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安平侯夫人雖只是暫居青陽府,但卻一刻都不忘享受,人還未至的時候,卻已托人買下了一棟大宅子,內裏的裝飾,也是奢華異常。
楚霄急忙忙沖進安平侯夫人所在的院子,大聲喊道:“娘,娘!”
安平侯夫人飲茶的動作一頓,眸子輕擡,看向門外,輕叱道:“着急忙慌得像什麽樣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凡是冷靜些冷靜些,讓外人看到你這副模樣,豈不是看安平侯府的笑話?”
楚霄撇撇嘴,渾然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嘟囔道:“便是一副正經的樣子旁人也未必能多把我放在心上。”
“你說什麽?”侯夫人柳眉倒豎,警告地看着他。
楚霄一慫脖子,弱弱道:“沒什麽。”
雖說娘親一向寵他,可發起脾氣時的樣子也是最恐怖的,楚霄不敢觸老虎的胡須。
侯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掃了他一眼,轉而道:“什麽事那麽急着來找我?”
楚霄張張嘴,一路上想好的說辭卻忽然不知怎麽開口。
侯夫人皺眉:“到底什麽事?”
“可是誰欺負你了?”侯夫人緊張地問道。
“沒有沒有!”楚霄慌忙搖頭,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侯夫人的神色,試探道:“娘,上次去鐘家,您覺着怎麽樣?”
一提到鐘家侯夫人心裏便不舒服,她皺着眉,疑惑地看着楚霄,問道:“你問這作甚?”
“就是……”楚霄支支吾吾道:“你覺着鐘家大小姐怎麽樣啊?”
楚霄一臉期待的望着她,侯夫人的卻是心裏一咯噔,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
“——那個野丫頭……”她脫口而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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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楚霄連忙打斷她,不可置信道:“鐘家小姐溫婉大方,人品相貌樣樣出色,怎麽就成了野丫頭?”
聽着兒子指責的話,侯夫人一時有些無言以對,她總不能說自己不喜歡桃花所以不喜歡那個渾身上下一股狐媚子味的丫頭吧。
她無力地揮揮手,道:“不管你對她抱有什麽想法,日後都不必再提,我是不會同意的。”
“娘!”楚霄瞪大眼睛,實在不知道事情怎麽發展成這樣了。
他明明記得母親見過鐘聞月後對她很是滿意,說她溫婉大方,人品相貌樣樣出色,實乃賢妻之選。回來還一再叮囑他多與她接觸,日後甚至不顧他的抵觸主動上門提親為他求得這門婚事。
——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楚霄還想說什麽,侯夫人看着這糟心的兒子只覺得心裏難受,揮了揮手,道:“行了,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楚霄愣愣地行禮退下。
院子中種的是海棠,母親最喜歡的花。
楚霄看着,心裏想着的卻是鐘聞月頭上戴着的桃花簪。
從未見過的明媚。
鐘聞月回到家秦氏就忙忙迎了出來,一邊緊緊握着她的手,不住地道:“瘦了,瘦了!”
鐘聞月心下感動,還沒說些什麽。就聽一同出來的弟弟唯恐天下不亂道:“娘,您真是關心則亂,姐姐哪裏瘦了?我看啊,在青陽寺待得這幾天,沒人唠叨沒人打擾,姐姐到還是豐腴不少呢。”
秦氏立刻止住了哭聲,狐疑的打量着鐘聞月:“當真?”
鐘聞月哪裏敢應,忙道:“山上的夥食哪裏比得上府裏廚子做的,我這幾日在山上可一直是食不知味,對娘親親手做的吃食想的緊呢。”
蘭衣在她身旁,聽着姑娘胡謅的謊話,捂着嘴憋笑。
秦氏明顯不信,一邊嗔了她一眼,一邊道:“那我傳書讓你早早回來,你還不願?”
鐘聞月一邊警告的看了鐘聞钰一眼,一邊沖着秦氏讨好的笑笑:“這不是想向菩薩祈福,保佑爹爹娘親身體康健嘛!”
姐弟二人一左一右地伴在秦氏兩側,朝着府裏走去。鐘聞钰看着鐘聞月慌亂的樣子,眸中帶笑,剛想說什麽,便被鐘聞月給拉了過去。
鐘聞月道:“娘,我也許久未見阿钰了,這就帶他去我院子中,好好敘敘舊!”
鐘聞月敘敘舊說得格外重,一手拉着鐘聞钰的衣袍,在秦氏看不見的地方擰住他的肉,一轉!
鐘聞钰俊秀的面容頓時一片扭曲。
秦氏仿佛沒意識到什麽不對,欣慰地道:“好好,你們姐弟感情好是好事!”她又叮囑道:“可別忘了去給你祖母請安,她還在等着呢。”
鐘聞月乖乖點頭。
秦氏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待秦氏的身影消失後,鐘聞钰才猛地将鐘聞月的手甩開,一邊捂着胳膊“嘶嘶”直叫,一邊惡狠狠地看着鐘聞月:“你還是我姐姐嗎?這麽狠的心?”
鐘聞月冷笑:“我倒真希望你不是我弟弟,每天只知道給我添麻煩!”
鐘聞钰冷哼一聲,“有你這麽蠢的姐姐,才是給我丢人!”
鐘聞月意識到不對,忙問:“什麽意思?”
鐘聞钰捂着胳膊哼哼了兩聲,還是道:“楚霄那個蠢貨是不是上山找你了?”
鐘聞月眯着眼:“是不是你跟他說我在青陽寺的?”
“是啊。”鐘聞钰理直氣壯道。
鐘聞月舉起手,又在他腦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鐘聞钰一時沒反應過來,又讓她得了手。
他捂着腦袋,一時氣急道:“說你蠢你還不承認!自那日離開後他日日都要來府裏,尋人便問你去哪了,虧得娘那幾日不在,那些下人倒也不敢輕易洩露主子的行蹤。可他若再打聽不到,恐怕就要在青陽府光明正大地問了!到那時,整個青陽府還有誰不知道那京城來的安平侯世子心儀你啊!”他委屈巴巴的看着鐘聞月:“你倒好,我幫你打掩護,沒讓爹娘知道,你回來第一件事便是掐我!”
鐘聞月有些心虛:“那你就把我在青陽寺的消息告訴他了?”
鐘聞钰道:“我若是不告訴他,你還不知道要在山上呆多久呢!”
鐘聞月一愣,而後笑着看着鐘聞钰,調笑道:“怎麽?阿钰這是想我了?”
鐘聞钰用憐憫的眼神看着她,道:“你覺着母親這兩日為什麽不在?”
“為什麽?”鐘聞月眉梢一跳,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自然是回外祖家去了!你若是再不回來,怕是母親真要将你許給外祖家的表哥了。”
鐘聞月心裏一跳,忽然想起母親當年好似是想要将自己和舅舅家的表哥湊到一起。只是被楚霄橫插一杠,這門親事才沒能成。
當然,這輩子就算沒有楚霄,鐘聞月也沒打算嫁給那個表哥。她雖了解的不多,但從母親陸陸續續寄來的書信中也知道表哥後來去了另一讀書人家的千金,姑娘溫婉端莊,與表哥琴瑟和鳴,好不幸福。
重來一次,鐘聞月也不會去破壞別人的姻緣。
她轉頭看着鐘聞钰,讨好地笑了笑,溫柔道:“可還疼?”
鐘聞钰扭過頭不看她:“可疼着呢,不然你試試?”
鐘聞月扶着鐘聞钰的手臂,心下頓時有了些愧疚——
她都是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與弟弟一般見識,明明剛回來的時候還下定決心要好好對他的。
她哄着道:“這次是姐姐的錯,你且說說想要什麽,我自會滿足你。”
鐘聞钰哼道:“你素來說話不算數,我豈能信?”
這話着實不怎麽好聽。
鐘聞月深吸一口氣:“此次自然算數,有蘭衣在一旁為證呢。”
“當真?”鐘聞钰不信任地看着她,道:“那我想要前些日子父親送你的血玉,你可給我?”
鐘聞月當然知道那血玉是什麽東西。那是鐘父偶然得到的極品玉石,因着只有一塊,便給了她。前世她出嫁的時候還将這塊玉帶去了京城,可是後來,卻有人造謠說這塊玉形似鮮血,唯恐不祥,被侯夫人扔了。
後來及時鐘聞月成了侯府說一不二的侯夫人,也沒見過色澤那麽好的玉。回來後想到這塊玉,便讓人給翻了出來,如今正喜歡着呢。
但鐘聞钰自前世起便一直惦記着這塊玉,鐘聞月雖心下不舍,但看着弟弟被自己欺負的那副悲慘樣子,還是咬咬牙,道:“好!”
“我這就讓蘭衣随你去拿。”
看着小少年歡快的身影,鐘聞月不禁搖搖頭,倆上卻帶着笑。
鐘聞月一人去了雲壽齋,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已在外面等着了。
芸香笑着道:“大姑娘快快随我來!”
進了內室,便見一鶴發老太太在貴妃榻上半躺着,雙眼微眯,手中拿着一串佛珠不停地轉着。
聽着進門的聲響,她睜開眼,沖着鐘聞月和藹地笑笑:“來了?”
“祖母。”鐘聞月走到她身旁,蜷在貴妃榻下,眼睛有些酸澀。
前世,老太太身體一直不太好,在她嫁出去的第三年便去了。
鐘聞月已經許久未見這個慈祥和藹的老太太了。
老太太撐起身子,鐘聞月見狀連忙扶着她,老太太揮了揮手,道:“沒事,我自己來。”
她半靠在榻上,芸香順勢遞上一個靠枕,鐘聞月扶着老太太坐好後,也乖乖的坐在地上,一臉濡慕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腦袋,道:“事情都辦好了?”
鐘聞月柔聲道:“祖母放心吧,鳥兒已經放生了,也向菩薩告過罪了。”
老太太笑笑:“你做事向來妥當,我放心。”她摸摸鐘聞月尖尖的下巴,心疼道:“山上的日子清苦,倒是苦了你了。”
鐘聞月在老太太蒼老的手心中蹭了蹭,嬌嬌道:“為祖母祈福,不苦。”
祖孫倆又說了些體己話,鐘聞月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祖母,娘親當真有意将我許給表哥?”
老太太一愣:“怎麽忽然這麽說?”
鐘聞月不好意思的笑笑:“阿钰不是說母親前些日子回外祖家了,有意将我嫁入舅舅家嗎?”
老太太忍不住笑道:“你母親何時回過你外祖家?怕是阿钰又在诓騙你呢。”
鐘聞月臉上的笑一僵,心裏“攸”地生起一團火焰,卻又聽老太太笑着道:
“不過把你許給你表哥這事,你母親倒的确跟我說過……”
作者有話要說: 顧卿流:???
沒人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