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宴

第14章

那些他以為的萬無一失在他父親的插手下變得沒有定數，齊晏不是沒想到這些，只是有點失望，淡淡的，不多，卻也沒淡到忽略不計。

人心畢竟是肉長的不是，做到完全無動于衷太難。

他其實一直不大明白他父親為什麽不那麽喜歡他，都是自己的孩子不是？

難不成這讨厭的源頭出在孩子的母親身上？

也許吧。

反正他父親讨厭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他不想跟人争那些有的沒的，只是李壘這吃相太難看，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都想往兜裏揣，哪有這種好事。

那些看不慣的事情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不去管一管豈不浪費，反正他就是見不得李壘那趾高氣昂的樣子。

至于祁晟，齊晏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每次一想到這個人心裏總是悶悶的，特別是這人還想聯合自己最讨厭的人要給自己下套，那感覺，太不舒服。

齊晏覺着祁晟這人太沒誠信了，說好了不再纏着自己，現今這一樁樁一件件哪個不打臉？

雖說這樣，齊晏心裏竟有點高興。

股東大會上，當自己辛苦籌集的股份跟李壘持平時，齊晏特意看了眼他父親的臉色，嗯，不算好，但還是很鎮定的。

可當祁晟帶着股權轉讓書出現，刷刷幾筆，自己名下又多了5%的股份時，齊晏父親一直佯裝的鎮定終于土崩瓦解。

“你......”

甚至失了風度，指着祁晟的臉，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

“還望齊總保重身體。”

祁晟瞥了眼替齊父揉着胸口的李壘，禮貌寒暄。

齊晏在一旁靜靜看着，莫了，摸摸發癢的鼻頭泰然自若地接受了別的董事的祝福。

“行了，走吧！”

齊晏站起身，撣了撣衣袖上微不可見的灰塵，收起了桌上的股權轉讓書。

祁晟“嗯”了聲乖乖跟在他身後出了會議室。

倆人一路到了齊晏辦公室，齊晏把股權轉讓書随手扔在茶幾上，轉而斜靠在辦公桌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搖頭，一臉不可忍受“你這領帶和襯衣不配，太醜了。”

“嗯。”

祁晟面無表情地點頭，随即伸手解下了領帶。

齊晏看着單手拎着領帶的祁晟又不可忍受道“這西裝也醜，欸我說，你就沒個順眼的衣服嗎？”

祁晟解了西裝扣子淡淡道“單身狗，沒有替自己搭配衣服的好衣品伴侶。”

“得了吧！”

齊晏沒好氣地斜睨了他一眼，自己可不能被他套路進去，這人賊着呢！

“欸”齊晏推了他一下，“要是我說你褲子醜你是不是準備把褲子也脫了？”

祁晟瞧着他，一本正經道“我褲子很醜嗎？”

還沒等齊晏回答，手便放在了皮帶上。

“停。”

齊晏抓着他的手不堪忍受地低吼“你絕對是故意的。”

“沒看出來啊，你這人還挺黑的，高中那會兒我還覺着你純良無害的跟小白兔似的，敢情跟我這兒就一大尾巴狼啊！”

讓齊晏承認自己當初看走了眼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祁晟就是有這本事。

“我想讓你高興。”

你別說，祁晟這讨人歡心的本事還真不小。

齊晏湊到他臉前特別不要臉地來了句“你真的特別喜歡我吧！”

“我愛你。”

這坦蕩的回答倒是讓齊晏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

沉默了半晌，來了句“謝謝啊！”

別人愛自己，怎麽着也要禮貌地意思一下。

“不客氣。”

他倆這對話要是聽到別人耳中絕對算的上滑稽了，可對于他們來說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實。

單戀這種事，說的好聽叫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難聽點就是感動自己惡心別人了。

沒有任何法律規定，喜歡必須是相互的，你喜歡別的人，別的人喜歡你，那是你的福分，不喜歡那就不喜歡呗，人家有權利不喜歡你。

齊晏24年的愛情觀一直如此，祁晟這個人怎麽說呢，當朋友特別适合，只可惜這人不想跟他成為朋友，不當就不當呗！齊晏拾起那淡淡的憂傷，捏着祁晟胳膊上搭着的領帶繼續問“你到底看上我哪點？”

這話他問過祁晟可現在還是想再問問。

“你很好。”

欸？就這個？

齊晏看着他，希望能再聽到幾句自己深埋的，不容易被人發掘的優點。

“你很好，是很适合我的好。”

這人太不要臉了，齊晏見他一本正經板着臉說出這樣的話，耳朵都紅了，還是嘴硬道“我缺點很多的，我，我......我不會做飯。”

人一急，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會。”

“我不會洗衣服。”

“我會。”

“我不會照顧人。”

“我會。”

“我不會生孩子。”

“我......也不會。”

難得有他不會的，齊晏仿佛扳回了一局。

“你喜歡孩子嗎？”

祁晟看了看他捏着自己領帶的手，又瞧了瞧他漂亮的臉蛋。

齊晏想了想那一臉口水嚎啕大哭所到之處如臺風過境殘骸滿地斷壁頹垣雞犬不寧慘絕人寰堪比核武器的生物，拼命搖頭。

在齊晏心裏：這世上任何生物的幼崽都很可愛，除了人！

“那就沒問題了。”

祁晟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達成了一致的協議。

“可我媽媽喜歡啊！”

乾倩一直在渴望成為奶奶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齊晏最愛他媽媽了，怎麽忍心讓她失望。

“我們可以找代孕母親，總是有辦法的。”

祁晟這樣子仿佛已經計劃好了未來。

可是人生真的能像企劃書那樣，一樣樣随着規劃好的步驟來嗎？

“齊晏，那些你不喜歡做的事情都交給我，你只要信我就行，好不好？”

齊晏看着這張自己十多歲就見過的臉，當初的齊晏做夢也不會想到他眼裏那個低調隐忍的同桌會在若幹年後站在他眼前跟他規劃以後的人生，倆人一起的人生。

“祁晟，高中那會兒我對你也不好，我這人骨子裏就冷，娘胎裏帶的沒辦法，除了這齊家少爺的身份真不知道你看上我哪點？”

“可是，如果你喜歡，那我也願意學着去嘗試，嘗試.....喜歡你。”

暖心的話再嘴笨的人都是能說出來的，舍不舍得用心才是關鍵。

祁晟太喜歡齊晏了，從年少到如今，心心念念的不過這一個人。

長久的執念讓祁晟再聽到最想聽的答案時，那些排演了千萬遍的激動一下謝了幕，言語的匮乏只能用行動表示，他大力捏着齊晏的手直到齊晏受不了皺了眉頭才稍稍減了力道。

“我會對你好。”

對你好似乎是祁晟慣用的表達愛意的方式，他不怎麽擅長說甜蜜的話，對你好怎麽聽着都很實在的感覺。

齊晏看慣了絢麗反倒格外喜歡祁晟告白的樸素，花裏胡哨總是紮眼，平平淡淡才是真。

“好。”

齊晏淡淡笑着，祁晟看得入迷，這樣子的齊晏像極了當年自己被人欺負站在一旁看好戲淡淡笑着的樣子。很迷人，也很可惡。

祁晟湊上去，想吻吻那上翹的嘴角，齊晏後退兩步躲開了。

“小夥子，慢慢來。”

完了拍着祁晟的肩膀語重心長。

祁晟沉默不語，過了幾秒，僵硬地點頭。

掌控人确實很有自豪感，特別是一個在別人眼中不茍言笑甚至有點高冷的人，齊晏心裏暗暗竊喜。男人嘛，總歸掌控欲強，不服輸是天性。

齊晏玩夠了，有點餓，鬼附身似的突然特別特別想吃漢堡。

樓下商場剛好有家漢堡王。

他跟祁晟說的時候，祁晟一向沉默少言的人還是沉默了幾秒點頭，陪着他去吃漢堡。

這個時間是飯點，漢堡王裏人很多，齊晏特別自覺地排着隊祁晟跟在他身後。祁晟的童年這類快餐店一直是堪比高級餐廳的存在，他沒機會來過，等長大後成了如今的祁總，這類地方更是敬謝不敏，齊晏不一樣，雖然他的童年，這類快餐店不算啥稀罕地兒，可是對于家教甚嚴的齊家來說，這種出售垃圾食品的地方是被禁止的進入的，齊晏曾經偷偷背着家人來過幾次，雖說味道不咋地，但那種背着大人幹壞事的刺激感卻也讓他忘不了這種地方，這次突然想來這地方也是想瘋狂一下。

隊伍很長，真的很長，齊晏閑的無聊低頭拿手機玩，端着餐盤從他身邊過的女生看到他突然睜大了眼，半驚訝半驚喜地壓低聲音跟同行的女生嘀咕，那女生朝她示意的方向看，随即也是一臉激動，然後掏出手機對着正低頭玩手機的齊晏拍照。

手機舉起來對着齊晏，齊晏低頭玩手機沒發覺，一直盯着齊晏看的祁晟卻看到了，胳膊一伸，奪過了女生手裏的手機，已經拍了4,5張了，祁晟二話不說全給删了，黑着臉把手機還給了一臉懵逼的女生。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被删照片的女生一臉怒氣，指着祁晟質問。

“怎麽了？”

齊晏聽到動靜擡頭，眼前這算是什麽情況！

“她偷拍你。”

祁晟彎腰湊在他耳邊一字一句。

齊晏看了那女生一眼，笑了笑“沒想到我還有粉絲啊！”

“你，你是齊晏吧！”

女生一掃被删照片的不快湊上前詢問。

“是。”

齊晏大方承認

“天呢，真的是齊晏哦，媽呀，我好喜歡你，那個，我好喜歡你演的王家明。”

“謝謝喜歡。”

原來還真的有人喜歡純臉譜化的人物，其實齊晏對當初《越》裏被祁晟改了戲份的事很是不爽，本來已經忘了，現在反倒是被這女生給提了個醒。

祁晟也想到了這茬，于是特自覺地在齊晏的視線投過來的那瞬間，剛好低頭摸了摸有點發癢的鼻頭。

齊晏忍笑看他刻意的回避，齊晏真不算什麽大紅的明星，王家明算是他回國演的第一個角色，也是唯一一個角色，所以被認出來真的出乎意料。

那個女生可能是真的挺喜歡他演的角色的，那眼睛裏的喜歡都要溢出來了，齊晏對此還是挺感激的，不僅給了女生簽名還附上合照，倆人的動作在人潮擁擠的店裏顯得有些太過紮眼，還好齊晏不屬于紅的類型，旁邊的顧客也以為是小女生見到帥哥搭讪，壓根不會往別的地方想。

女生拿到了簽名合照一臉幸福地跟齊晏揮手告別，等齊晏點到餐時時間也過了快半個小時。

齊晏站在一旁等餐，聽到祁晟回了服務員一句“跟他一樣。”

齊晏扭頭看了一眼祁晟，一身精英打扮的人站在人堆裏真的特別顯眼，更何況又是外貌出衆，鶴立雞群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齊晏有點得意地想：這個人大概是真的很喜歡自己吧。

得到這個認知，齊晏整個人都高興起來，等餐的煩躁也被撫平了好多。

他倆點的餐是同時弄好的，齊晏走在前面左顧右盼，祁晟跟在他身後一手一個餐盤，盡量在擁擠的人流中保持左右手的平衡，還要時不時提醒放飛自我的齊晏注意腳下，注意不要撞飛別人的餐盤。

“果然回憶還是适合待在腦子裏被緬懷。”

齊晏咬了一口心心念念的漢堡，艱難地咽下後苦笑着做出評論。

祁晟學着他的動作咽下同樣大小的一口時，蹙着眉頭努力組織語言“味道很怪。”

齊晏笑着搖頭“那是因為我們長大了胃口挑剔了，沒了當初的心情，這些東西就只剩情懷了。”

“我沒吃過這些，今天是第一次。”

把手裏的漢堡擱在餐盤裏有些嫌惡地皺眉。

“第一次？”

齊晏有點驚訝。

“嗯，人生第一次。”

祁晟倒是實話實話說。

“那今天算是賺到了，你嘗試了人生中的新事物，我緬懷了過去，我們倆都不虧。”

祁晟看着他熠熠生輝的眸子，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也柔和了許多。他喜歡齊晏的那句我們倆，很喜歡。

“祁晟”

“嗯？”

齊晏掩眉，這句嗯真TM性感!

“謝謝你。”

祁晟看着他撐着下巴的右手，笑了下，溫柔性感“我的榮幸。”

齊晏扶額：靠，真他媽撩漢小能手。齊晏真服了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