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還是個孩子
顧朝來的時候穿着一身灰白色家居服，發尾還帶點微濕，與他平時的西裝革履形象很是不同，整個人生生看上去小了許多，平添了一些書生氣。
初夏從未見過他脫下西裝，一時之間看的有點晃神，但她清醒的很快，對着他兩顆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裏盛滿了驚喜。
顧朝看她的模樣心裏有點好笑，初夏一臉求助的樣子很像他童年時候養過的一只奶貓。那只貓想要讨好他的時候也有這樣濕潤的，溫順的眼神。
雖然知道她現在變了很多，但他依然驚訝。從前的初夏是那麽一個冷硬的人，她可以活的像河流裏尖利的怪石，任憑河水奔湧她獨自傲然挺立。與其說世界無視她，還不如說她根本不屑于搭理這個世界。
最開始，他也是被她這種孤獨的氣質吸引。他不得不承認，哪怕他遇到過很多女人，最開始的初夏依然是最值得讓人印象深刻的那一位。雖然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但他依然喜歡她無拘無束不在乎任何人眼光的樣子。
現在她的性格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他卻意外的……并不讨厭。
“喲，這不是顧少嗎，您這大忙人能抽空前來，寒舍真是蓬荜生輝。”顧太太老遠就看到了自家那混蛋兒子，但她就是不正眼看他，餘光瞥一眼，捏腔拿調的拿話損他。
顧朝在比他更為傲嬌的母親大人面前不敢造次，彎着眉眼賠笑：“媽，我可是千辛萬苦趕回來的。肚子還餓着呢，廚房裏還有吃的嗎？”
“你就知道吃。”顧太太笑罵一聲，轉頭看初夏，“你倆夫妻在這坐着，我去跟周嫂說讓她做幾個菜給這個大少爺填肚子。”
初夏哪敢說不，自然是好好好的答應。等顧太太一走，她立馬屁颠屁颠坐到顧朝身邊，抓着他的衣袖眼含熱淚的說：“顧朝我可能要穿幫了……”
她之前跟顧朝讨論過她次人格出現之後對他二人生活會造成的影響。初夏有解離症的事情瞞得很緊，身邊親近的人都沒幾個知道。而且他二人都不是普通人行事需要慎之又慎，解離症名字再好聽也是神經病，一旦初家千金、顧家長媳神經不正常的消息流傳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風言風語。故而他們兩人都選擇把這事瞞下去。
包瞞對象自然也包括婆婆顧太太。
顧朝擡手揉亂初夏的發頂，大概是觸感不錯，他嘴邊露出一絲笑意。
初夏倒不關注他的動作，她現在一心一意就等着顧朝給他拿主意。
前因後果講過一遍，顧朝表情有點奇怪，他拿過那張A4紙仔細看了看，說：“如果你害怕露餡的原因是數學的話，你大可不必擔心了。”
“诶？為什麽？”初夏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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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主人格數學也差。”顧朝頓了頓，強調，“據說從小就差。”從小兩個字音咬的特別重。
初夏：“……”一時之間真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心酸呢……
但是一天之內被兩個人這樣鄙視即便是初夏那張老臉也挂不住了，她拿起A4紙塞到顧朝手裏惱羞成怒的說：“你從小最棒行了吧，你寫吧，有本事你寫嘛。”
這種強行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居然還有點可愛，顧朝挑了挑眉，拿起筆刷刷開始寫。
初夏看他那架勢也知道他的确是會的，不免就有點沮喪。
“我小的時候，家裏對錢財方面管的很嚴，但是男孩子嘛，哪個不喜歡游戲機的。我就天天纏我媽讓她給我買，她給我出數學題，只要能做出來就能實現願望。”顧朝垂着眼睑，淡定的開始了回憶模式，“萌萌也是這樣。想要的東西，只要把數學題解開了，就能得到。”
初夏眨巴眼撐着下巴看他，聽到他這麽說興奮的一拍手：“所以嘛！不是因為我特別笨，只是因為你們手熟！”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讓顧朝暗自好笑。
別的人這種情況下遇到臺階乖乖下就好了，可初夏偏不，她不僅不下，她還把這當成她的頒獎臺。
自嗨了一陣後，初夏又有了疑問：“……可是，你媽媽為什麽要這樣？她這麽熱愛數學？”
想了一會，反射弧長的能用來上吊的初夏，驚恐的退後兩步，期期艾艾的說：“她……她不會是數學老師吧？”
顧朝搖頭。
她那口氣剛舒下去：“吓死我了，我從小最怕數學老……”
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準确來說，她是數學系的副教授，在職的那種。”
初夏：“……”主人格，所以說你為什麽要嫁給這個人？！
顧朝很快把飯吃完帶着初夏回了家。不是他突然良心發現，而是初夏自知道婆婆是數學老師後整個人仿佛被一年級的小學生上身一樣緊張的身體都快僵硬了。婆婆偶爾叫她名字，她恨不得高聲答到然後告訴她這題我不會做。顧朝實在是擔心她會被自己蠢死。
想必很多人非常不理解初夏為什麽會有這麽激烈的反應。其實大家換換概念也就明白了。你能接受教導主任當你婆婆嗎？這樣一百歲也會有早戀即視感吧？！
回到家，初夏總算是放松了一點，顧朝本來打算回書房處理公務，沒想到初夏卻叫住了他，說想去超市添置些東西。
“廚房連口鍋都沒有，難道以後我要跟你過可悲的外賣生活嗎？”她是這麽說的。
顧朝本以為她打算做飯只是随口提提，見她這麽認真居然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她。
到底不是老練的家庭主婦，她心裏沒計劃，看到超市裏貨架上擺着的東西她覺得能用的到就扔進手推車裏。顧朝從前很少有這樣的生活時光，便也随着她去了。在她拿不到高處商品時，他還會拿下遞給她，居然還有些溫馨。
兩個人都顏值頗高，他們身後有幾個穿校服的小姑娘還偷偷議論：“……哇他在幫她拿東西，好甜啊，我又相信愛情了。什麽時候我也能找個又帥又體貼的男朋友呢……”
顧朝失笑，多單純的愛情觀，以為照顧就是深情了。年輕的時候我們都覺得能和那個人一輩子，後來就再也沒有了後來。就像他，最後陪在身邊的也未必是當初那個最愛的人。
“顧朝顧朝，”初夏突然打斷他的思考，獻寶似的捧着半邊榴蓮往他身邊推，眼睛亮的發光，“你看這個！可不可以……”
“不可以！”顧朝眉心狠狠跳了幾下，他的視線還沒往她手上聚焦，一股謎之味道便沖擊了他的嗅覺，讓他幾乎感到了窒息。連之前那股淡淡的小憂傷也碎成了渣渣。
“你敢買這種生化武器，我就連你一起扔進垃圾桶。”顧朝咬牙切齒的威脅她，同時也在為剛才突然來的中二情懷感到羞恥。
初夏幽怨的瞥了他一眼，不甘不願的把榴蓮放了回去，嘴裏嘟嘟囔囔：“又不是給你吃，你氣什麽。暴君，渣渣，原形畢露了吧……”
顧朝懶得跟她争，一把就把手推車裏的零食拿了一半出去。初夏嗷的一嗓子抱住剩下的零食果斷認慫：“不要啊，我錯了，我認錯還不行嗎，我以後再也不說你壞話了，你有氣沖我來，別對零食下手啊，它們還是個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