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1.1.24
阮軒的意思是, 有更大的官來了,到時候那些壞人不能一手遮天, 什麽朱員外什麽知府大人都得乖乖認栽,以前的案子沉冤得雪,百姓們不會受欺負了,生活安康不會把官府當敵人了。
想到這麽光明的未來,阮軒起了興致, 對着徐耘寧一通說。
然而, 徐耘寧近來睡不夠起得早,腦袋昏沉聽不進去,而且整件事情她最關心的, 不過是鄭捕頭想把什麽東西放在縣衙栽贓嫁禍而已, “先保護自己。”
“嗯?”阮軒頓住了。
徐耘寧無奈,“你忘了鄭捕頭剛才說, 盛興坊想栽贓你?”
“沒忘啊。”阮軒眨眨眼,便變成腰杆挺直無愧于天地的高傲模樣,“清者自清, 他們是不會得逞的。”
“不一定,鄭捕頭現在不在,兩個衙役一個是跑不動的小胖子,一個是初來乍到一頭熱的小年輕,都不靠譜,獄卒那邊得看着大牢,不能時時過來巡邏……”
阮軒不以為意, “怕什麽,你在家啊。”
“啊!?”徐耘寧指着自己鼻尖,“你的意思是我來看家。”
阮軒點點頭,語氣那叫一個天經地義,“對啊!”
這話聽得徐耘寧有些累。
小杏和小香離開以後,阮軒公事繁忙,她已經主動承擔了所有家務,光一個買菜做飯就令人疲憊,更不用說每天早晚雷打不動地砍柴燒熱水了。
如今,阮軒又多給了個看家的任務。
“以前不舍得我受苦,請了丫鬟伺候我……”徐耘寧倒不是生氣,只是心情複雜,感慨起來,“現在就知道使喚我了。”
瞥見她的委屈臉,阮軒吓得直擺手,“不是啊,你不願意的話就說,我不會勉強的……”
“喂,我逗你玩呢,這麽點小事包在我身上吧。”徐耘寧不開玩笑了,拍拍阮軒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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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軒半信半疑看了她一眼。
“真的。”徐耘寧擔心阮軒以為自己怕吃苦,故意說,“我本來就在家嘛,坐在院子裏看一看有什麽難呢?”
聞言嘆口氣,阮軒鄭重道,“挺難的,這不是小事,要是他們真的往縣衙丢了什麽東西,刺史大人來之後抓個正着的話……輕則免職,重則砍頭。”
“什麽!?”
除了個別刁民治不住,縣裏頭平靜祥和,而阮軒是父母官是最大的,基本上不會有什麽危險,出去辦案子只是為了種莊稼修房子巡邏等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所以,徐耘寧從未有過危機感,偶爾還有種錯覺:自己或許還在現代,住的是遠離城市的古老小鎮。
如今一聽砍頭……
徐耘寧渾身一顫,端正态度承諾道,“好!”
“對誰都要小心,哪怕是縣衙的人。至于丫鬟……暫時不能請了,除了你我真的不敢相信任何人。”阮軒嘆氣。
徐耘寧明白阮軒的考慮,點點頭,“沒事,我也會買菜做飯燒水啊,這幾天做得不是挺好的嗎?”
到底是個老實人,阮軒聽她自誇,耿直地結巴起來,“呃,挺……挺好。”
“說謊都不會說!”徐耘寧點點阮軒腦袋。
阮軒嘿嘿一笑。
說定之後,徐耘寧不再睡懶覺,早早起身,趁着阮軒還沒去前堂辦公的時候去買菜,再趕着在阮軒離開之前回來。
這個縣裏頭的人比較勤奮,東巷那裏早早有一群小販從鄉下扛菜來賣,雖說價格不便宜,偶爾還缺斤少兩,徐耘寧為了盡快回縣衙,總是不予計較速戰速決,買好了就把自己關在衙門後堂休息,不敢熟睡,眯眼睛休息都是掐着指頭以免入夢鄉的。
多日的折騰下來,徐耘寧吃不好睡不好,有些累了,但是奔波的阮軒不顯疲色,徐耘寧不想當拖累,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過這乏味麻木的日子了。
至少在院子裏曬太陽還是舒服的。
無奈,老天爺像是要跟她對着幹,隐隐挂了好幾天的風不說,這天直接收回了暖洋洋的太陽。忽而起了大風,縣裏頭秋天的涼爽正式變成了冬天的寒冷。
徐耘寧迷糊間聽見窗戶被風吹打的聲響,掙紮地睜眼,茫然盯着床幔片刻,動動身子把一絲風放進被窩,冷得一哆嗦。
“今天冷呢。”阮軒已經穿好了衣服,從櫃子那兒挑了一件厚襖子放在床邊,體貼道,“你慢慢來,今天我晚點去前堂。”
徐耘寧想說“不用”,一開口卻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趕緊穿好衣服。穿好衣服,她終于不覺得那麽難受,看到阮軒端了水過來,立刻過去接手,“我來吧。”
“要不,今天別買菜了吧?”反正已經快到面前了,阮軒不與她多推脫,把水盆遞過去之後搓手望着窗外與她商量。
徐耘寧草草擦了把臉,也跟着阮軒看過去,目光定在陰沉沉一時散不掉的厚烏雲上,“算了,這幾天估計是暖和不了的,今天不去明天也得去。”
“那我替你去?”
“你不會買。”徐耘寧鄭重拒絕,“我現在和以前不一樣,和小販可熟了。”
“那你問問他們,最近日子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他們。”阮軒忽而說。
“行了行了!”徐耘寧買菜已經夠抗拒了,再多個調查民情的任務根本不樂意,不等阮軒交代,穿戴整齊提了昨天放在院子裏的菜籃就往東巷走。
應當是天氣轉涼的緣故,巷子裏特別冷清,販子寥寥無幾,多是她認識的。
一個大嬸見了她幽魂的樣子笑道,“夫人,沒睡醒呢?”
“是啊。”徐耘寧看對方經常多給幾把蔥的份上,抽空回答,“是啊,今天天冷了,适合好好睡一覺。”
夫人憨憨一笑,“不管怎麽睡還是要吃飯啊,來挑挑不?”
“好。”徐耘寧蹲下,一看大嬸的菜攤皺了眉。
菜葉撒了一地,蔫了吧唧,撲在發黑發黃的大步上,看起來髒兮兮的。
“最近日子不好過啊。”大嬸哀嘆。
徐耘寧想起了臨走時阮軒的交代,撓撓頭,“是不是被欺負了?
“你怎麽知道!”大嬸一時沒控住自己的聲音,大聲喊了出來,之後才後知後覺捂上嘴巴。
還好,巷子裏都是沒睡醒的,往這邊瞥了一眼就不多看了。
“誰欺負你了?”徐耘寧壓低聲音。
大嬸低頭,擺着菜小心翼翼地答話,“盛興坊那群兔崽子。”
“什麽?他們又做了什麽?”徐耘寧對盛興坊可算是怕了。
大嬸翻個白眼,“還能做什麽,不就是收銀子搶東西那一套!”
“什麽時候的事情?”
“昨天。”
“你怎麽不報官?”
“死了兒子的陳老伯報官,不也沒用嗎?”一大早來賣菜的人多是臨近的鄉下來的,不認識徐耘寧,但是認識被朱員外打死兒子的倒黴陳老伯。審着審着就去三何府的事情,大家表面不說,心裏明白:阮軒近日算是會聽百姓話的,她盡心盡力都審不出,上頭除了匆匆拉走人什麽都不做,日子過了那麽久,應當是不了了之。
徐耘寧急了,“那是知府搞的鬼!不能怪阮大人!”
“誰怪她啊?她沒有馬上放了朱員外,就是好人了。”大嬸搖搖頭,“可告訴她這些事情确實沒用,衙門有幾個人,盛興坊有幾個人,能比嗎?”
徐耘寧皺眉,“人很多嗎?”
“是啊,還有許多不知哪兒來的流氓,口音和我們不一樣,罵起人特別兇。”
徐耘寧腦裏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三何府的?”
“夫人,還買嗎?”大嬸忽而不願意跟她閑聊了。
也不勉強,徐耘寧轉頭看了看,看哪家的菜都差不多就在大嬸這裏買了。
“謝夫人。”大嬸熱切多塞了一把蔥。
徐耘寧拒絕了,“你也不容易,不用多給。”
買好之後,她一邊低頭想事情一邊往回走,恰好寒風刮過,風裏不僅有刀子剮人的冷以外,還有幾聲慘烈的呼喊。
“誰叫救命?”徐耘寧奔過去。
陰暗的角落裏,一個老者正被幾個人圍着打,抱頭求饒,灰白的胡子已經染了血。徐耘寧厲聲呵斥,那幾個人仍是不停手,她不管這麽多了,舉起手裏的菜籃,照着大人的腦袋和弱點掄。
打人者不夠她厲害,散走了。
“謝……”老頭已經是氣若游絲,“我……我要報官……”
這種情勢下,老頭還相信報官有用!
徐耘寧大喜,攙着老頭出街頭雇轎子,路上看了大夫開了藥,擡着一個人去衙門報官。只是,徐耘寧是走着的,慢慢地冷靜下來,冷不丁快幾步奔到前頭,從飄揚的轎簾之中瞥見老頭翹着二郎腿,腳丫子有一搭沒一搭打着拍子。
“停!”徐耘寧喝令一聲,猛地掀開簾子。
老頭又成了半死不活的樣子,“怎……怎麽了……”
“你自己去吧。”徐耘寧算是打發瘟神,不計較看病錢。
老頭不願了,“我……我要見大人!”
“自己去鳴冤就可以見了。”
“現在……太……太早……咳咳,夫人,你帶我去大人家……吧。”
徐耘寧二話不說,伸手扒拉開老頭的衣領,露出藏得穩妥的好多張銀票。
轎夫跟着望去,眼睛都直了。
“那些絕對夠付坐轎子的錢。”徐耘寧輕飄飄說了一句,自己回家。
家裏的阮軒已經吃好了早飯,見她回來連空籃子都沒注意,馬上奔到前堂做事了。徐耘寧把空空的菜籃放好,揉眉心盤算今天能做什麽菜對付。她正愣神,忽而聽到一陣腳步聲,猛地睜眼。
“夫人。”小杏行了一禮。
徐耘寧愕然,看她們都背着包裹,“怎麽回來了?”
小香低頭不說話,無措地看向小杏。
小杏拉了小香進門,關上門扉才淡然道,“朱員外死了。”
“啊!?你……幹的?”徐耘寧不知為何冒出這個可怕的想法。
“我倒是想。”小杏輕笑,“知府大人搶先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杏回來了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