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戚司立馬挖牆腳, “上次我說過, 你辭職後可以來我的将軍府。”
“那總得将軍先辭職才行啊。”
戚司立即沉默。
随即又有點怒。
“将軍,請随我進宮吧, 殿下等着呢。”長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有長安相伴, 戚司的心情好了許多, 并沒有那麽抗拒進宮了。
戚司和長安有說有笑地從将軍府出來, 一路往皇宮方向趕。
路上, 他們邊走邊商量着哪天休息的時候去最好的茶樓吃茶, 并沒有注意到在某個商店的角落裏, 有一雙盈盈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兩人。
那雙眼睛的主人在将軍府旁邊商鋪已經等候多日,此時見到機會, 眼睛的主人猶豫地扒拉着商店的小東西, 內心似乎極其掙紮。
商店旁邊放着幾個面具, 眼睛的主人一不小心捏到其中一個面具,引起的響動讓商店的小販轉過頭來, 立即喊道:“哎,你幹什麽?”
“對不起, 對不起。”眼睛的主人發現自己弄壞面具,急忙彎腰道歉, 再擡眼時卻發現戚司的身影已經越走越遠,匆忙下顧不得和小販理論,扔下面具便匆匆忙忙地沿着街道追上去。
“哎!別跑!”小販大聲道。
眼睛的主人沒回頭。
“弄壞我的面具還想跑?”小販不依不饒地追上來,一把抓住那人,同時揚着聲音大聲道, “大家快來看啦,這個人弄壞我的東西就想跑,長得人模狗樣,卻是個小偷盜賊。”
小販的聲音極大,街道人來人往,很快就聚攏來很多人,大家圍着兩人竊竊私語。
街道上發生的響動自然引起戚司和長安的注意,前方的戚司聽到背後小販的喊叫,下意識地轉過頭,然後便見到小販和一個熟人在馬路上拉拉扯扯。
那熟人身着白衣,面容美麗,在小販的拉扯下顯得十分羞愧難當。
正是多日不見的白柳。
戚司挑眉,白柳?
白柳為什麽在這裏?
在戚司的思維裏,白柳既然已經脫離身份又離開花街,應該會找沒人認識他的地方隐姓埋名,和他的小男朋友過幸福生活,可沒想到,今天居然在大街上碰到他。
戚司原本想跨過去詢問,然而腳剛走兩步,卻又停下來。
白柳出現在京城裏關他什麽事,上次為他不惜得罪皇帝,幫他那麽大的忙,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徹底結束,再無瓜葛。
沒必要多管閑事。
如此想着,戚司便頭也不回地扯着繼續看熱鬧的長安離開。
注意到他真的走了,白柳又難過又着急,顧不得周圍人的注視,大聲沖戚司的方向喊道:“将軍,将軍,等等我!”
戚司扶額,真是倒黴。
“你別扯着我,我給你錢就是。”白柳掙脫商販的鉗制,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碎銀子塞到小販手裏,匆匆追上戚司,“将軍。”
戚司只好停下腳步,好整以遐地望着他道:“白柳,你這是幹什麽?”
白柳在決定見戚司前準備了很多話,然而真面對戚司的詢問,對上那雙冷漠又不複溫情的眼睛,心裏那些話便堵在嗓子眼,再也說不出口。
“有事嗎?”長安在一邊問道,身體很自然地擋在兩人中間。
這個小白臉突然沖出來拉住将軍,當街拉拉扯扯,要是讓太子殿下知道,自己恐怕又會吃不了兜着走。
被毫不客氣地詢問,白柳咬咬唇,終于鼓足勇氣,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包袱遞給戚司。
“自上次一別,我從汴京回到瓊縣老家,在那裏休息幾天,家鄉的茶葉長得極好,我特地帶一些送給将軍,感謝将軍以前對我的照顧。”白柳低着頭說。
戚司并不想接他的茶葉,他面對白柳有些尴尬,畢竟是曾經戀愛過,或者說追求過的對象,關系并不單純,他并不想把自己置于一種不清不楚的暧昧關系中。
“對不起,我不喜歡茶葉。”戚司拒絕。
白柳的眼眶立即變紅,“将軍,這次我來別無所求,只是純粹感謝将軍而已。”
他說完,直接把包袱塞到戚司手中,轉身便往回跑,随後匆匆融入人流中消失不見。
“等等,白柳。”戚司在背後邊跑邊喊,然而街上人太多,沒有追上。
周圍人的目光讓長安很不自在,他趕緊拉拉戚司的衣服,低聲道:“殿下已經等很久,我們趕緊回宮吧。”
他剛才已經在将軍府的大門等很長時間,現在又被白柳耽誤,回去估計會被殿下責罰。
戚司擡頭看看日漸高升的太陽,顧不上追白柳,和長安一起匆匆往皇宮走去。
進入秀風宮,在宮女太監們的招呼聲中,戚司和長安走進太子的書房。
等了老久的太子殿下果然黑着一張臉,劈頭蓋臉問道:“為什麽回來得那麽遲?”
戚司自覺理虧,沒說話,旁邊的長安戰戰兢兢道:“殿下恕罪。”
太子似乎要怪罪長安,戚司便說道:“今天早上我起遲了,賴了會兒床,長安等我半個時辰才出門。”
“賴床起遲?”太子的注意力果然從長安轉向戚司,他從書案後面走出來,站在戚司身前,“再說一次?”
再說一次就再說一次,以為他不敢嗎?
戚司理直氣壯仰起頭,大聲說道:“睡得太久,賴了會兒床,所以遲到。”
太子殿下微微眯起眼睛,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那笑意讓戚司和長安汗毛倒豎,頓覺不妙。
每當太子殿下露出這樣的笑容,意味着某些人要倒黴。
心中有點不安,戚司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然而他還沒有付諸行動,兩只手忽然伸過來掐住他的臉,使勁往兩邊拉扯。
“你是我的侍衛,睡懶覺,賴床,遲到,居然如此理直氣壯?”太子殿下用力扯住他的臉,将戚司的臉扯成一張大餅。
戚司皺眉,雙手抓住太子殿下尊貴的豬蹄往前狠狠一推,“幹什麽?不要動手動腳。”
太子的手被推開,并不惱,慢條斯理道:“你是本宮的侍衛,本宮自然可以對你動手動腳。”
“你!”戚司握住雙拳,很想給他那高挺的鼻梁一拳,讓他不要那麽嚣張,然而考慮到對方的身份,便忍下心頭惡念。
“無規矩不成方圓,你們倆仗着平日本宮的寵愛和放縱,越來越放肆,繼續下去不知道要闖出什麽禍來。”太子殿下慢慢整理着袖口,在長安驚恐的眼神中,微笑問道,“該罰你們什麽好呢?”
長安幾欲哭泣,他覺得自己很冤,他是被牽連的。
戚司卻一點兒也不怕,咬牙道:“要打要殺盡管來。”
區區皮肉之苦,他才不怕呢。
太子殿下見這家夥依舊不服軟,不由挑眉,正待生氣,眼角的餘光忽然掃到他手裏提着的東西,眼睛微微一亮,“出門一趟居然學乖了,懂得為我準備禮物。”
他伸出修長的手,語氣裏帶着點兒期待,“讓我瞧瞧是什麽東西。”
見到他們尊貴的太子殿下自作多情地要禮物,長安在旁邊張張嘴,話語在喉嚨裏轉了兩圈,最終識相閉嘴。
戚司被太子的詢問弄得愣了一下,低下頭,看到自己手上來不及處理的小包袱,知道太子誤會,便很老實地說:“這不是為你準備的禮物。”
太子殿下的手僵在空中。
見戚司直接挑明,長安在一旁解釋道:“我和将軍來皇宮的路上,白柳突然沖出來感謝将軍,送将軍一個包袱,裏面好像是茶葉之類的東西。”
“白柳?”聽到那個名字,太子殿下的臉立即變綠。
他的臉色太過陰沉,戚司心裏咯噔一聲,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下意識道:“我跟白柳沒聯系過,這東西我也不想要,想還給他,但他跑得太快,我急着進宮就沒處理……”
說着說着,他自己又納悶起來,奇怪,我幹嘛要解釋得這麽明白?就算白柳送我東西,又礙着太子什麽事,和他沒一毛錢關系吧?
“沒處理還是舍不得處理?”太子冷着臉問。
戚司無奈道:“真來不及處理,沒有舍不得。”
“是嗎?既然來不及,本宮幫你一次。”太子殿下奪過戚司手裏的包袱,大聲道,“小福子。”
小福子聞聲從書房外面彎着腰小跑進來,“奴婢在。”
“這包茶葉賞你。”太子将包袱遞給小福子。
小福子愣一下,随即恭敬接過,“謝殿下賞賜。”
太子将包袱賞賜給小福子,打發他出門。
打發了小福子,太子走了兩步,猶不解氣,指着戚司的鼻子罵道:“真是越來越放肆,平日裏鬥雞走狗就算了,居然還睡懶覺,誰讓你睡懶覺遲到的?”
戚司:“……”
他有點懵。
太子命令:“今晚你和長安就守在寝宮外面,不許睡覺!”
一甩袖子,尊貴的太子殿下怒氣沖沖地離開書房。
等他離開,長安大呼冤枉,“關我什麽事?我又沒睡懶覺啊!”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就是那條可憐的鯉魚。
嘤嘤嘤。
戚司莫名其妙,也有點惱,“發什麽神經?”
他倒并不在意白柳送他的包袱被太子賞賜給小福子,他只是詫異于太子莫名的怒火。畢竟他在東宮幾乎每天都賴床,日上三竿才起,平時太子也沒有說什麽,今天怎麽就發那麽大的火?
事實證明,太子殿下這次真生氣了,以前是戚司單方面地和太子殿下冷戰,可這一次換成太子殿下單方面對戚司冷戰。
整整一天時間,太子拉着個臉,不給戚司好臉色。戚司本就不想和他過多牽扯,不和自己說話正合心意,只是晚上不讓睡覺的懲罰,确實很惡毒。戚司現在非常貪睡,每天要睡很久,不讓他睡覺實在是種折磨。
夜色越來越深,戚司守在寝宮門口,越想越憋屈,心裏又第一百八十遍詛咒太子上廁所掉茅坑。
詛咒着,詛咒着,不知不覺靠着牆壁睡過去。
漆黑的夜裏,一道修長的身影從寝宮裏面走出來。
和戚司一起被罰守夜的長安很警覺,立即拱手道:“殿下。”
太子舉手示意,讓他不要出聲,随後走到已經靠坐在門邊睡熟的戚司身邊蹲下身,饒有興致地打量着戚司的睡顏。
片刻後,太子用手戳了戳戚司的臉,嘆一口氣,“你啊你,總惹我生氣,能不能讓我省心些?”
他手勁很大,饒是頭豬也會被弄醒,戚司艱難睜開眼睛,見到蕭珉的面容,立即清醒過來,站起身道:“太子殿下。”
“進去睡吧。”蕭珉站起身朝寝宮內擡擡下巴,示意戚司進去睡覺。
聞言,戚司驚訝地擡頭。
蕭珉皺眉,“怎麽?不想進去睡,想繼續幫我守夜?”
戚司連忙搖頭,“謝謝殿下。”
開玩笑,能睡床,哪個願意睡在走廊?只是白天的時候蕭珉無比生氣,臉色奇臭,戚司以為他會折磨自己很久,沒想到才半夜就讓自己回屋睡覺。
實在困倦得緊,戚司不再推辭,連忙拱手退入寝宮內,想也不想直沖大床而去。脫掉鞋子和外套,打了個呵欠,戚司爬上大床,拉過被子為自己蓋上。
背部能夠感覺到床上的溫暖,那是另一個人的體溫。
若是換在白天,戚司不會這麽爽快上床,至少不會去睡被蕭珉睡過的床,然而他實在太困了,腦子裏所有的神經都被疲憊和困倦所纏繞,根本提不起一絲興趣去思考太子殿下的用意。
算了,他睡過就睡過吧。
一個念頭在腦海裏劃過,戚司閉上眼睛,漸漸沉入夢鄉。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