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韻

第15章 便是快要生了

當第一片黃葉從樹上飄落的時候，談無欲腹中孩兒，也滿了整整二百五十天。月才子淡出江湖，日才子卻依舊奔波，對武林紛争心有餘而力不足，讓談無欲心中猶自煩悶不已。縱然嘴上淡然撇開說讓素還真能者多勞，終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刀光劍影，爾虞我詐，虛虛實實，生死一線才是該屬于他的生活。

琥珀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遠處淡淡的山巒。

一山之外，俗世三千。

雨後有輕霧彌散，滲入了柔柔月色，玄色寬衣襯着如雪白發，夜色朦胧，人也朦胧。

房中的素續緣，把這樣一個畫面，看了很久很久。

其時已近二更。

素還真未回，談無欲未睡。

夜雖長，卻非漫漫無期。

很快，東陽破雲，日夜交更。

不知道昨夜幾時回轉幾時方眠的素還真，推開了談無欲的房門。

“好友。”

在翻看書冊的談無欲，懶懶地瞥過來：“何事？”

“秋高氣爽，出去散散心如何？”

“噢？”拉高的尾音帶着揶揄，“真不像你。在打什麽壞主意？”

“耶。。。。凡事不要想太多，”帶着蓮香的手已經伸了過來，一把拉住，“走啦走啦。”

“不要拉！我自己會走。”某人一如以往馬上甩開。

挺着八個多月的肚子，縱然是談無欲，也要小心翼翼地起身，用比往日慢幾十倍的步伐走出房門。

秋雨一場寒一場，雖然陽光普照，有風吹來，便已經涼意撲面。

郊外的空氣，微涼而幹燥，兩人并肩慢步，不時低語交談。如此難得的閑暇，讓談無欲想起了舊日尚在半鬥坪修行的日子。

繁華終究夢裏過，古月何曾照今人。過多的緬懷只會讓人失了鬥志，在飄搖江湖中，沒有人有資格懷念安寧。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走到盡頭。

即使沉浸在思緒裏，談無欲還是很快察覺出了路線的蹊跷。

“我不記得散步要走這條路。”

再走不遠，該是藥師的風鈴店了。

“正是。身為好友，應該多往來。”素還真拽住他意欲轉向的步伐。

“有你這種好友，還是不要往來的好。”談無欲冷哼一句。

“耶，你看，藥師已經出來迎接了。”

擡眼一看，慕少艾漫步而來，一手轉着煙筒，一手擋在身前搖擺，“素閑人麥要自作多情，藥師我只是出來透透氣，順便看看有無美人經過。”

眼光轉到談無欲身上，慕少艾更是笑逐顏開，“恭喜恭喜，琉璃仙境日後更加熱鬧了。”

談無欲臉色一沉，慕少艾頓時彈開一步，轉向素還真，繼續調侃，“上天真是厚待你啊，好友。”

察覺身邊的低氣壓，素還真當機立斷打哈哈，“好友真是愛說笑，”拽着玄色衣袖硬是拖前一步，“還是辦正事要緊。”

“素還真，你大可光明正大說出來，不必拐彎抹角。談無欲何懼今日之态。”衣袖一拂，談無欲獨自前行。雖有孕在身，多有不便，玄色身影依舊風姿無改。

“師弟。。。稍安勿躁阿——”素還真輕喚着跟了上去。

“啧啧，還好拐了阿九去朱痕家拿酒，不然小孩子見到，可是會很多疑問的，呼呼。”

所謂正事，便是全身檢查。

進得屋內，水青苔亦在忙碌。

“談無欲，你跟藥師進去檢查吧。素還真，你就在外面等。順便嘗嘗西境的咖啡吧。”

兩人點頭。

一個時辰之後，談無欲從內室出來，無甚表情的面容，跟素還真視線相接，勾起了近日少見的微笑。

素還真也還以淡笑，溫和清潤。

這邊廂，水青苔和慕少艾交頭接耳，“你跟談無欲說了？”

“當然。素還真你也說了。”

“嗯，”水青苔點頭，“他們有心理準備就好了。只不過，到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不知道是否還能如此雲淡風清，一笑置之。”

回到琉璃仙境之時，已是掌燈時分。

做好飯菜的屈世途迎上，禁不住一陣唠叨，“我講素還真啊，你不要帶談無欲到處亂走。散步散了一整天，你也不怕累壞自己的師弟，唉。”

談無欲聞言皺眉，“屈世途你想太多。”

不過，這種被人當作易碎物品的日子，很快就會結束了，哈。

眉結松開，談無欲落座。

吃了幾口，卻覺得無甚胃口，飲了炖湯之後，談無欲便早早離席。

屈世途不免又擔心了一番。

卻是無風無浪到了三更天。

內院幾聲微弱的桌椅碰撞聲，迅捷的人影頓時從屋內奔出。

“談無欲——”

推開談無欲房間大門，穿着雪白睡衣的談無欲正靠在牆上，一手抓住近旁的椅背支撐身體，一手捂着腹部。臉色發白，面容雖然鎮定，額上早已汗跡斑斑。

素還真連忙扶他到床上半卧，其餘人也随即趕來。

“素還真。。。。。”談無欲心知發生了什麽事情，無奈陣陣腹痛讓他無法說下去。

眼見素還真探脈已久，卻遲遲不出聲，素續緣定下心神走前，自己探脈。

這樣的舉動似乎才讓素還真從失神裏轉醒過來，攔住他的手，“馬上去請藥師和水前輩過來。”

看着他們的反映，屈世途和葉小釵也捏了一把汗。

“到底是安怎了？”屈伯問了四五次，終于得到一聲回答，“怕是要早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