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痕跡
自跨入六月後, 工作室接到的單子明顯比之前要少了。
天氣熱，大家覺得小芙一戶一戶跑着辛苦，便把她手裏監工的工作接了過來，工作室的四個人都不會太忙, 每個中午基本都可以聚在一起吃飯。
“這段時間工作少, 你們三個商量一下, 輪流休個假吧。”為了顧及工作日忙的客戶，設計師會在雙休日加班, 現在是裝修淡季，給大家放個假, 也算是補償。
林舒邊聽他們聊天邊吃着飯, 耳邊卻突然傳來手機提示音。
她走進辦公室，拿起手機一看，是李一楠。
【明天開始慢慢加班路, 今晚有沒有興趣一起喝點酒？】
林舒回了個【好】, 又撥通了鐘懿的電話。
“鐘鐘。”
“怎麽了？”接到小姑娘的電話, 鐘懿的語氣止不住的愉悅。
“那個……晚飯你要自己解決啦, 我跟一楠出去吃。”許是有些心虛，她沒說是去喝酒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好, 結束了給我電話，我去接你。”
林舒聽他說要來接她，自然是開心的, 只是她跟李一楠每次聊起天來就沒個時間概念，指不定要到什麽時候才會結束，便說：“不用啦，我自己打車就好了, 你來會跑太麻煩。”
“舒舒，我想和你多待會兒。”
大中午的，怎麽又撩人？
聽了這樣的話，林舒自然是不可能拒絕的，說了句好，打算挂電話了，卻又聽到電話那頭喊她的名字。
“舒舒……”，頓了頓，他又說：“你不陪我吃完飯，那晚上的時候……”
“我可不可以多抱抱你？”
林舒原以為他會提什麽要求，沒想到只是想要抱抱，她欣然接受。
隔着電話，自然是沒看見鐘懿嘴角勾起的笑。
**
林舒提前從工作室出來，打了一輛車到了海定電視臺樓下，又給李一楠發了個信息說她已經到了。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李一楠就出來了。
簡單的白色長袖襯衫配了一條過膝的包臀A字裙，頭發也盤得一絲不茍，精神又幹練。
李一楠直接開車回家，鞋子一脫就坐到了沙發上。
“終于回家了。”李一楠靠在沙發背上，雙手揉着眼睛。
“怎麽說？黑暗前的狂歡？”
“恩”李一楠嘆了口氣：“有個同事提前休産假了，工作就都扔給我了。”
“做自己喜歡的工作，辛苦也是幸福。”
李一楠在高中時就想做個記者，大四時當時知道自己進了海定電視臺，倆人還吃了一頓大餐慶祝。
李一楠剛想說什麽，門鈴響了。
晚餐是她下班時就點好的，李一楠拿着外賣放到餐桌上，又從邊上的酒櫃裏拿了一瓶紅酒。
她喜歡喝酒，家裏有很多珍藏。
林舒幫她把包裝盒打開，又拿了兩個酒杯。
餐桌是長方形的，倆人沒有選擇相對而坐，而是坐在了同一邊。
李一楠倒好了酒，突然轉過頭問她：“最近和鐘懿怎麽樣？”
“挺好的啊”，林舒一笑，想了想，決定跟李一楠坦白：“他住我家了。”
“啥？”李一楠的反應有些激烈，聲音也大了些。
她又深深地打量了一下林舒，見她确實沒在開玩笑，才說：“不是吧，這麽快？你們……睡了？”
“那你想多了。”雖然沒有經歷過，但她話裏的意思她還是聽得懂的。
“那就好，想想你也不是這麽随便的人。”李一楠這才放心的把頭轉過去，兀自灌了一大口酒。
“你喝慢一點。”倆人幾乎沒有一起喝過酒，見她這種一口悶的狀态，林舒還是有些害怕。
“還不快點跟我幹一杯，最近這段時間你大概都是見不到我的”
“……”
倆人一直聊得忘了時間，等林舒的手機響了，才發現已經快十點了。
電話是鐘懿打來的。
“舒舒，還在吃飯麽？”
“恩”，想着時間也不早了，林舒說：“你來接我吧，我給你發定位。”
說着，林舒将電話挂了，發了個定位過去。
**
林舒到樓下時，一眼就看見了防盜門邊站着的男人。
“怎麽不在車裏等着？”
“怕你走丢了”，林舒身上的酒味不重，走近時，他才聞見：“喝酒了？”
“恩。”她點點頭：“就喝了一點。”
車子行駛到一半遇上紅燈，鐘懿突然轉過頭，朝着林舒勾了勾嘴角，又握住她的手，問：“舒舒，中午答應的讓我多抱抱你，你還記得吧？”
“當然。”她沒意識到他話裏有話，還答應的飛快。
林舒原以為到家後就會開啓倆人的擁抱之旅，沒想到進了門，鐘懿就拿了衣服走進洗手間，隔着門，花灑的聲音隐隐約約。
等林舒洗完澡，客廳已經沒人了，只有過道的燈還亮着。
這男人去哪裏了？
她以為鐘懿回了房間，可等她打開次卧的門，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找我？”隔着些距離，耳邊響起男人的聲音。
林舒一轉頭，他正靠在她卧室的門邊，勾着嘴角看她。
“你……你在我房間幹嘛？”她已經猜到了他的意思。
他卻勾了勾唇角，說得直接：“等着抱你。”
鐘懿想了想，又怕她拒絕，又笑着開口說：“你答應我的，兩次。”
“你……”林舒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倆人一起過夜的第二天晚上，鐘懿又想走進她的房間，只是她早有防備，直接關門上鎖，将他關在門外，鐘懿只能作罷。
她還以為隔了幾天已經忘記這件事了，沒想到中午處心積慮的問她那個問題，是在這裏等着她。
“舒舒，你不困麽？睡覺了。”他雖然笑着，可語氣卻很正經。
那眼神，吃人于無形之間……
這是什麽大尾巴狼？
見她沒動，鐘懿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又走進房間，合上了門。
天色已晚，林舒又喝了酒，她困得實在沒法和他抗争，加上她也知道他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便想着随他去了。
林舒已經掀開被角坐到了床上，見男人還愣在邊上：“不睡？”
鐘懿聽了話，怕林舒後悔似的鑽進被子裏，拉着她躺了下來。
他急切的想要抱抱她，想同她一起入睡，但他在她鎖了房門後的那幾天再沒提起這件事。
雖然他知道小姑娘是害羞占了絕大多數，但他還是不願意強迫她。
就像剛剛，如果他拉着她進來時她掙紮了，他一定會抱抱她然後回到自己房間的。
“你過去點。”林舒不滿地嘟囔着。
她的床只有一米五大，此時倆人都擠在了林舒那一邊，她覺得自己就快掉下去了。
鐘懿往身側挪了挪，又将她圈進懷裏：“睡吧，寶寶。”
林舒原是背對着她的，此時卻掙紮着松了松他的手臂，然後轉過了身子。
床邊的手機不知收到了什麽推送，驟然亮起。
借着亮光，一個深深的對視，惹得倆人都有些心悸。
林舒酒量不太好，雖然喝得不算多，可雙頰和鼻尖還是被酒精染得通紅。
鐘懿是第一次見這個樣子的小姑娘，有些忍不住……
想親。
房間又恢複漆黑，正當鐘懿嘗試着在黑暗中尋找小姑娘的嘴唇時，一個灼熱的觸感猛地就貼上了他的。
是她在親他。
因為眼前一片漆黑，所以她在貼上來時還微微撞到了他的鼻梁，只是……
這些都不重要了。
鐘懿緊緊摟着她，轉被動為主動。
窗外，月光皎潔，樹影婆娑。
可倆人的眼裏只有彼此。
**
不知道是因為酒的關系還是林舒自己的關系，第二天醒來時，她覺得腦袋有些脹脹的。
身側的位置空了，想來是已經去上班了。
林舒擡起手抓過手機一看，已經快十一點了，好久沒有睡得這麽晚了。
她掙紮着從床上起來，一把拉開窗簾。
窗外的陽光傾瀉而下，落在她的臉頰上，一瞬間，昨晚的記憶被喚醒了。
自己主動親他了？
還親得……
這麽激烈？
她沒什麽經驗，只懂啃着、咬着，想來是在他嘴上留下什麽痕跡了。
喝酒誤事。
媽媽，我再也不敢了。
林舒拿起手機趿拉着拖鞋走到洗手間洗漱，擡頭卻見自己的唇邊也有一塊紫色。
她嘆了口氣，打開微信，點進工作室的群聊。
【今天不過去啦，你們辛苦噢。】
嘴角這個樣子，若去了工作室，她在腦海裏都已經想象到陳思思嘲笑她的樣子了。
然而就算隔着屏幕，陳思思也沒有消停：【老大，你不會……所以起不來床了吧？】
自己還是個黃毛丫頭，開起車來到比誰都快。
她這腦洞……
任是誰都比不過的。
林舒發了一個揍人的表情包，才拿起牙刷開始刷牙。
等她走到廚房打算煮些東西吃時，才看到冰箱上貼着一張字條。
【酒後要多吃些，保護好胃。】
林舒将這張紙條收到她的筆記本裏後，給鐘懿撥了個電話。
“醒了？”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清冽好聽。
“恩，剛起來。”
“早上我看你睡得香，就沒叫醒你。”早上他進出房間兩次都沒吵醒她，想來是睡得很熟。
“嗯呢，我今天不去工作室了，下午不用去接我了。”
“怎麽不去了？”鐘懿帶着笑意問她，他自然是知道原因的。
“還不是因為你！”她語氣有些兇，把她的嘴巴弄成這樣還好意思問？
“舒舒，我跟你是同病相憐的。”鐘懿當然知道原因，畢竟他起床的時候發現自己……
不僅是嘴巴……
想到昨晚小姑娘的樣子，他兀自一笑。
酒壯慫人膽，古言是絕對不會錯的。
“你……那你還……”
想來他也是不會用任何遮瑕之類的蓋住痕跡的，林舒一想到他帶着唇邊明顯的紫黑色去上班，就有些……
鐘懿卻只笑了笑，無所謂的說：“是你之前說的，我不上班的話公司裏的人要喝西北風的。”
挂了電話，許競也正好進來。
“鐘總，這是接下來的行程。”許競将文件夾遞給鐘懿。
鐘懿接過，只掃了一眼：“周三去深城出差？”
“對，上次深城的那家公司說對我們的項目有興趣，邀請我們下周過去。”
深城的那家公司算是國內科技行業的佼佼者了，他們的邀請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只是海定距離深城千餘公裏，一想到上次跟小姑娘分開時出了事，鐘懿還是有些糾結。
最後他還是沖許競點了點頭，只能回來以後多陪陪她了。
“那鐘總，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鐘懿突然想到了什麽：“七月份的行程定了麽？”
“只定了月初的。”
鐘懿點了點頭：“十五號那一周的空出來。”
“一整周？”
鐘懿點了點頭。
“好的。”
待許競出去，鐘懿又勾了勾唇角。
自己有這麽可怕？
用得着一直盯着自己看？
誰說不是呢，哪個正常人會帶着嘴角的痕跡來上班。
今天鐘懿到的時候許競就發現了，不過公司裏的人來得稍晚一些，也幸好如此，才沒引起轟動。
許競憋得難受，卻又怕說了之後被鐘懿踹出去……
不敢問，不敢說，還是好好工作吧。
**
既然決定待在家裏，林舒便開啓了放松狀态。
一下午刷劇看綜藝，樂得清閑，一直到電話鈴聲想起才發現已經五點了。
電話是梁子琛打來的。
“師哥，有事麽？”
“下一句是不是如果沒事我就挂了？”梁子琛笑着調侃。
“怎麽會，不過你既然打了電話，應該也不是來跟我閑聊的吧？”梁子琛一般都是用信息的方式想找她閑聊。
梁子琛這才想起正經事，問：“工作室的人說你今天沒上班？”
“恩，昨天有些累。”
“累？”
林舒一聽梁子琛的語氣就知道他也想歪了：“你想什麽呢，跟一楠喝了點酒而已。”
“原來是這樣。”他的語氣裏透着些揶揄。
“別亂八卦，找我什麽事？”
“我有些東西要給你，你在家？”
“恩。”
“那我過去。”
留給她答應的時間都沒有，梁子琛就挂了電話。
工作室離她家很近，林舒換了身衣服，又用遮瑕和染唇液遮了半天，才穿了鞋子下樓。
梁子琛也剛到。
“我正要給你打電話。”
梁子琛見了她就把手機塞回褲兜，然後從副駕駛拿了一袋東西，推門下了車。
“這是給你的。”他把手裏的袋子遞給林舒。
“是什麽？”林舒接過，卻見袋子裏的東西已經裹上了一層精致的包裝。
“教授前段時間出國的時候給你帶的禮物。”
林舒一愣，随即撇了撇嘴，又說：“我都快一年沒見她了。”
“是啊，她還跟我吐槽呢，說你就回國時去見了她一次，之後連個人影也沒有。”
“現在正好畢業季，她肯定忙，等下個月學生放假了我就去看她。”
“行，這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千萬別喊忙然後偷懶。”
梁子琛一臉不信的樣子，惹得林舒瞪了他一眼，又捏緊了拳頭打算揍他。
正好，鐘懿的車停在倆人邊上，他搖下車窗，看着梁子琛：“你對她做什麽了？”
梁子琛一臉不可思議：“這位兄臺，請你睜大眼睛看看，現在是你女朋友要打我。”
“你不欺負她，她會打你？”
梁子琛氣得嘆了口氣：“這日子沒法過了。”
鐘懿一臉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心裏卻暗暗想着：過日子？誰要跟他過日子。
林舒撲哧一笑：“別吵了，好幼稚。”
鐘懿将車停好，推門走了下來，又問：“你來幹嘛？”
“大學的教授給師妹帶了禮物，我給她送過來。”雖然是師兄妹，但梁子琛覺得還是應該解釋一下。
剛剛倆人拌嘴時，鐘懿在車上，只能看見半邊臉，而這時走近了，他嘴角的深紅才赫然出現在梁子琛眼前，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鐘懿：“你怎麽在這裏，你……你倆同居了？”
“恩。”鐘懿應了一聲，而邊上的林舒早已滿臉通紅。
梁子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又問：“睡……睡一起的那種？”
“恩。”
“沒有。”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梁子琛也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個。
而鐘懿微微彎下了身子，貼在小姑娘耳邊輕輕說：“舒舒，我們昨晚不是……”
也是因為倆人和梁子琛都比較熟，他才會想着逗逗她，若是旁邊，他肯定是不會在那人面前惹得她害羞的。
林舒聽了話，臉更紅了，擡起膝蓋就在鐘懿腿上頂了一下。
放下膝蓋，她又瞪了他一眼：“別亂說話。”
鐘懿瞬間禁聲。
弱小可憐又無助。
梁子琛看鐘懿吃癟的樣子，笑得停也停不下來，連說話的口齒都不太清楚了——
“鐘懿，你也有今天。”
作者有話要說： 許競：不敢問，也不敢說，也不知道老板嘴角的那東西到底怎麽來的。
梁子琛：問了，也說了，知道他嘴角那東西是怎麽來的，可依舊不敢相信。
鐘懿：嘤嘤嘤，媳婦兒好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