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底陳屍案(4)……
“還不就是什麽?”賀姝假裝不理解女人那帶有偏見的暗示, 明知故問。
“還不就是賣咯!”琪琪說着有些不屑:“其實她早在辭職前就有這個苗頭了, 開始大手大腳的花錢,平日裏的吃穿用度都是大價錢的,一個包就要大幾千。經常夜不歸宿, 淩晨快要天亮了才回來,每天上班都遲到, 被花姐不知訓了多少回。”
“我一開始覺得她沒準是談戀愛了,就想着好歹也一起住了那麽久, 平時關系還不錯,就關心的問了兩句。結果可倒好, 她在我提出想看看那個男人的照片後,翻臉了。”她說着嗤笑一聲:“護的跟個寶兒似的,當我缺男人, 稀罕她手裏的幾個爛貨?”
紀宸見對方越說越不着調, 沉下了臉:“說重點, 你憑什麽就認定辛荔從事那種職業?”
“誰正兒八經的談戀愛,每天回來的時候會被不同的車送回來呀?”琪琪滿臉輕蔑的笑:“不是賣,那就是腳踏很多只船咯?還是給不同的大款當小三?那和賣也沒什麽區別吧?”
“還是那句話, 女人嘛, 只要舍得下臉……”
“得了得了!”收銀臺後面的老板娘似乎也聽不下去了, 沖着她擺了擺手:“你說那麽多有的沒的有什麽用?快點配合完警官們的工作, 回去賣衣服吧!”
琪琪背對着她翻了一個白眼,接着道:“再後來,她就搬走了, 我還真偶遇過她一次,那個時候她都已經變樣了,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動了多少刀,花了多少錢。”
賀姝将細節一一記好之後,又問了幾個問題,确定沒有什麽遺漏之後沖着她點了點頭:“謝謝您的配合。”
“你們還想了解什麽都可以問我,我知無不言。”女人有些幸災樂禍:“她是不是犯了什麽事兒了?被你們掃黃抓到了?還是被哪個原配給舉報了?”
“辛荔已經證實死亡。”賀姝也皺起了眉,聲音微沉。
“……”琪琪臉上的表情就那麽僵在了那裏,半晌才眨了眨眼睛,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能說出什麽話來。她的諸多譏諷和瞧不起未必沒有嫉妒的成分在裏面,這會兒得知人沒了,個中滋味複雜到無法用言語形容。最後,也只是難受的抿了抿嘴:“你們可以記一下我的電話,我可以随時配合警方工作,只不過……剛剛我說的每天都有不同的車送她回來是真的,她的消費突然升級也是真的。”
“好,謝謝。”
……
紀宸和賀姝返回市局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她下車之後正要上樓,未曾想卻被人給喊了住:“不吃飯?”
她略有些吃驚的轉過身,只看到了男人鎖上車之後往食堂走去的背影,剛剛那句話仿佛就是她精神恍惚之下的幻聽。站在原地遲疑了幾秒,她邁開步子跟了上去,這次回來也沒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奢望,兩個人如果能像普通同事朋友一樣相處,就已經是預料中的最好的結果了。
“喲喲喲,紀組回來了?”
二人剛剛一前一後的進了食堂的大門,就遭遇了熱情洋溢的問候聲,原來是陳年舊案組的侯子博和另外一個同事正坐在那裏吃飯,看着桌子上的狼藉,應該是吃的差不多了。
紀宸走過去和他們打了個招呼,随後徑直走到了打飯窗口前,見已經沒剩下什麽菜了,便勞煩後廚的阿姨下了兩碗面。
侯子博這人顯然有些自來熟,一共不過見過幾次面,這會兒看着賀姝站在那,就起身上前邀請她過來坐下:“賀隊,您和紀組這是一起出去查案來着?有沒有發現什麽線索啊?別那麽小氣,說來聽聽呗!”
“基本确定了第二名受害者的身份,接下來要聯系她的家屬,以求在dna等方面得到進一步的确認……”賀姝也沒藏着掖着,此次并案調查本來就是信息共享的,再說多一個人多一條思路,所有人最終的目标都是盡快破案。
正說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忽然放在了她的面前。
紀宸坐在了對面,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面條,待到把嘴巴裏的食物咽下去之後,他看着仍舊問東問西的侯子博,眸子微眯:“吃飯!”
侯子博登時就閉上了嘴,委屈巴巴的拿起筷子翻撿着餐盤中剩下的幾粒花生米,夾起來塞進嘴裏,呲着牙嚼的萬分用力。
賀姝失笑,也開始吃了起來。她的速度很快,一大碗湯面幾口就沒了,只剩下幾個飄在碗裏的翠綠的蔥花在那打轉轉。
對此侯子博啧啧稱奇:“賀隊不愧是賀隊,能在刑偵這口混下去的女警就是不簡單,吃飯速度和我們大老爺們兒有一拼了,您胃不疼嗎?”
“習慣了。”賀姝扯過紙巾擦了擦嘴。
侯子博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太過于糾纏,轉而看向了紀宸:“既然最新發現的受害者身份已經确定了,紀組,咱們之前的那位無名受害者該怎麽查啊?”
“能夠查到辛荔是因為她做過假體植入,但第一名受害者我們并不能确定她做沒做過整形之類的手術,如果暫時把都整過容作為二人的共通點去查,全市、全省乃至全國的整形美容醫院的檔案都是我們要調查的範圍,光是取得合法的手續審批,就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紀宸似乎覺得此路行不通,略作思索後,下了決定:“還是要從兩名受害者那些已知的證據下手,肯定是有什麽我們還沒能發現的聯系。”
“好。”侯子博應了。
紀宸站了起來,瞄了一眼仍舊傻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賀姝,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他用眼神示意完另外兩個大男人,三人便一起走出了食堂。
聽着身邊二人的說話聲,他垂眸掩去眼中的懊惱之色,是中了什麽蠱嗎?一遇上這個女人就容易變得腦子不清醒。
末了,他扯起一抹很淡的笑。
畢竟他親身驗證過,這女人,沒有心。
……
賀姝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曾永嘉等人正湊在一起吹牛逼,唾沫星子橫飛,見她回來,曾永嘉還招呼:“賀隊您回來了?我們這邊報案人沒有什麽新的進展,能夠調取的監控都帶回來了,今晚估計通宵看;至于抛屍現場周圍的環衛工啊,也都表示沒有注意到什麽異常的情況,因為那邊不算偏僻,平日裏來往的車多,過去釣魚、看景兒的人也不少,她們根本沒有什麽印象。”
“我也聯系了辛荔戶籍所在地的警方,對方說經過查證,辛荔好像沒有什麽直系親屬,只有一個後媽,她爸爸在三年前去世了。當地警方會進一步聯系上她的繼母,看看對方能不能提供一些辛荔的物品,以供咱們做dna比對。”常斌的表情不是非常樂觀:“我覺得希望不大,本來就不是親母女,她爸爸還沒了,繼母哪能留着她的東西。”
“怪不得失蹤這麽久,家裏人也沒說找找,看這情況根本就是沒人關心。”
“唔……”賀姝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邊,上面有丁棋送過來的報告,她邊翻邊聽彙報,眼神在其中夾着的幾張照片上來回看着。
“至于辛荔生前住址的房東……”曾永嘉問道:“怎麽後來又不用我查了?”
“因為我恰好碰到了,那個住址的房主就是辛荔曾經工作的那家服裝店的老板娘,估計是當初在‘愛曼妮美容醫療’做手術的時候,随便填寫的一個地址罷了,她是從服裝店辭職之後才去做的假體植入手術。”她回應,仍舊是來回翻看着那些照片。
常斌終于是忍不住問出了口:“賀隊,那幾張照片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是丁棋從一堆垃圾篩選出來的有可能和屍體相關的物證,需不需要再看看這些東西和三年前的證物有沒有互相重合的地方?”
賀姝搖頭,過了幾秒鐘之後把手中的報告放了下:“丁棋肯定已經把這些東西與三年前做了詳細的比對,既然他都暫時沒有發現異常,咱們無需将時間浪費在這上面,這些留給陳年舊案組去頭疼吧,畢竟他們那邊還沒有任何有用的新線索,只能不停地在有限的證據中摳來摳去。”
一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樂了,并且對此表示贊同。
“這樣,今晚分成兩組來看錄像,前半夜和後半夜,這樣大家都能得到一定的休息。”
衆人應了。
賀姝拿起水杯正要往外走,卻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麽,複又轉過身:“對了,曾永嘉明兒一早和我跑一趟‘愛曼妮’,那裏的院長肯定有所隐瞞,明天想辦法撬開他的嘴。”
“成啊!”曾永嘉得知自己不用繼續坐在電腦前看花眼,心裏甭提多痛快了。
等到在休息室接了一杯熱水,賀姝端着杯子走到了門外不遠處的窗邊,從這個角度剛剛好能看到屬于陳年舊案組的辦公室燈火通明。裏面偶爾有人起身走動,直到兩分鐘後,一個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拉開了窗,小小的火苗亮起,随後就是忽明忽暗的圓點在夜裏閃爍,那人似乎正在抽煙。
她心頭一緊,下意識的想要躲,卻發現頭頂上的感應燈不知道什麽時候滅了,自己正處于一片濃重的黑暗之中。
莫名的,全身緊繃的肌肉瞬間就放松了下來,仗着黑暗給出的安全感,她放肆至極的盯着對方看。如果面前有一面鏡子,她想她大概能夠看清自己此時此刻到底有多貪婪。
原本以為男人很快就會關窗回去,但是不知是不是因為案情毫無進展而覺得焦躁,對方卻抽了一根又一根,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賀姝不自覺的蹙眉,按照紀宸如此兇猛的抽煙方式,不知道會不會英年早禿。她光是腦海中想象一下那個畫面,就糾結到五官全部皺在了一起,別的不說,最重要的是吸煙過多對心髒很不友好啊,關鍵對方還是這麽個常年熬夜的工種。
她腦子裏很多混亂的想法正到處亂竄,忽然不遠處傳來了狐疑的男聲:“賀隊,您在這裏站着幹嘛呢?”是專案大隊的一個年輕的小警察,因為剛剛參加工作沒多久,那張臉還很稚嫩。
話音落下,感應燈突兀的亮了起來。
“……喝水。”賀姝用極快的速度閃身到一邊的牆壁後面,不自在的舉了舉手中的杯子回道。好在小警察也不是真的好奇,不過就是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問個好罷了,很快泡完咖啡就回去了。
緩緩地呼出了胸口的濁氣,等到周邊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後,她再次回到剛剛的位置看了過去。預料之中的,那裏已經沒了那道身影,留下的是半拉開的窗和因為微風而跑了出來,在夜空中飄來飄去的,淺藍色的窗簾。
靜淮市局的夜,一向是忙碌而又安靜的。
第二日一早,曾永嘉精神頗好的到了辦公室,因為昨天他後半夜回去宿舍美美地睡了一覺,所以情緒相當的飽滿。他同其餘人問了好,就走到了常斌的身邊,看着那邊一雙大長腿搭在辦公桌上,歪着頭靠在椅背那裏睡得沉的女人,低聲問:“啥情況,下半夜她沒走啊?”
常斌也是剛剛眯了一會兒,于是打了一個哈欠,擡手揉了揉自己幹澀的眼:“這麽長時間了,你什麽時候見過她在案件偵破期間回過家?”
“哎……”曾永嘉長嘆一口氣:“不都說女人最在乎外貌了嗎?怎麽偏就這位特殊呢,天天早晚就那麽敷衍的抹一把臉,你猜猜她過多久臉能垮下來?”
常斌瞪了他一眼:“我聽說人家之前的工作強度一點不比專案低,你在這光嚼舌根,是不是巴不得讓賀隊再替你回憶一下曾經青蔥的歲月啊?”
“可用不着!”曾永嘉反應極大,猛地後退了一步,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被這聲音一吵,賀姝睜開眼坐了起來,看了一眼牆壁上挂鐘顯示的時間之後,才沖着男人點了點頭:“離八點半還有二十來分鐘,我去沖個澡,回來就出發。”
她一向說話算話,所以在當天上午九點多的時候,兩個人就到了‘愛曼妮醫療美容醫院’。裏面迎上來的接待人員仍舊是昨天那位,等到對方看清了她的臉,笑容裏多少帶了一絲勉強。
“呵呵呵……原來是昨天的那位警官啊,您還要找我們院長嗎?真是不巧,我們院長今天還沒來呢。”
“沒關系,我今天來想要找你們院長的那個秘書。”賀姝微笑。
美女接待員一愣,然後說了一句‘請稍等’,在回到前臺後面撥打過電話之後,才将二人引到了電梯邊,幫着他們按下了三樓的按鍵:“院長辦公室旁邊那間就是聶秘書的辦公室了。”
賀姝道了謝,和曾永嘉坐電梯上了樓之後,找到了那間秘書室。那扇門半開着,她伸出手敲了敲,屋裏那個正彎腰在桌子旁邊的檔案櫃上整理着什麽的曼妙身影回過頭。
對方很快就站直了身子:“嗯……請進,我剛剛已經通知了院長,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只是不知道,二位警官找我有什麽事?”
聶秘書眉眼之間有些戒備:“我只是個秘書,很多事情我真的不清楚,不如還是等我們院長過來,你們再仔細問問。”
“也不是什麽大事。”賀姝仍舊笑吟吟的,态度是輕松愉悅的:“不過既然聶秘書這麽說了,我想也是等王院長來再問比較好,一開始只是覺得院長業務繁忙,我們因為一些小事打擾也是有點過意不去。”
“那二位警官還請去院長辦公室稍微坐一下,那邊比較寬敞。”聶秘書似乎是松了一口氣,神情也恢複了昨日的那種友善,還忙前忙後的替她們倒水。
趁着對方出去泡茶的功夫,曾永嘉咬着牙,嘴唇微動含糊的開了口:“她怎麽這麽警惕啊?會不會是那個王院長在昨天你們走後,囑咐她什麽了?”
賀姝微微點頭算是回應,等到對方端着茶杯回來之後,她便狀似感興趣似的問道:“聶秘書,我記得昨天你說過,你最開始也是在底下做接待咨詢的?”
“對。”女人本來想走,但是被這麽一搭話,卻又被迫停住了腳步。
“我還對現在的這些微整形挺感興趣的,我總覺得自己下巴短,眼睛也不大,你說我用不用墊個下巴,開個眼角什麽的?”賀姝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臉,話語間十分自然就提到了真正想說的話:“我昨天看那個辛荔在你們這的檔案,裏面術前術後的照片差別還真挺大,不過看着還挺自然的。”
“……”聶秘書看着眼前那張标準的美人面,暗自把想要脫口而出的‘刑警也能整容嗎’的疑問吞了回去,仔細的端詳了一番之後才笑着回應:“其實賀警官您長相實在是不需要進行什麽調整,不如考慮一下醫美項目,熱瑪吉、水光針之類的?”
她并不覺得對方問出這話有多值得驚訝,愛美是女人的天性,長相标致卻死活都要跑過來微調的人可多了,人的欲望一向都不會滿足的。
“醫美?聽着挺不錯的。”賀姝顯得十分心動:“就是價錢會不會太貴啊?”
“我們最近沒有什麽活動,但是如果賀警官您真的有這方面的需求,我可以給您做個優惠嘛!像是普通的顧客拿着我們的宣傳單上門只能打個九八折,但是您這邊我完全可以把您算作高級會員帶來的新會員,最高可以打八折。”
“這怎麽好意思。”賀姝笑得合不攏嘴,繼續接着道:“原來你們這還會根據顧客的來店方式進行分級收費呀?我記得辛荔的手術費折扣很高,她是通過什麽渠道來店的呀?怎麽能那麽便宜?”
“賀隊您說笑了,她那個雖然是老會員介紹的,但是最後的折扣可是院長特批的。我只是一個秘書,哪裏有那麽高的權利?不過我也可以和院長提,院長肯定會給您這個面子……”聶秘書一開始咯咯直笑,話語就這麽順嘴胡說了出來,等到她反應過來之後,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後知後覺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沙發上,賀姝沖着挑挑眉:“介紹辛荔過來的老會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