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年夏天（二）
于谟佳在放空的狀态下旁觀了霍正購物的全過程。
這家店規模雖小，神奇的是大大小小圍巾的種類卻很多。霍正眼光掃過模特展示出來的各種款式，各種顏色，沒太在意旁邊那位熱情的營業員，徑直走過去拿了一條淺駝色的回來，放在于谟佳身旁與那襲黑色裙子比了比。然後低聲詢問道：“可以嗎？”
于谟佳還保持在石化的狀态不能自已，全身僵直地點了點頭：“可以。”——其實現在顏色什麽的已經不重要了，她關心的是霍正到底在幹什麽？！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選好了顏色款式，霍正從衣服內側口袋裏掏出錢包，然後很自然地走到了收銀臺前。
于谟佳這時候才如夢初醒——雖然無法想象！雖然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但事實是——霍正似乎好像大概确實是在給自己買圍巾！
世界太玄幻了，她都快震驚的找不着北了。
“不用的，學長。”于谟佳很努力很努力才讓自己的靈魂歸位，她快步走過去阻止，“我沒事，我已經不冷了。”想來他這麽聰明，肯定是看出來她剛剛覺得冷。
霍正停下手裏的動作，轉頭看她：“會場的溫度可能比車裏更低，你想感冒嗎？”
于谟佳搖頭，她當然不想，可也不能讓他破費。平白無故收個禮物算怎麽回事？況且這家店裏的東西似乎還價格不菲。
“我自己買就好了。”于谟佳說完就低頭翻手包，她還沒有卡，只随身帶了一點現金。
霍正看都沒看她可憐的錢包，直接遞給營業員信用卡刷卡買單。
營業員大概早就見慣了如此場面，麻利地收錢，一點不含糊道：“先生，您的卡請收好。東西要給您包起來嗎？”
“不用，謝謝。”
霍正收好信用卡，轉身便直接把披肩圍到了于谟佳脖子上。她看着這份意外得來的禮物，實在是羞愧難當，自己身上帶的錢好像真的不夠……而霍正既然都已經付了錢，自己要是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謝謝你……”
這是霍正送她的第一份禮物，她一定會好好珍藏。
“不客氣。”霍正邊說邊默默打量她，眉目間很是溫柔，“現在好了，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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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谟佳在後面跟着霍正的腳步，心裏又驚又喜。等待電梯到來的時間裏，她摸着手下披肩柔軟順滑的質地，再想到禮物的主人是誰，便不能自抑的紅了臉。
糟了……意識到臉上的溫度，她心裏大窘。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裏一動不敢亂動，不敢看旁人，更不敢和身邊的霍正有任何眼神交流。
于谟佳故意把頭埋得很低很低，生怕被人看破那點小心思。事情發展得有些超乎她的想象，她需要冷靜，再冷靜。
不是早就已經決定了嗎？霍正有了郁佳蕾，自己不可以再對他存有幻想的……
可是現在他又這麽做……
不管是出于他的紳士風度，還是朋友間的情誼，此時此刻，于谟佳覺得很溫暖，一顆心砰砰直跳，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管不住它了。不知道是這披肩真這麽管用，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總之，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好像都被加熱了似得，她一點都不覺得冷了。
可是，真的可以聽從自己的內心嗎？還是說，霍正帶她來參加活動，就是一個好的預兆？
可惜于谟佳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問題的答案，電梯就來了。她和霍正擠在人堆裏，很快來到了十六層。
電梯門一打開，瑞豐十周年慶典的标志赫然入目。兩人跟随其他賓客來到了簽到處，于谟佳透過宴會廳沒有完全關閉的大門往裏看去，此時會場內已經熱鬧非常。
這麽高級的地方，于谟佳還是第一次來，她有點緊張。雖然小的時候也出席過書畫展什麽的，當時也覺得場面挺隆重盛大的，但是和今天瑞豐活動的規格一比較，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酒店雅致清幽的格調與瑞豐精心布置過的會場顯得十分相得益彰，看起來既隆重又高雅。于谟佳學藝術出身，對場內的布置有着與生俱來的敏感。看完她不禁心生感嘆：能把十周年慶典的會場設在這樣的地方，足見瑞豐高層的品味。
這邊于谟佳完全被會場的布置吸引了眼球，那邊的霍正已經和幾個熟面孔打完了招呼。回頭發現她定定站在那裏，正盯着頭頂那片全手工的琉璃裝飾頂目不轉睛。霍正剛打算過去叫她，卻發現前方的人群裏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郁佳蕾，此刻她正握着酒杯和朋友聊天。
郁佳蕾很快也注意到了霍正，他高高的個子總是讓他在人群很顯眼。和身邊的人簡單打了招呼，郁佳蕾放下手裏的高腳杯，徑直朝這裏走來。
這時候霍正也來到了于谟佳身邊，後知後覺的某人尚不知有熟人靠近，正奇怪霍正為什麽挨着自己那麽近，下意識便後退了幾步給他騰地方。誰知道她一退，霍正就進一步……兩個人正有些滑稽的拉鋸着，耳畔忽然飄來了郁佳蕾甜美的聲音。
“阿正，你來啦。”
阿正？于谟佳渾身一僵，馬上分辨出這是……郁佳蕾的聲音。
“剛來。”霍正原地站好，表情淡定的好像剛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郁佳蕾微笑着，目光很快落在了他身邊那位穿着黑色連衣裙的女伴身上。
于谟佳此時四十五度角側對着她的方向，莫名的心慌。知道這下是躲不過去了，索性滿臉堆笑的轉過來和她打招呼：“佳蕾，好久不見啊。”
郁佳蕾在看到她的剎那，眼底閃過一絲詫異，然後臉上的笑容——沒有褪去，反而更加燦爛了起來。
于谟佳面對眼前大大方方的郁佳蕾倒是有點做賊心虛。可她回頭想想，自己是應霍正之邀來的。人家都這麽的坦然，她有必要慌張嗎？
“啊——”郁佳蕾忽然拖了長音，語氣沒有任何的不悅，“那天阿姨說你有女伴了，我們都在猜是誰，原來是谟佳。一會兒我要去告訴他們，這次全部都猜錯了！”
于谟佳本來在肚子裏打了好幾遍草稿，準備向她解釋自己和霍正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同學關系。沒想到于谟佳完全沒提，還說了這樣一句。于谟佳聽得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這話說得好像自己千呼萬喚始出來似的。
她這榆木腦袋一時想不到該怎麽接下去，憋了半天，回了一句：“我……我也是剛好有空。”
剛好有空……？
霍正和郁佳蕾兩人都愣了，随後郁佳蕾很沒形象地捂着嘴巴笑了起來。一旁的霍正臉有點黑，克制地瞪了她一眼。
“……”她怎麽老範同樣的毛病！
于谟佳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被笑得很不好意思，低頭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啊……能來參加這樣的活動，是我的榮幸。對不起啊，我不太會說話，不好意思……”
郁佳蕾見她這麽認真的賠不是，馬上收了笑意：“幹嘛啊？怎麽才多久沒見就生分了？我們開玩笑呢，你別介意才是。”
介意……？介意的難道不應該是郁佳蕾嗎？
于谟佳腦子有點暈。怎麽現在的情況她完全看不懂了呢？如果郁佳蕾和霍正真的在交往的話，此時此刻為什麽可以如此坦然平靜？難道不是至少該問問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嗎？還是以女伴的身份；換一種假設來說，兩個人也可能是吵架了，處于冷戰期，只是把她拉來做臨演罷了。可是，眼前兩個人心平氣和交談的樣子，又完全不像是吵架的情侶。
是她判斷錯誤了嗎？可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于谟佳腦子裏一團亂麻，糾結地繞在一起。可她還沒來得及找時間一一梳理，便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腿上一熱。于谟佳吓了一跳，一下秒就發現雙腿被固定死了，竟無法動彈。她立刻回身檢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誰知眼光才落到下面，就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于老師！”
于谟佳一看，啊，竟然是龍龍！一顆小腦袋吃力地擡着，仰着看她，從身後抱住了她的腿，兩只小肉手抓得緊緊的，滾滾燙地貼着。
“龍龍！”于谟佳臉上的笑容立即溢了出來，她轉身想去抱他，然而腳被固定住了，根本動不了：“龍龍，你先放開于老師好不好，我不能動了。”
“不行啊。”龍龍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放開了，于老師就要走掉了。”他抱得更緊了。
“不會的。我保證不走好不好？”
龍龍繼續搖頭，于谟佳循循善誘。不一會兒，郁佳蕾也加入進來幫忙。
然而短兵相接，幾個回合下來，于谟佳發現自己之前倒是沒察覺，小家夥的脾氣居然挺拗的，任她倆好說歹說硬是不肯放手。
“谟佳，看來龍龍真的很喜歡你啊。你請假這段時間，他上課都沒積極性了。”郁佳蕾在地上蹲累了，索性放棄游說，轉而對于谟佳這麽說道。
于谟佳聽着心裏有點感動，她雖然很喜歡龍龍，不過他們相處的時間其實并不長，這孩子居然一直惦記着自己，這種感情真是又天真又純粹。
“龍龍，其實老師也很想你的。這樣，你呢先放了我，我們一起去玩游戲，老師陪你好不好？”
“我不要玩游戲，我要老師。”
“……”完了完了，這孩子看來是油鹽不進，她就快要沒招了。
與此同時，對面的霍正抱着雙手作壁上觀，全程沒說一句話，但是嘴角的弧度卻明顯比平時上揚了幾分。
這樣的場面也不是經常能夠看到的，原本以為會無聊，沒想到還挺有趣的。
于谟佳目光掃到他，很快投來了求救的眼神。會場裏人來人往，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也不太雅觀吧……就算是要來硬的，也得有個幫手才行。
霍正接受到了求救信號，這才放下雙手，氣定神閑地走近。
在挨着于谟佳只有十幾公分距離的地方，他一只腳後退一步，然後單膝跪倒在了地上。
這動作，讓人不多想都不行啊……于谟佳心髒猛得漏跳了好幾拍。
霍正将視線調到了和龍龍一樣的高度，用慣常的淡定語調問道：“龍龍，你很喜歡于老師，想要老師給你上課對不對？”
“嗯！”
“那麽，我們做個交易怎麽樣？”
這話似乎引起了龍龍的興趣，他探着小腦袋看看霍正，疑惑地問道：“什麽交易？”
“于老師現在肚子很餓，如果你帶她去吃好吃的，她就答應回去給你上課。”這話霍正說得一氣呵成，末了還很自然地擡頭詢問于谟佳，好像他們之前就已經商量好了一樣，“于谟佳，你同意吧？”
于谟佳此時尚未從前一刻的驚訝中回過神來，看到這一大一小在身邊對話了半天，自然而然的認為他們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于是立馬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龍龍見狀，竟開心的原地跳了起來。還将自己的小肉爪，一人一只強行塞到了霍正和于谟佳手裏，然後非常認真地宣布到：“于老師，跟着我，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這場面令一旁觀戰的郁佳蕾忍俊不禁。而于谟佳被這個小不點拉着走出了好幾步，意識才慢慢清醒過來。那什麽……剛剛……自己是被霍正賣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霍正在努力，于谟佳你能看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