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克隆之父
第三十一章克隆之父
感覺有冰冷的液體順着血管流動,像是冰山上融化下來的冰水，在皮膚下緩緩前行。
眼皮很重,像是粘在了一起,卡亞瑟努力睜開眼睛,只覺得視線有些模糊，但還是能夠看出頭頂上是一片慘白，就和末世前冰冷的醫院一樣。
冰冷的顏色，還有和醫院一樣的吊瓶,正一滴又一滴往下滴着點滴。
等等！
她不是應該死了嗎？
卡亞瑟猛地坐起身子，左手背上的針頭一下子被她大幅度的動作帶歪，痛得卡亞瑟倒吸一口氣，連忙撕開手背上的膠布，然後把已經歪了的針頭拔了出來。
按着手背上的針孔跳下床,卡亞瑟這才覺得自己的小腹和右胳膊處隐隐作痛。
低頭掀開衣服看了看腹部，原本被喪屍爪子撕開的傷口已經用手術線縫合，只是在皮膚上顯得有些猙獰罷了。
而卷起袖子，右胳膊上也有一道新縫合的小傷口，卻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弄傷的了。
同時卡亞瑟也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換成了一身寬大的男式睡衣，套在身上有些空蕩，但是袖子和褲腿都被人細心的卷了起來。
卡亞瑟突然想起馮肖钰先前歇斯底裏喊過的那個名字，微微張了張嘴，背後一陣發寒。
難道救了自己的人……是那個克隆人之父，賀戎？
卡亞瑟踉跄着後退了一步，腳後跟撞到床邊挂着吊瓶的點滴架，架子上的吊瓶“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片四濺開來，有一塊甚至劃破了卡亞瑟的腳踝。
可是她現在已經完全忽視了身體上傳來的痛感，一種恐懼從她心底升起，在胸腔裏簇擁碰撞。她不明白，賀戎為什麽要救她？
她只是個克隆人而已，她能有什麽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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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亞瑟手掌撐着床沿，擡頭環視整個空間，這裏根本沒有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來的，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出去。
她蹙着眉盯着四面的牆壁，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突然一陣震動，然後整個天花板都開始向左遷移。
卡亞瑟吓了一跳，她以為又是一次地震，但是腳底踩着的地面卻沒有任何震感。
十秒後她才發現，有一架折疊式的升降梯沿着牆壁伸了下來，只聽見咚咚的腳步聲，擡頭向上，便看到有一雙白色的皮鞋出現在了視線之內。
“這麽快就醒了？”陌生男人的聲音響起，他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啞，給人一種幹燥而柔軟的感覺。
他頂着卡亞瑟的視線從梯子上走了下來，一直走到在她的面前，開門見山的問道：“你傷口感覺怎麽樣？”
卡亞瑟抿了抿唇，她隔着衣服伸手捂在小腹的傷口處，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沒有選擇太過冷淡地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微微垂頭低聲道：“有些癢。”
“我看看。”男人眉目微皺，說着便彎下腰來，伸手去掀卡亞瑟的上衣。
“喂！”卡亞瑟微的一下蹙眉，一巴掌拍開男人的手，将被掀開一角的衣服又按了下去，“你做什麽？”
“看傷口啊，不然你以為我要做什麽？”男人聲音頓了頓，低沉的聲音突然帶了一絲笑意，随着他側頭的動作，他額前原本過長的黑色碎發滑到一邊，露出了他的眉眼，将一張幹淨的臉龐展現在卡亞瑟的面前。
卡亞瑟的表情猛地僵住，她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居然如此的年輕。
“怎麽了？”男人見卡亞瑟臉色有些難看，不禁彎唇一笑，伸出手掌覆在卡亞瑟的頭上，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卡亞瑟不動聲色的往後避了避，躲開男人擱在自己頭頂的手，唇線緊緊抿成一線，垂着眼眸淡淡道。
男人輕笑一聲，收回手臂站起身來，“我是賀戎。”他笑得雲淡風輕，絲毫不在意卡亞瑟的冷淡，雙手斜插在口袋裏，靜靜的站在卡亞瑟的面前。
“我知道。”卡亞瑟眸色暗了暗，她別開視線，不再看向賀戎，嘴角挂着一絲自嘲，“你是克隆人之父，克隆人的制造者。”
話音剛落，卻不料耳邊傳來賀戎的低聲一笑，他仿佛一眼便看透了卡亞瑟的心思，“你以為我是你的創造者？所以連看都不想看我？”
難道不是？
卡亞瑟微微蹙眉，擡起眼側頭打量着賀戎的表情，卻沒有發現一絲異樣。
“十七年前我才十歲，就算是天才，也沒有那個能力吧。”賀戎覺得有些好笑，他聳了聳肩，微微勾起唇角。
“你怎麽知道我十七歲？”卡亞瑟按捺住心底的驚詫，她以為自己和莉娜她們都是賀戎克隆出來的。
“因為第一代克隆人之父是我的老師，霍爾博士。”賀戎提到霍爾這個名字的時候，唇角的弧度忽然拉成了直線，他背過身去，低垂着頭，聲音也淡了下來，“而你，正是十七年前老師手底誕生的第一批克隆人。”
“第一批？”卡亞瑟想起了秦瑤身上的青色數字，她的手指抓緊胸前的衣服，一點點扣緊，仿佛有什麽答案在胸膛裏叫嚣着想要呼嘯而出，“就因為我身上的編號在前面？”
“是，克隆人秩序不可亂，你身上的編號代表了一切。”賀戎聲音頓了頓，黑眸中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幽深，低低的道：“就好像替換了你身上被喪屍抓碎的內髒的那個克隆人，她的編號已經到了172095。”
卡亞瑟一下子變了臉色，一把捂住腹部的傷口，“你在說什麽，什麽克隆人……”
“你的小腸都被喪屍扯斷了，髒器多處破裂，這裏醫療設備有限，我不克隆出另外一個‘你’，又該怎麽救你。”賀戎左手從口袋裏抽出，一個微型遙控器握在他的手裏，當他按下去之後，原本沒有縫隙的牆壁上磚塊突起，像是鏡面魔方那般，重新洗牌組合。
卡亞瑟的眼前豁然出現了一道門，裏面漆黑一片，卻閃着幽藍幽藍的光，走進了看，才發現是一排排電腦的顯示屏，上面不停地變換着各種複雜的數據。
而顯示屏的對面，則躺着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少女，卻緊閉着雙眼，沒有絲毫的生氣，躺在像是水晶玻璃棺材般的的玻璃櫃中。
這種感覺，和第一次見到莉娜的感覺并不一樣。卡亞瑟雙手顫抖着覆上玻璃櫃，冰涼的觸感能讓人瞬間清醒。
她一直以為，克隆人都是由胚胎克隆出來，然後分別植入母體，經過十個月的孕育，才真正誕生。
而現在，賀戎卻在短時間內克隆出了和自己一樣的人……是的，克隆技術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秦瑤的編號明明在自己後面，年齡卻比自己要大。
卡亞瑟眼中的情緒波瀾湧動，她克制着自己，低頭看向玻璃櫃中的克隆人。櫃中的少女雙手交疊，擱在小腹之上，身上蓋着純白色的薄毯子，面容平靜而安詳，仿佛都沒有來過這個世界，就已經離去。
卡亞瑟覆着玻璃櫃的手猛地一下攥緊，她垂下頭閉上眼，死咬着下唇，強忍着心底的那種惡心作嘔感，她恨不得要将自己的傷口重新扒開，将內髒掏出來，重新放回那個少女的身體裏去。
“她和你不一樣，她沒有生命，也沒有單獨的靈魂，她只是一具軀殼。”賀戎的聲音仿佛帶着一絲蠱惑，幹燥而柔軟的氣息吹在卡亞瑟的耳邊，吹亂了她的思緒，“是不是很憤怒，是不是覺得很不公平，哪怕……你明明是受惠的一方？”
卡亞瑟猛然擡頭，一拳釘在玻璃櫃上，發出 “嗡”的一聲震響，“你沒有征求過我的意見！你沒有問過我想不想要！”
“問你想不想要？我要是這麽做，恐怕等到你死都征求不到意見。”賀戎臉上表情淡淡的，已經沒有了笑意，他轉身看向一排排的電腦顯示屏，雙手背在身後，“知道一開始為什麽會有克隆人嗎？就是因為人類怕死，怕找不到合适的內髒可以替換身體裏早已腐爛的器官，所以要克隆出另一個自己，卻美名其曰為了科學的進步和發展。”
“就算是這樣，克隆一個不就夠了嗎。”卡亞瑟聲音嘶啞，她不明白，為什麽有了莉娜，還要有她，甚至還要有不知道多少個“她”。
“貪婪，勢利，渴望權勢，試圖稱霸世界。”賀戎轉過身來，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實驗服，卻在電腦顯示屏光線的映襯下微微發藍，“你就不好奇，末世是怎麽來的，喪屍為什麽會出現，克隆人又是怎麽回事？”
卡亞瑟瞳孔猛的一縮，“你什麽意思？”
賀戎微微勾起唇角，“換一個普通的問題吧，想一想，末世之後，我為什麽要躲在這裏？”
“你不是被困在這裏？”卡亞瑟有些意外，她微微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她記得很清楚，那時候馮肖钰說的分明是一場救援活動。
“困？我要是想出去，早就向外發射求救信號了，還會等到現在？”賀戎低聲輕笑，聲音低沉卻帶着磁性，“他們要找的，不是我，只是克隆技術而已。”
“卡亞瑟，難道你身為克隆人，還不知道自己在末世的特殊之處？”賀戎眼皮擡起，目光直視着卡亞瑟。
卡亞瑟變了臉色，她攥緊了拳頭，一時間指甲蓋都有些發白，“不會被感染？”
“是，克隆人不會被感染。”賀戎的面容一下收斂了笑意，沉聲問道，“當克隆技術被當權者掌握，你覺得克隆人還有生路？”
“可是基因變異者也不會被感染……”卡亞瑟試圖解釋，她并不想承認這一事實。
“基因變異者有父母，有親人。”賀戎轉了轉手裏的遙控器，半倚在操作臺，雲淡風輕的問：“可是你呢？”
卡亞瑟向後後退一步，她咬着下唇看着賀戎，又看向身邊躺着的克隆人。她很想說她也有哥哥，有父母，可是，實際上她也早就明白，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人類的血緣羁絆，一直是一樣很神奇的東西。
她和西裏爾，永遠都不一樣。
心中念頭一時間已經轉了又轉，突然，卡亞瑟猛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我身上有信號發射源，基地的人會跟着這個找到我，你還是躲不掉的！”
“我早就從你身體裏拿出來了。”賀戎仿佛早已預料，淡淡一笑，伸手從口袋裏掏出已經被敲碎的信號發射源，展現在卡亞瑟的眼前。
卡亞瑟緊緊的盯着攤在賀戎掌心裏如米粒大小般的信號發射源，蹙着眉問，“它原來藏在哪裏？”
賀戎向後退了一步，靠坐在身後電腦顯示屏的操作臺上，擡起手指了指卡亞瑟右胳膊的方向。
卡亞瑟想起右胳膊上新縫合的傷口，原本她還以為是被喪屍抓傷，結果居然是賀戎為了取出信號發射源。
他到底還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卡亞瑟心情異常的複雜，突然知道了這麽多的事情，哪怕賀戎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看向他的視線也多了一層防備。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的命是靠着另一個克隆人救回來的，卡亞瑟的心情立馬就低落起來。一不小心又牽扯到腹部的傷口，開始隐隐作痛。
“我先出去了。”卡亞瑟扯了扯嘴角，強忍着傷口處的痛感，一手扶牆，一手捂着腹部慢慢地走了出去。
賀戎看着眼前卡亞瑟的背影，微微垂頭，額前有些過長的碎發又滑了下來，遮住了那雙黑色眼眸裏的深意。
他轉過身，修長的手指在面前的鍵盤上快速的敲擊，一時間電腦的顯示屏上瞬間切換了幾個鏡頭。
顯示屏上出現的是黑白色的攝像畫面，來自于遍布在這棟樓裏和這座城市每一個街角的攝像頭。
“又來了。”賀戎伸手按下關機鍵，所有屏幕忽的一閃，那些持着槍在這座城市裏前進探尋的戰士身影，一下子随着屏幕的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