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影浮動
也不知是不是耳朵的錯覺,隐約可以聽聞一陣簫聲,那古怪的曲調令人毛骨悚然,是那人。
循着聲援跑去,離這家客棧不遠處的小河邊的涼亭內站着一個人,因為天色的緣故看不真切男子的面容。
「鳳某參見青龍閣閣主江頃帆。」微微欠了欠身子,鳳諾清朗聲說道。
「諾清,你我皆為閣主,又何須多禮?」男子冰冷低沉的聲音甚是好聽,徐緩的轉過了身子的男子露出的面容俊美無比,一身的黑衣使男人看上去俊美之中增添了幾分邪魅感。
鳳諾清淡笑着,走進了涼亭,眉間苦楚卻是那蒙于面紗之下的笑所遮掩不了的。「江大哥,你怎麽會來到這裏?莫不是靜埋要你來的?」鳳諾清口中的靜埋,是鸠雀樓的樓主。
「蘇大哥知曉了皇甫逸南也來到了這個小鎮,你也知你們之前的關系,靜埋不放心所以便叫我來了。」江頃帆說道,伸出兩根長指摸向了鳳諾清的雙眉之間。「你眉頭皺起來了,該不會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了吧?」
鳳諾清不由得自嘲,揭下了臉上的面紗,面紗之下那絕色傾城的面容卻不曾讓江頃帆有任何的異色。「我遇到了皇甫逸南,還托了若兒的福被迫同他一起上路。」
坐于鳳諾清的身邊,江頃帆問道:「怎麽回事?」江頃帆将玉簫塞回了腰間。
「原本我聽幾個大漢談論着皇甫逸南要來這個小鎮,我本欲離開,可誰知事出突然,就在準備離開之時,發生了一些事情,我看不過去便出手教訓了一下那個蠻漢。結果……便遇上了皇甫逸南。我本不願同他一同上路,編好了謊話準備離開,卻不料若兒這個家夥不動腦筋給我弄砸了一切。」
「僅僅是這種事情,我想還不至于讓你愁眉不展吧?」
「我問他,可曾動情,他說……不曾……一句何必動情,教我将那份情置于何地?的确,一開始的接近我不過是想要找機會殺了他,可是之後卻是深陷情網而不自知。我為他,将血海深仇抛置一邊,甚至那麽狼狽的選擇逃離。可是時隔三年,問他,可否動情,回答是一句不曾。問他,為何,回答卻是何必動情。」愈是說,鳳諾清只是越發感到自己一陣的悲哀。
「你不是說,前塵過往,自該抛卻。可你如今,你确定你真的抛卻了麽?」男子冷眉微蹙,似是不滿鳳諾清這般模樣。「你該知道,你現在早已不是那個相貌平平一心想要報仇的風若,你現在是相貌絕色傾城,同皇甫逸南沒有任何情仇且身為鸠雀樓朱雀閣閣主的鳳諾清。」
「呵呵呵……」不由得苦笑出聲,鳳諾清自嘲一般的嘆氣,「可偏偏,不管哪一個身份都非我所要。我只求永伴君側,可終是佳夢難成。」
「你可還記得你答應過樓主些什麽?我們進了鸠雀樓,便是抛卻前塵往事,重新開始新生活,你如今執着于以往,豈不是違背了我們之間的誓言?」江頃帆有着生氣的先兆,目光落在了鳳諾清眉間一點朱砂,江頃帆冷笑道,「你眉間朱砂為他而留,我們兄弟幾人全都知曉,只是不曾點穿。便是我們也無法将往事全部忘卻,又更何況是你。只是,莫要爲了兒女私情而誤了正事。」
眉間一點朱砂……
鳳諾清笑,掏出懷中絹帕,輕輕的擦拭着雙眉之間。只是一個勁兒的擦拭,便是将白嫩的皮膚擦得又疼又紅也渾然不覺。他不知那一點朱砂是否有被擦淨,他卻感覺自己的心被自己擦得好痛。
「這一點朱砂留着還有何意義?他心中無我,無情,我又何須如同一個癡兒一般對他念念不忘?」一滴淚落于石桌之上,驚覺自己已然淚流的鳳諾清驚訝的撫向了自己的臉,溫熱濕滑的觸感,時隔三年,他重遇故人,卻也再一次的為其落淚。
「明日起我便同你一起上路。」男子的話讓鳳諾清微微一愣,有些呆滞的望着男子,鳳諾清不明白江頃帆為何要這麽做。
猶豫了片刻,鳳諾清輕聲說道:「你若同我一起上路,你的身份……」
「身份倒是無妨。同他們一起上路的我們不過是參加群雄會,至于彼此是否各有心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且說你對他尚有情誼,若是他此次目的同我們一樣且對你的情誼有所察覺,再稍加利用,那此次我們的任務便是要敗了。」江頃帆頓了頓,而後雖然冷漠但卻足以看透人心的目光落在了鳳諾清的身上。「本來我們幾個人是商量着讓你回鸠雀樓的,但是靜埋還是決定要你前去群雄會。我不知他打的是什麽算盤,但我想靜埋這麽做一定也有他的理由。」
思忖了片刻,鳳諾清微微點頭,道:「既然你來了,那不如讓若兒回鸠雀樓?若兒行事向來魯莽,若是被他看出了些什麽再說出來的話……」這幾次他便是因為若兒的多嘴才會如此。說不定,這也是命,也是緣。
「你這麽想也有道理。若兒剛進鸠雀樓沒有多少時間,跟着我們東奔西跑本就不恰當,再說,這次有危險。」男子眼簾微微斂起,一只手探入了衣襟之中,下一瞬只見一個黑影自不遠處的樹上直直的墜落于地。「看來,麻煩的還不只是一點點。」
「敢問兄臺出處。」迅速的将臉上的面紗蒙上,鳳諾清淡笑着問道。依舊端坐于石凳上的兩個人全都沒有慌張的跡象,反而鎮定的有些反常。
蒙着臉的黑衣人不曾回答鳳諾清的問題,反而相當兇惡的問道:「哼,你們可是鸠雀樓的人?」
「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江頃帆不屑的冷哼一聲,「且說,問人家之前自己不該是先報家門幺?」江頃帆說着,将先前塞入腰帶之間的玉簫取了出來。
「幾位兄臺還真是會挑時間,正好在我不曾将軟劍帶出之時來找麻煩。」鳳諾清淡笑着緩緩地站起了身子,而後手探向了自己的衣袖之中。緩緩地取出來的是一根軟鞭。「不過還好我有随身攜帶銀鞭。」白色的軟鞭似乎是同鳳諾清的衣衫成套,在月光之下反射着淡淡的銀光。
「既然你們不願說,那麽就一律格殺。」帶頭的男子微微揚手,不遠處便冒出來了一群黑衣男子将鳳諾清以及江頃帆團團包圍。相當大的陣容,且殺氣相當大。
被包圍住的兩個人依舊淡然自若,在男人們沖上來的瞬間還可聽聞到銀鞭輕輕拍打地面的聲音,而下一瞬只聽聞一陣痛吟聲,朝着兩人沖上來的幾個男人已經被鳳諾清以及江頃帆分別以銀鞭以及玉簫打傷。
随意的奪過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刀子,上面刻着的幾個字讓江頃帆忍不住的淡笑:「是你們主子太蠢還是你們奴才太笨?我說怎麽跑來找茬的都是酒囊飯袋,原來是負責漕運的烏龍堂。」江頃帆的話驚到了那些男人,明顯有所遲鈍的動作正好給了江頃帆和鳳諾清機會。
迅速的擊倒了那些男子,根本就不能說是習過武的那一幫男人讓江頃帆和鳳諾清着實有些疑惑。若是要暗殺,自是不會叫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家夥來的。即便是只擅長水中打鬥的烏龍堂在陸地之上的打鬥也不會如此之差。
抓住了那個看上去象是頭頭的男人,鳳諾清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他們絕不會是烏龍堂,即便陸上功夫再怎麽差,烏龍堂的人也不會比這幾個人弱。
男人了無之前的嚣張,不斷的顫抖着身體的男人牙齒因為害怕而在打架。「我……我們只是一幫沒事幹稍微會一點拳腳的賭徒罷了。因為欠了巨債而走投無路之際,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把我們找到了一起。他給了我們很多錢,只叫我們來這裏殺掉鸠雀樓的人。刀……刀也是他給我們的……說是若是将鸠雀樓的人殺了的話,還會另外給我們一大筆錢……」害怕得不斷冒汗的男子甚至尊嚴全無的跪在地上不斷的懇求着鳳諾清以及江頃帆放他一馬。「我只知道這些,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兩位大俠,求求你們放我們走吧。我們還有一家子老小等着我們養活的!求求你們……」
男人看上去不象是在說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男子實在讓人看不下去了,嘆着氣,鳳諾清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那麽你們就走……」
「吧」字不曾說出口,下一瞬還在不斷地求饒着的男人呯的一聲倒在了地上,額上有三個小小的細孔還在冒着黑色血液。深入頭顱而不可見的針可見投此毒針的人功夫定是不賴。
「諾清,有人盯上我們鸠雀樓了。」無法看見針,自然也無法得知是什麽樣的針,若要知曉這是何種毒自然也需要工具,可他們二人卻不曾帶上那些器件。
「但是……爲什麽?鸠雀樓雖然在這幾年在江湖上占據了一席之地,可是我們也不曾與什麽人有過節,那個人盯上鸠雀樓……是為了什麽?」
「這個我也不清楚。那個人派來這些家夥來找我們的麻煩,可以肯定的是他本意不在殺我們。」摸着下巴,江頃帆眉頭緊蹙,卻終是想不到那個神秘人的目的。
的确,若是目的是爲了殺他們,那個神秘人自然不會找來這種家夥。若是說本意不在殺他們,那莫非是說,鸠雀樓不過是一個幌子,那個神秘人是想要借着鸠雀樓來做某一件事情?不,說不定事情還不止那麽簡單。「江大哥,這次若兒是一定得回鸠雀樓的。」
「的确,這次的事情并不像我們一開始所想的那麽簡單。諾清,我們快點回客棧。」江頃帆點點頭,便同鳳諾清朝着客棧跑去。
依舊是很寂靜的夜晚,窩在床上睡覺的若兒看上去睡得很香。輕輕地拍了拍若兒瘦小的肩頭,小小的人兒似乎是不滿好好的睡眠被人吵醒一般哼哼着醒了過來。
揉着自己的眼睛,若兒睡眼惺忪的看着鳳諾清還有一旁的江頃帆,微微有些呆愣,然後下一瞬便是相當吃驚的望着江頃帆說道:「江……江少爺……你怎麽會來這裏?」在鸠雀樓裏面,若兒最害怕的就是江頃帆。
「我和你家公子一同前去群雄會,若兒,你明日就回鸠雀樓。」江頃帆簡單的說了兩句,那口氣是絕對不準反對的。
聽到這話,若兒歪了歪腦袋,小嘴微微的撇着。「是樓主吩咐的嗎?」萬般不情願的若兒根本就不想要回到鸠雀樓。雖說鸠雀樓也并不是多麽無趣的地方,但是對于這麽一個孩子而言還是外出見世面對他更有吸引力。
輕輕的搖了搖頭,鳳諾清說道:「不是,但是這次的事情帶上你會比較麻煩,你回鸠雀樓去對你而言會比較好。」
「我不要!公子,你不是答應要帶我去群雄會的嗎?怎麽又突然……」若兒說着說着委屈的哭了出來,「我知道了,公子你在生我的氣,因為我給公子添了一些亂所以公子認為我是麻煩了……」不斷地哭着的若兒讓鳳諾清的頭一陣疼痛。
雖然他曾經也有這麽想過,但是……「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有些慌亂,鳳諾清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能夠讓若兒不繼續哭。難不成還要讓他跟着?「算了……你……」
「公子,你不讓我走了?」眨巴着一雙大眼睛,若兒可憐巴巴的望着鳳諾清。
冷哼一聲,江頃帆冷聲說道:「你非走不可。明日一早會有人來接你回鸠雀樓,此行兩人即可。你若要哭,就給我出去哭。」知曉若兒這麽做不過是爲了博取鳳諾清的同情心。對于容易心軟的鳳諾清,這招會管用,可對他卻不然。
果不其然,若兒撅了撅嘴巴不滿的說了一聲「是」後擦了擦眼淚,朝着江頃帆做了一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