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XH
這一個晚上, 兩人各懷心事,都沒有睡得太好。
翌日,奚懷已經準備好跟夏稞攤牌, 去面包店找她, 卻被告知老板生病了,不在。她既不在店裏, 也不在出租屋, 那就只能出現在醫院。
奚懷眉頭微蹙,轉身便開車去最近的醫院。
醫院從沒有冷清的時候,奚懷停好車,到處找她, 連急診都找過了,卻愣是沒看見她的身影。他不由心焦,想去別的醫院找, 誰知剛走出醫院大門,就看到夏稞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戴着黑色漁夫帽,背着圓形的小包包, 手裏捧了一個熱氣騰騰的烤紅薯在啃。
今天是個難得的晴好的天, 樹蔭為她灑下一片陰涼, 而她捧着紅薯一口接着一口咬, 每一口都不大,但是很快。
她可能是餓了, 吃得特別認真, 以至于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直到奚懷走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光,她才後知後覺地擡起頭來——
露出了沒有打理的狗啃似的劉海。
“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奚懷問她。
“啊?”夏稞卻沒想過會在這裏遇到奚懷, 有些愣愣的。今天的奚懷看起來跟平時也不太一樣,他逆光站着,周身的輪廓被光勾勒得無比柔和。從夏稞仰視的角度看出去,他也比平時看起來高大一些,當然,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帥氣。
夏稞頓了幾秒才回答他:“一點小毛病,過來看個醫生,不過已經看完了。”
說着,她還晃了晃手裏拎藥的袋子。奚懷看她精神尚可,醫生也配了藥,那問題應該不大,終于稍稍放下心來。
“那要回去了嗎?我送你。”他道。
夏稞搖頭拒絕,“我自己打車就可以了。”
奚懷:“你知道我的工作室就在面包店附近,順路。”
夏稞還是有些遲疑,在她心裏他們就是老板跟顧客的關系,這人突然出現、突然要送她,怪怪的。不過他說的也确實有道理,順路而已,似乎也沒必要在意那麽多。
最終夏稞還是點頭說了謝謝,奚懷便讓她坐在原地等一等,他去開車過來。
等候的間隙,夏稞拿出手機來,發現何兄還是沒有給她發信息,不由在心裏嘟哝:我可馬上就要上別的男人的車了。
威脅,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可何兄的信息欄還是沒動靜。這時,奚懷把車開過來了,他今天低調許多,換了輛黑色的,還主動幫夏稞開了車門。
夏稞頭一次發現奚懷原來是這麽紳士的人,腦子裏浮現出偶像劇的場景,坐上車後,趕緊把安全帶系了,免得再麻煩別人。
奚懷看着她那謹慎的模樣,沒說什麽,拿出剛才買的一瓶水遞過去。
“給我的嗎?”夏稞問。
“不是生病了嗎?發燒?”奚懷反問。
“嗯。”
“多喝水。”标準直男式回答。
“謝謝。”只是一瓶水,夏稞便沒有拒絕。剛才吃了那麽一大只紅薯,她也正好有點渴了,打開蓋子喝了兩口。
奚懷餘光看到她喝了水,道:“如果累了就休息一會兒。”
夏稞應着,心裏卻愈發覺得奇怪。奚懷好像對她有點太好了,還是他原來就是這麽體貼的人?
車子一路開,夏稞就一路想,想着想着又開始昏昏欲睡。其實今早醒來的時候她還以為病好了,可去面包店忙了一會兒就又開始燒,她才不得不來看醫生。這會兒坐在車裏,奚懷開車很穩,車子裏還有股清冽的雪松的香氣,讓她整個人放松下來,困意自然上湧。
前方是一盞紅燈,奚懷停下車,轉頭看見夏稞睡着了,帽子遮着眼睛,懷裏抱着包包,小朋友似的。
就是這個小朋友,生病了也不說出來,一個人跑來醫院,還坐在醫院外頭的長椅上啃紅薯,早知道這樣——
應該早點表白。
只是現在夏稞病着,打亂了奚懷的節奏,他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了。等車子開回弄堂,他等着夏稞醒來的時候,還在想這個問題。
夏稞這一覺睡得很沉,醒過來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第一反應是伸手摸嘴角,看有沒有口水流出來。
奚懷被她下意識的舉動逗笑了,身體微微朝夏稞那邊傾斜,在她疑惑和後退的動作中,伸手解開了她的安全帶。
“回去好好休息。”說着,他又将一個巴掌大的巧克力放進了她裝藥的塑料袋裏,“生病了就吃點甜的。”
夏稞懵着下了車,直到奚懷離開,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小玉看見了,風風火火從店裏跑出來八卦,“老板老板,怎麽是奚懷送你回來的啊?你們倆在車上幹什麽呢,停在那裏好久,我們還以為是誰在車上呢。”
“啊?我們到了很久了嗎?”夏稞繼續懵。
“對啊,半小時了。”小玉眨巴眨巴眼。
夏稞沉默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逐漸在她心中成型,可這怎麽可能呢?慧真廟裏的姻緣樹真的有那麽強嗎?
不不不,不會的,她現在已經心有所屬了。
夏稞覺得有點腿軟,立馬伸手扶住了小玉的肩膀,虛弱地說:“快扶我回去。”
小玉還以為她是因為生病而虛弱,連忙把好奇心抛掉,扶着她回到出租屋裏。夏稞謝過她,轉身關了門,倒在床上,捂住心口,感嘆——
她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女人。
思及此,她又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可何兄依舊沒動靜。她對着何兄的頭像戳戳戳,再次威脅:“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就移情別戀了。”
可何兄就是不出現,夏稞又吃不準他是不是在忙,于是氣着氣着就又睡着了。
夢裏什麽都有。
這一覺睡的時間也不長,不過一個小時,夏稞又醒了過來。她伸手摸了摸額頭,睡下去之前她吃了藥,出了一身虛汗,燒好像也退下來了。
身上黏糊糊的,她就去洗了個澡,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恰好遇上門鈴響。
這時候會有誰來?是小玉?還是唐玥又給她叫了外賣?
夏稞開門,卻見奚懷站在院外。那麽帥一個帥哥,打扮時尚,手裏卻拎個非常有中國特色的白底紅花保溫桶,很是違和。
可夏稞更疑惑的是,他怎麽又回來了?
“你……還有事嗎?”夏稞問。
“今天你休息,店裏沒有人做小面包。”奚懷答。
“所以?”
“所以我給你送來了營養餐,你好得快一點,就能早點回去做面包了。”
夏稞都愣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奚懷,滿臉寫着懷疑——你別看我生病就來忽悠我,我做的小面包難道是什麽絕世珍馐嗎?你為了吃口小面包還親自給我送營養餐?
奚懷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帶上了一絲無可奈何地笑意。下一秒,他擡起手來放在夏稞腦袋瓜上,輕輕揉了揉,道:“你就真的沒發現嗎?XH這個名字的秘密。”
XH?倒過來不就是何兄的首字母嗎?
等等,倒過來?
為什麽要倒過來,正着看那不就是——奚懷?
夏稞,大腦宕機了。
十分鐘後,夏稞的腦子還是懵的。
奚懷怎麽就變成了何兄,怎麽就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她坐在沙發上,看着奚懷把帶來的營養餐一樣一樣在茶幾上擺好,好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傻了?”奚懷在她面前伸手晃了晃。
夏稞回神,也不敢擡頭對上他的視線,拿起筷子就食不知味地埋頭吃起來。她第一次開始埋怨自己租的房子太小了,因為屋裏只有一張雙人沙發,所以奚懷坐到了她旁邊。
狹小的屋子,暧昧的空間,偶爾碰到的胳膊,讓氣溫開始升高。
夏稞注意到奚懷一直在看自己,可她又不能直截了當地跟他說你不要看了,被他盯着的那半邊臉感覺都快燒起來。
奚懷卻不知收斂,托着下巴又掃了一眼餐盒,說:“不喜歡吃西藍花嗎?”
夏稞點頭,“我喜歡吃毛豆。”
奚懷:“那下次給你帶。”
說着,奚懷又盛了一碗湯遞給夏稞,道:“炖了好幾個小時的湯了,我說要來探病,我媽才分了我一半。”
夏稞接過,她這時候的腦子是真的不太能思考,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驚恐地瞪大眼睛望向他:“你跟你媽說了?”
奚懷微笑,“說什麽?”
“就、就是……”夏稞突然意識到,奚懷又給她挖了一個坑,于是瞬間改口:“說你來見網友。”
奚懷:“那網友喝着還滿意嗎?”
夏稞喝了一口,湯是真的很好喝,碗又小,她咕嘟咕嘟兩三口就喝完了。她正想放下,奚懷又主動接過去,盛了第二碗,放回她手裏。
“你不喝嗎?”夏稞有點不好意思。
“我在家裏吃過了。”奚懷笑笑,也不想給她太大壓力,便讓她坐那兒慢慢吃,自己站起來在這個不大的房間裏四處看看。
他能看得出夏稞精心布置過,所有能利用的空間都利用到了,還不顯得雜亂。哪怕房間真的很小,她還是盡可能地在窗臺上擺了綠植,在床頭放着和家人的照片,牆上挂着的編織袋裏,還探出幾朵幹花。
視線往右移,置物架上放着幾本書,奚懷随意抽出一本,是《道林·格雷的畫像》。書裏夾着書簽,記錄着書的主人上次所讀的頁數,證明這并非是擺設。
奚懷順着那頁數繼續往下讀,過一會兒,等夏稞吃完了,他便放下書,把桌上的餐盒收拾了。
夏稞覺得他像田螺姑娘,哦不,是田螺王子。
田螺王子讓夏稞去睡覺,可夏稞吃完飯又精神了,怎麽可能睡得着。她正想跟奚懷好好掰扯掰扯何兄的事情,門鈴突然響起。
“又有誰過來?”夏稞面露疑惑。
奚懷出去開門,剛走進外頭的小院裏,他就透過木圍牆的縫隙看到外面站着個男人。男人只比他稍微矮一點,剃着幹淨利落的板寸,穿着西裝,不茍言笑。
“你好,請問找誰?”奚懷微笑。
男人幾乎是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就蹙眉,“我找夏稞。”
奚懷:“她在屋裏,你找她有事嗎?”
男人眉頭更深,“你是誰?”
奚懷:“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告訴我,你又是誰?”
男人:“我是她哥。”
奚懷挑眉,這可真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他的表情瞬間變了,從似笑非笑進化成真誠的笑,側身讓開路。
等到男人大步流星地走進去,他在後面摸摸鼻子,暗忖自己剛才應該沒有特別失禮?如果開門就來個滑鐵盧,那就太冤了。
屋裏,夏稞看見她哥來了,驚喜地從沙發上撲進他懷裏。夏枞,夏稞的親哥,輕車熟路地接住妹妹,臉上也有了點冰山融化的意思,說:“小心點。”
夏稞卻只顧看他手裏提的東西,“你又給我買了什麽禮物啊?”
夏枞讓她坐回沙發上去,低頭掃到茶幾肚裏放着的藥,再次蹙眉:“你生病了?”
夏稞一時高興,竟忘了這茬,讪讪地挽住他的胳膊撒嬌,“這不是已經快好了嗎,我有好好吃藥,還去看了醫生,現在已經不燒了。”
夏枞看她這個樣子,滿臉的不贊同。這時奚懷走進來,拿起桌上的保溫桶,禮貌地對夏枞說:“既然你來了,有人照顧她,我就先走了。”
“走好。”夏枞也是完全不留。
奚懷識相地退出去,臨轉身了,趁夏枞不注意,朝他妹妹眨了眨眼。夏稞瞪他,這人怕不是完全不知道她哥的厲害,竟敢在她哥眼皮子底下作妖。
兩人眉來眼去,夏枞心有所感,轉頭看了一眼,但奚懷已經走了,只剩下夏稞。
夏稞這時才發現,奚懷這個男人退得如此之快,竟留她一個人面對這尴尬局面。
“先去床上躺着。”夏枞安排完夏稞,又四處掃了一眼,确定這屋子裏暫時還沒有什麽男人留下的痕跡,松了口氣。
一擡頭,他發現夏稞又光着腳蹲在欄杆旁。那挑高的二樓不過兩米多高,床邊就是欄杆,夏稞蹲在那兒,小小一只,就像小時候一樣。
“好了,哥哥不幹涉你談戀愛,快回去躺好。”夏枞語氣無奈。
“我又沒說這個。”夏稞嘟哝。
“那你想說什麽?跟我介紹一下剛才那個男的?”
“哥,你不反對哦?”
“他在你生病的時候來照顧你,看那個保溫桶的樣式,多半是從家裏帶過來,而不是外面随便買的,還算有心。”夏枞其實對奚懷印象一般,因為他長得太出挑了,看那身打扮,家庭條件也應該很好。
他是個律師,在律所裏見得最多的就是離婚案,太過出挑的男人其實并不算是一個好對象。哪怕他本人是個好的,也會因為外因而帶來許多麻煩。
可如果夏稞喜歡,夏枞也不會因為一點擔憂而棒打鴛鴦。
“稞稞,你也到年紀了,是該談戀愛。但凡事講究循序漸進,你要多了解對方,再跟他有進一步發展,知道嗎?”夏枞苦口婆心。
“什麽進一步發展嘛。”夏稞捧住自己的臉,“我還沒開始談呢!”
“那就別談了。”
“你怎麽變得這麽快!”
夏枞失笑,“好了,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再不躺好,我就要給媽打電話了。”
夏稞敗下陣來,連忙爬上床蓋好自己的小被子,就怕夏枞去告狀。夏枞見她安穩躺好,便坐在下面陪她,順便借用她的電腦處理工作。
其實夏稞還是沒有睡,她悄悄摸出手機,看到了奚懷給她發的信息。
XH:你哥哥在,我就不過來了。
XH:等病好了上游戲,我有話想對你說。
夏稞現在哪還不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麽,心裏生出一絲絲期待,可她轉念一想——不對啊,奚懷這是早就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甚至于在看到她朋友圈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回想起這些天來奚懷的行為,他分明是有所圖謀,才每天到面包店報到,夏稞不在,他就不來,意圖多麽明顯。夏稞又很快想起她撒謊的事情來,她因為心虛就騙何兄說要提前回家,所以不能上游戲,可那個時候奚懷正好在店裏!
他肯定在背後偷笑!
可惡!
夏稞想起自己這些天來的表現就耳朵發燙,心裏更氣了,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面包大麥:好的【微笑.jpg】
奚懷看着她的回複,心裏莫名生出一股危機感,嘴角的笑意卻沒退。推了推眼鏡,他繼續給夏稞發信息。
XH:多喝水,多休息,別玩手機。
面包大麥:要你管!!!
奚懷再想發,卻被拉黑了。與此同時夏稞把他的備注名稱從“XH”換成了“騙人是小狗”,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睡覺去也。
沙發上的夏枞擡頭看了她一眼,微微搖頭。
夏稞這一病,就又病了兩天,恰似屋外的梅雨,斷斷續續。有夏枞看着,她被禁止工作,吃好喝好睡好,偶爾能被放出去在店裏轉一轉,但梅雨季大多時候都在下雨,所以她大多時候也窩在床上。
病好了,上稱,重了一斤。
“還好、還好。”夏稞一邊安慰自己,一邊點了一杯奶茶慶祝自己恢複健康。
這兩天裏夏稞一直沒上游戲,也沒有特意跟唐玥打聽,因為她能察覺到奚懷好像神神秘秘地在準備什麽東西。
如果他是要準備驚喜呢?夏稞是個善解人意的好人,她會假裝不知道的。
到了晚上,夏枞終于不拘着她了,叮囑幾句便回了自己家。
夏稞探頭探腦的,見他的身影消失在弄堂口,連忙關了門回去上游戲。戴上游戲頭盔,熟悉的登錄畫面在眼前閃現,不一會兒,她就來到了隐山村。
村子已然大變樣。
村東頭,也就是村口,茶寮擴大了一倍,還多了一個很小的集市。村子的南面是渡口,從隐山流淌而下的溪水在這裏變成河流,一直通往村外。西面偏北的地方則被木樁子圍出一大塊地來,遠遠看過去好像有馬兒在跑。
最引人注目的是村子的北面,也就是隐山腳下,奚懷曾經指給夏稞看的那個地方,桃花掩映着白牆,俨然就是一座大戶人家的莊園。
村裏的路也被拓寬了不少,夏稞驚奇地四處觀望時,幾道馬蹄聲由遠及近,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遙遙望去,只見二少爺和青青草原快馬揚鞭而來,好不潇灑。疾馳到近處,兩人才勒住缰繩減速,愉快地跟夏稞打招呼。
“翠花姐,你終于上游戲啦。”二少爺笑得爽朗。
“你們這是去做什麽?”夏稞問。
“剛從長安回來,你不知道,這幾天長安可熱鬧了。因為随風回來了,所以好多游俠都聚集到了長安,武鬥臺就沒一分鐘是空着的。”二少爺道。
青青草原也說:“确實熱鬧,可以去看看。”
夏稞點頭,又問:“何兄呢?”
二少爺:“你去莊園裏找找吧,他沒跟我們一起,可能在那兒。”
雙方分別,唐玥也不在游戲裏,夏稞便徑自往莊園的方向去。
這一路上行人三三兩兩,不多,但也不冷清,有些是外來的觀光客,有些是隐山村的村民。相熟的,隔着一塊田站在田埂上打招呼,聲音穿過田野,驚擾一只路過的飛鳥。
那鳥從夏稞頭頂飛過,夏稞擡頭望着,藍天白雲、晴空萬裏,不由讓人心情舒暢。她就這麽保持着好心情穿過桃林,來到了山莊門前,輕聲念出牌匾上的字:“倦夢山莊。”
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呢?夏稞扒着門縫往裏看,卻什麽都看不到。
這時,身後傳來馬車的聲音,夏稞下意識回頭,就見何兄的那輛熟悉的馬車停在了桃樹下。一把灑金的折扇挑開門簾,穿着白衣的何兄露出臉來,笑着問她:“來了?”
桃花飛揚,讓夏稞想起了那天在清涼寺求姻緣的時候,也是她跟何兄在一塊兒。慧真的話還言猶在耳,只要挂上紅綢,一個月內必定脫單。
穿着白衣的何兄,頭上插着木簪,配那一張清秀文弱的臉,俨然是個出塵的貴公子。可夏稞自動換上奚懷的臉,這個貴公子就又變得可惡起來。
于是鬼屋一霸、飛刀小夏再度上線,眉梢微揚,說:“來什麽來,我是來打劫的。”
奚懷莞爾,“那你看上我什麽了?”
夏稞:“我看上——誰看上你了?你別想再給我下套。”
奚懷跳下馬車,迆迆然走到她面前。他進一步,夏稞就退一步,直到退無可退,後背靠在了桃樹上,她就又靈活地躲到樹後面。
“不是打劫嗎?你躲什麽?”奚懷挑眉。
“你沒有誠意。”夏稞探出頭來。
“那這個行嗎?”奚懷拿出瓶瓶奶來,放在地上。夏稞用眼神譴責他,這麽點東西都不夠塞牙縫,他便又往外掏,就像當初夏稞掏東西賄賂他一樣,不過片刻,身前的地面上就堆滿了東西。
夏稞眯着眼睛看,臉上還很嫌棄,心裏已經蠢蠢欲動。這麽多東西,發了,運到長安去絕對能賺一大筆錢。
奚懷卻還嫌不夠,又從懷裏掏出一章敲着官府公章的文書來,說:“這個怎麽樣,這可是我最後的家底了。”
夏稞忙問:“這是什麽?”
奚懷:“莊園的地契,我剛才去官府加上了你的名字,要嗎?”
房産!加了我的名字!
夏稞的心瞬間動搖,突然就不計較奚懷之前隐瞞她的事情了,人,就是這麽的善變。“咳。”她清了清嗓子,從樹後走出來,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朝奚懷伸出手。
奚懷卻又把那文書往後收了收,說:“你收了我的契書,可是要當這莊園的女主人的。”
夏稞耳垂發燙,“你怎麽講那麽直白呢!”
奚懷:“答不答應?”
夏稞:“好吧,我勉為其難地答應你。”
奚懷:“伸手。”
夏稞動動手指,示意自己早就伸在那兒了。奚懷忍俊不禁,沒有把地契放在那只手上,反而牽住了她,又道:“伸手。”
待夏稞伸出另一只手,他才把地契交過去。
“走吧,我帶你進去看看。”奚懷牽着她就沒打算放,夏稞雖然有點害羞,但心裏的喜悅勝過一切,美滋滋地跟他進了門。
馬車後的桃林裏,一個、兩個,好幾個頭從樹後冒出來,在線吃瓜。二少爺捂着心口老懷大慰,“總算是處上了。”
青青草原:“人家談戀愛,你那麽激動幹什麽。”
唐玥也來了,加入群聊:“我也很激動啊。”
二少爺:“就是,我們的喜悅他不懂,不要理他。”
全場唯一老實人慧真:“何兄和翠花姐姐是一對啊,我今天才知道。”
唐玥憐愛地摸摸他的小光頭:“孩子,姻緣樹還是你們廟裏的呢。”
“那個……姻緣樹是什麽?”側前方傳來微弱的問話聲,衆人轉頭看去,才發現男科一枝花也在。
“就在山那邊的清涼寺裏,穿過山洞就到了,我告訴你,特別靈。”唐玥回答她。
慧真趁機打廣告,“對對對,一根只要99文錢!”
随風:“低了,賣520,讨個吉利。”
大家這才發現随風竟然也在,二少爺擡頭看着樹上那個抱劍而立的黑衣俠客,“你怎麽又在上面!”
随風聳聳肩,“湊熱鬧。”
一群人吵吵鬧鬧,吵得樹上的桃花都打着旋兒往下掉,但樂此不疲。
作者有話要說: 在一起了。
本來想分兩章發,後來想想算了,一起發了吧,早發早完結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