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兩命

第37章 今生的番外

第一章 狗屎相遇

十五歲的白莫，已經是高中一年級的學生了。比別人早上學的他，輕松的考上了市重點高中，還在下學期得到了獎學金。

他平時都是省吃儉用，自己從來不多花一分錢，他的衣服也只有校服和撿別人不要的衣服穿，即使這樣，姑父也總是對他冷嘲熱諷的。

姑姑只能是偶爾幫他說兩句話，可卻做不得主。

他的堂弟上初二，學習成績一般，即使白莫總是抽空給他補習，可還是沒什麽做用，這也是他姑父不喜歡他的原因之一。

白莫很想搬出來住，只可惜自己未成年，不能去做兼職，搬出來的花銷也不小，最後只能忍氣吞聲。

白莫的學校離他住的地方坐公交車要倒兩趟車，他每天早上都會早些起來，幫家裏準備好早飯，然後自己走着到第二趟車的車站，回來的時候也是少坐一趟車，這樣來回能省下一些錢來。

下學期剛開學沒多久，一天晚自習結束後已經是八點鐘了，他照常坐了一趟車後步行回家。走了一段路，突然聽到一陣電話聲，聲音是從路旁邊裝飾灌木中傳來的，他走了過去，順着一閃一閃的亮光看到了一部手機，手機上顯示無名的號碼。

他拿起手機，想了想還是接聽了。電話那邊一陣咆哮

“你小子，終于敢接電話了，你他媽在那兒，乖乖地來我這兒，我還能考慮給你減刑。”

白莫眉頭皺了起來說道：“你找的人把電話丢了。”

“別給我耍花樣，我不吃這套，給你一個小時……”

“你給我五個小時也沒用，我看你還是別浪費時間了。”白莫搶着說。

“哇靠，他真丢電話了？那你趕緊把電話給我拿來，我給你500塊錢。”

500塊錢是白莫兩個月的飯費了，對他來說是筆不小的錢。換做別人或許覺得是個不錯的交易，可是白莫不是別人。

白莫的生存守則之一就是不要貪心，越是貪心可能失去的越多。這是他小時候親身經歷後的到的結論。

白莫還特別讨厭威脅，他每天都能聽到各種各樣的威脅，其中不能吃飯和挨揍就是最常聽到的。何況，聽這人的口氣不善，萬一是個陷阱呢？

他對電話那頭的人本能的反感起來。

“好，你等着。”白莫挂斷電話，直接講電話號碼設置成了騷擾電話。

他這才仔細看了看手機，他也許是學校中唯一一個沒有手機的人，看着別人用手機，他也會羨慕一下，但也只是羨慕而已。

手機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奢侈品，也是非必需品，因為既沒有多餘的錢來交電話費，也沒有可以聯系的人，在他這個年紀交朋友也是有一定開銷的，一切涉及到錢的事他都本能的拒絕。

沒有手機不代表他不會玩手機，平時同學擺弄手機的時候他偶爾會看上兩眼，大致上這種智能手機的功能品牌他也有些了解。看了看手機被後的标志，蘋果，看樣子是今年的新品。

打開手機的界面，這主人連個鎖屏都沒設，他輕松的進入了手機通訊錄。翻看了好一會兒，裏面都是些綽號，什麽壁虎，老虎，妖精，二的，沒有一個類似爸爸媽媽親人稱為的聯系人。

再打開手機相冊，裏面大部分是自拍照，有一個人拍的，有兩三個人拍的，這手機的主人原來和自己差不多大，也是個學生的樣子，而且是個長得很帥氣的男生。

其中有幾張照片是在同一家溫泉會所照的，看了看頻率差不多每個星期一次，都是在周六，每次都會照上一張，每張都是和不同的男孩兒在一起。這個溫泉會所在公交車的廣告上經常看到。

白莫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很晚了，他不想回去太晚被姑父叨念，好在明天就是周六，他可以明天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手機的主人。

這時手機又來了一個電話，仍然是未顯示名稱。他直接将手機關機了，他可不想再聽那個男人的聲音。

回到家，他将手機藏好，簡單洗漱後直接上床睡覺了，在姑父家，晚上是不能開燈學習的，那樣太費電。

第二天一早他準備好早飯，自己簡單吃了一些，穿了一件肥大的藍色衛衣和一條牛仔褲，衣服有一角已經有些發黃，就是這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變得格外順眼，換做別的男孩一定恨不得天天照鏡子，耍帥。可白莫卻很讨厭自己的臉，也從來不照鏡子，因為他的臉在這個家裏顯得格外的不協調。

他背上書包準備先去圖書館，再去還手機。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白莫已經肚子餓的直叫。

摸了摸口袋裏的十塊錢，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家去吃飯，雖然是剩飯但好在不用花錢。

這時書包中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他一面奇怪手機明明關機了怎麽還能響，一邊拿出手機，原來是定的鬧鐘，鬧鐘提示上寫着：“小圓圓，約會館”

原來他這周還會去會館，既然這個時間他會去，正好可以将手機還給他。

白莫坐着公共汽車來到那家溫泉會館，雖然是一大早，但溫泉會館門口還是有很多車停留着，他來到門口，門口泊車的小弟一身整齊的衣服，筆直地站在那裏，看着迎面走過來的白莫，上下打量了起來。

白莫知道他在看什麽，自己這身裝扮，絕對不是來這種高檔溫泉會館的人。

他也不理會小弟的眼光，直接往裏面走，走到門口，在小弟剛要攔他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拿出手機，翻開相冊，将手機遞給小弟問：“這個人今天來了沒有？”

那小弟看了看手機，又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白莫說：“這個人剛剛進去，你是他的朋友？”

白莫懶得解釋，點點頭。

小弟馬上露出笑臉：“那請進吧。”

白莫進了門，本想打聽一下人在哪裏直接還完手機就完了，可是一進去才發現裏面大得很，而且要進去還要換鞋子，領手牌，分明是進去就要消費的樣子。

他只能再次将手機上的照片展示給櫃臺服務員，

“麻煩您，能不能幫我找一下這個人，這是他的手機，我來還手機的。”

服務員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白莫說：“您稍等。”

服務員進去有一會兒，一臉羨慕地說：“手機的主人說，手機送給你了，裏面的東西都可删除。”

白莫眉頭一皺，他想了想把手機直接遞給服務員：“麻煩你轉達一下，謝謝，不過我不需要。”

那服務員愣了一下的功夫，白莫已經出了自動門。

白莫心中惱火，白白花了車錢來送手機，還惹來不快，人家都不在意，他還浪費自己的時間來送，真是犯賤了。

他不是一點都不動心，而且是蘋果手機，但他深知一個道理，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說不定會砸死人的。對這種本不是自己的東西，還是不沾染的好。

出了門深吸了一口氣，看着來來往往的車子，下車的人，果然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快步離開了這裏，呆在這裏，喘不上來氣。

在會館裏，貴賓房中，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躺在床上，身邊一個按摩師在做足部按摩。

他是季晨雨，季氏企業的三公子，富二代中的富二代。被爸爸寵上天的人，從來是說以不二的，這次是他頭一次被人拒絕。他看着自己眼前的手機，對這個送手機的人好奇的很，現在還有拾金不昧的人已經不多見了，這明明送上門的好禮竟然不收的傻子更是不多。

他帶着好奇心來到前臺問服務員：“那個送手機的人說自己叫什麽名字了嗎？”

如果說了名字，那可能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想要結交，到時候攀上來就能得到更多，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人算是專業的狗腿子。

可服務員搖搖頭：“沒有，他看上去很不高興，直接塞給我就走了。”

季晨雨更加确定自己遇到了傻子，他擺出招牌式的笑容對着服務員說：“我想看看他長什麽樣，您能調出來監控嗎？”

服務員臉微微一紅，畢竟不是每天都有機會見到這麽帥的又這麽會說話的男孩子。她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保安部的人來了，很快調出了監控。

季晨雨看着監控上那個男孩子，嘴角一絲微笑，原來是你。

話說，季晨雨早就知道白莫這號人物。因為他學習太好了，而且據說人長得很俊俏。

當季晨雨聽說這麽個人的時候，開始很不屑，後來聽得多了就很不服氣。他讓自己的追随者，同班同學廖天華搜集了一些白莫的信息，那小子真有私家偵探的潛質，竟然有模有樣的拿來了照片和一疊材料。

照片是在白莫上學放學的時候拍的，十幾張照騙，一個表情。不過，不可否認分，白莫确實很好看。季晨雨只能給他好看的評語，這在他已經是對別人外貌的最高評價了。

看了看他的各項資料，季晨雨突然覺得白莫就是現實版的哈利波特，男版的灰姑娘。而自己似乎就是那個看上灰姑娘的白馬王子。

回想着資料上對白莫家庭環境的介紹，和他看到的照片上那面具似的臉。季晨雨突然有種久違了的興奮感，這個人，好玩。

忙碌的學習很快把這件事沖淡了，白莫現在滿腦子都是公式定理英語單詞，還有偶爾看着日歷上面畫着紅色的圈圈的日期，離最近的圈圈的日子還有三天，白莫心中有些些興奮起來。

這天中午放學，他拿出自己帶來的保溫飯盒，裏面是他早上做的簡單的飯菜。

空蕩蕩的教室裏就他一個人，班上的同學中午不是去食堂吃飯，就是回家吃。而他是既不想浪費錢又不想浪費時間，所以每天都會自己帶飯來。

正吃着，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這一下害得他嗆了一口飯，一陣劇烈的咳嗽讓他直不起腰來。

“哎呀，對不住，害你嗆着了。”一個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就看見一雙穿着白色阿迪的運動鞋，藏藍色的褲子的腿站在自己面前。

白莫好不容易咳嗽平息了，臉都脹紅了，他才惱怒地站起來看着始作俑者，不看則已，一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站在面前的正是那個蘋果手機的主人。

此刻，季公子正雙手插在口袋裏，欣賞着白莫滿臉通紅的窘态，嘴角還挂着玩味的笑容。

“你有病是不是？沒看見我在吃飯嗎？再說你怎麽進來的？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憑什麽進來？”

“前兩個問題，一個有，一個沒有，後兩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問題，我只是給那個看門大爺一條香煙，說我來找你，他就讓我進來了。”

白莫無語，那個大爺也太好收買了。等等，他怎麽知道自己是誰？

“你那麽有名，我怎麽能不知道呢？”季晨雨看出他眼中的疑問，沒等他說直接回答“我們學校還把你的獲獎征文當成範文來學。我好事兒就查了一下你的信息。你別管我怎麽查到的，反正我就是查到了。”

“你找我做什麽？”

“是你把手機送回去的？”

“是又怎樣？”

“你為什麽不要我的手機？”

“你打擾我吃飯，就是為了問我這個問題？”

季晨雨看了看白莫飯盒的飯菜：白米飯；土豆絲；幾塊黑漆漆的東西，連肉都沒有，皺了皺眉說：“你就吃這些？”

見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還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白莫安奈自己的怒火，這樣的人沒有和他說話的必要。

他重新坐了下來，看着剛才因為咳嗽噴灑的滿桌子的飯粒，飯盒裏更是不能幸免，午飯泡湯了。

白莫把飯粒都撿到飯盒裏，清理了一下桌面，一張臉突然空降到自己面前，吓得他往後一躲。

季晨雨正九十度彎腰，都快把臉貼在白莫的臉上了。

白莫往後躲的有些急了，椅子差點翻了過去，季晨雨手疾眼快地伸手抓住。這下兩個人的臉可以說是零距離了。

“你膽子也太小了，怎麽這麽容易受驚吓？屬兔子的嗎？”

白莫一把推開季晨雨，站在兩步遠的對面，瞪着那張玩世不恭的臉，有一個深呼吸，對待這樣的人，說話都是浪費。

他繼續沉默，将飯盒裏的飯菜倒到班級垃圾桶裏，扣好飯盒放在書包裏。又去把垃圾桶塑料袋收起來，走出了教室。

“喂，你既然沒有午飯可以吃了，走，我請你，算是給你的補償怎麽樣？”

“……”

“要不，我叫外賣來。你想吃什麽？”

“……”

白莫把垃圾扔了，季晨雨還跟在後面不停的追問着。白莫打定主意無視這個人，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開始在心裏背今天的英語課文。

季晨雨竟然不惱，幹脆跨坐在白莫對面的椅子上，雙手交疊，下巴放在手臂上，就這麽盯着白莫。

白莫幹脆閉上眼睛，嘴裏繼續背自己的課文，不一會兒聽到椅子的聲音，心中正暗自高興，突然一股男孩子的氣息竄進鼻子裏，臉被人扳了起來，他猛地睜開了眼睛，面前季晨雨的臉放大了，緊接着自己的嘴唇竟然被親了一下。

啪！

白莫本能地擡手一巴掌，随後用力将季晨雨推開。

白莫猛地擦拭自己的嘴唇，瞪着季晨雨。卻發現這個人揉着自己的臉仍然一臉死皮賴臉的樣子。

看着這樣的人，白莫得到一個結論：“你真的有病。”

季晨雨聽到他說話，笑的更開心：“你終于肯說話了。”

“有病就去治，神經病醫院在哪兒知道不？”

“我本來是有病，現在已經好了，你把我治好了。現在說說，想吃什麽？”

“我不餓。”正說着肚子不争氣的咕嚕嚕的叫起來，這明顯是假話，上了一上午的課他早就餓的前胸貼了後背了。現在又是一肚子的氣，肚子不叫才怪。

季晨雨指着他的肚子說：“它拆穿了你的謊言，別那麽矜持了。再不吃，午飯點可就過了。”

白莫看着時間，可不是，已經快一點了，也好，不吃白不吃，就當補償自己的車費加精神損失費。

白莫合上書本，收拾好桌面：“你不是要請客？走吧。”

季晨雨滿意地插着兜跟在白莫後面，完全不在乎自己臉上還有一個紅紅的印記。

白莫走出校門，學校附近沒別的，就是吃飯的地方多。他找了一家看上去很幹淨的餐館，走了進去，季晨雨看着飯店皺了皺眉，可還是跟着進去了。

進到餐館，裏面果然已經坐滿了人，有一些已經差不多快吃完了，白莫找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季晨雨一路皺着眉頭，看着狹小的空間，聞者空氣裏漂浮着的各種味道，竟然有種要嘔吐的表情。

白莫滿意地看着他的樣子，見他坐在對面，自己點了一份十五元的炒飯，一狠心又加了一個小菜，反正是別人請客。

季晨雨看了看菜單，厭棄地仍在旁邊。

“你确定浪費這次吃大餐的機會？我可是真想請你吃一頓大餐的。”

“謝了，對我來說這就是大餐。你的大餐，我消受不起。”

不一會兒店家送來了蛋炒飯，和小菜。季晨雨忙問道：“你這兒能刷卡嗎？”

店家上下打量了一下季晨雨，簡單回複：“不能。”

季晨雨單手蒙着臉，看着白莫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拿起自己的手機，按了一個鍵：“喂，你在那兒？馬上給我送一百塊錢來。我在…”他看了看周圍終于找到餐館的名稱“XX餐館，在附中旁邊。快點！”

周圍的學生來來回回的不時打量着季晨雨。他身上的氣息，身上的衣服，還有氣質都和這裏的氣氛格格不入。

季晨雨對這種打量毫不在意，只是看着白莫吃飯，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又問：“你為什麽不要那部手機？”

白莫咽下嘴裏的飯菜：“我交不起電話費。”

“這簡單，我給你交不就結了？難得有這麽個拾金不昧的人，應該重重獎賞。”

“對不起，無功不受祿。”

“怎麽無功了？你拒絕了500元的誘惑，還特意把手機送來，這是多麽高尚的人格啊。”季晨雨在心中偷偷加了一句，這樣的傻帽天下少有。

白莫盯着季晨雨，眯着眼睛，這件事他怎麽知道的？

“那個要給你錢的，是我的搭檔，游戲搭檔。上次玩游戲害他賠了幾個裝備，追着我要，是他自己反應慢，管我什麽事，我一怒就将手機扔了，誰知道讓你撿去了，還給我送回來。”

白莫差點吐血，感情人家扔了的東西，被自己稀罕地撿回來，他頓時覺得噎得慌。

這時門外一個穿着西裝的中年人走了進來，看到季晨雨，忙從兜裏掏出一百元遞給他。

季晨雨看了看有伸出四個手指頭，那人又添了四百，季晨雨這才将五百元遞給店老板：“剩下的錢能不能記着賬，什麽時候我朋友來吃飯，就從這裏面扣。”

店家看着這奇怪的組合，店裏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不過既然有錢當然沒有不賺的道理，他象征似的拿了一個本子，記錄下日期，擡眼問：“姓名？”

“白莫”季晨雨馬上回答。

白莫突然覺得自己就像被人拴住了的螞蚱，成了人家的寵物的感覺。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沒有隐私，這種感覺非常糟糕，就好像被人扒光了站在那裏，他忙站起身來，不理會季晨雨，直接推門逃了出去。

季晨雨随後跟出來，轉眼見不到人了。他突然覺得好笑，這個人，真的很好笑。

後面跟出來的中年人說：“該回去上課了，今天的課不能不上。”

季晨雨看了他一眼，轉身跟着他上了到旁邊的奧迪車。

反正，白莫就在這裏，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