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貓
何曉弟的腦袋昏沉沉的發脹,他的眼睛腫的像核桃,茫然睜大眼睛望着病床上瞑閉着雙眼的何玖深。
何玖深蓋着白色的被子,戴着呼吸器,臉色蒼白,睡顏寧靜。
何玖深的長相,确确實實是難得的好看。就算成了這般蒼白模樣,時不時會有護士小姐滞留目光。
何曉弟守了他一整夜,等着他睜眼。
“先生你輸了血也該好好休息。這裏有我們看着,你回去睡一覺吧。”護士說道。
何曉弟握着何玖深的手,搖頭。
護士見他不聽,嘆了一口氣,退出了病房。
昨夜渾身是血的何玖深被推進急救室,何曉弟也是這樣在屋外守着,宛若失了神。
直到有護士推門出來問:“誰是何玖深的家屬?血庫的血不夠用了,需要現場抽血,你們的血型一樣嗎?”
何曉弟直到化驗才知道,即使不是真正的親兄弟他和小深的血都是“O”型。
何曉弟聽人說過,“O”型血的人可以給其他血型輸血。而O型血的人,卻只能接受“O”型血。這是一種可以容納,卻又偏執的一種血型。
何曉弟的眼下挂着黑色的眼圈,他的神情疲倦,卻仍舊強撐着身體,守着何玖深醒來的時刻。何曉弟頭不斷向下垂,最後撐不住,伏在床上睡着了。
何曉弟再次陷入霧氣萦繞的夢境。
相同的街道,相同的風景,只是再也沒有那只黑尾巴的白貓。
何曉弟憑着昨夜的記憶,穿梭在道路中尋找那只走掉的貓咪,他的背脊上似乎壓着一座大山,很重很重,他咬着牙,強撐着往前走。
道路旁有許多看不清臉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對兄弟……”
“不倫……”
何曉弟充耳不聞,他背負的東西已經太沉太重了,步伐艱難地尋找丢失的貓。人們的語言像重擔般在他脆弱的背脊上。
人影中有長輩,同事,他們譏諷他、訓斥他。何曉弟不管不顧,發了瘋似的只想找到那只貓。
“小弟。”彌漫的霧氣中出現一個聲音,“不要找了。”
何曉弟有些愣神,他停下腳步,再次見到迷霧中出來的女人,他抱着幼小版本的何玖深,說着和相同的話:“爸爸回家了,和爸爸問個好。”
幼小的孩子開心的喊着:“爸爸。”只是這次他不僅連妻子的面孔無法看清,包括喊他爸爸的孩子的面孔也看不清了。他想從那個孩子臉上尋找小深幼時的模樣,卻怎麽看都不覺得像。
身後的何玖深的妻子和孩子也來了,妻子和弟媳交談的其樂融融。這次的“曉弟”沒有去找幼小版本的何玖深玩耍。何曉弟發現,弟媳手上牽着“曉弟”并不開心,滿是愁容。
“你怎麽了?”何曉弟半蹲下身,齊平望着那張和自己相像的臉。
苦愁的“曉弟”擡起頭:“我的貓被我弄丢了。我在找它,可是怎麽都找不到。”
何曉弟的心髒一揪,腦海中浮現那只尾巴上有着尖尖黑色的白貓。
“所有人都在勸我不要再找它,可是找不到它,我會悲傷。”幼小的“曉弟”哭訴着,“我覺得一點兒都不幸福。”
何曉弟回頭望了一眼霧氣籠罩中“幸福”的家庭。
他的心上豁開了一道口,他覺得這一切一點兒都不幸福。
何曉弟趁着藤蔓未纏繞住他的手腳,突然向街頭逃開。他不顧身後的呼喚,不顧人影綽綽的阻攔,他覺得身上的枷鎖越來越輕,身體仿佛全部舒展開。
他要找到那只貓……
路途的盡頭是一個簡易的秋千,用一塊砍平的木頭和兩根粗麻繩在架子上吊起來的,有一個身型幼小的孩子迎着夕陽坐在秋千上,地上的影子是一只貓。
何曉弟走向了他,孩子擡起那一雙漆色的眼睛,冰冷憂傷:“哥哥,你愛我嗎?”
何曉弟的眼眶一酸,上前抱緊了他。懷中的人渾身冰涼,觸碰他仿佛會将自己冰凍起來。何曉弟卻越抱越緊,恨不得将所有的溫度全部給他。
“愛,愛!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你!”
何玖深的身子寒得徹骨,聲音也同樣冰冷:“不,哥哥你騙我,你不愛我。”
小小的身體毫不留情的推開他,何曉弟不肯撒手,他将小小的身體納入自己的胸膛,胸腔悲傷的起伏。
“我沒有騙你。我愛你,我最愛的人就是你,從今往後,我們會牽手,我們會接吻,我們會像夫妻那樣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真的?”孩童的眸子閃爍出一縷星光,何玖深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點血色。
“真的。”何曉弟鄭重的點頭。
“好,我們拉鈎。”
夕陽的秋千下,映出的影子上有一只貓輕輕的用尾巴勾了勾何曉弟的手指。
何曉弟睡的迷糊,隐約感覺臉上被輕柔瘙癢。他皺着眉頭,不滿的蹭了蹭柔軟地被子。突然間驚醒過來,睜着迷茫地雙眼,望見光影中微笑着地何玖深。何玖深的左手纏繞着厚厚的繃帶,右手則拿着手指搔着何曉弟的臉蛋。
“哥哥,下午好。”他整個人的身上散發着溫煦的光芒,讓并不耀眼的太陽一同溫柔了幾分。
何曉弟的眼睛中噙着閃爍地淚水,差點止不住地流出來。他用手肘遮住眼睛只露出來傻傻地笑,帶着鼻音地恩了一聲。
不管是不是親兄弟的身份,何曉弟也比何玖深年長了十歲,作為長輩動不動就在何玖深面前掉眼淚,何曉弟自己都覺得有點臊。
“哥哥。”
何曉弟何玖深聲音輕柔舒緩,他問了這個重複多次的問題:“你愛我嗎?”
“愛。”何曉弟回答地嗓子微微沙啞,他目不轉睛地望着何玖深,生怕他因為不相信,情緒再度失控。
何玖深的笑容像柳絮般舒展,他說:“我也愛你。”好像有一朵小小的煙火在彼此的心中綻放。
望着何玖深篤定地眼神,讓何曉弟有些恍神,他只能隐約察覺自己的感情有了變化,還未辨別這是否是戀人之間的愛。何玖深的一個眼神,已然辨別了這小小的區別。讓何曉弟不由從心底覺得,他的愛大約是真得變化了。
“你還沒有吃飯吧……我去給你買飯……”何曉弟有些慌張想買飯,走到門口,腳步突然間又回轉回來。
這樣走他會非常的不安,一刻看不見小深,心底就會空蕩蕩一分。
何玖深沒有問他理由,十分正常地說:“定外賣吧。”
外賣是送到病房的,何曉弟将一次性筷子撥開,遞到何玖深地手上。即使在病床之上,何玖深吃飯的姿勢規矩,背脊挺直,有條不紊的吃幹淨所有的飯菜。
何玖深沒有細問昨夜他說的事情,反而讓何曉弟有些尴尬。何曉弟默默地收拾餐盒,他想這一切應該要告訴何玖深,卻不知如何開口。
趁着何玖深休息的時間,何曉弟躲進了病房的洗手間,撥響了何玖深父母的手機號。究竟是回去還是留下,何曉弟決定讓何玖深自己來選擇,他沒有權利為何玖深選擇人生。
手機響了一下又一下,沒有人接。何曉弟試圖再撥一次時,手機已經關機了。門扉輕輕地推開,手上綁着繃帶的何玖深穿着病服走進來了。
“你是來上廁所嗎。”何曉弟側身讓開位置想出門,發覺何玖深抵在門口,不讓他出去。此時此刻他們的身體離得很近,幾乎是靠在一起的。
何玖深的目光認真地凝視,突如其來印上了一個深深地吻。
何曉弟并非沒有和何玖深接吻過,但是這個吻同往日絕不能相提并論。
何玖深吻上他的時候,洗手間的門已經是半關上的,他将何曉弟的身體一個反轉壓在門上,咔擦一聲,這裏就成了一個密封的空間。
何玖深用完好的右手托住了何曉弟的腦袋,不讓磨砂質地的玻璃涼到何曉弟的頭。他灼熱的吻摩擦着何曉弟的嘴唇,嘴唇與嘴唇之間觸碰好像被火石打燃。
他靈活地舌頭鑽進何曉弟的牙關裏,輕輕地挑逗他的上颚,引得何曉弟的身體一陣顫抖。何玖深比他高上了一個頭,身高的優勢展露無遺,将何曉弟壓在門上無力還手。
密閉的空間加速了荷爾蒙分泌,何曉弟的身體抵在玻璃門上,被何玖深的吻撩撥的有些興奮。他迷迷糊糊地想,這大概就是情人之間的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