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岚殇道:“将軍有所不知,當今太子的生母游皇後十年前便因病去世,太子便由當初位分最高的端妃撫養。”
戚司:“可是不還有個皇貴妃嗎?皇貴妃的位分比端妃要高吧,為什麽不撫養太子?而且由她撫養應該更名正言順才對。”
李岚殇:“江皇貴妃當初位分不如端妃,有自己的親生兒子,即當今的三皇子,還有一個公主,她也想撫養太子,因端妃無子,又撫養太子多年,太子便由端妃繼續撫養。”
“原來如此。”戚司哦了一聲。
李岚殇給他講了一些宮廷秘事,比如江皇貴妃和端妃目前在宮中和朝中分庭抗禮,江皇貴妃極有野心,想要送自己兒子上位,拉攏朝中勢力,她娘家江家勢力極大,江家出将入相者衆多,目前的左丞相便是江家的家主。她的哥哥在西南握有重兵。
“……還有,元帥身邊那個眼高于頂的江必遠也是皇貴妃家族的。”李岚殇道,“他和将軍一直不對付。”
戚司:“……記不得了。”
一點印象都沒有。
李岚殇道:“忘了好,反正那家夥眼睛長在鼻子上,做了不少惡心事兒,不記得最好。”
兩人聊到半宿,東拉西扯,既講了邊疆打戰時候的情況,又講了目前朝中的事态,戚司全當故事聽。
第二天,戚司難得起遲,剛洗漱完畢,就見管家匆匆趕來,對他道:“将軍,宮裏來傳話,讓您即刻進宮面聖。”
“進宮面聖?”戚司一怔。
昨晚還在感慨自己穿越過來沒見過一個皇族,今天便讓他進宮面聖,老天爺也太靈驗了吧?
如果老天爺真能聽到他的心聲,能不能讓蕭姑娘愛上我?
不敢猶豫,戚司慌忙穿好衣服,匆匆出門。
來傳話的是名面白無須,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太監,還有個沒存在感的小太監,見到戚司大吃一驚,“您……您是戚将軍?”
戚司道:“是的。”
太監仔細辨認片刻,道:“确實是戚将軍,将軍瘦了不少,差點讓咱家都認不得了。”
戚司哈哈笑道:“公公過獎。”
太監微微彎腰道:“将軍,皇上傳口谕宣您觐見,您趕緊跟咱家走吧。”
戚司道:“公公請帶路。”
坐上馬車,戚司跟随太監進宮。皇宮巍峨森嚴,宮門打開的聲音厚重沉穩,昭示着赫赫威儀。
李岚殇和其他人都不能跟進來,一切都要靠自己,戚司難免心裏打鼓。來到古代,自然要遵守古代的規矩,皇權不是鬧着玩兒的,說砍頭就砍頭,不會給你辯解的機會。
皇宮裏的路七扭八拐,又多又複雜,戚司很快被繞暈,因為皇帝并沒有在金銮殿或者皇極殿召見他,而是被帶去了更裏面一些的勤政殿。
還未走近,忽見一人從勤政殿裏走出來,身着黃色服飾,頭戴金冠,衣袍寬大,儀态不凡,似乎是名年輕的男子,被人前呼後擁着去了另外一條路。
離得太遠,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只覺得身姿颀長、鶴立雞群。
“那是誰?”戚司好奇地問道。
領路的太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那是太子殿下。”
原來那就是太子?
把他和戚司的景山經歷寫成一出話本的太子?
那行人漸漸走遠。
“殿下終于出了宮門,想來貴體康複,國之大幸。”太監一臉淚流滿面。
戚司:“……”
就他和太監兩個人在,何必拍馬屁拍得這麽肉麻?
當然戚司只默默在心裏嘀咕,沒說出來,在太監的帶領下在到了勤政殿。太監先進去,随後出來請戚司。
勤政殿裏燃着龍涎香,一進去便聞到淡淡的香味。戚司不敢東張西望,進門便低着頭,跪倒在厚實的波斯地毯上朗聲道:“微臣武威将軍戚司,參見陛下。”
“平身。”上方傳來威嚴的聲音。
戚司站起身,微微擡頭,便見到紫檀木書桌後坐着一名身着龍袍、面容威嚴的男子,男子看起來五十左右,兩鬓略花白,精神矍铄,雙目如鷹銳利。
“……你真是戚愛卿?”皇帝的聲音充滿了驚訝,“張和玉說你變了許多我還不信,見到真人才信了。”
張和玉即帶着戚司觐見的太監,聞言陪着小心道:“陛下,奴婢剛才見着戚将軍差點沒認出來,辨了好一會兒才認出。”
皇帝笑起來,“張和玉啊張和玉,別人誇你眼力好,你卻連戚将軍都認不出來。”張和玉陪笑,“奴婢資質粗陋,哪當得起誇贊,還是陛下眼力好,一眼就把戚将軍認出來了。”
皇帝聽了只是笑,問戚司:“聽說你從昏迷中醒來不久,不知身體可好?”
他聲音緩慢而溫和,神情也帶着一絲關切。
戚司恭敬道:“回陛下,微臣身體康健,好得很。”
皇帝上下打量着他,目光裏透着滿意,“戚将軍果然勇猛過人,昏迷月餘,還能生龍活虎。太子昏迷半個月就醒了,卻身體虛弱,在宮裏養了許久,這不,今天才從宮裏出來向朕請安。”
戚司不知該如何接話。
皇帝又道:“戚将軍,聽說你失憶了,不知是真還是假?”
戚司連忙道:“回陛下,微臣真的失憶了。”
皇帝道:“那可麻煩,武藝還記得嗎?”
戚司:“記得一些。”
如果我說不記得了,你會不會馬上撸掉我的官兒?
“那就好。”皇帝說,“你昏迷失憶,也是救太子的緣故,當日若不是你拼死保護太子,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今天召見你,便是想問你要什麽賞賜。”
戚司在來的路上一直猜測皇帝召見他的原因,現在才知皇帝是為了賞賜他。
賞賜?
戚司想了想,鄭重地跪倒在地,道:“回禀陛下,保護太子乃微臣職責,微臣不敢要賞賜。”
皇帝笑道:“朕說賞賜你,必定要賞賜,你想要什麽,只管說,只要不過分,朕都答應。”
見皇帝是真心獎賞,戚司沉吟片刻,道:“陛下,微臣有一朋友落入賤籍,在青樓過活,微臣小時候受過他家大恩惠,從小與他一起青梅竹馬長大,不忍見他在泥潭裏打滾,希望陛下垂憐,令其脫去賤籍,恢複自由身。”
皇帝道:“你倒是情深義重,說吧,你那朋友是誰?”
戚司連忙磕頭,“微臣不敢欺瞞陛下,那位朋友乃梁為民之子梁白柳,如今在花街碧波閣。”
皇帝的臉色微沉,“梁為民?”
見着他的臉色,戚司心中一嘆,看來這事兒要黃。
當初原身東奔西跑,為白柳脫籍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力氣,然都沒有進展,原因就在于梁為民觸怒皇帝,皇帝記恨着他,誰也沒有膽子去觸怒皇帝。
白柳之前一再催他為他脫籍,戚司不想給他好臉色的原因也在此,因為一旦觸怒皇帝,自己搞不好也要倒大黴。可既然答應了他,梁家當初也有恩于自己,趁此機會試一試,也算不負恩義。
皇帝道:“你可知,梁為民犯了什麽事?”
皇帝的語氣不太好,戚司心裏打鼓,道:“梁為民貪贓枉法、收賄受賄,數額巨大。”
“既然知道,還為他的兒子求情?”皇帝沉下臉,“今日看在你殺北戎二皇子在前,保護太子在後,不狠罰你,你去勤政殿外跪着,宮門下鑰前再走。”
戚司想,完了,觸了皇帝的黴頭,賞賜要不到不說,還挨了罰。
他只能感謝隆恩,乖乖地出門跪在勤政殿外,為了避免擋道,他跪在了宮門左側。
張和玉跟着出來,嘆着氣道:“将軍啊将軍,你救了太子殿下,陛下一直記挂着,今兒一大早就召你觐見,想要賞你,可你怎麽……怎麽就非要為梁為民的兒子求情呢?哎!看看,不僅得不到賞賜,還惹怒了陛下。”
戚司道:“謝公公提點,是我魯莽。”
如今只能自認倒黴,乖乖跪着。
宮門下鑰前才能走,也就是說,他得跪一天……哎,可憐的我。
他已經做好了跪一天的準備,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從後面走來,經過他身旁時頓了頓,又往前而去。
戚司作為罰跪人員不敢東張西望,只感覺那人在身邊頓了一下便往前走了,然後他便看到一個黃色的背影。能在宮中穿黃色衣服的,只能是皇帝和太子。皇帝是明黃色,太子則是暗黃色,皇帝衣擺上繡着的是龍,太子則是螭。
那道身影高挑修長,極有威儀,暗黃色衣服上繡着張牙舞爪的螭龍。
太子?
戚司很想轉過方向看清楚太子長什麽樣,然而他現在在罰跪,不敢亂來,只能忍着。
太子進入殿內,什麽也瞧不見,戚司不由扼腕。
“兒臣參見父皇。”
勤政殿裏傳來太子的聲音,有點熟悉。
戚司仔細琢磨,沒琢磨出這份熟悉感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