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辂
何瀾跑下去的時候，花園裏的孩子正以倒栽蔥的姿勢紮在四季青裏撲騰。小短腿在空中扒拉扒拉的，就是站不起來。不過他倒是很硬氣，不管怎麽折騰，就是不哭也不叫沒啥大動靜，站在外邊仔細聽，也只能聽到細小的哼哧哼哧聲。
“小朋友，你有沒有傷到？”何瀾邊說邊劃開四季青杆杆蹚進去，走着走着，就發現裏面似乎有一個細小的小路，像是被人踩出來的。
想起第一天來到這所房子裏，司宸翰正從裏面鑽出來模樣，心裏就有些古怪。這小朋友現在也是剛好就摔在了不遠處。
孩子像是吓到了，聽到她說話之後，連哼哧聲也沒了。何瀾往前走了下，那孩子的腿忽地就劇烈地掙紮起來，卡在欄杆上的那只腳死命地轉，鞋子都轉掉了。
何瀾怕吓着他，連忙說：“不要怕哈，我不是壞人，是來你鄰居司叔叔家做客的親戚。”
掙紮的幅度小了一些。
距離小朋友還有兩步，能隐約看到綠植中間的黑發。何瀾心中稍安，邊走邊說：“我是在樓上看見你摔下來了，所以想來看看。你的腿卡在欄杆裏了，我現在幫你把腳拔/出來……”到了小朋友跟前，她扒開植物，那孩子猛地把腦袋藏在了臂彎裏。
“別怕。”何瀾沒強硬地去擡他的頭，而是快速敏捷地把那孩子的腳從欄杆裏取出來，剛能動彈，孩子就躍起來了，扶着欄杆就想往回翻。
“哎，站住。”何瀾按住他那小身板，止住他繼續爬，彎腰撿起鞋子拿在手裏拍拍灰，“鞋子還沒穿呢，等穿上鞋子，我再幫你檢查檢查身上有沒有傷你再回去。”
她往對面看一眼，對面還是沒人出來。
這家人是怎麽管孩子的，何瀾把扶着欄杆不動的孩子轉過來，彎腰去擡他的腳，剛一蹲下，四季青就紮了眼，咯的她眼皮子一酸，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哎，這破草。”何瀾擦擦流出的眼淚，閉着右眼眼睛去拉那孩子，“走，咱們先出去，去足球場那邊再穿鞋。”
孩子僵着沒動，何瀾睜着左眼看他：“我抱你？”
小孩子很可愛，圓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就這麽眨巴眨巴地看着何瀾，一看就是小腦瓜在飛速思考，只是瞧了一會兒，那小嘴唇就抿了起來，看起來挺嚴肅的模樣：“阿姨，你想拐賣我嗎？”
“不是，”何瀾一口氣沒憋住笑了出來，胡亂地揉揉他的小腦瓜，見那孩子還是好奇地看着她，就壞笑起來，把那孩子的鞋子往衛衣口袋裏一塞，趁那孩子不防備，猛地彎腰就把那孩子抱了起來，小孩驚訝地叫了一聲，何瀾哈哈大笑着往足球場沖，“現在這才是拐帶。”
孩子的小腳丫子被她握在手裏一通撓，癢的咯咯笑。何瀾把他抱在懷中，往上一舉，問他，“高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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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孩子開心地笑。
何瀾又抱着他轉了幾圈，小孩摟住她的脖子哈哈大笑。
“這叫旋轉木馬。特別可愛的孩子我才帶他玩。”何瀾把孩子放在草地上，先拍拍他光溜溜的小腳丫子，把灰拍幹淨了，才從口袋裏掏出鞋子幫他穿上。
穿鞋的時候小孩一直歪着腦袋看她，淡淡的眉頭大人般地蹙着，盯着何瀾的臉沉思。何瀾看得好笑，穿好鞋子一拍小孩屁股，“走，去你司叔叔家坐坐。”
小孩看看二樓，眼睛裏帶着雀躍，嘴巴裏卻問：“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何瀾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往裏帶。小孩仰頭看她，眨眨眼，順從地跟着她走。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吶。”何瀾牽起他的手，把那肉嘟嘟的小手指在掌心裏搓搓，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孩子好乖好合胃口。
“小辂。”小孩回答，聲音還挺沉穩。
何瀾看看他黑漆漆的大眼睛和粉嘟嘟帶着嬰兒肥的小臉，點頭肯定：“名字挺好。”
兩人來到三樓，房間內已經空無一人。林茵端着水進來，看見小孩先是一怔，然後把水遞過去，“沈小姐在一樓陪老夫人，說是等下和老夫人去街上轉轉。”
何瀾接過水，見她眼睛還一直盯着孩子看，就介紹說：“他是隔壁家的孩子，我剛剛在花園裏撿的。”
林茵怔怔地點頭。
小孩很鎮定地與她對視，向她問好：“姐姐好。”
林茵沖他笑笑，何瀾不樂意了，拉過小孩問：“憑什麽她是姐姐，我就是阿姨？”
小孩眨巴眼睛裝傻，微微帶了希冀地問：“那我該叫你什麽？”
何瀾低頭看着直到自己大腿，估摸着是四五歲的孩子，又扭頭看看林茵十八九歲的一張嫩臉，捂臉：“還是叫阿姨吧。”
小孩聞聲，眼睛裏帶了失望，盤腿坐在地上耷拉着腦袋。
“嘿，我一個老阿姨還沒不開心，你倒先沮喪了。”何瀾點點他的腦門，起身去翻自己房間裏的東西，“我記得雜物盒裏有小玩具，端過來給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哈。”
說着在裏面翻撿，沒注意到身後林茵和小孩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林茵悄悄地往外走，被小孩瞪着眼睛拉住，林茵看着專心翻雜物盒的何瀾，面上有些焦急。
何瀾打開盒子，裏面都是一些小物件，她一邊翻撿一邊找，冷不丁地看見一個東西壓在箱底，有些眼生，上次沒見過，拿出來一看，是張照片。
是司宸翰的照片。
司宸翰抱着一個孩子站在足球場球門邊上，俊毅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肩膀前傾，正要親昵地湊過去親吻孩子。孩子比現在矮一些，圓一些，小臉的長相與身後的那孩子一模一樣。他開心地環着司宸翰的脖子，沖着鏡頭笑得非常開心。
何瀾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放下照片，臉上重新帶着微笑回頭，手裏舉着一個小小的汽車玩具，問那孩子：“我猜你應該會喜歡這個小汽車吧？”
“阿姨，這得是小孩子才玩的玩具吧。”小孩擡起頭，一副大人模樣，臉上再也沒了先前的乖巧可愛，顯出一分乖張冷酷來。
“那你們這麽大的大人都玩什麽？”何瀾挑眉，把汽車扔回盒子裏。
小孩把鞋子一蹬，往地下一趴就往床底下鑽。
林茵短促地叫了一聲辂辂，伸手要去抓人，小孩腳一甩甩開，非常迅速地鑽得沒影了。
何瀾聽見林茵叫孩子的名字，心中微動。
她蹲下去安撫地拍拍林茵，跪在地上扶着床沿往下看，見那孩子從最裏面推出來一個大大的盒子。
林茵不安地看看何瀾，見她沒有什麽反應，便先幫忙把那盒子搬出來。
孩子出來，沒顧上擦臉上的灰，先把盒子打開，小臉得意地揚起：“看吧，這才是我喜歡的玩具。”
一盒子的各類槍支。
何瀾波瀾不驚地拿出來看看，沒意思地扔到一邊：“這有什麽好玩的。”
小孩看她不感興趣，着急地拿出來一只槍，對着林茵一揮手：“茵茵，你去那邊站着。”
林茵害怕地縮起脖子：“小……辂辂，今天不玩這個吧？”
“我不。”小孩子一臉倔強，威脅地說：“快去站着。”
林茵驚惶地看看小孩，又看看何瀾，最後往落地窗前一站，害怕地閉緊眼睛。
何瀾抱着胳膊，雲淡風輕地看着小孩表演。
小孩看她還沒反應，臉上更加不服氣，從盒子裏翻出來一大袋塑料子彈，手腳麻利地裝到子彈夾裏面，氣勢洶洶地上好膛，槍口對準林茵，笑嘻嘻地說：“茵茵，站好不準動喔。”
林茵從聽見上膛聲就不敢再睜眼，等聽到小孩子說話，吓得一把捂住臉，急叫一聲：“不要打臉！”
小孩壞笑一下，手指頭摸上扳機。
“夠了。”何瀾在他要扣動扳機的時候抓住他的手，把槍口往下一壓，把槍奪了過去，“我不想看你表演了。”
“還給我。”小孩趴到何瀾身上動手搶槍。
何瀾按住他，叫來林茵把槍收走，看着掙紮的小孩嘆了一口氣，“長得倒是一副聰明伶俐模樣，怎麽實際上卻是這麽一個小混蛋？”
小孩叫了起來，拿腳踢人。
何瀾一把把他翻過來，站在他背後蹲下，從背面把他手腳牢牢抱住，控制讓他不要動，愈發的無語：“活生生一個小魔王。司宸翰是怎麽教兒子的？”
提到司宸翰的名字，小孩子立即不動了，快速地扭頭看了一眼門口，很怕司宸翰忽然出現在門口。
林茵差點把盒子給扔到一邊去，“少夫人你知道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