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鬧鐘
鐘懿發動車子，準備帶着鐘其去公司邊上解決一頓，他下午還有工作。
“哥，你怎麽在那兒？”鐘其剛剛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一周前，他哥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接到鐘懿電話時，鐘其正在寝室裏改論文。
“出來吃飯，在你寝室樓下。”一接起電話，他哥那标志性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連語氣中的冷漠都是他熟悉的。
鐘其習慣了他的冷淡，也不甚在意，甚至對他的邀請還覺得萬分激動：“不是吧哥，你是天使麽？我最近熬夜肝論文超級辛苦，你是來犒勞我的麽？”
“少廢話。”說完，電話就被挂斷了。
鐘其自然是知道他哥不喜歡等別人，他連頭發都沒來得及順，換了雙鞋子就出門了，一路上，他哥一句話都沒說，倒是鐘其抱怨了一路的論文和導師。
吃完飯，鐘懿把鐘其又送回到寝室樓下，還沒等鐘其開門，車門突然落了鎖。
“哥？”這突然的落鎖有些吓人，若不是确定眼前的人是他哥，他都懷疑要被拖去深山老林裏賣了。
“有件事找你幫忙。”鐘懿開門見山，又從側邊拿出了一個塑料袋。
“我還能有幫到你的地方？”鐘其覺得驚訝，他就是個大四學生，沒錢沒人脈，若是之前也就算時間比較多，只是最近正在肝論文，連唯一多的時間也被霸占了去。
“我之前買的那套房子交付了，幫我找個家裝公司裝修一下。”說着，鐘懿一把将手裏的塑料袋扔給了副駕駛的男人。
鐘懿從小在海定市邊上的安臨市長大，大學開始到海定讀書，讀研的最後一年自己創業開了一個互聯網公司，名叫SY。
那時工作忙，便在辦公室裏設了一個小的休息室，想着先湊活一下等公司穩定了再租個房。公司在創辦的第二年下半年開始就已經穩定盈利，不過那時海定市政府在網絡和科技上加大投入，他不想錯過時機，也覺得住在辦公室更加方便還省了上下班時間，便沒再動租房的念頭。
他父母心疼他日日擠在那個小休息室，說既然打算留在海定，還是應該買套房，錢他們出。
鐘懿想想也有道理，便托了朋友留意。不過錢的問題不需要擔心，公司發展好，這幾年他的存款翻了幾番，買套房完全沒問題。
“我？裝修？”鐘其像是聽到了鬼故事，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不難，你找梁子琛給你推薦個家裝公司，他們都會搞定，你只要盯着進度就行。”說完，他又指了指那個塑料袋：“這裏面是鑰匙和房子的資料。”
鐘其正處在巨大的震驚當中，卻又聽見他哥的聲音，如快刀斬亂麻般——
“房子我沒什麽要求，簡單，快，就行了。”
鐘其一句話都沒說，借着車頂的光，呆呆地盯着鐘懿。
他哥看起來……
好像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鐘其正想着理由拒絕，卻又聽見男人催命般的聲音又來了，可這次……
“你喜歡的球隊在七月有場比賽，我給你買票，住行全包。”鐘懿似乎抓住了他的命門，這偏着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聽到這句，鐘其眼前似乎已經閃過喜歡的球星在場上踢球的場景。
“成交！”一點兒猶豫都沒有。
只是剛答應完，鐘其又覺得有些不妥：“但是哥啊，這是你的房子，你真的不管麽？”
鐘懿只是給了他一個确定的眼神，然後說：“最近忙，你全權負責。”
鐘其聽到這話大概明白了，他哥大概是打算等房子竣工後空手套白房。
果然他哥主動找他就沒好事，想到未來的日子裏要跑前跑後還得吃一肚子灰，他連哭都哭不出來，但一肚子灰換那趟追星之旅……
他忍了。
**
“我的房子，為什麽不行。”鐘懿瞥了他一眼，回答的理直氣壯。
“不是啊，你不是說……”
鐘其依然不解，他依稀記得他哥那天決絕的神情。
“你有點吵。”
鐘其瞬間禁聲。
還沒半分鐘……
“哥……那我的鬧鐘……”
他又仔細想了想，當時确實是設了鬧鐘的，後來也只見了鐘懿一個人，只是他哥從來不會碰他的手機。
“我關的，看你醉了，讓你多睡會兒。”語氣一本正經，像是真的似的。
鐘其不說話了，內心還有一些竊喜。
嘿嘿，他哥還是關心他的。
其實那日見到路燈下那個小身影後，鐘懿就明顯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兒。
28年來，他素來對自己的專注力很有信心，特別是學習和工作的時候，沒有例外。
然而這幾天，情況好像有點不受他控制了……
睡覺前，他會想起小姑娘嘴角好看的弧度；開會時，那個踢石子的小腿就在他腦袋裏晃啊晃；簽字時，他甚至不自覺的簽下了林舒兩個字。
某天的夢裏，小姑娘還叫着他的名字，聲音婉轉又溫柔。
到底也不是什麽未涉世事的小夥子，他知道，自己……
大概是喜歡她。
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先是一愣。
他沒有談過戀愛，一直堅信自己的理智不僅僅表現在工作當中，感情上也是如此，同樣的，他從沒有因為某一時刻的浪漫氣氛或是某一個人身上存在的某種特質而對其産生好感。
一見鐘情……
在他的世界觀裏根本不存在，想都不要想。
但是那個晚上，确确實實是他倆的第一次見面。
而在他心裏……
她好像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鐘懿向來是個坦然的人，既然已經意識到了，沒有理由不承認自己的心意。
正巧，當晚鐘其約他吃飯，得知小姑娘和鐘其約好了第二天看設計稿，他便有了計較。
沒有追到小姑娘前，鐘懿不打算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想法，便也沒喝鐘其明說，只是灌了鐘其些酒，又關掉了他的鬧鐘，想來喜歡睡懶覺的弟弟第二天大概率是沒辦法如約出現的。
想到這裏，鐘懿覺得好笑。
自己做事從來都是坦坦蕩蕩，現在竟然為了一個小姑娘而耍了小計謀。
真幼稚。
“鐘其，設計和之後的事我盯着吧，你別管了”，鐘懿停頓了一下，又說：“7月行程照給。”
“謝謝哥，你真的是我的天使！”
要不是他哥還在開車，鐘其就真的沖上去抱大腿了。
至于鐘懿為什麽突然接管房子的事兒，鐘其也沒細想，以為他哥只是想着好好裝修房子，畢竟是自己花錢買的。
不用來回跑，不用吃灰，還能免費看球賽。
太賺了！
**
今天工作室不忙，林舒五點就到了家。
她的小鵲巢不大，所以她當時選擇的裝修風格簡單，而現在看來，就算這是大四時青澀的初體驗，但她住了大半年，今天再欣賞，依舊覺得好看不過時。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今天心情好。
林舒揉着肩膀慢慢地走到陽臺，盤腿坐到搖籃上，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
【李子，我今天見到一個長得帥聲音還好聽的男人。】
一直等不到回複，她便靠着搖籃睡着了。
手機提示音突然響了起來，林舒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天色已經有些黑了，看了眼時間，快六點了。
然後便看到了鐘懿的信息。
【在做什麽？】
這好像不是一個設計師和客戶間對話的方式吧。
但不知道為什麽，林舒嘴角一勾，老老實實回了信息。
【下了班有些累，剛醒。】
【我吵醒你了？】
【沒有，之前就醒了。】又不知道威懾呢，她沒有說實話。
【恩，我弟要忙論文，之後關于房子的所有事你聯系我就好。】
【好的。】
想到還能和他多相處，她心裏雀躍。
【那你是不是能把他的置頂取消了？】
林舒沒想到他會特意提醒她這件事，有些奇怪，只是之後不用再聯系鐘其，将他取消置頂也是應該的，她便回了一句：【好。】
【那你好好休息吧，不打擾你了。】
【好。】
她本想回一句沒有打擾，卻覺得不矜持，只得做罷。
沒有再收到他的消息，林舒放下手機，輕嘆一聲，有些失落，随即，她又聽見了手機提示音。
一把抓起手機，看到是李一楠的消息，嘴角不自知的向下一撇。
【不是吧舒姐我在這裏辛苦培訓學習你在那兒看男人？】
李一楠是林舒的閨蜜，倆人高中同班，大學同校，只是李一楠學的是新聞專業，本科畢業就進了海定電視臺當了記者，半個月前單位外派培訓去了。
至于李一楠為什麽叫林舒為舒姐……
她們的高中是住校的，一個寝室八個人，林舒的生日在7月，全寝最小。就像是每個孩子都期盼着長大，每個年齡最小人也都期盼着翻身農奴把歌唱，所以……
林舒那個時候便“強迫”整個寝室的姐妹們都叫她舒姐。
李一楠這一叫，就是十年。
【我沒有！他是我的客戶！】
【春天到了萬物複蘇又到了……】
林舒當然知道後面那句是什麽，她臉一紅，趕緊轉移話題：【你閉嘴吧！什麽時候回來？】
【周日晚上回來不過整周都要忙彙報周六一起逛街吃飯】
【遵命.jpg】
倆人關系實在太好，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只是有時候光看文字很容易被曲解自己的意思，林舒實在不敢亂說話，以防自己這來之不易的小寶藏還沒挖掘就被扼殺在搖籃裏。
等李子回來再當面分享吧。
**
很快便到了周末，林舒昨晚畫了一夜的稿子，睡前閉上眼腦袋裏滿是鐘懿的那套房子，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可以少準備一頓早餐，挺好。
林舒起身，雙腳觸碰到地毯的那一刻，她舒服得忍不住全身一顫。
天啊，太美好了吧。
她本來打算把卧室的地面裝成全地毯的，只是那時候遲遲沒有選到自己喜歡的地毯樣式，後來逛家居市場時，她看到牆上挂着的地毯，花色簡單大方，質量也好，她立即買下。
所以最後卧室還是鋪了地板，但在床邊，她放上了現在腳下的這一塊。
她喜歡這樣的觸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
那問問他好了。
随即她就拿起手機，信息删改了好幾次，終于發出去了。
【鐘先生您好，請問您介意在卧室和書房鋪地毯麽？】
作者有話要說： 鐘懿：看吧，你遲到是你自己的問題。
鐘其：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