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杠

第10章 獵鷹，賭局

這種眼神……

直到兩人淡出視線之外，宋凱飛都沒回過神。

複雜，而，深沉。

深淵一般深沉。某一個瞬間，天不怕地不怕的飛行員同志居然感到，毛骨悚然後的，悲怆。

突然感覺特沒意思。

津津然往回走的宋凱飛後知後覺的心裏罵罵咧咧，自己和四兒眼狗這前一批到的老前輩愣是壓不住他一火線提幹前的列兵！而且，貌似，那兩位居然還‘不打不相識’？現在關系很鐵？！真TM活見鬼了！！！

何晨光不敢有心思琢磨這位神奇老戰友的奇葩邏輯。老狐貍少校可是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據經驗找他肯定沒好事兒！

尤其是，裝備……

“獵鷹，你看，我們的友誼……這個，以你們Z……”端起水杯，這裏這可不是送客的意思。

沙漠補水是常識，軍事基地加個更字。

“請您慎言少校。”上綱上線可是要不得，何晨光半眯着眼淡聲打斷。

在這裏，軍銜神馬的。

“好吧，那我直說。”老狐貍居然不賣關子了，而且，這種語氣……何晨光警惕起來。不好的預感。

“昨天裝備運抵，你們的貨，八一。”語速很快，說完棕色的小眼睛閃動出一絲尴尬。

“可以。”TMD八一，狙擊？當小孩子玩具呢？小說看多了吧，帶裝狙擊鏡的？！

“預習，作為預習。”能簡潔就多簡潔，與語言溝通無關。顯然，這位老狐貍少校也覺得這東西很扯。

深吸一口氣：“瞄具，校準，姿勢，就這樣。”最後那三個字顯然是實在懶得講官話。

“OK。”

何晨光轉身就走。這種L國幽默太打擊人。

“獵鷹，怎麽在這？”這個訓練基地在L國來講範圍很大，走路到邊界至少得五個小時。每隔一段距離，高壓電鐵絲網各種武器，防範措施一應俱全，不知究竟是截敵還是。反正何晨光感覺跟監獄有的拼。

壓抑而窒息。

N個月過後，還是這樣。

陰暗的角落，沒人時，有目光晃過。

倔強的，狠毒的，明亮的，迷離的，模糊的……

他想，那一天，那人得喝多少酒呢？而，那一個她，是否……

那一天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你沒聽錯，是用走的，甚至，軍裝都沒有換下來。

什麽。

兩個字，笑話一樣，他的人生。

暗部混久了，這一世何晨光輕易可以察覺，範天雷根本不清楚蠍子這回事兒，那麽，他那個級別都不清楚的事兒，得有多……

所以，在回到家之後，他得……

有目光晃過。

溫暖……的。

敲開家門時他想，他是不敢轉身。他何晨光，畢竟……

何止分隔兩個世界。

陽光有多耀眼，陰影有多濃重。他已再懶得尋思自己究竟被這該死的記憶重疊扭曲了多少又改變了多少，他只知道……

“晨光，怎麽這時回來？”

果然。

“給您一個驚喜！奶奶呢？買菜去啦？”這種語氣，像前世，得，這種語氣他沒轍。

“怎麽回事？”上位者坐久了，即使退下來，也是敏銳的相當可以。

看來不像。這時還有能力自嘲，該說是神經強悍還是痛覺麻木？

“書房，我有事兒單獨跟您談。”

“……來吧。”何副司令沉默了片刻，之後緩緩吐出兩個字。

……

“不是我。”

“那就成。”

這是在書房他們各自說的最後兩句話。

家裏的那頓飯吃的味同嚼蠟，有目光晃過，冰封的冷意。那時，他怎麽沒有注意？

澡澤地事件後的解釋已初露峥嵘了不是麽。

我最擅長的是，表演。

那是，多久遠的，開始。

他想，他不該想，但是，那幾個時刻，那個人是傷心還是。

最後……封閉了什麽又開啓了什麽……

一直無視。

誰的錯……

他不敢想。

可是……

這種狀态的何晨光，徐天龍不是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神思恍惚的人來到這裏的當天，驕傲的大鳥慫恿他給新人一個下馬威。說是某人如何如何牛，功夫很硬雲雲。他承認是被功夫倆字吸引才會在接待室半路截住這人切磋。

結果。

現在仍舊隐隐作痛的腕關節告訴他，那時這種狀态下的何晨光根本沒切磋，要不是他躲得快，一招制敵就要被K,O。

列兵我告你去！大鳥那時變了調的聲音讓那人慢了一點點，否則。

直覺告訴他，這個從報紙上見過的武術冠軍，極度危險。而被他徐天龍列為極度危險的人物，除了傳言不靠譜的仇家之外，就那麽一個。還是體制外的。

顯然這人，和他們是同一類人。可是，這種手段，新兵……

瞎搞。

“咳咳咳！獵鷹！”眼看着這人離高壓鐵絲網愈來愈近自己卻渾然不覺，徐天龍顧不得基地規矩吐氣開聲。

轟轟轟。好似炸雷響在空中，明哨暗卡直接瞬間炸鍋。

苦笑。

被各種長，槍短炮對着的感覺十分不好受，可是，他不是不想靠近，是，不能。

來到這裏之後無時無刻繃緊的神經的人，周身散發的隐約氣質，氣勢。讓浸yin冷熱武器多年的徐天龍只能這種方式……

搞大了。

“搞大了。”說這句話時，兩人反射防禦動作已完畢。

顯然沒用。

“我們，風俗。”那邊跑來變了臉的僵屍青年，這邊何晨光皺眉飛快蹦出倆單詞。

很扯。

“……我們會為我們的言論負責，我的戰友心情不好，你們也看見了，他馬上要碰觸到高壓鐵絲網，所以我在提醒他。至于音量。”徐天龍極力裝出面無表情的樣子，推了推眼鏡，擺出個經典POSS，之後一連串的BS語成功的讓這出烏龍津津收了場。

“中國功夫深入人心吶。我說獵鷹，你這一出可不行，要不心理幹預……”

可知，一下子捅了馬蜂窩。

“我想家還不成麽。得了龍龍我求求你饒了我吧，鬼的心理幹預，就這溝通技巧你确定？咱們的專家，能到這來的，分批你比我懂。”何晨光拱手作揖語速飛快：“我真沒事兒，就是，嗯，剛來也許不适應，行行好龍龍我謝謝你，別再問了。成麽。我真沒事兒。”

徐天龍皺眉，擺手，側身避開。

一大段話砸下來宋凱飛或許會暈會發飙，信息中心靠腦袋吃飯的徐天龍卻理所當然的職業病：“獵鷹。”

“龍龍我……”

對峙，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都不好看。

良久。

“行，獵鷹，我不問，但是，你這種狀态不能有第二回，知道你功夫好高手。但我也不差，有些東西你懂得。”

“謝你高擡貴手，對了你找我啥事兒？”如果再不轉移話題，他怕……

“八一瞄準鏡，到貨……”

“我X能消停麽！”大嗓門突然加入倆人沒任何意外反松一口氣，這大鳥就這樣，記吃不記打。

成，某些時刻對緩解氣氛十分有用。

“看起來，不能。”瞄準鏡反光，有得玩兒了。

雪豹雪豹，夜宵蝦米。

檢查交上去後，王豔兵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心理幹預室門前。

在看到那個女人之前，他想，他催眠自己，想，他只是想知道那人走之前心理幹預效果如何。作為戰友，他不放心。

在看到那個女人之後，他想起那一手刀。狠絕而不留餘地，毫不猶豫的斬斷了一切可以威脅他和自己命運的東西。

那時他憤怒的眼都紅了，現在那女人傷心的眼都紅了。

何其諷刺。

他，他們，以為掩飾的很好的東西，以為可以可能的未來，那個人很久很久以前，就隐約察覺。

并，下意識做出了最理智卻最殘酷的，抉擇。

他，卻是直到現在才，這種差距。王豔兵捏緊拳頭，臉色鐵青的咬牙，他不是那女人，所以別想……

回到宿舍，整整思考了一夜，第二天，他去找了自己的指導員龔箭。

龔箭見到範天雷時，發現被他當做師傅來看待的的老上級挺直的脊背微微有點彎曲，撐着額頭皺眉抽煙的樣子讓他仿佛一下子蒼老了不少。

又仿佛……回去了……

龔箭不得不低下頭，可是他還是走了過去。

王豔兵最後說，我不會輕易認輸，那麽你和……呢。

當時怎樣吃驚怎樣憤怒已經不必多提，他是真被這個混混兵比天高的心思和膽子狠狠驚了一下。

他上手了，那個兵沒躲。

眼都沒眨一下，甚至用極端平穩的聲音狠狠的，又重複了一遍讓他心驚肉跳的那句話。

勉強收住手後，他們對峙一個小時，在他的辦公室內。

午後的陽光，最強烈的那時，他看清王豔兵眼底自己相同的神色。

他知道那是什麽，也知道後果是什麽。可是某種璀璨而凄豔的東西，他已用冷硬和不拘小節壓制，于是多年未見天日。

卻原來，輕易被……于是。

心魔難過。

這是他們的選擇，無關對錯，無關……

“王豔兵說何晨光需要觀察手，而他們默契度最高。”聲音有點輕的原因他不想說。

“随機抽取的，個人報名需要的流程時間足夠他回來。”範天雷沒有回頭，甚至掐滅煙頭的動作都沒有一絲停滞。

這回換龔箭愣住。

“你以為這是什麽？私事兒還是別的。”沉着冷靜的過分，這種時刻。大局觀，上位者，範天雷很夠格。

“龔箭，摻雜個人，你。”搖一搖頭：“誰都留不住。”

“是。”

“很好。”

範天雷終于轉過身，臉色卻是極差：“觀察團。”

“……”龔箭再次低下頭。

後來……

後來醒來是在病床上，這次這小子沒低頭，眼圈是紅的。

擺了擺手，阻止他說些自己不想聽的話：“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最清楚，龔箭，我是看着你成長的，如同你看着何晨光王豔兵他們一步步走過一般。懂麽？”

所以，一切都不需要多言。

作者有話要說：

不解釋，累。大家看文愉快，謝謝支持的朋友。古龍先生，我不是故意的，這個章節正好适合這個名字，對不起我想不出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