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杠

第3章 錯位

他沒問‘你怎麽了。’他只是呆在他身邊等他逐漸恢複‘正常’。

你不想說，我會等。盡管，這不是我的專長。

終于回過神的何晨光詭異的發現，角色倒轉——‘王戰友’眼睛裏的東西他再熟悉不過。大概他安慰牛哥的時候也是這個眼神吧？

想笑，于是就笑了：“我說‘王戰友’，我不至于這麽脆弱，反倒是你……嘿嘿！”

被‘揭瘡疤’的人立馬驚跳起來：“認輸！笑話！我王豔兵什麽時候……”

于是，他認識的王豔兵，又，回來了。

無論未來怎樣，這一刻，便，暫時，放下吧。

下連隊考核的前一晚，何晨光睡得極不安穩。所以第二天，王豔兵敏銳的發現，這位‘王戰友’有些沒精神。

知道這時不能恍惚，可是何晨光還是恍惚了。瞄準鏡裏的靶環有些晃眼，扣扳機時陰錯陽差的出問題也就變得理所當然。

他當然想進四連，可是命運與矛盾的心，讓他失了水準。

這一次，是真的。

瞥到老黑班長和指導員不可思議的眼睛，斂下複雜神情，這一次，是真的。

于是後面的一切是否都将不同？

打靶完畢，王豔兵揪住想要轉身回宿舍的何晨光，是的，揪住。

看看自己變形的迷彩領子，何晨光眯眼：“什麽事兒？王戰友。”

“你知道什麽事兒。”王豔兵憤怒的有些出乎何晨光和他自己的預料：“如果你再這樣，我……”

他瞥到快步走向這邊試圖調節沖突的老黑班長和指導員，語言在自己都沒想到的時刻沖口而出；“報告！他最近狀态反常！我要求和他重新比試！”

龔箭都快被氣瘋了，何晨光剛才明顯的恍惚他怎麽可能沒發現？！可這時間這地點！這倆逮着時間就較勁兒的兵辣子絕對欠教訓！

“你當連隊考核是你們家開的？！還比試！比試個屁！機會……”一根手指：“一次！現在，別在這兒給我丢人！有什麽事情我找他。”

何晨光完全對這情景視若無睹，他現在一門心思：“指導員，發揮失常是我不對，不會再有下次。請您……”

他很少用敬稱，龔箭眯起眼，示意老黑班長維持秩序并負責另一位主角的思想工作：“我們談談。”

“……”沉默，的抗議。

當然是無效的。

“我還奇怪呢，一個剛入伍的新兵，怎麽會有那麽好的軍事素質……你新兵連表現着實不錯。”龔箭拿着資料夾，漫不經心的翻着。

“微不足道。”最後那句話，是‘多米諾’……

“不吹牛你能死啊？”龔箭笑。

何晨光也笑。

“我查過檔案了……”接下來是提前了的那次談話，不太一樣的內容。他靜靜的聽，之後配合着說出一段段話。

“但是，這次考核……”龔箭盯着何晨光的眼睛：“你晃神不是一次兩次了。之所以沒找你談話……你知道，這次考核，也是對你的考核。”

他指指心髒。何晨光低下頭。

開始，不一樣了嗎？

“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我覺得，你有必要，去一趟心理幹預室。”

“沒必要，指導員我……”何晨光急了！能不急嘛？心理幹預，就他現在這種狀态，最怕見到的就是心理醫師！

“這是……”剛要判定‘死刑’，就見一個兵沖過來：“報告！王豔兵去了器材室！”

是李二牛。

那邊龔箭臉色一下子鐵青，這邊何晨光瞪大眼睛一臉呆滞！都這樣了！怎麽還是！

天！

跟着指導員跑到軍械庫的時候，王豔兵頹然坐到在地，拿着靶子，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豔兵!!!”龔箭看見這兵頭大的同時勉強壓抑住又竄上的一股邪火：“哪兒倒騰出來的？”

“報告，我踹開了新兵連倉庫的門。”

何晨光緊緊閉上眼睛別過頭，一臉隐忍。

“你把新兵連倉庫的門給踹開了，你沒見那貼着封條嗎！？哪兒來那麽大膽子？！！”這是徹底火了！

“我看到了，可是我，我，就想知道一個真相。”王豔兵回答的波瀾不驚。

何晨光的心在拼命吶喊，這次，是真的，什麽真相？！怎麽還會發生這種事兒？難道……命運……命運……

如果勢不可擋，便推波助瀾。諷刺的，這時候的明悟這麽‘恰好’。

“你想知道什麽真相？”這話，何晨光說的，搶在指導員前面。

“就是這個靶子的真相。”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只打了九十環的真相？”何晨光苦笑：“發揮失常真的很正常。”

狼來了的下場，這次，這教訓是否夠深刻？何晨光，一切，順其自然是否更好？

他自己給不出自己答案。至少看着那個人執着而懷疑的眼睛，給不出答案。

“我最近心理出問題，指導員建議我去心理幹預。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既然沒有退路，那就不再給自己退路。

“……”王豔兵沉默，震驚之後，沉默。

“你知不知道，你要承擔什麽後果？”龔箭終于又一次壓下火頭問。

“離開神槍手四連……”

“不止吧？”

何晨光終于聽不下去了，他又一次搶在指導員前面說：“指導員，這是我的問題，我願意接受心理幹預，之後去六連。請你高擡貴手。”

“我高擡貴手？我……”龔箭是真拿着兩個兵辣子沒轍，那邊趕來的六連長也被這一幕弄得十分尴尬。

坦克車後。

“老六，你說……”

之後是不應該被他們知道的‘安排’。

“這樣，何晨光去心理幹預，王豔兵跟我走。”安排下來了。王豔兵瞪大眼，何晨光心裏卻莫名松一口氣。

這是，他欠他的。該還。

何晨光去心理幹預時，王豔兵在四連初步站穩腳跟。

不是狙擊。是他的‘擦槍實驗’。一切，貌似都沒有多大改變。一切，都已改變。

心理幹預室是三樓第一個房間，何晨光視力超級好，于二樓轉角處，見到小窗裏的人影。心瞬間裝上發條，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擡頭，低頭，站立，轉身，離開。

窒息，窒息……好，好疼啊——

該死的！該死的！他怎麽會在這裏碰到她？！她怎麽可能在這時在這裏出現在這個位置！

一切都不對！

現在，現在！他最不缺的就是心理幹預了！天知道，看到她的第一眼，他還要搞什麽鬼的心理幹預？！

他現在無暇思考有的沒的心裏亂七八糟只想逃！

砰！好似撞到了什麽，何晨光勉強穩住身體回過神，角落裏的垃圾桶。意識中一個念頭，這裏沒人，之後頭一歪，身體順着牆壁緩緩滑落。

逃？何晨光牽起嘴角。在那緩緩複蘇卻不知道是否……的記憶中，他和她，相伴了太久，太久。

那時候她已經醒來，卻再也沒能站起來。

那些歲月，殘忍的封殺了一切美好的。

怎麽可以！

老天！你對一個女人何其殘忍！讓她，承受那樣痛苦的煎熬還要在他面前強撐着笑。

那時候，他發誓，今生不會負她。

唐心怡。

現在的心理幹預師。

從前……

從此以後，他不再需要心理幹預。

拔腳走掉的何晨光沒發現後者漂亮的大眼睛裏興味盎然的目光。

龔箭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已是深夜，于是顧不得班宿舍紀律又一次找到何晨光。

這一次，換指導員把他迷彩領子揪到變形。

“何晨光，你想要怎麽樣？嗯？這麽明顯的抵制行為嗯？膽兒不小啊！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那個心理醫師一句話就可以左右你的前途了快！”

一大串話只換回何晨光沉郁的眼睛：“我知道，指導員。我不需要心理幹預。我很好，真的。”

“好？聽唐醫師的建議是你這——”他手指心髒：“還有這——”指指腦袋：“有事兒！”

“坦白說，指導員。”何晨光知道這是一次機會，他要麽抓住，要麽：“我心理最近确實出了一點問題，嗯，我……我會試着自我調整……”

“你必須接受心理幹預。”龔箭走之前撂話，無聲的，砸在何晨光心裏，這麽好一個兵，我不想……可惜了。

“我……會配合。”可是，很難。

次日，訓練間隙。

王豔兵看到朝他走來的何晨光，驚訝的神情一閃而過。

這人，眼睛怎麽搞的跟熊貓似的？做個心理幹預至于這樣？還是……

“喲，何戰友，今兒咋有空找我了？”随意找個地兒坐下，示意何晨光，後者一言不發跟着坐下。

“我，想請你幫個忙。”這話在應該飛揚跳脫的何晨光來說真的十分難以出口，可是他除了這個人之外，找不到解決這件事的最佳人選。

事情，已迫在眉睫。容不得他何晨光再瞻前顧後和，驕傲。

“怎麽了？”意識到事情不尋常，王豔兵收起調侃：“心理幹預不理想？”

“我……假如你穿越到一個歷史小說中。”何晨光知道這頭兒起得很扯，可是這種情況他真的沒辦法，所以看着王豔兵看奇葩一樣的眼神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掰：“我是說，假如。假如你穿越之後，你會改變歷史嗎？”

王豔兵匪夷所思的看着他：“我？我怎麽知道，我又沒穿越過。”看到後者陰郁的眼睛，逐漸嚴肅起來：“我想想。”

之後是冗長的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有事，存稿箱。指導員：膽兒不小啊，何晨光，老搶我詞兒！何晨光：臺詞這東西，咳……大家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