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Vol.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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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ium Vol.14
蘇雁容喪氣地把手機待機,放進手包。不知道蔣宗瑞讓她們等多久,為了節省電量,樂凝讓她關掉了唯一的照明。
衣櫥重新陷入了一片沉默的黑暗。
等樂凝的眼睛适應黑暗,她看向蘇雁容的眼睛,卻發現蘇雁容也在看她。與她對視片刻,蘇雁容轉開眼,朝着衣櫥縫隙看去,她動了動,紗質燕尾裙與衣櫥的木板摩擦,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樂凝默不作聲地朝她挪了挪,伸手抱住她。
蘇雁容赤裸的後背布滿了冷汗,摸上去冰冷無比,像蛇的皮膚。樂凝微微用力,把她按在自己懷裏,沿着脊背慢慢撫摸着她。蘇雁容的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随着樂凝的撫動,慢慢地軟化下來,像隔水加熱的冰黃油,溫順地盛裝在樂凝的懷裏。
她沒有出聲,身體因為忍笑而微微抖動,海浪一般,拍打在樂凝的胸口。
她擡起頭,靠近樂凝的耳朵。灼熱的氣息把輕輕的聲音送到樂凝耳中,她說:“我們現在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樂凝沒說話,懲罰一般地捏了捏她的背。
蘇雁容又笑了一會兒,把手從樂凝衣服裏收回來,整個人縮在她懷裏,拉過樂凝的手,在上面寫字:你不是早就想這麽做了嗎?
樂凝全身一震。原來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畢業旅行的夜晚,兩個少女并肩躺在好不容易搭好的帳篷裏,樂凝盯着帳篷頂,滿心擔憂:“我要麽再檢查一下?萬一睡到半夜帳篷塌了怎麽辦?”
蘇雁容不在意地擺擺手,翻了個身,背對着她:“不怕,我相信你。困死了,我睡了啊。”
樂凝眨眨眼睛,在黑暗中毫無睡意。她轉頭去看蘇雁容,借着海邊燃燒的篝火,她能看到蘇雁容的側影蜿蜒成曼妙的起伏,像河邊矗立的山巒。薄毯蓋在少女的胸口,露出一片光潔的背部和兩條嫩藕般的手臂。
蘇雁容很快陷入沉沉的睡眠,規律的呼吸聲和潮汐混在一起,刺激着樂凝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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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凝轉回頭,繼續盯着帳篷頂,她的心中燃起一叢小小的篝火,噼裏啪啦燒着她的理智。她極力忍耐着,抗拒着,直到帳篷外的篝火燃燒殆盡,最後一絲火光熄滅。她回過頭,看到蘇雁容裸|露的身體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手指來到薄毯遮住的地方,她像碰到火焰一樣,猛地收回了手。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她的心髒難以抑制地狂跳起來。狹小|逼仄的空間裏,有什麽東西從深埋的泥土裏破土而出,在黑暗中生根發芽。
那晚她一宿沒睡,睜着眼睛直到天亮。蘇雁容一直到豔陽高照才懶洋洋地爬起來,第二天也像平常一樣,玩夠了才戀戀不舍地跟同學一起回家。
樂凝一直以為,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而此時,海、黑夜、只有兩個人的空間,這一切,讓那晚的劇情再次上演。
樂凝默默拉過蘇雁容的手,在她掌心寫:你怕嗎?
蘇雁容問她:怕什麽?
樂凝被她問住,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想問的是被宗仁慶發現,還是更深的其他……無聲地嘆息着,她重新寫道:睡吧。
蘇雁容撓了撓她的手心,解開盤發的頭繩。海浪般的長發散開,覆蓋在兩人的身上。她伏在樂凝膝蓋上,閉上眼睛,像個安然入睡的孩童。樂凝撫摸着她的長發,把打結的地方細細梳理開,一點一點歸攏在她身後。整理完頭發,她又抓住蘇雁容的雙手,想溫暖她冰涼的指尖。
蘇雁容的胸口緊緊地貼在樂凝的大腿,她的心跳通過皮膚傳來,呼吸聲綿長靜谧,好像睡着了一般。樂凝低頭,在黑暗中肆無忌憚地偷看她安詳的側臉。
就在她以為蘇雁容睡着了的時候,手心裏一根手指動了動,在她手心一筆一劃地寫:我不害怕,阿凝,真的。
Chrysanthemum Vol.14
梁玺對着鏡子,把被海風吹亂的頭發一縷一縷複原。他的動作很慢,弄好了頭發之後,他又開始整理禮服上的褶皺。
這件衣服在衣櫥裏閑置了五年,純白的底色微微泛黃,變成了奶油色。雖然被細心保存,仍然留下了一些歲月的痕跡。他細致地撫平邊邊角角,想象着它挂在衣櫥中的樣子。蔣宗瑞的衣櫥又大又滿,名貴的衣服被他随意塞進隔間,亂哄哄地堆成小山。梁玺猜測着它被挂在衣櫥的哪個隔間,也許被套上了防塵袋,可能跟哪些衣服放在一起。
他擡起袖子嗅了嗅,鼻腔裏盡是柔順劑的香氣,聞不到熟悉的氣味。心中湧上一股突如其來的失望,很快便消散了。
等全身上下收拾完畢,再找不出任何拖延的借口,他最後朝鏡子看了一眼。鏡中的人臉色蒼白,單薄的骨架撐起一套華麗的燕尾服,像久病不愈的癌症患者。
他拿出房卡,按照指示走上八樓。牆壁上貼滿金色蕾絲的牆紙,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像一張無形的網。地面上鋪着厚厚的編織毛毯,走上去如同行走在水面,輕柔無聲。整整一層樓面上沒有一個人,走廊盡頭立着一道孤零零的房門,以及燙金的房間號:1808。
暗紅色的房門正中是一朵圓形的菊花LOGO,四周的門框上則雕滿薔薇,像薔薇藤爬滿的柱子。房門上方的門楣做成了一個天使的雕像,六對羽翼向上展開,上半身凸起,目光向下,俯瞰着來人。
梁玺仰頭與它對視片刻,低下頭掏出房卡,刷開房門。
屋內很黑,梁玺站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開燈。等眼睛漸漸适應了黑暗,他看到正前方的沙發上坐了一個人。
他用力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那人窩在沙發裏,右手端着一杯紅酒,雙腿前伸抵着面前的茶幾。茶幾正中放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花瓶,一大束缤紛的翠菊正在悄然盛開。
他的心猛然縮了一下,雙手在牆上摸索着,用力地按下了開關。
燈光突然亮起,蔣宗瑞反射性地閉上眼睛。
梁玺皺眉,用目光在房間內搜尋着:“怎麽是你?”
蔣宗瑞閉了好一會兒才睜眼,他晃了晃酒杯,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液體:“別找了,這裏只有我。”
“宗仁慶呢?”
蔣宗瑞放下杯子站起來,擡眼看他:“你找他做什麽?”
“你叫我來,不是為了……”梁玺啞然,“你往他酒杯裏放的是什麽?”
“安眠藥啊,你以為是什麽?”
“我以為是壯陽藥……”
“我給他吃壯陽藥做什麽?”蔣宗瑞疑惑地問,幾乎是立刻,他就反應過來,眼神戲谑地看着梁玺,“你以為我……”
“閉嘴!”梁玺轉過身,不讓他看到自己因惱怒而羞紅的臉色,“我要回去了。”
“別急着走嘛,反正你來都來了。不如我們坐下來談談如何?”
“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
“你沒有我有。”蔣宗瑞頓了頓,換上一種低沉又真誠的語氣,“這麽多年,我一直想親口對你說一聲抱歉。”
梁玺微微失神,隔了好久,他才低聲問:“為什麽?”
“很多……那個時候我幾個堂兄弟鬥得越來越兇,各種小動作不斷,我被他們搞得很心煩,不知道能相信誰,也不知道該不該下狠手。我爺爺已經私下裏屬意于我,但因為我和你的關系他一直沒有下定決心。我父母整日在我耳邊念叨,讓我早點跟你分手。我每天都承受着很大的壓力,都快被逼瘋了,最後我看到他們遞到我面前的手表,一下子就崩潰了。”
梁玺默默地聽着,他心裏驚訝,面上卻強裝鎮定:“你……從沒跟我說過這些。”
“對,就像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你姐姐的事情。分手那天,我本來是想跟你好好談一談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你像往常一樣手下我送你的禮物,說着聲樂課上發生的趣事,我突然就很生氣。我承受這什麽你根本不知道,你卻還要這樣繼續欺騙我。”蔣宗瑞苦笑了一下,“你是不是也是這麽想我的?”
梁玺默然不語。那個時候,他的确也是這麽獨自承受着一切,還要對着蔣宗瑞強顏歡笑。而現在蔣宗瑞說的這一切,他為什麽毫不知情?
“對不起,我本來想跟你好聚好散,那些以前送你的東西就當是分手費,我沒想過追回,更沒想過讓你還錢。我本不想再打擾你的生活,我們各自好好生活就行。直到我無意間聽說了你姐姐的事……”
梁玺打斷他:“我姐姐是癌症晚期,她那種病症很難治愈,你不必為此抱歉。”
“如果我能早一點知道……”
梁玺不禁想到,如果蔣宗瑞能早一點知道,會怎麽樣呢?又或者,如果他能早一點知道蔣宗瑞承受的痛苦,這一切又會有什麽不同?
蔣宗瑞朝他走了兩步:“梁玺,請相信我。我是真心想挽回,請你給我一個機會彌補過去對你的傷害。請相信我,現在整個蒼娛都是我的,你大可以放心,沒有任何人再會阻攔我們。”
梁玺過了一會兒,才問:“現在這個,也是請求嗎?”
蔣宗瑞停下,愣了愣:“是的。”
“那麽,你憑什麽請求我?”梁玺慢慢地轉過身,“就算那個時候,我們承受着對等的痛苦,現在,你得到了蒼娛,我失去了姐姐。我們不再公平了。蔣宗瑞,你明白嗎?結果是,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而我失去了一切。”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偌大的套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梁玺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下去,從海面一直沉到深深不見的海底。陽光照不見的深海漆黑一片,只有一條孤單的鯨魚在游。
半晌,蔣宗瑞看着他,輕聲問:“那你為什麽還是來了?”
梁玺怔住。
“我說過,你已經不是蒼娛的練習生了,我無權要求你做任何事情,全憑你自己的意願。”蔣宗瑞盯着他,眼中如利箭般,直直地把他射穿,“你以為我讓你去陪宗仁慶,你也明知道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能把你怎麽樣。可你還是來了。”
“梁玺,你不是不相信我,你是不相信你自己。你不肯相信你還愛我。”
蔣宗瑞彎起嘴角,是志在必得的笑容:“你明明就可以為了我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