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十:僞劣的騙局
大雪依舊下得歡暢,平坦的官道上覆蓋着厚厚一層雪。偶有寒風刮過,壓在樹丫上的雪層嘩啦啦的抖落。
一支隊伍駕馬疾速狂奔,其後跟着一輛華麗的馬車。車輪碾軋着官道上的白雪,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跡,很快卻又被落下的雪花覆蓋,再無痕跡。
這一次出行,尹珩充當起馬夫一職。在寒風之中一本正經的揚鞭策馬,身着一身玄色勁裝竟不懼寒冷。
吱呀一聲,車門被人從裏面打開,随後厚厚的車簾也被掀開。季寧手裏搭着一件純白色的狐裘披風,他将披風扔到尹珩肩膀上,沒說一句話轉身又走回車廂內,嘭的一聲将門關上。
尹珩起先愣了下,将狐裘披風輕輕扯下來,眼神柔和。
這是他的披風,他是……怕自己冷嗎?
真是可愛。尹珩輕笑着将披風披上,系好帶子。
車廂內,季寧煩躁的扔掉手裏的野史。趕了十天的路,就算墊着厚厚一層鵝絨軟墊,他還是被馬車颠得頭昏腦漲。
這一刻,他無比想念二十一世紀的汽車。
狗蛋趴在地上的毯子上睡得正香,呼嚕嚕的打着呼嚕。季寧取出一塊毛毯蓋在它身上,然後掀開窗簾,寒冷刺骨的風立馬倒灌進來,車廂內的溫度瞬間下降了好幾度。季寧将暖爐往狗蛋旁邊靠近了點,伸出手去接飄落的雪花。
雪很大,沒多久滿手布滿雪花融化成的水珠。季寧收回凍僵的手,放置在暖爐上烤,視線一直沒有挪開。半晌後長嘆一聲,輕輕呢喃:“又一年隆冬臘月,再過幾日就是熙兒的生日了,若是她沒死也該有十八了……”
車廂外駕着馬車的尹珩眼簾低垂,手不自覺的攥緊了馬鞭。
熙兒是誰?竟能讓他如此惦念。
這已經不是尹珩第一次從季寧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每一次季寧喊這個名字,接下來幾天他的心情都不會很好。
尹珩打聽過,魔教中根本就沒有熙兒這個人,除了左護法,也從未見季寧和那個女的走近過。
尹珩越是不知道對方是誰,就越是在意,甚至出動了手下去尋找,依舊找不到一點點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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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兒這個人,就像是季寧憑空捏造出來的一般。
一個名字,車廂裏外兩人都心情陰郁。大雪依舊紛紛揚揚的下着,就似沒有停歇的時候。
莫焱自隊伍前方逆向疾馳而來,到馬車旁時與馬車并驅。
“什麽事?”
季寧搓搓回暖的手,撿回那本被他扔到一邊的野史。
莫焱道:“教主,再過一個時辰就入夜了,距離下一個城鎮還很遠,馬隊的速度怕是趕不到天黑之前進城。您看……”
季寧無所謂的道:“随便找個地方安營紮寨,夜宿一晚。”
“屬下這就去吩咐。”說罷,莫焱一會馬鞭,又回到馬隊之中。
馬隊沒前行多久就天色漸暗,季寧下令直接就地安營,一幹手下立馬忙活了起來。
季寧下馬車以後就運起內力抵禦寒冷的侵蝕,哪知這個時代的冬天比二十一世紀還要冷,即使有內力,還是覺得受不了。
一顆雪花飄進他的脖子裏瞬間融化。敏感的脖子一下受了刺激,他下意識的縮縮脖子。
這時,一件狐裘披風披上他的肩膀,一人自身後伸出雙手,細心的将衣帶系上。
季寧認出了是他給尹珩的披風,否則怕是要一掌拍出。
練武之人的脖子和手腕是不能讓任何人碰的,那是死穴和命脈所在。
衣帶系好後,尹珩規規矩矩的收回手,退後一步。
季寧側身看他一眼,冷聲道:“以後不準自作主張,沒本座的允許不許碰本座。”
說罷拂袖轉身,與迎面而來的莫焱會合,兩人談着話走遠。
“是。”直至兩人走遠,尹珩才緩緩啓唇。
四下無人,只剩他一人,尹珩擡手,琥珀色的瞳孔凝視着手心,緩緩擡起,印在唇上。
入夜,天已經完全黑盡。
黑暗中,只有幾團篝火照亮四周,枯枝被火焰吞噬,發出噼啪的燃燒聲。篝火之上,架着一個簡易的架子,吊鍋裏的肉湯開得正旺,一陣陣肉香飄散開去,引來一群林中饑餓的野狼。
幽靜的樹林裏,一雙雙泛着綠光的眼睛盯着這一處。季寧稍稍放出一點內力,那群野狼頓時如驚弓之鳥,嗷嗷叫着四下逃竄。
季寧攏攏披風,雙手合十放到唇邊,輕輕呵出一口熱氣,凍僵的手總算有了一絲熱度。
尹珩端着一碗盛滿肉的肉湯走到他身旁,微微彎腰将肉湯遞向前,道:“教主,請用晚膳。”
季寧接過囫囵幾下喝完湯,卻把肉剩下,将碗送回尹珩的手中,開口吩咐道:“拿去給狗蛋吃吧。”
“教主,狗蛋的吃食屬下另外準備了。教主您身體要緊,不吃點東西可不成。”尹珩建議道。
季寧按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疲倦的揮手:“本座沒胃口,拿走。”
“請教主保重身體。”尹珩一動不動的站着,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
季寧半眯着眼盯着他看,尹珩依舊站得筆直,大有他不吃就一直這麽耗着的意味。
季寧嘆口氣,臉色不大好的接過碗,快速的将肉吃完,碗再次丟回給尹珩,轉身走入自己那頂帳篷。
尹珩捧着碗,看着熄滅了燭火陷入黑暗的帳篷,勾唇微笑。
“明日起,你去影一那裏報到,不用跟着本座了。”
帳篷內傳來季寧冷淡的命令,尹珩嘴角的笑容瞬間僵硬。沒有端着碗的手猛地攥緊,他沉聲回應:“屬下領命。”
夜深了,趕了一天路的魔教衆人紛紛休息去了,只有幾個守夜查崗的侍衛圍着篝火取暖。
噼啪……
“誰!”
一聲枯枝踩斷的聲音在幽靜的林子裏格外的刺耳,瞬間驚動了守夜的幾名侍衛。
侍衛們拔出劍,警惕的走向發出聲音的方向,但見一個人影漸漸清晰。
“出來。”一名侍衛揚聲喝道。
那道身影停頓了下,緩緩走出,幾息後終于曝露在篝火的火光之下。
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女,一身獵戶衣衫,想來是哪家獵戶的女兒走丟了。
少女滿臉淚痕,眼帶驚慌,她雙手緊緊的攥緊裙擺,啜泣着嗫嚅道:“別、別殺我,我、我只是迷路了,見這裏、這裏有火光才、才過來的。”
“什麽事吵吵嚷嚷的?”
外間的動靜吵醒了季寧,他起身披着披風,扶着有些昏沉的腦袋走出帳篷,朝着幾名侍衛走去。還沒走兩步,尹珩不知從哪裏竄出來,安安分分的跟在他身後。
與此同時,被驚醒的還有莫焱和其他驚鴻衛。
莫焱亦攏攏衣衫自季寧旁邊的帳篷走出,開口就是一句訓斥:“怎麽回事?一個迷路的姑娘,趕走便是。為着這種小事驚擾了教主,回去自行去刑堂領罰一百鞭。”
“屬下驚擾了教主罪該萬死,謝教主、右護法不殺之恩。”
驚擾了教主可是大罪,若是教主不高興了要他們小命都有可能。那幾位守夜的侍衛額間滲出冷汗,連忙跪下領罰。
季寧看他們一眼,淡漠的說:“都退下吧。”然後轉向那個迷路的少女,“你家在何方?為何會迷路?”
少女看他一眼,被他的俊美的容貌驚豔到了,羞澀的低頭,手指擰巴着裙擺扭扭捏捏的回答:“我家在李家村,今日白日阿爹帶我去打獵,在遇到一只兔子時我追着就跑,也沒注意阿爹有沒有跟上。等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
“林子的夜晚最危險,姑娘是怎麽獨自一人在夜裏穿行,同時沒受野獸的攻擊?”季寧微微眯眼,手指無意思的搓捏着。
這個少女非但沒受到野獸的攻擊,身上還沒有一絲半點的擦傷。按理來說,一個沒有任何內力普普通通的平凡人,除非天生夜視能力極強,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在夜間的林子裏穿行還毫發未損。
說她沒貓膩,誰信?
少女腼腆一笑,答道:“因為從小跟着阿爹打獵,晚上也沒少跟着去,所以我夜視能力很好。而且我身上有獸粉,那些野獸都怕這種味道,它們躲我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攻擊我?”
“呵。是嗎?”季寧冷笑,他對少女說的話,一句都不信。
他收斂笑容,殘酷的一字一句命令道:“殺了她。”
季寧命令剛落下,少女的脖子就被一只手鉗制住。
早在季寧眯眼搓手指那一會,尹珩就準備好發動攻擊。每次季寧動了殺意,他就會下意識的做出那些小動作來。
“為什麽要殺我?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啊!”少女吓得哭出來,眼中滿滿的驚恐。
“為什麽?”季寧嘁笑,“因為本座今日心情不好,看你也不順眼。”
少女哭喊道:“就因為看我不順眼,你就能濫殺無辜嗎?”
“礙着本座眼的,本座都會送他下地獄。”季寧嗜血一笑,“這理由,紅姑娘滿意嗎?”
少女瞳孔猛烈收縮,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什麽時候……被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