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戚司坐在馬車裏, 心情稍微平複了些。
馬車寬敞舒适, 鋪着軟墊,裏面還備着幹糧和水。
見到幹糧和水, 戚司驚覺自己差不多一天滴水未進、滴米未沾, 肚子瞬間被勾起饞蟲, 咕嚕嚕響起來。
水和糧食一定是蕭敏準備的!
戚司瞪着水壺和放在盒子裏的幹糧, 咬牙切齒。
貧賤不能移, 富貴不能屈!
你以為我會吃嗎?
不吃!
絕對不吃嗟來之食!
咕嚕嚕……
心智在饑餓中漸漸不那麽堅定。
片刻後, 戚司拿起幹糧啃了幾口。
嗯, 真香。
不過一會兒,幹糧被風卷殘雲, 一掃而空。
戚司拍了拍肚子, 發出滿足的嘆息, 嘆着嘆着,身子一僵。
……他把幹糧全吃完了。
戚司氣恨地捶牆, 更想捶打自己,為什麽不可以堅持一下, 為什麽要吃蕭敏的東西?
恨着恨着又想,不, 我為什麽要後悔?
他欠我的,吃他東西又怎麽了?
哼!
他為自己做了心裏建設,漸漸心安理得起來。
或許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又是拿衣服又是吃東西, 戚司心裏對蕭敏的恨意又淡了幾分。
仔細想想,此事的确不能全怪他,一開始蕭敏男扮女裝和自己無關,是自己有眼無珠,覺得他是絕世美女,一直追在人家屁股後面蕭姑娘蕭姑娘地叫,多次主動接近,後來更是苦等一個月,全部都是自己主動。後來也是自己邀請蕭敏一同踏春。刺客來襲,蕭敏并未丢下他逃跑,帶他躲藏,而且,當初在山洞裏也是自己先動手。
如果蕭敏真是女子,在山洞裏自己就會真的做出禽獸不如之事,傷害蕭敏,那絕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結果。只因對方并非女子,又為自己解毒,才讓形勢逆轉,自己吃了虧。
要怪,只能先怪自己眼瞎。
戚司十分迷茫,軟在車廂裏嘆氣,暗暗想:算了,原諒他吧……
原諒個屁!
之前一點也不透露是個男人。
逮着他做了五次,讓停也不聽!
誰他媽要原諒他?!
戚司怒目圓瞪,氣鼓鼓地坐在馬車裏進了城。進城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原因是他瘦了,變化很大,守城的門衛認不出他,讓他出示身份證明。
良民進城,只要不帶武器就行,若口音不對,還得查通關文牒。
原本戚司一武威将軍,守門的見到他畢恭畢敬,現在卻遭受了質疑。守門的士兵當他是冒充的,非要查他。
戚司心裏本就惱火,被一通盤問更是火上澆油,幸好守門的長官忽然出現,說是上面有指示,才畢恭畢敬地迎他進門。
戚司不知是誰幫他,守城的人也沒說。
他身體難受得緊,只想趕緊回去洗澡睡覺,也不糾結是誰幫忙,讓小二把他帶回将軍府。
下人開門迎他進府,見他頭發散亂,臉色極差,忍不住心裏嘀咕。
“将軍,你去哪兒了?”李岚殇聽到動靜趕過來,見到戚司便問。
戚司并未告知他和蕭敏約會的事。
戚司沉着臉,一言不發地走進自己的內院,對迎上來的管家道:“幫我準備洗澡水,誰也別來打擾我。”
他沒回答李岚殇,大步進入自己的屋子,關上門,誰也不理。
李岚殇詫異地用扇子遮住臉,心中疑惑。
将軍的情況不對,難道和蕭敏發生了矛盾?
如今将軍追蕭敏追得緊,能讓他情緒如此波動的也只有那個女子。
他心裏暗喜,太好了,将軍和蕭敏吹了最好。
“快,為将軍準備熱水去。”他招呼衆人。
下人們連忙燒好熱水,送入戚司的房中。
一直伺候戚司洗漱的小翠自告奮勇,脈脈含情地表示願意服侍将軍洗澡,被戚司趕了出去。
戚司并不想讓其他人在身邊,他只想獨處一會兒。
小翠只能含羞帶怨地出了門。
木桶很大,水很熱。
戚司脫掉衣服準備入水,剛要進入木桶卻發現了身體的異常。
他的皮膚偏淺麥色,如果出現淤青,在光線暗淡的地方并不容易發現,所以他當時在山洞裏并沒看清楚自己的模樣,現在脫了衣服,他總算看清楚了。
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密密麻麻的,全被弄出了各種各樣的痕跡。
戚司檢查了片刻,震驚了,蕭敏他媽的是條狗嗎?
震驚過後便是憤怒,早知道他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當初在山洞裏必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他不放心地站到銅鏡前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覺得眼睛要瞎了——從脖子到腿,密密麻麻,全是奇怪暧昧的痕跡。
如果讓人瞧見,任何人都知道他被……
戚司:“……草!”
等等。
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的大.腿處怪怪的,似乎有什麽東西黏在上面。
戚司低頭彎腰打量,摸了摸那片皮膚,觸手濕漉漉、黏糊糊,是某種奇怪的液體。
一開始戚司并沒有反應過來,從山洞到将軍府都忙着生氣、慌亂、懊惱,并沒細想身體的不同尋常,現在總算注意到了更多的細節,聯想到當初剛醒來時從不可描述的地方流出來的溫熱,戚司瞬間明白那是什麽,氣得一拳砸凹銅鏡,大叫道:“蕭敏,我殺了你!”
這狗逼玩意兒,不止上了他,還……
戚司殺了他的心都有。
他簡直無法理解。
都是男人,他媽的蕭敏怎麽會幹出這種事?
你說解毒,一次兩次就行了吧,可這狗逼玩意兒竟然做了五次!還把……弄裏面!
下次見到他,一地活活撕了他!
戚司忽然後悔沒問那狗逼玩意兒的姓名、住址,現在想找人算賬也毫無辦法……
怒火中燒,戚司揚起拳頭猛捶銅鏡,那半人高的銅鏡被捶得全凹下去,上面倒映的人影漸漸扭曲、渾濁,再也看不出原本模樣。
李岚殇的聲音從屋外飄進來,“将軍,你在做什麽,好大的聲音。”
意識到已經惹人注意,戚司收回發麻的手,重重喘息,神情漸漸變得冷靜而陰郁,如果熟悉他的人在,必定能分辨出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沒事,不用進來。”戚司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李岚殇微微詫異,卻沒再詢問,叮囑小翠照顧戚司後便離開。
戚司站在破爛的銅鏡前不停吸氣,漸漸平靜下來,他忽然想起,也不是沒有一點線索。
還有小酒館。
蕭敏開的在巷子裏的酒館。
戚司冷冷一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知道那狗逼玩意的姓名地址又如何,他一樣可以找到他。
他就到小酒館守株待兔,如果他敢躲……
老子就砸爛他的酒館!
戚司憤怒地跳入木桶中坐下,用力搓洗身體,洗了一遍又一遍,換了三道水才覺得舒服了些。他又氣又難受,洗完便倒在床上睡大覺,吩咐誰也不準叫他。
一覺睡得又沉又結實,等到再度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中途他感覺有人在叫他吃飯,被他拒絕。
戚司瞪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咬牙切齒,恨不得立馬天亮,他好帶人殺向小酒館,把那傻逼玩意兒拖出來暴打一頓,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哦對了,一定要把那傻逼玩意兒的命根子廢掉,讓他一輩子都記得,有些人不能惹!
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熬到早上。
天剛蒙蒙亮。
身體依舊有點不舒服,但戚司的身體素質過硬,并不把那點不舒服放在眼裏。等聽到外面的動靜,他立即沖出去找李岚殇,再叫上幾個身強體壯的下人,兇神惡煞地往外走。
李岚殇問出所有人的疑問:“将軍,我們去哪兒?”
戚司道:“小酒館。”
李岚殇琢磨着他們這行人的模樣不太像去追女孩的,試探着問道:“我們去小酒館做什麽?會不會打擾到你和蕭姑娘?”
“蕭姑娘個屁!”戚司大怒。
戚司的語氣讓李岚殇又驚又喜,他眯起眼睛問道:“将軍和蕭姑娘吵架了嗎?”
回答他的是沉默。
戚司抿着唇,片刻後呵呵一聲,“如果僅僅是吵架就好了,老子不吵架,老子只想動手打人。”
動手打人?
不止李岚殇,原本幾個默不作聲當背景的下人紛紛吃了一驚。這些日子,他們從來沒有見過所謂的蕭姑娘,卻從戚将軍口中聽過很多次,知道那位蕭姑娘溫柔大氣、漂亮有才華,将軍一往情深,為了她不斷減肥祛痘,天天往人家的小酒館跑。
能做到這一步,所有人相信将軍早晚會和蕭姑娘在一起,他們将軍府會迎來一位女主人,可今天,将軍卻說:老子只想動手打人。
不會吧?
将軍的意思是他想打蕭姑娘?
且不說之前将軍有多喜歡蕭姑娘,舍不舍得打她,就說将軍堂堂一男子漢,從來不打女人,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不,肯定不是去打蕭姑娘。
李岚殇琢磨片刻,在衆人訝異的眼神中更小心地詢問:“将軍,您去打誰呢?”
難道,将軍要打的人不是蕭敏,而是另外的人?
下人們也不相信戚司會打那位蕭姑娘,紛紛想的是,一定是蕭姑娘遇到了什麽麻煩,又或者戚将軍發現蕭姑娘背地裏和別的男人鬼混,腳踏兩條船被他發現,于是吃醋了,想要去打那個奸夫。
捉奸啊!
下人們一下子來了精神,熱血沸騰。
越想越覺得如此,要不然解釋不了将軍态度為何會發生如此巨大的改變,捉奸打奸夫,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釋。
“蕭敏!打死他!”
李岚殇和下人們正在琢磨着奸夫的事兒,忽然聽到蕭敏的名字都有些卡殼。
“誰?”李岚殇以為自己聽錯了,“将軍,你剛剛說我們要去打誰?”
“蕭敏!就打他!”戚司憤憤道,“待會兒見到他,沖上去就打,別留手,打得他娘都不認得最好!”
沒聽錯,是蕭敏!那位蕭姑娘!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居然不是去捉奸,而是去打正主兒蕭敏。
将軍居然會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太不可思議了!
衆人無法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因為戚司強調了兩次,絕對不可能說錯話。他的表情憤恨不平,他的語言咬牙切齒,一切都表明了他恨透了蕭敏,那位曾經喜歡過的蕭姑娘。
可是為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