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問罪
戰事一歇,懷贏便随着蕭子賦回定南王城了,老定南王一死,很多臣子未必服氣被一個毛頭小子管,定南的事也很多。而熾鳳大軍也整裝啓程,踏上了回朝的路。朱詢等人一顆緊揪着的心也都算是放下了,意氣風發的一掃先前悲憤。
而葉子禦“死而複生”的事傳回了诩都,宣帝明面上一片淡然,只說是等将軍歸來。但在大诩,卻将她的死而複生當做傳奇故事一般流傳開了。
有人說是殺神殺孽太重,地府都震懾不住,閻王不敢收,也有人說葉将軍是大诩的戰神,也是大诩的守護神,大诩氣運正盛,神明不會帶走大诩的戰神,讓大诩陷入危機,還有人說葉将軍其實是真的神仙,此次來凡間是為了護佑大诩……
本只是未死透而醒過來,到民間傳來傳去,到最後竟然有數不清的版本,越來越誇張,越來越荒誕,關于葉将軍,就這麽成了一個傳奇人物,小話本多了不少不說,更有人将葉将軍畫成畫像當做門神。
而在诩都百姓的翹首以待中,熾鳳大軍終于在秋分那日班師回朝,回到了诩都。城門大開,宣帝親自率領衆臣前來相迎,夾道百姓跪了一地,也偷偷摸摸的擡頭看着傳聞中的葉将軍,這一看,便驚住了,傳聞中的殺神,竟然這般年輕俊俏?絲毫沒有畫像中那般兇神惡煞!
葉子禦下馬行禮,禮未行全,便被宣帝托着胳膊免了禮,“将軍此番為大诩立下汗馬功勞,不必多禮!”
葉子禦順勢起身,“謝皇上。”
宣帝一副就要唠嗑客套的姿态,葉子禦轉身避過權當不知,掀開身後跟着的馬車的車簾,小心翼翼的将馬車中的蒙着白紗的女子扶了下來,百姓中有人立刻便猜到,這便是傳聞中的将軍夫人,也是诩都才情出衆的第一才女程绾凝。
傳聞中也有很多小話本說将軍和夫人感情甚篤,甚至有一說是将軍是為了程家小姐才願意入世的。如今看來,很是可信!
葉子禦半摟着程绾凝,向宣帝道,“夫人一路舟車勞頓,頗為乏累,望皇上準許微臣先帶夫人回去歇息,一切明日再議,如何?”雖是恭敬的問着,但是那架勢卻是要馬上回府,宣帝面色也陰沉下來,氣氛一時有些緊張,還是忠義侯站出來打圓場,“如今戰事已歇,赈災也進行的有條不紊,的确……”
宣帝打斷挂起笑道,“将軍說的對,一切可以明日再議,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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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将軍府,葉子禦連忙讓人煮了紅糖水,裏面按照懷贏的方子添了好些熱性的藥材,又自己嘗了嘗确保味道不錯,這才小心翼翼端給床上側卧着的程绾凝。
她回來雖是打算和宣帝算賬,但是卻沒想一開始便當着百姓的面給個下馬威,實在是因為趕路的時候阿凝來了月事,又沒有休息好,還舟車勞頓,肚子疼的緊,把葉子禦吓到了,這才沒個好臉色。
程绾凝小口小口喝着紅糖水,看着葉子禦緊張的模樣,“撲哧”便笑出聲,“你也是女孩子啊,難道你就從來沒疼過嗎?看把你緊張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要生孩子了呢。”
聽到孩子兩個字,葉子禦皺了皺眉,但還是老實解釋道,“我初次來月事便用藥絕了這種麻煩,實在不利于我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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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绾凝笑意盡斂,“那可會對身子造成什麽損傷?”
葉子禦老實點頭,“會沒辦法懷上孩子,”頓了頓,認真道,“可是我從來都不需要孩子,我既然是要和你在一起,便永遠不可能有孩子,因而這對我來說并沒什麽大礙。”說完便緊張的盯着眼前的人,生怕她說出什麽傷人的話。
似是知道葉子禦心中所想,程绾凝也直白道,“我知道我這輩子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但是有你就夠了,不需要什麽孩子。”
葉子禦莞爾,“現在有我在,以後也會有我在,直到你老的走不動,我還會在,我便是你的老有所依。”
程绾凝撇過頭,臉頰微紅,“小钰你小時候明明那般木讷的,怎麽現在總是花言巧語的。”
葉子禦眸中滿是無辜,“可是我字字句句出自肺腑,皆是真心。”
程绾凝低頭狠狠抿了一口紅糖水,嗔道,“太甜啦。”
葉子禦便只是看着她,整個心都軟化了一般,塞滿了柔情。
然而偏偏這種時候總會被人打擾,窗戶悄無聲息的被推開,一道黑色身影竄了進來,一看到屋內的情形,唇齒間便宛如泡了醋,狠狠的酸了一下,忍不住呲牙道,“我說,我和你師父他們擔心的飯都吃不好,聽說你回來了便連忙趕過來看看是不是真的活人,你竟然沒心沒肺在這兒哄媳婦兒?”
聽到聲音便知道是明戮,葉子禦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回頭瞥見自顧自坐下喝茶的人,帶着笑意道,“我看你反而還胖了些許,哪像是吃不下飯?”眼看人便要發作,連忙轉移話題,“沉月如何了?”
明戮冷哼,“你師父都回來了,自然是無恙的,倒是你,身死的消息傳回來,你師父差點練功出了岔子,我本來要立刻去把你屍體帶回來讓沉月招魂兒,不過沉月說你命牌未碎,人還在人世。”
聞言,程绾凝有些好奇,“命牌?那是什麽?”
不待葉子禦殷勤解釋,明戮便接過去話,“一種用這丫頭血液和沉月的術法結合弄的木牌子,雖然看不了人在哪兒,生病沒,但是命牌還在,起碼人就是活着的,如若命牌碎裂,那便是死了。”
程绾凝感嘆道,“國師真厲害。”
葉子禦聞言更嫌明戮礙眼,“你且回去告訴師父與沉月,我一切都好,明日散朝,我便會去知天殿。”
明戮也看出來葉子禦的意思了,一臉養了白眼狼的痛心表情,但仍是三兩下翻窗離去了,很是利落。
兩人解衣相擁而眠,昏昏欲睡的時候,程绾凝突然道,“你小心我父親。”葉子禦心中一片暖意,親了親懷中人的唇角,“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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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之時,朝堂上已然等候了很多大臣,看到葉子禦時,神态多了些恭敬,然而在宣帝到了之後,方說上朝沒多久,便有個白胡子老臣站出來彈劾葉子禦。這老臣名魏忠,是三朝老臣了,子嗣單薄,全靠皇恩蔭蔽才能繼續風光,因而頗得皇帝倚重。
那胡子一顫一顫的,魏大人擲地有聲道,“将軍死訊傳來,禮部皆按禮制準備發喪事宜,結果如今将軍好端端回來了,若是不給個合理的解釋,豈不是欺君罔上?!”
聞言,葉子禦諷刺的笑了,“沒死人不用辦喪事,魏大人反而不高興了?這是什麽道理?是魏大人巴不得在下死呢?還是感覺既然準備了用不到太浪費。也不啊,那陵墓棺材,等個幾年,興許能先給魏大人用上?”
魏大人氣的連帶着人都跟着顫了,“你你你”了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話,這時禦史大夫站出來,“将軍莫要顧左右而言他,将軍先解釋你為何死而複生吧。”
葉子禦一副才聽出來這是何意的樣子,面上很是受傷,“禦史大人的意思是我假死挑起與平西戰争?”
禦史大夫一副難道不是嗎的樣子,葉子禦冷哼道,“假死于我而言有何益處?亂的是我熾鳳将士的心,傷的又是我夫人的心,我何必假死?縱然挑起戰争,拿下平西,那也是皇上的平西,于我有何關系?”
這話說的過于大義凜然,一時間朝中大半人都被震住了,想反駁,卻發現無從反駁,總不能說葉子禦假死是想将平西據為己有,那豈不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污蔑朝廷命官?這話誰敢說?
葉子禦神色凄然,“敢問皇上,若是微臣當真戰死,熾鳳前有平西大軍,後又有封将軍帶着炎龍逼迫熾鳳不能為微臣複仇,不予軍需,不供糧草,讓我熾鳳腹背受敵,皇上……當真這般狠心?!”
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責皇上,在座衆大臣皆是第一次見到。本來一副高深模樣不發一語的宣帝,聽到這聲聲質問,竟有些挂不住臉面想要退朝。
葉子禦在衆人面前向來是穩如泰山的,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信手拈來,少年意氣,風華無限,這還是第一次這樣戚戚然的流露出傷心的樣子,細細一想,如若自己是葉将軍,被這般對待,那當真是心都要冷了!
明明是立下汗馬功勞的少年将軍,被迫害而死,帝王不為他報仇,反而逼迫忠心的部下不能為他報仇……帝王心當真是冷的!
宣帝輕聲咳嗽,“葉将軍誤會了,朕本以為将軍會願意看到朕不廢一兵一卒拿下平西的,那卓岸不再是平西王,只是一郡之主,對于他而言,簡直是天大的折辱,也是一種為将軍報仇的方法。好在将軍吉人天相,并無大礙。”
葉子禦微眯着眸子看向宣帝,“但是如今的平西是我熾鳳一點一點打下來的,敢問現今如何處置卓岸,還是要按旨意所說,讓卓岸為郡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