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乙起疑心,君王誘守衛
“請把嘴巴張開。”
李衮輕輕靠着椅背,眼睛裏光華流轉,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會兒,是篤定的語氣:
“看來查指紋,并沒有查出我的身份信息。是嗎?也就是說我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也說明這兩個世界不是完全一樣的。”
鄭太乙默了默,她有些不明白這個金狗屎為什麽從始至終,一口咬定這是個平行世界,“你還要繼續瞎編亂造嗎?我讓你張開嘴巴。”
李衮眼底閃過淡淡的笑意,鄭太乙漸漸有些不耐,他看着她的神色漸漸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就像是我不存在這個世界一樣,你也不存在我的世界。我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得到确認,你所屬的部門令人感到訝異。你的照片和出生日期是唯一的線索。”
“照片。所以你手上有我的照片嗎?”鄭太乙握着棉簽的手緊了緊,過了半晌,她收回手,慢條斯理地将試管旋緊,臉上的表情很淡,問出的問題卻像發射的機關槍一樣:
“為什麽,你為什麽會有我的照片?你到底是什麽人?你剛看到我就說,我終于見到你了。為什麽終于見到我了?”
他挑了挑眉,聲音低沉清冽,“恐怕你的腦袋會不保了。一直對我如此無禮呼來喝去,可是要被斬首的。”
明明是恐吓的話語,卻有一種別樣的情緒隐藏在裏面,他似乎很有耐心,手指一下下極緩慢地輕叩着桌面,微微打着節拍。
她轉了轉眼眸,避開他的目光,低頭看他打着節拍的手指,心裏卻翻江倒海,她思來想去了許久,最終只有這麽一個想法:
“難到你是間諜?你的任務是要執行炸掉我們警署的任務,所以調查了我!?”
“你有那麽重要嗎?”他似乎被逗樂了,眼裏閃過了一絲流光,“并沒有。”非常肯定的語氣且沒有一絲猶豫。
“我問你認識我嗎?”她有些惱怒,心思百轉千回,面上不顯分毫,聲音裏卻有不愉。
“我對你很好奇,經常想見你。”李衮低頭笑了下,肩膀輕微抖動,下颚的線條流暢強勁,帶着力量感,他望進她的眼睛裏,“你真人比照片好看。”
他繼續,小臂輕搭在桌面上,襯衫處的袖口也是有條不紊地扣好,“剛剛那個年輕人,在我的世界裏是皇室近衛隊隊長,也和我一樣是在這個世界不存在的人。”
她沉默不語,嘴唇緊緊抿成兩條線,李衮輕打節拍,顯得極有耐心。
鄭太乙思忖良久,還是覺得不可置信。如果一個人一上來就和你說這是個平行世界,他在那個世界是皇帝,而你身邊那個男人是個什麽将軍類的人物,無論是誰都會覺得他是個神經病。
鄭太乙長長地籲了口氣。所以她和這個瘋子扯了這麽久是在幹什麽?
她雙手搭在桌面上,“打死你都堅信這是平行世界,是嗎?那你拿出證據來。”
“證據就在你眼前。我可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到這裏了。”
鄭太乙沒有吭聲。
門口時不時有兩三個人抱着文件匆匆而過,踩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腳步聲,還能聽到牆壁上的挂鐘裏面精密的機械轉動的聲音。
她搭在桌上的手指猛地收緊,兩人的手指在桌上靠的很近,再往前挪一寸就可以彼此的指尖。
她直直望進他的眼裏:“你為什麽那樣盯着我看?”
“不然怎麽看?”他反問。
“眼神不該讓人産生誤會才是。”李衮輕挑眉毛,嘴角微揚,眼皮輕搭着能看到明顯的褶皺,鄭太乙看着他的微揚的臉色,眸色漸漸沉了下去,“你現在的眼神一看就是個犯人。小毛賊!”
她成功地看着他微愕地神色:“現在沒有其他證據吧。”
“鄭太乙警衛。為了讓你更好理解,我會簡單明了地解釋。你聽好了:
“愛因斯坦博士發現量子力學發展出平行——”
李衮突然雙肘撐在桌面上,掌心向內撫着額頭,一時之間有些說不出話來,陷入了無奈之中。
鄭太乙默默地看着他頭頂的發旋兒,李衮深吸了口氣,“不說別的,我對我的眼睛很有自信。我眼神本來就很深邃——”
“愛因斯坦博士發現的養子怎麽了?”鄭太乙打斷他,眼裏閃過興味,揶揄道:“盡孝了嗎?”
(在韓文中‘養子’與‘量子’同音)
李衮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發現不能以常人的想法看待她,自然也不能用常人的方法來對付她。
他收了小臂,掌心向內,手指微攏輕輕搭在大腿上,試圖向她解釋清楚關于平行世界的理論:
“愛因斯坦博士發現的量子力學發展出平行宇宙論。正如光既是波也是粒子,組成物質的粒子也同時可以是波。”
鄭太乙唇角微抿,她看着李衮的嘴張張合合,那條矯健有力的小舌始終猶抱琵琶半遮面,藏在他的口腔裏不肯出來。
“而我們的宇宙由粒子構成,所有的粒子也都是波。由于波沒有固定的位置,所以一個粒子也有可能同時存在于兩個不同的地方。由此得出可能存在平行世界的假說。”
她眼角的餘光觀察電腦屏幕上流光溢彩的光,心裏想着待會兒将唾液收集好送到女性青少年科檢驗DNA,這樣就可以早點下班。
“看來對你沒有幫助。”鄭太乙眸光微轉,目光沉默地放在他身上不吭氣。李衮默默地嘆了口氣,嘗試解釋清楚:“正如光既是波也是粒子——”
電光火石間鄭太乙将棉簽插入他的口腔內,李衮面色微愕地看着她目标得逞的泛着流光的白皙臉龐,搭在大腿上的手指有些發緊。
鄭太乙心滿意足地收回棉簽,将試管旋轉封好,羅裏吧嗦一大堆,終于收集好唾液:“謝謝你的說明。”
他身體微愣,目光在她身上流轉沒有吭聲,良久,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眼底滑過一絲笑意。
——
“一個個都是飯桶。我還以為當上總理,身邊男人素質應該不會太差……”具瑞憐氣急敗壞推門而出,高跟鞋叩在光滑锃亮的地板上發出尖銳的聲音。
一旁秘書思忖良久,嗫嚅着開口說道:“是總理您……這是由您親自組建的內閣。”
“就是說啊,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今天的日程結束了吧。”她語氣不善,眼角餘光看見一個男人正往這邊走來。
“是的。”
具瑞憐朝旁邊的白發男人點了點頭,高跟鞋在地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轉身上了樓梯。秘書趕緊朝男人鞠躬,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國政報告的報道出了嗎?”她身體陷在沙發上,伸手将耳墜取下來,整整齊齊碼在臺面上。
“啊,是的。”秘書感緊彎腰将平板遞過去。
“您過目。還有從明天開始一周時間,陛下沒有行程安排。所以我确認了一下,不出所料,富英君大人的安保級別提升了。”
具瑞憐似笑非笑,“看來是皇帝又開溜了。”
秘書揣測着開了口:“不會是有女人了吧?”
具瑞憐伸手從旁邊拿起一瓶紅酒,秘書雙手合十放在腹部,上眼皮輕搭着沒有再說話。
她不急不緩地将酒液倒入玻璃杯內,猩紅的酒液在燈光下散發着暗暗的色澤。
她嘴角噙着笑:“那女人不是在這兒嗎。如果皇帝有女人,那應該是我。我正努力讓全體國民都這麽認為呢。”
她輕抿一口酒,辛辣的液體在口腔中微微搖晃着散發出濃郁醇香,她連着問出兩個問題,“如果有別的女人該怎麽辦。年輕嗎?漂亮嗎?”
秘書誠實地回答:“那樣的可能性會很高吧。”
她臉色未變,聲音卻徒然冷峻下來:“出去。”
秘書擡頭瞅了一眼她的神色,輕輕緩了腳步走了出去,還不忘輕輕合上門,不讓發出半點聲音。
具瑞憐目光落在屏幕上,是上次在去馬場上她和李衮的合照。
她手指輕滑,評論下面是清一色的郎才女貌。
她嘴角噙着笑意,臉色的表情顯得異常愉悅,評價道:“還真的是啊。原來我左臉比較好看。”
她端起酒杯,将剩下的酒液一口飲下,酒杯輕叩在臺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還有一點唯一的不足,
“口紅有點誇張了。”
番外之娛樂圈
“姐,我們到了。”
“姐,會踩到禮服,請小心喔。”
經紀人恩智扶着車門,撐着鄭太蘿的手臂好讓她下車。她醉的太厲害,白色晚禮服攏着在一團,高根鞋踩地的時候崴了腳。
人還迷糊着,嘴裏已經開始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亨澤。我的獎杯在哪兒,我的大賞獎杯!”
太蘿姐一喝酒就滿嘴胡話,相處久了,他現在已經基本将她的性格摸清楚了,于是順着她的話輕聲安撫:“在代表車上,我明天幫你送到家裏。”
“大賞得主!”她突然高聲喊道,身體歪歪扭扭倚在車壁上,一只手拉扯着恩智的手肘搖個不停,“鄭太蘿。”
“我要在此向亨澤,息利,恩智,海妍,致謝并分享這份殊榮!”
四人多多少少喝了一點酒,都已經困乏累極,胡亂應着她的話,只希望這位小祖宗能夠安分點,不要在鬧出什麽事情,他們也好早點回去休息。
鄭太蘿有些難受。彎腰将崴腳的那只高根鞋脫下,人還不是很清醒,迷迷糊糊也看不太清晰,遠遠看見一個男人站在哪裏溫柔又克制地看着她。
唯一可以确定地是,男人很帥,360度無死角的帥氣。她合作了那麽多的男明星,還沒有誰能有他那樣尊貴又溫和的氣質。
身後是一匹白馬,手上一束白色捧花,就這樣靜靜站在院落等待。衣服眼睫上落了淡淡霜露,好似越過漫長的時光等待良久。
她神智已經有點不清醒,搖搖晃晃去問恩智:
“喂,那個帥哥是誰呀。”
她将落在耳邊的碎發勾到耳後,無意間露出精致漂亮的鎖骨,将手上的高根鞋遞給恩智幫忙拿着,腳板一高一低踩着有些冰涼的地板,腦袋有些重,身體卻輕飄飄。
她話說得随意,隐隐透着一股驕矜樣兒:“請問你是我粉絲俱樂部的一員嗎?我也沒辦法跟你拍照,只能收下你的花。”
“你,已經收到花了。”男人終于開始說話,聲音格外低沉,質感像大提琴,還帶着深夜點臺微微的電流感,“不是要送給你的。”
男人開始低頭看手中的花,藍白相交的花。
這樣遠的距離,她看得不太真切,第一眼就只感覺很帥。朗目俊眉,一雙眼睛恍若天上的星辰,盛滿了星輝。
只是那目光有些渴望又帶着貪婪地落在花上,溫柔缱绻,卻隐隐透着一種無以名狀的憂傷,像是在看一個觸不到的至死熱烈愛着的戀人。
???
不是要送給我的?
不是送給我的那你在我家院裏等了那麽久是要送給誰?
她有些不爽,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那你捧着一束花在這裏等什麽呢?走親戚嗎?!“真是不敢置信。那為什麽不是送給我的花呢!”
恩智看她現在醉醺醺的樣子,怕她說出什麽不得體的話,又怕阻止她惹得她情緒更加激動,惹得她反感。
心裏惴惴不安,只好手中拿着高跟鞋,另一只手伸過去虛虛扶着怕她摔倒,鄭太蘿不耐煩一把将在胸前的手拍開。
她輕聲笑了幾聲,耳朵由于激動開始泛紅,眼眶也紅紅的,“我是大賞得住鄭太蘿耶,我今天榮獲了大獎。”
她盯着男人看了好一會兒,拿起恩智手上幫忙拿着的高跟鞋,頭發在空中甩起一個繼續弧度。恩智有些不好意思朝男人笑了笑,待要去扶她,鄭太蘿已經扭頭走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手中的花。鄭太蘿甩了甩頭發,踉踉跄跄繞過他,也不去管身後要去扶她的人,進了屋。
撒酒瘋般将門摔得哐當響。
恩智和海妍對視了一眼,也跟着進門收拾了一番。待她們出來的時候男人還站在院落,背影在清冷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瘦寂寥,隐隐透着一股哀傷。
可男人身上那股貴氣和威壓還是不容忽視,恩智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似乎發現了,循着目光看過來,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
兩人遠遠朝男人鞠了一躬,息利和亨澤兩個男人一直在車旁候着,等她們兩個上了車,拉上車門就走了。
車裏有些颠簸,息利坐在車上透過車窗回頭了一眼男人。路燈昏黃的光線在他臉上投下斑駁暗影,旁邊恩智有些不安,焦急問道:
“那個男人還待在門口該不會是什麽私生吧,我們家太蘿會不會有事?不行我再打個電話囑咐她一下。”
恩智越想越不安,從包裏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
息利輕聲笑了笑,悠悠球順着繩滑下,他單手操控着平衡,聲音有些低沉,“不用,他等會兒就該走了。”
——
第二天早上。
暖風和煦,鄭太蘿懶懶地抱着被子不想起身,腦子暈漲着,全身都泛着點點酸麻。
白色的窗簾在眼前沒有規律地飄,她眯縫着眼在床頭櫃胡亂摸索着,直到指尖滿是冰涼的觸感。
她摁亮屏幕,下午兩點。
好在今天沒有任何通告。
于是又倒回去睡,迷迷糊糊間突然想起昨晚的那個男人。她腦子發脹,腦海裏閃過一些些零碎的片斷,頓時有些清醒過來。
頭悶進被子裏,她開始捶床。
這都是幹了些什麽事呀,這酒瘋發的丢臉丢到奶奶家了。
不小心觸到崴傷的腳腕,她摸索着去捏那處的泛酸的肌肉,一下下緩慢地舒緩疼痛。她悶悶地洩了口氣。
她揉了揉腦袋,趴在床上暗嘆,男人光是遠遠站在哪兒就透着一股矜貴,可惜沒有看清男人的臉。這會兒卻也是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她又開始去想男人會不會用手機拍照,視頻……恩智在旁邊,她是經紀人,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會讓這樣的情況出現。
這樣想着,心裏頓時松下了一口氣。
鄭太蘿腦袋蹭着枕頭,視線向下掃去,只見地上孤零零躺着一座金色的獎杯,大概是昨晚又發酒瘋,恩智她們無奈,只得在房子裏将之前得的一座含金量不高的最佳女配獎杯找來,暫時給她抱着睡覺。
醉酒過後全身犯懶,迷迷糊糊不想起身,就這樣迷迷瞪瞪又睡了一會兒。半夢半醒間突然被一陣鈴聲驚醒,她拿起手機貼在耳邊接通。
“什麽菜?”那邊有些鬧哄哄的聽得不太真切,大概是亨澤他們在聚餐,大發好心問她,要給她帶些好吃的。
“胡蘿蔔炒青菜!”
一道冷冷的聲音,将她的瞌睡蟲徹底趕走。
她大腦僵直了一瞬,過了幾秒才慢吞吞地反應過來,她有些手抖地捧着手機,男人沒有再說話,似乎呼吸裏都透着不耐煩。
耳邊餘下電流微微的顫感,她的手忍不住抖阿抖。
電話那邊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那人似乎醉地沒有理智,不停想要給他敬酒,聲線不自覺拔高,旁邊的人大氣不敢出,趕緊将人要拉走。
那人潛意識裏似乎仍然不敢得罪他,嘴裏說着胡話踉跄着被人拉走了。
“姜、薪、裁。”
三個字在耳邊炸開。結果她一個哆嗦,就這樣将電話摁掉了。
昨晚鬧到這麽晚,他們怎麽可能又去聚餐,這會兒亨澤他們大概也在家裏呼呼大睡。
鄭太蘿看着屏幕上顯示的十八秒通話,手愈發地抖了。
完了,她把金主爸爸的電話挂了。
她這盤青菜指不定要怎麽被反反複複翻炒了。
她的代言,她的新劇,她剛剛拿到的大賞獎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