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戰龐斑(下)
自從六十年前魔功大成，所有的對手沒有一個會讓他這麽盡情的提升魔功，今天，除去浪翻雲，他終于遇到一個真正可以和他旗鼓相當的對手。雖然年輕了些，經驗稚嫩了些，但是确确實實能夠和他一較雄長。
六脈神劍、道門罡氣、降龍十八掌、淩空飛行，這些神功絕藝即使是以龐斑将近百年的人生閱歷，也不由動容欽佩。
張三豐呵張三豐，你橫壓我大元武林七十餘年，想不到在百年後的今天仍然留下輝耀千古，震古爍今的絕藝，通過另外一種形式克制本座。不過就算此人如何優秀，本座也要讓你明白，誰才是最強那個。
外界天地開始落下滂沱大雨，似乎整個天地也受到兩人決戰的影響，也有可能是因為龐斑大量吸攝天地元氣導致磁場紊亂的原由。
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種天人感應的玄奇變化宛如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靜靜的展現在人們的面前。
天地元氣順着龐斑的周身毛孔灌入體內，通過龐斑的魔種效率驚人的轉化為可以使用的真元，龐斑的精神也得到強化凝聚，精神駕馭物質的奇功随着他強大的精神力量不斷向對面的王朝傳輻射、壓制、鑽研，克制對面這個可以和他全力交手的可敬對手的心神，觑隙而入。
這種奪天地造化，攫取宇宙精華的玄妙功法，只有已成為道胎的魔體方可辦到。但過程亦是兇險異常，人身始終有限，宇宙卻是無窮，若只聚不散，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當場粉身碎骨，就算龐斑也不能例外幸免。他需要的是一個宣洩的對象，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抗，才可取得平衡。而現在，他終于找到了這個平衡。
王朝傳面色終于凝重起來，當發現龐斑開始全力催動功法，汲取天地元氣的時候他便明白今天這一戰再無轉圜的餘地。
當龐斑散發出強大至仿佛可以撕裂一切的精神力時，王朝傳就熄了飛躍逃遁的想法，因為在這股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精神力量下，若自己稍微露出絲毫的心靈空隙，随之而來的必然是這魔門絕世大佬的全力一擊。
值此生死攸關的時刻，父母的音容笑貌，親友的諄諄教誨，少年時候的嬉戲荒唐，中年時候的頹唐混沌，外公外婆去世後的家産争奪，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念頭動處色彩鮮明，念頭滅處轉瞬即逝。
雜念退去，心神入靜，這次是真正的安靜下來。
事實上作為現代人，因為平日接收了太多雜亂的信息，腦海中或多或少，或自覺或不自覺不斷湧起紛亂的雜念。今天在對面的蓋世魔威下，終于徹底停止。在生死的瞬間，在外界龐大的壓力下，作為獨立個體的人，或者說被稱為王朝傳這個代號的生命，真真正正的回歸初心，停止了一切雜念。
然後，他經過鍛煉的精神力感應到了身體周圍的空氣、濕氣、雨點、腳下的房屋、房屋下的土壤、土壤中的弱小生命、以及潛藏在地底等待契機就可以鑽出土壤的種子。
冥冥中似乎觸發了某種神秘的開關。
一直以來被他牢牢記憶住的戰神圖錄在這個時候一幅幅出現在他的腦海。
那雄偉的戰神，騎着龍形坐騎在虛空中馳騁、飛躍，周圍無數星空流逝，無數行星生滅。随着金色戰神的旅程拉開，王朝傳的心神也随之上升，在上升，他感應到了天空中的閃電，感應到烏雲中積蓄的能量，心神仍然在升高，倏忽間，王朝傳看到了一顆美麗的藍色星球，心中升起明悟，這就是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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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眼前天旋地轉，王朝傳發現自己疾速向眼前的藍色星球沖去，那速度讓人崩潰，轟的一聲，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徹底分解，茫茫然、飄飄蕩蕩，徹底和整個天地交融起來，在無間隔，無分彼此。
腦海中一副壯麗的星圖，正是戰神圖錄第四十副，天人合一。
然後他看到了龐斑，後者瞬移一般似乎從極遙遠處，又似乎從極近處一拳向他擊來。
王朝傳舉手，揮拳，雙拳相交。一股若熔岩、若火山洶湧澎湃的能量呼嘯而來，太乙神罡第一次崩散。王朝傳心中無生無死、無悲無喜，既沒有害怕、絕望、恐懼，也沒有喜悅、開心、得意。驚人的能量湧入體內，順着全身經脈轟然沖下，若山洪爆發、若江流倒灌、若驚濤駭浪、若排山倒海、若星河倒懸。
即使是太乙功大成的王朝傳也絕對沒有辦法容納這股澎湃的能量，因為這個量已經超越人體可以承受的極限，便是已經轉化為魔體的龐斑，也無法容納如此巨大的能量，所以他在宣洩。
王朝傳本身經脈絕對無法容納這股澎湃的能量，但是天地無窮大，冥冥中王朝傳進入天人合一狀态，經脈似乎連接到外界的神秘不可測度的空間，是以這股能量雖然洶湧澎湃、雖然無可阻擋、雖然張狂霸道，在破入他體內後，他的經脈則變成了驚人容量的大壩、河床、湖底、大海，源源不絕将龐斑轟來的純能量狂吸猛納，兼容并蓄，狂猛開始變的舒緩，霸道變成了溫柔。
轟。
龐斑的拳頭終于再無分毫的能量傳來，挙頭虛虛蕩蕩，所有的能量都已經由他的魔體通過拳頭作為橋梁，輸出到了王朝傳體內。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驚人的純粹能量遵循着原本體內固定的太乙神功路線，填滿了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當數量達到一個臨界值後，量變終于引起質變，随着能量最終通過全身經脈彙入丹田，在驚人的質量堆積下，原本就生機勃勃的那一點終于徹底被激活，形成一個純粹的能量體，這就是這個世界道門最終追求一一道胎。道胎大約吸收入體四成的純能量後終于飽和，将多餘的能量吐出，吐出的能量随着吐的動能逆向行駛。
并非刻意的，純粹自然而然，巨大的能量潮汐通過龐斑和王朝傳交接的拳頭再次反向沖擊。
喝——
驚人的能量化為閃電，僅僅一個眨眼功夫盡數倒卷回龐斑體內。
龐斑仰面朝天，全身化為耀目的金人，刺目的金光映照下周圍十丈亮如白晝，渲染的天地一片金黃。
遠處江湖中人眼見刺目精光亮起，紛紛驚呼閉上眼睛，黑暗中遽然高明度的光芒刺的他們雙眼劇痛，閉上眼睛後只感覺眼睛火辣辣的痛。但是他們仍然眯着眼睛向光中的那尊偉岸人影望去。那是龐斑！
金光消散，似乎衆人眼前仍然是那綻放着金光的偉岸身影，很多人手足冰涼，難道龐斑再做突破了？這魔門不世出的絕頂高手如果再做突破，天下還有誰能制他？浪翻雲可以嗎？
部分膽小的江湖人已經開始腳底抹油，向後退去。
哪些卓有遠見的人士心中又是焦躁，又是猜疑，人群中開始出現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龐斑的身影從半空中突兀的落在地面，似乎上一刻他在天空，下一刻沒有中間任何的環節，直接站在了地面。
他的目光變的如魔如幻，身上的氣質也再無開始時候的冷酷冰寒，變得平靜柔和。
王朝傳也從精神升華後的餘韻清醒過來。
他漂浮在空中，雙手舉起，仔細觀察自己的手掌，一絲絲一寸寸，然後目光移向也正仰頭看着他的龐斑，四目相對，龐斑嘴角出現一道弧度，然後問道：“你明白了嗎？”
王朝傳有些茫然，又有些喜悅，感應着體內體外完全不同于前一刻的感知，點頭回答：“明白了，原來如此。”他輕輕嘆息。
此刻，凝聚了道胎，肉身便可以直接從茫茫天地中汲取元氣，自此之後，他的舉手投足之間便可帶上天地偉力，他有種感覺，随着他和天地之間的聯系加深，甚至可以影響周遭的天地變化，使之轉變為利于己身的環境。
至此，所謂的陸地神仙不外如是。
他有些驚異的問：“這種舉手投足之間，天地偉力加身，為什麽九天前在你身上我沒有見到？”
龐斑一扯嘴角道：“那是因為當時魔種并沒有轉為道胎。倒是恭喜你了，造化不淺，想不到本座傾力一擊反而成就你這個生死大敵。”
王朝傳目光一轉，露出自嘲的一笑：“生死大敵？你現在若向本王出手，只怕本王也要跪了。我有提升，堪稱當世神話，問題是你卻已經成為天空中的太陽，永恒長存。”
龐斑微微一笑，充滿着孤高和驕傲。
王朝傳道：“作為你不在出手的條件，說出你這位破碎級大佬條件吧。現在的你，我已經沒有任何把握能贏了。”
龐斑道：“條件很苛刻。”
王朝傳苦笑道：“我還有拒絕的權力嗎？”
龐斑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光棍。第一，必須保證夜羽的安全。”
王朝傳點頭道：“人說投胎是個技術活，有個好人家可以少奮鬥二十年，我倒是覺得一個好師傅同樣重要，就算全天下所有人都恨不得他去死，他也能活的好好的，還能在你面前不斷晃悠。”
龐斑撫掌道：“說的好，所以為了他以後的安全，我要你立誓，你只要在一天，必須保他安全。”
王朝傳聞言嘿嘿一笑，龐斑看他笑的古怪，微微一愕，如魔似幻的目光忽然一凝，恍然道：“原來你在這個世界上逗留的時間也不久了。”
王朝傳心中詫異，眯眼笑道：“這你都能看出來。”
龐斑一曬道：“按照你目前的進度，就算你不去刻意修煉，道胎每時每刻都在為你吞吐天地元氣，至多一年，你的肉身就會完全轉發為另外一種生命狀态，到時候即使你不願意，也無法在這個世界逗留多久。”他沉吟一會，忽然輕輕一嘆道：“達到我們這種層次，什麽東西看不破，何況區區一個徒兒。也罷，只要你保他一年時間的周全，這第一個條件就算你完成。”
王朝傳笑眯眯的道：“成，沒問題，本王不但保他在中原的人身安全，還會派一只軍隊為他在域外開疆擴土，讓他成為一個小國的國王，只不過離中原要遠點。”
龐斑微微訝然，然後點頭道：“好，那就這麽說定了。既然你願意做到這點，本人也不提哪些小家子氣的要求了。既然你願意幫助夜羽建國，那麽我要你在財力上不遺餘力的支持，至少支持他完成一個國家的初期建設。”建國投入非常巨大，所以龐斑只要他保證基礎部分的建設。
王朝傳點點頭道：“這是應有之義，本座既然答應了第一條，第二條自然辦到。”
龐斑面容恢複古井不波道：“那就這麽說吧，只是可惜了浪翻雲，他也有進軍破碎境的機會。”
王朝傳道：“這點你只管放心，那人比你可天才多了，在原來的歷史上他與你攔江島一戰，憑着他的天分才情，在沒有任何傳承的情況下，直接破入破碎，踏出最後一步。”
龐斑道：“那是因為龐某的原因。否則浪翻雲也不過是六十年前的龐斑而已。這是浪翻雲的幸運，也是龐斑的不幸。”
王朝傳肯定道：“原先對于這點，我是不相信的，一直以來本人奉行的理念就是以和為貴，共同發展，資源共享。可是來到這裏才知道，這些根本是無法行得通的，看來具體的環境具體分析這點，還是比較正确的。經過和這方世界幾個生死大敵的直接對話，我倒是明白在生死之間的經歷确實有助于突破瓶頸。不過前提是厚積薄發，釋放潛能。如果經常在生死之間游走，實力固然提升的很快，但犧牲的是身體的潛力，在這一界頂多達到宗師，大宗師是終身無望。”
龐斑不置可否。只是淡然微笑道：“你看的倒是透徹。”他有些贊嘆的道：“張三豐确實學究天人，晚年調教的弟子如此出色，雖有取巧嫌疑，不過确實讓龐某大是羨慕。”他神色緬懷，似乎是懷念又似乎是回憶道：“其實龐某和這位三豐真人是見過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