺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她無所事事, 看過姑母後就回了東宮逗貓,給它們喂食的時候,她不由想起了燕寧, 自他從北域離開後, 莺莺再也沒得到他在南音的消息。
姑母還告訴她,慶王爺通敵叛國似還與南音國有所牽扯,這事雖然沒證據,但武成帝已經因此遷怒燕姬華, 将她幽閉在寝宮不得外出。
翠兒候在她身側說着宮裏的趣事, “可能就是因為華妃娘娘身子嬌弱, 所以她先前極得陛下寵愛,華妃養病期間陛下都不準其他妃嫔去打擾。”
燕姬華沒入後宮前, 這宮中除了皇後娘娘,就屬淑妃最為厲害受寵。雖說當初推華妃落水的妃嫔已被陛下打入冷宮, 但其實這事真正的幕後主使是淑妃,武成帝得知後雖未明說,卻也暗地裏讓淑妃罰跪了一整日。
“造化弄人, 奴婢聽說今早淑妃娘娘闖入了慕華宮, 把華妃娘娘好一番折騰呢。”
莺莺聽着這些事解悶, 她好奇道:“那華妃娘娘呢?”
畢竟與燕姬華有過幾次接觸,知曉這女人不是善茬,所以莺莺猜測道:“淑妃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
“娘娘怎會這麽想?”
翠兒不解:“那華妃娘娘身嬌體弱哪裏橫的過淑妃,據當時路過的宮婢說,慕華宮的女官是哭着從裏面跑出來的,她本想去找陛下救華妃娘娘,但陛下根本就不見她。”
燕姬華以前有多得聖寵,如今就有多落魄。而淑妃一直聖寵不斷,就是因為她聰明知進退,所以這一次她對燕姬華的突然發難,是故意為之,不過就是為了試探陛下的意思。
“怎麽會,燕姬華那性子怎麽可能會任人欺負?”莺莺對翠兒的話表示質疑,她認識的華樂公主高貴冷豔,向來排場大氣勢足,怎麽可能任由平級的宮妃随意欺負。
翠兒沒同燕姬華接觸過,不過她先前也聽人說過南音的華樂公主。不管傳言中她多麽冷豔有氣場,但翠兒見到的華妃娘娘的确很柔弱,她看起來沒什麽攻擊性,好似對待宮婢還十分和善。
“華妃娘娘大概是……入了後宮收斂了性子?”目前也就只有這種解釋了。
畢竟北域國不是南音,無論燕姬華先前多麽厲害,入了北域國的後宮就是北域皇帝的女人。作為和親的公主,她只有适當的顯拙扮弱才會更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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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吧。”莺莺還沒忘燕姬華說要嫁給欽容同她搶夫君的事,沒在她的事情上過多停留,莺莺又讓翠兒講起別宮趣事。
太過無聊,她撈起兩只貓放在懷裏揉毛,聽着翠兒說話越來越沒精神。
午後的陽光暖人,莺莺昏昏欲睡有些睜不開眼,後來她打着哈欠卧在了窗邊的美人榻上,翠兒見狀止了聲音,等莺莺沉沉睡去輕手輕腳在她身上蓋上薄毯。
就這樣才過了沒多久,急促的腳步聲很快打散一屋的寧靜。
“娘娘!”曉黛先前被莺莺派出去打聽消息了,她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收到西南那邊傳來的信件,高興之餘忘了規矩,未進屋就先出了聲。
……還好太子殿下不在這裏。
莺莺因她驚醒,半睡半醒間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識接了句話:“怎麽了?”
曉黛啊了聲,見主子被她吵醒她先是領了錯,接着快速說道:“西南那邊有消息了,這是奴婢從西南收到的信件。”
莺莺瞌睡蟲跑光,瞬間來了精神道:“快拿來給我看看!”
自景兆時遠赴西南後,哪怕他從未回過莺莺一封信,莺莺也一直堅持給他寫信。她不想讓兆時一直活在仇恨中,也不想讓兆時因為誤會而一直恨着她的姑母,所以她前些日她又托哥哥找朋友親自往西南捎了封信,那位朋友有官職在身,可以直接見到兆時。
本以為這封信是兆時寫給她的,未曾想寫信給她的卻是顧淩霄的朋友。
可以看出,這封信字字斟酌寫的很委婉,但莺莺卻越讀越難受,等看完整封信直接悶聲不說話了。
“……娘娘?”曉黛不知信中的內容,眼看着自家主子情緒逐漸下沉,不由有些擔憂。
“你自己看吧。”
莺莺直接将那封信遞到了曉黛手中,等曉黛接過看完,莺莺才開口問:“你說兆時這是什麽意思?”
“離開了皇城,他當真就要事事做絕同我一刀兩斷嗎?”
又想起信中的字字句句,莺莺調整着呼吸抽了抽鼻子,她垂下眸子似在自言自語:“就算真要同我一刀兩段,我寫的信他不看也就不看罷,又何必如此傷我。”
“娘娘……”曉黛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了,捏在手中的信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信中顧淩霄的朋友說,他到了西南後的确見到的景兆時,也的确親自将那封信遞到了兆時面前。
他們是在花樓碰到的,開始景兆時只是裝看不見未接那封信,直到後來顧淩霄的好友提了莺莺的名字,景兆時才掀了掀眼皮給了反應。
——他終于接了信,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在一片哄笑聲中将莺莺寫給他的信撕了粉碎。
景兆時說:他現在一聽到顧莺莺這個名字就煩,以後誰再敢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名字就掌嘴。
景兆時還說:她寫的信他全都收到了,先前他也是這樣一封封撕掉的,只是後來他煩了,于是就殺了幫莺莺送信的信使。
這封信,是景兆時逼迫着顧淩霄的朋友寫給莺莺的。
他說現在的顧莺莺不值得他動筆,甚至威脅她說若是她再派人來給他送信,她派一個他就殺一個,派兩個他就殺一雙,還笑着嘲笑她道:“有本事,你讓你家三哥哥親自來西南給你送信,到時本王一定捧場拆開看兩眼。”
景兆時的過分之處不只是這些,他還當衆調侃莺莺都嫁給了太子還糾纏着他不放,讓那人在信件的末尾寫上:“還望娘娘自重。”
他讓她自重……
他覺得她在糾纏着他,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有了欽容不夠還四處沾花惹.草,糾纏着遠在西南的他不放。
“太過分了,他怎麽可以這樣。”莺莺也是有脾氣的,兆時如此诋毀她還撕了她好心寫給他的信,所以莺莺索性也将自己收到的這封信撕了。
信中顧淩霄的朋友還補充道,安平王自去了落安後奢靡度日,夜夜流連花叢不作為,每日都在同狐朋狗友飲.酒作樂,不得民心。
身為顧淩霄的朋友,寫信之人自然更偏心好友的妹妹,所以在親眼目睹了景兆時的所作所為後,他委婉勸莺莺收手,暗示說如今的安平王已經不是當初那位太子殿下了。
他,徹底的堕落了。
“……”
再熱烈的火苗也有被持續不斷的水澆熄的時候,生死有命,恩怨難辨。有此一事,莺莺是徹底消了給兆時寄信的心思。
他不看就不看罷,既然他心意已決,那麽無論莺莺再說什麽,兆時都會堵住耳朵當聾子。
人的一輩子看着漫長卻過得極快,她想,大不了他們二人就這樣一輩子不見了,死了之後沒多久就又是新的生命輪回。
雖然這樣勸着自己,但莺莺心裏的難過卻不是假的。皇宮不同于宮外,莺莺在這裏悶得慌了也只能在宮裏轉轉,并不能随意出宮。
“天色還早,娘娘若真想出宮,不如去同殿下說說?”見莺莺心情實在是差,曉黛不由提了建議。
此時欽容正在書房處理公事,他現下自然是沒空陪着莺莺的,莺莺想了想去了書房,候在門外的右揚見到她都沒有通報,直接就放她進去了。
“三哥哥?”莺莺進屋時,欽容面朝窗外坐在椅子上,手撐着下巴不知在想什麽。
他側邊的書桌上堆滿了奏折和書,西北地圖也鋪在之上,密密麻麻做了好些标注。聽到莺莺的聲音,他回神側過面容,按了按額角柔聲問:“莺莺怎麽過來了?”
陽光通過窗戶投出,灑落在欽容的面容上白皙透明。莺莺正要說自己想出宮散心,忽然察覺欽容的臉色過分蒼白,她走近幾步問道:“三哥哥不舒服嗎?”
欽容眸色微閃,透光的瞳眸黑耀耀漂亮如寶石。看着莺莺走近,他伸臂将人拉抱到自己腿上,摟住後低眸笑道:“莺莺怎麽會這麽問?”
莺莺湊近後沒察覺他有問題,于是實話實說:“三哥哥的臉色好白。”
不是那種健康的白色,而是白到失了血色,處處透着一股虛弱不健康。
還是不放心欽容,莺莺轉身摸了摸欽容的臉。明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卻在莺莺擡手時順從的俯首,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到莺莺的腕上,像是故意側頭似的,輕輕用薄唇擦過莺莺的掌心。
就像是被貓兒蹭了一下,莺莺的掌心被他撩的發麻,趕緊把手抽了回來道:“三哥哥瘦了好多。”
“是身上的傷還沒好嗎?”說着,她将手落在了欽容領口。
自回來後,二人還未那個過,而欽容每日早出晚歸,所以莺莺未能看到他身上的傷。正想借着這個機會看看那些傷怎麽樣了,欽容及時按住她的手,他把人又往懷中攬了攬,控制住她的雙手提醒:“莺莺,現在是在書房,右揚就在門外。”
“我知道啊……”莺莺當然知道這裏是書房,右揚正侯在門外,只是這和莺莺查看他的傷勢有什麽牽扯?
剛開始莺莺沒回味過來,掙了掙被欽容控着的手,還想扒開他的衣領查看傷勢。等回味過來,她停止掙紮臉有些紅了,低弱解釋道:“莺莺不是那個意思……”
“那個意思是什麽意思?”欽容唇邊笑意淺淺,摟緊莺莺故意逗她。
莺莺臉頰鼓了鼓,不太高興喚了聲三哥哥。她這會兒情緒還有些低落,掙紮着想擺脫欽容的控制,右手不小心打在欽容肩膀上。
并不算重的力道,卻換來欽容的松手。莺莺好似聽到欽容悶哼了一聲,但那聲音太輕又消失的太快,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三哥哥,你真的沒事嗎?”莺莺感覺欽容摟着她的手臂有些僵硬。
“沒事。”欽容睫毛顫動厲害,除了臉色蒼白并看不出異樣。
執起莺莺的手按在自己額角,他用雙手環緊莺莺的腰身,貼近她低語:“三哥哥只是太累了,莺莺幫三哥哥按摩一會兒就好了。”
莺莺信以為真,當真就為他按摩起來。
畢竟前世為了讨好欽容特意學過這個,所以莺莺如今雖然手法生疏了,但該記得還是記得,很清楚如何才能讓欽容放松舒适。
“三哥哥,舒服嗎?”兩指輕柔按壓在每一處穴位,莺莺見欽容閉上了眼睛,故意湊到他耳邊問了一句。
聽到欽容低低的回應,莺莺借機說出想要出宮散心的事,這不是什麽大事,她也承諾會在天黑前趕回來了,可欽容還是拒絕了她。
“慶王爺的餘黨還未清理幹淨,莺莺這個時候出宮并不安全。”有了沉雪之事,欽容哪裏還敢放莺莺獨自出宮。
“再幾日罷。”景兆時的事情剛剛右揚已經同他彙報過了,他知道莺莺是為何想出去散心。并未提起景兆時的名字,他承諾道:“過幾日三哥哥陪你出去。”
莺莺也知欽容是為了她好,沒再過多糾纏,她悶悶嗯了聲。
大概是莺莺表現的太乖了,又或許是欽容知曉莺莺心情不好,所以輕輕含住她的唇瓣,給了她一個很溫和的吻。
開始這的确是個很溫和的吻,但随着莺莺的‘迫切’,溫柔如羽毛的親吻開始加重掠奪。呼吸纏綿間讓莺莺忘了一切煩惱,她滿心滿眼都只剩了欽容,于是開始想要得到更多,似是要尋找一個發洩的出口。
“莺莺……”欽容也沒料到一個吻會演變成這個樣,等欽容撐着理智按住莺莺時,二人衣衫淩亂,懷中的小姑娘眼睛霧蒙蒙臉頰發紅,嘴巴微張喘着氣。
他是真想就這麽吞下莺莺,但心口翻湧起的疼痛正在橫沖直撞。喉嚨腥甜,欽容不想吓到莺莺,所以他摟住她讓她平複了情緒,一下下安撫着她的背道:“現在還不可以。”
他傷的很重,最重的不是外傷,而是因殺高茂時動用的內力難以壓下,再加上在崖下并未及時調理好,等到他回宮時,體內的氣息亂竄已經無法控制,身上的外傷都因此血流不止。
莺莺不知道這些,欽容也不可能告訴她這些。所以當欽容說不可以的時候,莺莺只以為欽容是不想在書房同她那個。
好啊,既然書房不可以,那就等到晚上他們關好房門在寝宮裏恩愛。
不能出宮,莺莺又閑着無聊,如今又被欽容撩出了一身火雙重折磨,所以她回到寝宮後趕緊泡了個澡。說來二人已經許久沒那個了,莺莺前世沒覺得自己有多好這口,但如今看清自己心意後就總想讓欽容多抱抱自己。
把自己洗的香噴噴,莺莺早早就上榻等着欽容回來,為此她都沒讓阿貝和小寶上榻上蹭她,結果等欽容回來并未表現出半分想那個的意思,他脫下外袍披散着一頭墨發,輕輕吻過莺莺的眉心道:“早些休息。”
“……?”早些,休息?
莺莺在心裏道:她又無事可忙,為何要這般早休息。
感受着欽容留在她眉心的溫度,莺莺輕輕閉上眼睛被他勾的愈加心癢。大概是真的忍不住了,所以莺莺在感覺欽容想撤身離開她時,她勾住他的脖子不讓他走。
追着他的薄唇朝他吻去,欽容似乎怔了下,接着微微偏頭躲開。
呼吸有片刻的融合又被人殘.忍分開,莺莺眼睜睜看着欽容将她推開。男人的面色依舊蒼白,但殷紅的唇瓣使整張面容平添了色彩。他算了算日子,得知今日又是莺莺身上的情人喃發作日,所以他提前給莺莺喂了解藥,披衣下了床。
“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莺莺先睡罷。”欽容擦了擦手腕上的血,這次離開時連吻都沒給莺莺一個。
他好像……是将她今日的熱情當成情人喃發作了?!
莺莺有苦難言,臉頰被憋得漲紅不知該說什麽,于是等欽容出了門後,迅速将自己悶入了薄被內打滾。
平生第一次求.歡被拒,莺莺受到的打擊可不是一星半點。她記得前世,向來是欽容過分的親近她讓她險些怕了這檔子事,怎的這一世走向不一樣了就連欽容性子也變了,那個平日裏總愛抱着她親昵的太子哥哥呢?
“系統?”
“系統你回來了嗎?”莺莺想起消失許久的系統,喚了兩聲仍舊沒有得到回應。
那一晚,莺莺不知自己是何時睡着的,總之醒來時欽容依舊不在她身邊。等曉黛來幫她梳發時,她低垂着頭精神很差,曉黛擔憂詢問:“娘娘怎麽了?”
莺莺不知道這話該怎麽說,但不說她憋在心裏又實在難受。
想了想,她委婉問了句:“我近日看了個話本子,那本子這幾頁很讓人惱火,講的是先前明明很愛親.昵自家嬌妻的溫柔大人,忽然就不愛親親抱抱自家嬌妻了。”
“曉黛你覺得,這是怎麽回事?”
曉黛微張嘴巴,險些拿不住手中的發梳。
只能說是莺莺的掩蓋太沒誠心了,曉黛輕易就聽出話本子中的‘嬌妻’和‘大人’指的是誰。勉強笑了笑,曉黛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這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呢。”
她自然是知道太子殿下重傷未愈的事,只是不能告訴莺莺,本想敷衍兩句岔開話題,誰知她卻忽然聽到莺莺嘀咕道:“也是,你懂什麽。”
“我還是問姑母去吧。”連續幾日吃不到欽容,莺莺是真有些急了。
啪——
這次曉黛是真沒拿穩發梳。
“……”
曉黛還是沒能攔住莺莺,只能任由莺莺去了顧皇後那裏。
這種事對她來講實在過于羞.恥,她也不好去同太子殿下彙報。
就這麽硬着頭皮陪主子去了趟鳳坤宮,顧皇後身為六宮之主自然什麽都懂,等莺莺從姑母那裏出來後,莺莺若有所思問曉黛:“三哥哥今日沐浴了嗎?”
若是還未來得及沐浴,那正和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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