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章·柒肆
出了事後,栾昇想安慰他。卻不知如何開口,穆天齊不再像以往那樣黏着他,偶爾會打起精神卻也僅僅是叮囑他兩句。不只是他,身邊所有人都是愁眉不展的樣子。
那時他才發現,羅可對穆天齊,對整個山莊究竟有多重要。
“羅可——”
“我知道,會沒事的。”穆天齊勉強扯了個笑容,“他命好,死不了。”
即使他這麽說,栾昇卻依然知道他在害怕。
不是擔心,是害怕。
親人一個個離開的恐懼感似乎又纏繞着他無法散去,穆天齊甚至陷入了一種無名的自責中,是不是因為自己,他們才會——
那幾日的晚上,穆天齊入睡時,一整宿都把栾昇抓得死死的,力氣大到有時候醒來胳膊是青的。
栾昇不再推開他,反而用另一只手輕輕摟着他,盡可能給他安全感。
當初走了十來天的路,他們竟然只走五天不到。
羅可狀态很平穩,畢竟再差就是咽氣了。
程然也在前一日就收到山莊的信,信中詳細描寫了羅可狀況以及原因。
程然未曾治過這類病症,所以在穆天齊來後絲毫不敢耽擱。
程然見鈴铛疲憊的神色,想讓他去歇會兒,卻被鈴铛婉拒了。程然也就不再勸她。
他給羅可仔細檢查起來。
“這個孩子是山莊的藥師?”程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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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商辰點頭應到。他聽說眼前這個人醫術高超,他也就不由多了幾分崇敬心裏。
“針是你行的?”
“是。”商辰險些吓的一哆嗦,以為自己出了什麽纰漏,“怎麽了嗎。”
“啊,沒什麽。我就是看行針的習慣像極了我的一位朋友。”
鈴铛不得不打斷他們兩個的交談,她只想知道羅可的情況。
“羅可怎麽樣了。”
程然搖了搖頭,“治不了。”
他清楚自己的能力,只是把脈上去兩下,就知道這已經超出了自己能力。
鈴铛倏得睜大眼睛,“什麽意思…”
“就是我,也只能這樣吊着他的命。他這不是病,不是毒。經脈已經攪在一起,他應當撐了挺久了吧,這樣子連內力都用不出來的。除卻把武功廢了,沒有其他法子。即使這樣,現在也來不及了。”
穆天齊卻不覺着程然此刻像是救不了的樣子,可他也不确定,只是試探性的問他。
“程先生…定然還有辦法吧。”穆天齊開始恐慌,他怕程然與他說沒有。
程然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靜靜盯着床榻上的人。
“尋常的法子的确救不了他。可莊主你們來也不是沖着我來的吧,我通知過常簫了,但也要過幾日才能回來。逆天改命的辦法能不能試,也得他說才行。”
程然是個醫者,并未想可以刁難來人。能救他定然會救,這是他身為醫者的責任。可不确定的事情,誰都不敢做這個擔保。
“那羅可——”
“這位小兄弟為他吊着命呢,倒也還能再撐一陣子。”程然看着羅可接着道,“早幾年治,可能還有辦法,他若是能撐過這次,我或許能試試,把他經脈正過來。”
穆天齊好似燃起了些希望,
“我也只是說試試,莊主還是別太有念想了。”
程然說得絕情,畢竟他們現在連第一關都還沒過。
那之後,程然每日把自己關在書房和羅可的房間裏。偶爾會和商辰談論些關于的羅可的情況。
鈴铛就守在羅可的房間裏,屋裏來了誰她都當不知道一般,就在羅可床邊,不往開挪一步的。
整個院子裏壓抑的厲害,每個人好像都把眉頭鎖的死緊。那時候誰都不敢去招惹誰,仿佛每個人都在爆發的臨界點上。
不過好在,府內上下都也識趣。
他們走得匆忙,羅可一不在,所有事都壓在常澤身上,山莊那邊想必也是忙亂成了一團。穆天齊無心打理其他事情,和山莊的聯絡最後倒是落在了栾昇身上。
這緊張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常簫回來。
這期間,穆天齊每天都要逮着程然問他好多次,常簫什麽時候回來,鈴铛也是如此。而程然也每次都只是以快了打發過去。
羅可的命還在吊着,而且有走危之勢。
程然也想催,可常簫帶着清弦神出鬼沒的聯系一次實在是困難。
好在,
在這岌岌可危的時候,清弦還是拖着常簫回來了。
程然見他們回來,直接把他們帶進了羅可屋子裏。常簫二話沒說,直接把閑雜人等關在了門外,就是鈴铛也讓他給趕了出去。
“能救嗎。”程然問他。
“怎麽救。”常簫反問他。
程然在信裏也說了大概,此時常簫又仔細給他瞧看起來。
“經脈都亂成這樣了,早幹嘛了。”常簫說着,同時手上微微施力,想渡了些真氣過去,但到最後自己都氣惱的收了手。
“進都進不去,能活到現在也是他厲害。”常簫也是煩。“給他個痛快,讓他走吧。就是治了,也不保證他能撐下去。”
一直沒開口的清弦突然問他,“所以你還是有辦法?”
那常簫看見自家媳婦說話了,态度立馬轉了個大彎。
“有是有…”常簫不敢把話說太滿了,“可即使我出手了,到最後還是得看造化。”
他真的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況且若是強行就一條注定要死的人,這算逆天改命,這要是讓上面知道了,那可是要遭天譴的啊。雖然常簫作為仙界的一個黑戶他也不怕有人來找上門來,但常在河邊走,他也擔心會濕鞋啊。
“很難?”程然問。
“難。”常簫給了他一個确定的答案,“不過難度沒在我這兒,在你。”
程然點了點頭,常簫想到的辦法似乎和他想到的一樣。
“把經脈全部斷開,再重新連回去?”
“嗯,這期間我會讓他保持活着的狀态,但你也知道,這樣的仙力在凡人體內是留存不了多久的,半個月,能讓他活下來的那最主要的那幾條經脈必須搭好。”
常簫說的嚴肅,顯然已經決定救他了。
“什麽時候開始。”
“再過幾日吧,剛回來挺累的。”常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覺着他應當再撐幾日還是可以的。
“先回了啊。”常簫覺着沒必要再待着了。
程然見他要走,順嘴問道,“清荻怎麽樣了。”
“啊,和他爹玩的挺開心的,回來的事也沒和他們說。”
當天下午,程然把他們叫過來準備和他們詳細說道說道這件事。
“能救?”穆天齊問他。
“有個法子,可以試一試。但…不是萬無一失的。”
“什麽法子。”鈴铛焦急的問道。
“經脈斷了,重連一次。”
在場的人心下皆是漏跳了一拍,商辰自己也想過,但絲毫沒有可行性。
穆天齊卻依舊顯得格外冷靜,“多大的把握。”
“對半開吧,風險挺大的,所以你們來決定吧。若是繼續這麽吊着,常簫還能想辦法讓他再撐半年的時間。”程然想了想,覺着沒什麽需要再對他們說的了,剩下的說了估計他們也聽不懂了吧。
“別考慮了,試試吧。”鈴铛垂着頭,聲音卻堅定。
程然看向穆天齊,“穆莊主的意思呢。”
天齊想了想,不如就讓鈴铛替他做了決定吧。“聽她的吧。”
羅可自己也不想這樣活着吧,要活要死的,給個痛快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