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第二天早上,許常思睡了個懶覺,遲遲沒有醒過來。莫啞抱着那條圍巾走出屋門,對着兩姐妹道:“我送你們兩個走吧。”
聽她這意思,她是要留在家裏了。沈岚拉了一下姐姐的衣服,沈靈立刻明白過來,說:“我們自己能走,你照顧好許常思吧。”
“嗯,對了,這是你的東西,拿好。”
沈靈看了眼莫啞懷裏紅色的圍巾,伸手拿了過來。她剛接過圍巾,莫啞又接着說道:“我問過許常思了,她說這東西不壞也不好,你要是害怕,可以把它給我。”
莫啞從未問沈靈要過東西,這讓她有些措手不及。沈靈看着莫啞那如同深井一般幽暗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後道:“我還是先拿着吧。”
沈靈想的是,如果那夏成的幻象的确和這條圍巾有關系,那麽,她得留着這東西,等着三十歲的夏成的出現。
莫啞的臉上浮現出一點異樣的表情。沈靈認得那表情,那是莫啞看見開水時常有的表情。
一旁的沈岚不知道這條圍巾的事。她看姐姐和莫啞為了這東西在這裏磨蹭着,都想要這條圍巾,有些不解。好在莫啞最後也沒再說什麽,目送着她們出門。
開門後沈靈發現門外的墊子上睡了只貓。她知道,那墊子就是給流浪貓準備的。沈岚見了貓,又驚又喜,蹲下身去揉那只還沒睡醒的貓。
那只貓因此而醒過來,喵嗚地叫着。貓叫的聲音穿過鐵門,傳到許常思的耳朵裏。許常思正清醒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最近是到了冬困的時候嗎,連貓都起來得晚。”
剛剛進到房間裏的莫啞聽到這話,笑道:“貓是因為冬困起不來,你是因為骨折起不來。”
那躺在床上的三十二歲的女人,在昨晚又斷掉了一條胳膊。她和莫啞都清楚這是因為冬天到了,至今為止,許常思的身體依然會在冬日的時候脆弱無比。
過了一會兒後外面的貓叫聲停歇下來,樓道裏響起下樓的腳步聲。
沈靈送妹妹到學校裏去。兩人走到路口那裏,等紅綠燈。沈岚轉過臉,本來是想看看路上的車況,結果被姐姐的眼睛給吸引住。她看到那紅燈的光亮在姐姐的眼裏一閃一閃的。當那眼裏亮起綠色的光時,沈靈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走過這條馬路之後,沈靈的眼裏複歸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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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岚知道,在沈靈的眼裏和心裏,停留最久的色彩只有黑白兩色。她這個姐姐性子淡漠,雖然對她不錯,但因為她“六親大兇”的命數,沈靈并不是很敢和她呆在一起太久。對于沈岚來說,親人的別名是“潛在兇手”。
她姐姐這位“潛在兇手”帶着她吃了早飯,送她回了學校後,獨自回了家。
之後的幾天裏,日子不鹹不淡地過着。沈靈常常熬夜等着那個幻象出現,但是那人并不出現。而夏成,她開始常常在八點鐘的時候回來,一問之後沈靈才知道她找了份兼職,是在托管班裏給孩子輔導作業。接孩子,看着孩子吃飯,輔導孩子的作業……夏成幹的是家長的活兒。
沈靈不知道這份工作輕不輕松,只知道幾天以後,夏成說話的語速越來越快。某天晚上,夏成給她再現了一下托管班裏的情景。那裏有十來個學生,但只有兩個老師。
沈靈一會兒要輔導左邊三年級學生的的語文,一會兒要去看後邊五年級學生的英語作業,沈靈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三頭六臂。
夏成喝下一大口水,長嘆一聲,道:“我想換工作了。”
找份兼職并不難,難的是要一個人去工作。夏成想要找個伴兒,但是找不到。沈靈其實是想陪着她去的,不過沈靈自己還有一堆的事情要做。
夏成沒有因此放棄。她隐約地意識到,她得到別的地方去。如果家庭讓她覺得難受,那她就得走出去,自己給自己一個立身之地。
這天,夏成忐忑不安地在家裏轉悠了半天,原因是不敢一個人去面試,覺得會被坑。
那時沈靈正在群裏窺屏。這是一個靈異事件愛好者的群,大家還在讨論胡依依的事情。沈靈知道了胡依依的确去宿舍裏燒過紙錢,不過至于她為什麽會在夢游時走到那裏,所有人都不明白。
沈靈看完消息,擡起頭看向夏成:“你上次不是應聘了一個輔導機構的工作嗎,那個怎麽樣?”
“說是這兩天給消息,定下了的話就讓我去參加培訓。”夏成說,“我只能去做個助教,在此之前,我得幫忙招生。”
嗯,招生……在沈靈的印象裏,招生的人嘴裏得說些謊。反正不管怎麽着,先讓你交了錢再說。她有些擔憂夏成能否勝任此工作,因為據夏成所說,她跟人打交道的本事并不強——如果強的話,不至于被惠天給欺負成那樣子。
兩人現下都憂心忡忡起來,家裏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和壓抑。所幸的是這時夏天的手機響了,從那邊傳來一個不錯的消息。
那個輔導機構的人通知夏成去參加培訓。
在市區某個寫字樓的十二層那裏,有一個三十五歲的女人正慢悠悠地巡視着每間教室。那教室的牆都是透明的,方便別人監督裏面的師生。
她觀察着教室裏正在上課的學生。站了一會兒後,她感到有什麽東西爬到了她的右手上。
她對此早已習以為常。那種有東西在身上爬着的,很癢的感覺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
她從容不迫地擡起左手,捏死了那只通體漆黑的,趴在她右手上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