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爺孫
何瀾帶着司辂離開之後,司奶奶與司爺爺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些疑惑,司爺爺沉着臉問:“臭小子,你跟瀾瀾是怎麽回事?”
司宸翰的視線還在何瀾房間裏的床上,看着那張何瀾睡了五年的床鋪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聽到司爺爺問話,他淡淡地轉過頭 ,一派平靜地說:“挺好的,爺爺你不用擔心。”
“不用我擔心?”司爺爺冷着臉問,“不用我擔心人家瀾瀾怎麽說不想嫁給你,還讓柔溪她……”
司奶奶拍了司爺爺一下止住他接着往下說:“老頭子你說什麽呢。”然後對沈柔溪笑笑,“柔溪你不要介意,你爺爺他也是擔心宸翰……”
“我明白的。”沈柔溪溫柔地對司奶奶笑了笑,臉上雖然有些尴尬,但是還是保持着平靜,并沒有因為司爺爺的話而顯出別的什麽心有芥蒂的情緒來。
司爺爺看了一眼沈柔溪,又看看司宸翰,重重地哼了一聲:“臭小子,你跟我過來。”說完率先轉身離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的厲害了,走着走着司爺爺就咳嗽起來,司奶奶擔心地快步過去想扶他,被沈柔溪搶了個先,司爺爺推開司奶奶,又對沈柔溪擺擺手示意她不用扶,沉悶地說:“扶什麽扶,我還沒老。”
司奶奶撒開手,又急又氣:“老頭子你就死撐着吧。”
司宸翰擔憂地看着司爺爺因咳嗽而微微顫抖的背影,快步走過來,不管司爺爺怎麽甩手都穩穩地扶住他,低聲說:“爺爺,咱們去書房說。”
司爺爺沒好氣地受他攙扶,跟着他往前走,偶爾看一眼司宸翰,就在心裏納悶小時候這麽聰明伶俐的孩子怎麽變成了現在這種悶葫蘆。事業倒是做得風生水起,感情生活卻像一團亂麻。
推開書房大門,他問司宸翰:“你先說清楚,為什麽五年前瀾瀾口口聲聲說要嫁給你,現在卻又不想嫁了,還把你推給柔溪?”
司宸翰的眼睛看向書桌,那裏有一張他和司辂在花園球門前的合影,看着一會兒,等到司爺爺不耐煩地伸手要打他的時候 ,才默了默,說:“她昏迷之前和我有一些誤會。”
“什麽誤會要五年了還沒解開?”司爺爺瞪眼,手上幹淨利落地給了司宸翰屁股一巴掌,請出了十幾年未用的“家法。”
司宸翰吃痛,卻站着沒躲開,只微微尴尬地看了司爺爺一眼,不自在地往外邊走了幾步,才解釋說:“爺爺,她現在剛醒,我需要時間向她解釋。”
司爺爺終于想起自己這次飛來C市就是為了看昏迷五年剛醒的何瀾,但巴掌已經打了,他斷不會向孫子道歉,便冷着臉繼續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解釋誤會,和好如初。”司宸翰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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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爺爺看着他沉靜的側臉,以及眉中間那細細的皺紋,心中明白司宸翰慣來是喜歡把心事藏在心裏,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有什麽事都憋着,也就有些無可奈何:“你自己知道怎麽做才好。”
“嗯。”司宸翰應了一聲。
樓下傳來孩子咯咯的笑聲,司爺爺緩步走到窗前往下一看,何瀾正和司辂在草地上踢足球玩,兩個人踢也踢的不專業,手腳頭并用,把球扔的滿天飛。
何瀾胳膊長,一時搶到球了,就懷抱着球往球門方向跑,司辂小老虎似的追在後邊,眼看着何瀾要投球了,就一個餓虎撲食挂在了她身上。何瀾也不攆他,就這麽拖着他往前走,連人帶球地一起送到了球門裏面,逗得司辂笑個不停。
司爺爺臉上帶了笑,眼睛仔細地看着下面,自己咕哝道:“長不大的小屁孩。”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司宸翰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到了窗前,凝神注視着何瀾的身影,唇角微微翹着。
司爺爺見他這幅模樣,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正要再囑咐他幾句要好好對待何瀾,就聽見門被敲響,司宸翰說了聲請進,門被輕輕地推開,沈柔溪端着水進來了。
“司爺爺,您的藥。”她笑着把水和掌心的一個小瓶子遞了過來。
司爺爺溫和地點點頭,示意她先放在桌子上,嘴裏問着:“老太婆呢?”
“奶奶說小辂今天哭的厲害,又狠玩一通,就去廚房讓劉嬸為小辂做些營養餐。”沈柔溪輕柔地回答。
司爺爺應了一聲,她眷戀地看了一眼司宸翰,又輕輕地開門出去了。
等到門被關好,司爺爺才皺着眉頭問:“柔溪你打算怎麽辦?”
司宸翰沉默了。
司爺爺重重地嘆了口氣,顯出疲憊來:“當年我以為你們互相傾慕,再加上沈家的生意和咱們家素有來往,所以才讓你和柔溪訂婚。結果婚沒訂成,還被瀾瀾橫插一腳。算是咱家對不住她。”他說着看了司宸翰一眼,司宸翰側過身子,專注地看着樓下,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如今你既然還是想選擇瀾瀾,那就安置好柔溪,不要讓她誤會。”司爺爺繼續說,見司宸翰還是在漫漫地看着外邊,火氣又蹭蹭蹭地往上冒,快速走了兩步,走到司宸翰跟前:“聽到沒有?”
司宸翰回頭,聲音裏聽不出來喜怒:“知道了,爺爺。”
司爺爺此時多少也體會到別家父母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了,司宸翰從小就讓人省心,沒想到感情上卻會讓人這麽操心。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了眼樓下的司辂,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還有,司辂媽媽的事情你安排的怎麽樣了?”
司宸翰擡起頭,沉穩地點頭:“都辦妥了,放心吧,爺爺。”
“一個柔溪,一個瀾瀾,你讓我怎麽放下心!”司爺爺複又咳嗽起來。
司宸翰回頭為老爺子順順氣,見他仍是咳嗽不止,便快步返回桌前,拿過藥瓶仔細地看了一眼,才端着水走回去,勸道:“爺爺,吃點藥吧。”
司爺爺接過藥丸咽進去,喝完水悶悶地站了一會兒,想起這些年漸漸頻繁來襲的各種病痛,精氣神就有些不太好,沉默了許久,說出了以往絕不會對着孩子說的軟話:“我和你奶奶也都老了,只盼着你和小辂能好好的。有一個家,有人陪着,平日裏冷暖有人疼着,這樣就算我們一天下去了,也算能跟你早逝的爸爸說一句,宸翰一切都好,不用擔心……”
他的聲音很低,帶着嘶啞和悵然,司宸翰看了一眼一頭華發,臉上皺紋疊生的爺爺,臉上平靜沉穩的面具才顯出裂紋來,他扶着司爺爺走到辦公桌後邊的椅子裏坐下,低緩說:“爺爺,你放心吧,我會把一切處理好。”
“真能處理好才好。”司爺爺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慢慢地閉上眼睛養精神。
司宸翰找出毯子蓋在他身上,又定定地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聽到他呼吸漸漸平穩,才轉身要離開。
剛走到門邊,手剛碰到門鎖還沒打開,就聽見司爺爺在背後低低地叫了一聲:“宸翰。”
司宸翰輕而快地走回去:“爺爺,我在的。”
司爺爺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慢慢地閉上眼睛,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說:“為人父母、長輩的,總是自私的,什麽事都想着把自己覺得最好的留給孩子。以往我覺得柔溪好,讓你去和她訂婚,那是我糊塗了。如今我覺得瀾瀾好,想讓你追回她,未必也是對的。”
司宸翰側着頭,認認真真地聽老爺子繼續說:“這次你就順着你自己的心思來,是選柔溪還是選瀾瀾,你自己看着辦。”說完他就閉上眼睛,像是沉沉地睡去了。
司宸翰彎着腰,久久沒有起身,末了伸手幫老爺子拉好毯子,極輕地說了一句:“放心吧爺爺。”這才打開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