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見一
林舒下巴貼着左邊小臂，趴在辦公桌上，右手不經意的轉着筆。
視線……
落在眼前這小小的盆栽上。
這是一個多肉植物的組合盆栽，花盆是白色陶瓷的，一只手的大小，盆中的植物以仙人球為主，高高低低，錯落的很好看，在最邊上還插着一個小裝飾，是一個挂着小鐵桶的棕色樹杈，鐵桶裏窩着一只小兔子。
那晚，她絲毫沒有猶豫就答應了鐘懿的請求。
于是，前兩天裝修公司進場，她就去當了監工，他說工作忙，知道那天的進程快要結束了才出現。
這個盆栽就是在送她回工作室時鐘懿給她的，說是當做今天她幫他吃灰的謝禮。
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而且盆栽又設計的精致好看，她很喜歡，也就沒有推辭。
送了禮物後他又匆匆的回了公司，她沒和他說上幾句話，便有些失落。
只是等她回到辦公室後，又收到了一條他的信息：【植物可以淨化空氣，希望對你的鼻炎有幫助。】
她當時就臉紅了，不僅僅因為她當時撒謊了，還因為……
他竟然記得這麽久遠的事情。
她回了一句：【謝謝】，失落的情緒也散了大半。
不過她确實有鼻炎，自從盆栽上桌後，她覺得自己的鼻子舒服了不少。
林舒放下筆，拿起手機，想給她的小盆栽拍張照片，結果不小心打開了音樂軟件。
音樂軟件裏，新歌榜單的榜首叫做《見一》，是那個和鐘懿聲線很像的男歌手唱的，她喜歡那個男歌手很久了。
想起那個他……
林舒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狂熱的追星時光。
他是在她初一那年參加的選秀，長得不算帥，但絕對是“開口跪”型的。林舒覺得他的低音厚沉有磁性，高音又純淨空靈，所以那幾年，她偷拿父母的手機為他投過票，深夜從床上爬起來給他打過榜，甚至還偷偷瞞着父母跑到附近的城市參加過他的簽售。
現在她也依然很喜歡他，只是沒有了從前的那種狂熱勁兒，就像現在，他發新歌顯然好多天了，而她到現在才知道。
林舒指尖輕點，音樂聲緩緩而來。
歌詞講述的是一個女孩子喜歡一個男孩卻不自知的故事，歌曲最後，歌詞在男孩問女孩是否願意時戛然而止，随即是一段持續十幾秒，聽起來溫暖又甜蜜的純音樂。
林舒想，大概是女孩終于反應過來，然後倆人在一起了吧。
她很喜歡這首歌，便分享到了朋友圈，然後點了單曲循環。
“骁哥，你說老大最近是不是有點不對勁？”陳思思戳了戳張骁的胳膊。
張骁倒是一笑：“不怕我去告訴老大你說她不對勁？”
陳思思瞬間急了：“別啊，說真的，你看她，盯着那仙人掌看一下午了。”
“那又怎樣？”張骁一般只關心客戶和稿子，對八卦沒什麽興趣。
“那東西是一個男人給她的！上次我見那個男人送她來工作室的！”說這話時，陳思思一臉興奮，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
張骁卻滿不在乎地說：“老大都說了那是客戶。”
“你什麽時候見老大上過客戶的車？”
張骁這才意識過來，猛地擡起了頭。
“是吧，而且小芙還跟我說本來該是她盯着的一單變成老大的了，你說……”，這時，陳思思發現林舒直起了身子，趕緊心虛的坐正，輕聲的說了句：“靜觀其變。”
**
鐘懿中午有個應酬，一直喝到了下午三點，回到公司，他覺得暈，便在自己的休息室裏躺了會兒。
醒來時，窗外已經漆黑一片，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九點。
這兩天有個新案子，全公司的人都忙得昏天黑地，還有幾個小夥子甚至直接在座位邊的空地上打起了地鋪。
見自己的戰友們這麽努力，鐘懿更是不能也不會松懈的。
戰鬥一直持續到今天上午，兩方終于是簽了合同，繼而對方又說要一起喝一杯培養感情，鐘懿一聽到酒這個字就覺得自己的胃在隐隐作痛，卻又盛情難卻，只得作陪。
一覺睡醒，才覺得舒服不少。
他打開微信，和小姑娘的聊天還停留在前兩天她的那句謝謝，這麽晚了……
不知道小姑娘在做什麽。
【睡了麽？】鐘懿給她發了條信息。
然後他将指腹放到她的頭像上，輕輕摩挲着……
頭像裏的小女孩笑得燦爛，映得手上的花束都增色不少。
突然，窗外突然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他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指尖輕顫，不自主地點進了小姑娘的朋友圈裏。
下午四點多，她分享了一首歌，歌手他聽說過，除此以外，一無所知。
他不是會關注娛樂圈的人。
他點開了音樂，好聽的聲音伴着柔軟的旋律，将歌詞娓娓道來。
歌聽到一半，收到了她的回複：【沒，剛改完圖。】
她今天本來沒什麽事的，還想着可以清閑一下，結果快下班了，突然接到客戶說要修改設計圖的電話，陳思思和張骁今天都打算按時下班，她也不想一個人在工作室待着了，便打包了客戶的圖，打算回家修改。
【辛苦了】
【你分享的那首歌很好聽】
見他提起那首歌，她突然覺得有些激動。
【對！我喜歡這個歌手很久了！他的歌都很好聽！】
一連三個感嘆號，鐘懿都能想象到這個小姑娘現在是有多興奮，只是看到她說喜歡那個歌手……
他有些不爽。
抓了抓頭發，鐘懿繼續打字：【喜歡會唱歌的男孩子？】
【也不算是吧……】林舒不知道話題怎麽就扯到他喜歡什麽樣的男孩子上了。
【再給我推薦幾首他的歌吧】鐘懿沒敢繼續問下去，換了個話題。
林舒一連給他發了5首：【你聽吧，我去洗澡啦！】
【好，明天見，晚安。】他們上次就約好了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晚安。】
結束了聊天，他便拿着手機将那六首歌翻來覆去聽了好幾遍，有幾首甚至還能哼出幾句了，他越發亢奮，又打開浏覽器，開始搜索那個男歌手的資料。
網站上跳出男歌手的信息，鐘懿一條一條地看下來，他覺得，自己看合同都沒這麽認真仔細過。
年齡比他大了将近一輪，長得……也不算特別帥……
鐘懿覺得有些開心，嘴角微微的上挑。
可是……
感情這種事情哪兒是什麽年紀和長相就能決定的。
而且那人唱歌……
還算好聽吧。
還拿了這麽多獎。
想到這裏，鐘懿又覺得有些失落，随手拿起邊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大口水。
下午睡了一覺，醒來時一身酒氣又沒什麽胃口不想吃飯，這個夜晚，鐘懿終究是沒有睡好，他覺得那幾首歌的歌詞就在他的腦海裏跑來跑去，還一直都只是他會唱的那幾句，真是……
腦仁疼。
他躺在床上又餓又清醒，睜眼到天明。
這件事後來被林舒知道了，她嘲笑了他很久。
這個看起來成熟又有風度的大男人，竟然……
因為一個她從沒往那方面想過，且單方面認識的歌手吃醋了一晚上。
還是個……
已婚且有孩子的歌手。
**
“你……昨天沒睡好？”兩人約在中交華庭門口見面，林舒看着從車上下來的人，有些驚訝。
眼下的青黑色很重，眼裏還布滿了血絲，她從沒見過他眼睛如此無神的樣子……
他還把原本往後梳的頭發留了一些到額前，遮住了大半個額頭。
林舒覺得依舊很好看，但總歸沒有之前那樣幹淨。
“恩，昨天喝了些酒，沒睡好。”鐘懿極力掩飾着，真實的情況聽起來實在有些蠢，他才不想告訴她。
“那……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去盯着就好。”許是因為一晚上沒睡，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原來那麽清冽幹淨了，林舒有些心疼。
“沒事的，我剛工作的時候有一次連着三天都沒睡呢。”鐘懿沖她笑笑，“走吧。”
倆人先去邊上的便利店買了幾瓶水才走進小區。
這兩天，還在進行結構拆改的工作，其實本身房子裏多餘的牆面就不多，沒有太多需要拆改的地方，只是之前鐘懿說希望将衣帽間改的大一些，便拆除了衣帽間原本的輕體牆，打算向卧室那邊挪一些。
因為拆牆的緣故，所以房子的空氣裏漂浮着肉眼可見的灰塵，林舒一進門就打了個噴嚏，鼻子也開始發癢，像是有螞蟻在侵蝕，她趕緊從包裏摸出兩個口罩，遞了一個給鐘懿，又趕緊拆開包裝給自己帶好，這才覺得舒服一些。
“不好意思啊，明知道你鼻炎還讓你過來。”鐘懿覺得抱歉，帶了口罩後，他的聲音越發喑啞。
林舒沖她一笑，看不到她上翹的嘴角，卻能見得她眼睛一彎，聲音溫柔：“沒事的，多打幾個噴嚏而已。”
整個房子力要拆的牆面都已經拆了大半了，幾個工人正在将已經拆除的牆體搬運出去，大部分已經收拾完裝進了大麻袋裏，還有一小部分攤在地上，滿地狼藉。
林舒提議去看看衣帽間的情況，倆人便徑直往裏走，有些地方堆放了雜物和麻袋，便只能通過一個人，鐘懿想替小姑娘擋些灰塵，走到了前面。
還沒走幾步，就聽見背後傳來一聲驚呼，他趕緊回過頭，看見小姑娘直直的朝着自己撲過來。
來不及反應，他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一只手環住她的腰，将她護在了懷裏。
林舒的手腕和腰側感受到一陣溫熱，然後她就覺得鼻尖一疼，撞到了一個厚實的胸膛上。
就算隔着口罩，男人熟悉的氣息依舊撲面而來鑽進她的鼻子，和那天晚上在他辦公室時聞到的……
一模一樣。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不斷的振動，那周而複始的顫動……
仿佛讓她的四肢百骸也開始共振起來。
林舒一時忘了動作，直到頭頂傳來他的聲音：“你沒事吧？”
“沒……沒事，謝謝……”林舒趕緊從他懷裏退了出來，站直身子，整理了下衣服。
“怎麽了？”剛剛鐘懿走在她前面，自然是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麽。
“就……不小心踩到枚釘子……”林舒有些尴尬。
鐘懿朝她身後看去，果然地上躺了枚拇指大小的釘子。
他走過去，彎下腰，偷偷地揚了一下嘴角，輕聲說了句——
“謝謝。”
然後撿起釘子，利落地扔進了邊上裝滿雜物的麻袋裏。
作者有話要說： 鐘懿：嘿嘿，我媳婦兒投懷送抱了，好開心。
鐘其：我哥莫不是個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