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镕城救援
第三十章镕城救援
莉娜唇線緊閉,她有些灰暗的眼眸又一次明亮起來，眼眸裏波瀾湧動,終究還是歸于一片寂靜。
“謝謝,”莉娜輕聲說道,沒等卡亞瑟回答，她便徑自照着卡亞瑟來時的樣子将背包背好，整理好了頭發，“吱嘎”一聲拉開鐵門鎮定地走了出去。
随着鐵門“砰—”的一聲關上,整個狹小的牢房又恢複了恐寂，卡亞瑟坐回了莉娜原來坐着的位置，她的背正靠着一面陰冷潮濕的牆壁，貼在上面只覺得寒意滲得骨頭都在疼。
卡亞瑟蹲了下來，低頭撿起了莉娜的衣服,然後一件一件的穿上，最後，靜默地看着面前的鐵門。鐵門冰冷而沉重，像是克隆人茫然未知的命運。
十分鐘不到，鐵門在意料之中再一次打開，馮肖钰一臉鐵青的站在門口，他的手上還握着第一次見面時拿着的電子儀器，身後則露出了唐俏勾着唇角的半張笑臉。
“000012號呢？”馮肖钰快步上前一把揪起卡亞瑟的領子，将她提空，陰森森的話語從他牙縫中擠出：“000019，你以為把她放走了我們就找不到她了？你做夢！”
“你早就知道我會換走莉娜，對不對？”卡亞瑟看也不看馮肖钰，衣領被提着，她勉強用腳尖抵着地面，側頭看向唐俏，吃力的問： “所以你才會告訴我莉娜明天就要被槍決。”
而她一定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莉娜去死。
所以唐俏才會算到她一定會利用克隆人的特點将莉娜偷梁換柱送出牢門，所以才會這麽快就帶着馮肖钰趕到牢房裏來，只為将她抓個正着。
唐俏聞言微的一下蹙眉，有些茫然地道：“什麽槍決？卡亞瑟你在說什麽，根本沒有的事兒好嗎？”
卡亞瑟此刻被懸空提着，腦子有些供氧不足，但聽到唐俏這樣的說法，心裏還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她似乎被唐俏設計了！
關于莉娜要被槍決的事情，卡亞瑟四處打聽也沒探到更多的消息，還以為真的是基地高層下達的機密命令。
唐俏這是想把她诓進什麽圈套裏去！
“明天華國每個基地都要派出5名克隆人參與镕城的救援工作。我們早就把名單定好了，你放了000012號，這是想替她補上麽？”馮肖钰的臉色因為憤怒而發青，他面對這卡亞瑟冷冷說道，一松手，就将她狠狠地擲在了地上。
“什麽救援？”卡亞瑟在地上滾了一遭，她顧不上身上沾滿的灰塵，迅速地爬起來，眼裏滿是震驚，“镕城不是早就淪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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镕城是華國的第一個淪陷點，早就被舍棄了，因為那裏據說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
可是現在馮肖钰話裏透露出來的信息，卻是要帶着克隆人去一座滿是喪屍的死城裏救援？這不是送死嗎？
不，他們原來就是本着讓莉娜去送死的念頭吧。
卡亞瑟突然意識到什麽，猛地一下咬住嘴唇。因為每天都要接受體能訓練，她的每一個指甲都被修剪得短而圓潤光滑，此刻掐在掌心裏，雖然不痛，整個人卻比什麽時候都要清醒。
“你今夜就在這牢房裏老實待着吧。”馮肖钰冷冷落下一句話，開始打開對講機，吩咐屬下追捕莉娜。
“你們到底把信號發射源裝在哪裏？”卡亞瑟明知不可能得到回答，卻還是忍不住擡頭詢問。她知道要盡力克制着自己忍住憤怒，卻還是能夠聽到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音。
身上永遠背着一個定位儀，永遠逃不出別人的掌控，這樣的生活她一點兒都不想過。
馮肖钰嗤笑一聲，微微向前探身，食指輕輕擡起卡亞瑟的下巴。這樣輕佻的動作沒有得逞，卡亞瑟眼中閃過一道厭惡之色，即刻扭頭甩開。
馮肖钰也無所謂，只是冷冷笑道，“要是被你知道了，我可就找不到000012了。”
卡亞瑟鼻腔裏輕哼一聲，繼續扭着頭不去看這個男人。她的視線下垂，盯着地面上的紋路，一直盯到耳邊再一次“砰—”的一聲重響，她才随着鐵門的閉合慢慢放下了滿身的防備。
卡亞瑟閉上眼，蜷曲着腿，抱着膝蓋縮到了牆角裏。
她覺得好冷，那種冷不是冷空氣直接接觸皮膚的冷，而是從皮膚一直傳到腦神經的那種感覺，然後又發散到四肢，就連手指尖都是冷的。
代替莉娜去镕城，會死的吧？
一定會的，要不然唐俏也不會這樣費盡心思給她設下圈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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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好不容易才強迫自己入睡的卡亞瑟被守衛員粗暴地搖醒，她站起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一跳一跳的疼，但還是昏昏沉沉的跟着守衛的軍官一起走出了牢房，一直走到了南江基地的集中地點，是一座在樓頂擁有小型飛機場的這座城市昔日的外貿大廈。
“好，五個克隆人都到齊了，上飛機吧。”馮肖钰冷冷地掃視了卡亞瑟一眼，冷漠的看着她被人押着踩上了停駐在小型機場的直升機。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喧鬧聲傳來，羅琳撥開圍觀的人群擠了上來，焦急地喊着：“讓我一起去！”
“你搞清楚這次是什麽行動。”馮肖钰伸手推開羅琳，便跨步走向了另一架直升機，卻看見羅琳固執的想要爬上卡亞瑟那架直升機，不禁冷了臉色，聲音中不免待了嘲諷，“哪怕生還幾率幾乎為零，你也要去？就為了個克隆人？”
一時間直升機附近的幾個帶着藍色與黃色銘牌的克隆人齊齊變了臉色，可是現在的他們根本沒有退路可走了。
“她是我女兒。”羅琳只是淡淡地落下這句話，便将手遞給了卡亞瑟，示意她将她拉上直升機艙。
“媽……”卡亞瑟望着面前遞出來的手，怔了怔，她又想起了最初的時候，會因為羅琳陪自己去學校裏救蘇萌她們而欣喜。
可是現在的她卻不再是當初那個莽撞着拉着羅琳一起去冒險的自己，她在連自己的生命都不能保障的同時，又怎麽能拿親人去冒險。
“媽，謝謝你。”卡亞瑟輕輕笑了笑，唇角微微翹起，她伸手握了握羅琳的手，然後将她推開，一字一頓的認真道：“我會回來的，一定會。”
螺旋槳的轟鳴聲響起，直升機離開了南江基地的上空，一直飛到了天空灰蒙蒙一片的死城之域。
盤旋在镕城上空的直升機似乎在尋找落腳點，駕駛員幾經通訊，不停的聯系指揮官馮肖钰，才确定了最終位置，低空盤旋在一棟建築的上方，放下繩梯，讓機艙裏的人一個接一個跳了下來。
卡亞瑟落地之後環視四周，她發現沒有生命跡象的城市真的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地上是荒蕪的地表，土地幹裂，野草瘋長，廢棄的建築和交通工具上都落滿了灰塵。
盤踞着曾經人類住所的，只剩下一只只茫然的喪屍，長時間沒有活人可以進食，它們甚至開始互相吞食對方。
卡亞瑟捕捉到這一幕，瞳孔猛地一縮，喪屍都開始了肉弱強食，那麽人類如果有一天沒有了食物，是不是也會這樣？
不，還沒有到那一天，人類的劣性已經開始顯露出來了。
卡亞瑟眸色暗了暗，掃視了身邊另外四個克隆人一眼，沒有猜錯的話，馮肖钰帶着他們這些克隆人，只是為了在喪屍橫行的镕城裏打前鋒。
要知道克隆人這種生物在人類看來根本就是沒有靈魂的複制品，就算是被喪屍咬傷也不會異變，多好的末世犧牲品。
這個猜想随着越來越多的直升機降臨得到了肯定，每一批直升機都會扔下幾個克隆人，又或者幾個能力強大的變異者和一些訓練有素的軍人。
直升機完成了任務之後便調頭離開，轟鳴聲越來越遠，直到直升機在天邊化作一道小小的黑點，消失不見，馮肖钰這才開始了他的指揮工作。
“所有人從樓梯下去，帶好武器，分批進入。”馮肖钰背着手冷聲道，說完又用冰冷的視線掃過在場所有的克隆人，“克隆人按照編號排隊打前陣，有退縮者就地槍斃，其他人注意保護變異者的安全。”
“憑什麽！克隆人就不是人了嗎？”其他的基地有克隆人壓不下這口氣，忍不住開口問道。
“憑什麽？”馮肖钰嗤笑一聲，有些不以為然，“居然問這麽白癡的問題，還能憑什麽？因為你們是克隆人，是我們人類的複制品，你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我們服務。”
被嘲諷的那個克隆人臉色變了又變，他看着四周持着槍站了一圈的人類軍隊，卻只能無可奈何地吞下這口氣。
卡亞瑟看着這一幕，微微垂了垂眼眸，這種被人當做異類的窒息感，并不好受，但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并不适合和馮肖钰争論，便面無表情的問道，“直接說吧，還需要我們做什麽。”
“打頭陣當然是消滅喪屍了。”馮肖钰說着想起了卡亞瑟超常的射擊水準，讓手下扔給她一把槍，一排子彈和一個通訊耳機。
看着卡亞瑟面無表情的接過這些工具，馮肖钰微微勾了勾唇角，冷聲威脅道：“小心用槍，聽從指揮，別忘了你所謂的母親和哥哥還在我們南江基地。”
卡亞瑟強忍着內心翻湧的那股想要咬死馮肖钰的沖動，将耳機狠狠塞進耳朵裏，然後頭也不回的打開天臺上的大門順着樓梯走了下去。
反正按照編號來排，她也是克隆人中最靠前的那個。
打開安全門進入樓道以後，卡亞瑟拔槍上膛，屏住呼吸，小心謹慎的緊貼着牆角移動。
這棟樓的每一層都游蕩着幾具喪屍，在它們發現自己的蹤跡之前，卡亞瑟用手裏的消音手槍幹淨利索的一個個解決，然後迅速閃下下一層的樓梯。
身後同基地的幾個克隆人一直緊跟着卡亞瑟的腳步，他們面面相觑，互相交換着視線。前面的那個少女年齡并不大，但是跟着她卻仿佛擴大了生存的幾率。
卡亞瑟視若無睹身後的動靜，她整個人都處于備戰狀态，一有風吹草動她便會立即出擊，而且絕對的一擊致命。
其實她只是覺得，這種時候再不拼命，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卡亞瑟試圖不停的裝着子彈，試圖最大程度的掩護身後看起來就像秦瑤那樣弱不禁風的幾個克隆人，可是再怎樣仔細也會有疏忽，不時便有人被餓狠了的喪屍撲上來拖走。
哀嚎慘叫不絕于耳，卡亞瑟握緊了手中的槍，緊咬着下唇，但這時候她也明白，不能心軟沖上去救別人。
這麽多的喪屍，只靠她一個人去救人，無用功不談，還有可能會搭上自己的性命。卡亞瑟微微垂下眼眸，末世，真的在逼着人冷漠。
可是下一秒她卻發現，馮肖钰他們，那才是真正的冷血。
機關槍将撕咬克隆人的喪屍一一掃射，可同時倒下的，還有一個又一個的克隆人。
可是明明……明明……只要他們不死，都不會異變成喪屍，都可以活下去的。
“馮肖钰！你們到底把我們當什麽！誘餌嗎！”卡亞瑟聞着空氣裏濃厚的血腥味，氣得雙眼發紅，當即一槍就打向了正瞄準克隆人的一個軍人的手臂。
“000019號，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說過，服從指令。”馮肖钰此時還在卡亞瑟上一層，他透過樓梯的扶手俯視着下方，冷冷說道，“我們的目标是以最小的損失完成任務。”
卡亞瑟心底冷笑，哪怕是犧牲克隆人當誘餌引來喪屍一起圍射嗎？不，不是的，馮肖钰他們根本就沒有把克隆人當成損失！
她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任務值得政府這樣興師動衆，可以犧牲近二十個基地的近百個克隆人！要知道克隆人雖然數量不少，可目前依然還是稀有物種！
就在這個時候，喪屍特有的嘶嚎聲從頭頂方向傳來，打斷了卡亞瑟的思路，她的耳機裏傳來馮肖钰急促的指令：“快，快下樓，以最快的速度下樓！”
糟糕！被喪屍前後夾擊了！
卡亞瑟意識到這一點，拔腿就開始往樓下跑，手上的槍不停的上膛，裝子彈，身後的慘叫聲卻越發的慘絕人寰。
這座城市的喪屍真的被餓慘了，所有的人都變成了行屍走肉，沒有新鮮的活人可以進食，它們只能靠着吞食同類存活。而先前馮肖钰他們大開殺戒，四散開來的不僅僅是喪屍腥臭的體味，還有受傷或者被喪屍撕咬而亡的克隆人身上的血腥味。
身後的人倒了一個又一個，有跑得慢的被喪屍追上，活生生的撕扯下手臂。也有的被喪屍一爪子拍向腦袋，就像拍碎一個熟透的西瓜。
不提普通的人類，就算是變異者和克隆人又怎麽樣呢？他們雖然是喪屍病毒的免疫者，卻逃不過大面積喪屍的圍攻撕咬。
逃出來的人越來越少，罵聲和哀嚎聲充斥着整幢大樓，馮肖钰漸漸追上了卡亞瑟的步伐，他們已經跑到了底樓的一個游泳池旁，池水沉寂得太久，顏色都有些發暗。
喪屍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卡亞瑟他們此時已經無路可去了。而馮肖钰哪怕是在這個時候，手裏依舊拿着一個電子儀器，卻與先前卡亞瑟見到的不同。
“在哪裏？到底在哪裏？傳說中賀戎的那個秘密實驗室，到底在哪裏！”馮肖钰有些瘋魔地舉着儀器吼着，四處敲打着牆壁，卻找不到想象中的暗門。
而一旁的卡亞瑟，聽到賀戎的名字卻恍如驚天霹靂！
是的，哪怕是再難得的人才，也并不值得這樣興師動衆，更不用提犧牲近百個克隆人、變異者還有軍隊精英這樣大的代價。
可是賀戎不一樣！
他是傳說中的克隆人制造者，是末世前貝爾諾實驗室最年輕的生物博士。
怪不得，怪不得馮肖钰他們這麽不在乎克隆人！
只要找到了賀戎，有他在，再加上幸存者基地先進的設備，千千萬萬的克隆人便可以制造出來，甚至是替人類抵擋喪屍，哪裏還需要他們。
卡亞瑟突然覺得好笑，似乎先前所有的拼命都沒有了意義，但是當一只強壯的喪屍嘶吼着跑過來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還是反抗。
她還要找到爸爸，她還答應了媽媽要活着回去，她還要見到末世結束的那天，她不想死。
卡亞瑟敏捷的向後躍開，避開了大喪屍青黑色還滴着血的爪子，沒有捕捉到食物的大喪屍又改變了方向，伸長了爪子向馮肖钰抓去。
卡亞瑟心底并不是不是很想救馮肖钰，她舉槍的手遲疑了一秒，但最終還是舉了起來，卻發現這只喪屍雖然被打中了半個頭部，依舊搖搖晃晃的向前走着。
卡亞瑟還想再補上一槍，卻看到馮肖钰伸手向她抓來，試圖将自己推給喪屍先拖一陣時間。
這便是虛僞的人類啊，比喪屍還要惡心恐怖的存在。卡亞瑟狠狠一槍托砸向馮肖钰的方向，卻被他鉗制住手臂，扭着胳膊往大喪屍面前推去。
“反正你要我替你死，那不如一起死好了。”卡亞瑟冷笑着，環尾貓的基因，她至今為止還沒有真正使用過。
喪屍的爪子帶着風聲呼嘯着迎面揮來，卡亞瑟拼盡全力，在最後一瞬，右腳撐地，迅速的旋轉一周，将自己和馮肖钰的位置互換。
凄厲的慘叫聲中，喪屍的利爪穿透了馮肖钰的身體，又刺進了卡亞瑟的腹部。馮肖钰此時也沒有力氣再抓着她的手臂，卡亞瑟被這強烈的痛感震得快要疼暈過去，踉跄一腳向前摔去，正踩上地上的血跡，腳底一滑，便一頭栽進了游泳池裏。
冰冷的池水沖淡了她腹部傷口的灼燒感，她在水裏蜷縮成一團，手緊緊捂着小腹的傷口，而那頭金色的短發，則像是真正的海藻一般，在水底得到了解放，在池中輕輕的漾了開來。
暗無光亮的池底突然旋起一個帶着點點光亮的漩渦，小漩渦越旋越大，越旋越大，卡亞瑟仿佛看到了什麽人從點點光亮處游了過來。
她突然很想笑，一定是臨死前出現了幻覺，要不然水底怎麽會有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