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從頭上傳來劇痛,顯然,陳少非抓住自己頭發的手毫無憐香惜玉之情。然而,韓笑此時無暇顧及自己那被狠狠扯住的頭發,她被陳少非的話駭得目瞪口呆,項尹秋也愣在了那裏。他還記得韓笑曾經對自己說過,李博晟說韓笑是他的未婚妻,沒有工作。可是,面前這個曾經在四海大酒店和韓笑偷情被老婆堵在房中的男人,這個陳少非,是如此言之鑿鑿地确定,韓笑是一名特警隊員。聯想到她的身手,這也不是沒可能。那李博晟為什麽要一直隐瞞韓笑真正的職業,任憑林遠和自己順着一條來自夜色無邊的錯誤線索走下去,越走越遠呢?
“欺負女孩子,算什麽本事?”項尹秋眼睜睜地看着陳少非拉着韓笑的頭發扯來扯去而幫不上任何忙,“有本事,來欺負我!”
聽到項尹秋的話,陳少非突然放聲大笑,那乖戾的笑聲充斥着這間空蕩蕩的倉庫,“女孩子?韓笑是女孩子?她在殺人的時候,她在用狙擊步槍爆活人的頭時,從沒手軟過!小白臉,你可以問問韓笑那失去的記憶,她在殺人時,眨過眼睛嗎?”
“如果是爆你這種垃圾的頭,我想,我也不會手軟!”很明顯,項尹秋在故意激怒陳少非。
“我是垃圾?”陳少非松開抓住韓笑頭發的手,站起身,走到項尹秋面前,擡起腳,一腳踢到項尹秋的臉上,項尹秋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翻滾着。陳少非蹲了下去,揪起項尹秋的脖領,“要知道,城市越大,就越冷酷,寂寞的人就越多,我做的生意,就是為了填滿人們的空虛,回避這冷酷的現實,我是個大慈善家!我才是真正的好人,卻被無知的大衆當成罪犯,不得不躲在見不得光的角落裏;而李博晟,他明明是個剛愎自用、雙手沾滿無辜人鮮血的壞人,卻被當成戰功累累的大英雄步步高升,這個世界是怎麽了?”他放開項尹秋,走到韓笑身邊,看着她,“你說,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你想從一個失去記憶、缺乏判斷力的人那裏尋找正确答案嗎?”帶着不加掩飾的蔑視,韓笑的嘴角挂着刻薄的笑容,“那我只能說,是你瘋了!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認為自己是再正常不過的正常人。所以,當你認為世界瘋了的時候,就是你瘋了的時候!”
“我瘋了?”陳少非的眼中燃燒起熊熊怒火,他揚起手,一記耳光狠狠地掄到了韓笑的臉上,韓笑被巨大的慣力掼倒在地,她的嘴角流出了鮮血。看着韓笑嘴角的血,陳少非失聲笑了起來,笑夠了,他指着韓笑,“□□,別裝了,什麽失憶,騙騙李博晟還可以,想騙我還早呢!”他湊到韓笑身邊,“聽着,雖然你害我家破人亡,不過,這個世界上,我最恨的人不是你,是李博晟。你是4·17事件的生還者之一,是除了李博晟之外唯一的生還者和知情者。我知道,你是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才喬裝失憶吧?現在,韓笑,我們的敵人是相同的,我們聯手吧,你說出4·17的真相,讓李博晟身敗名裂,讓李博晟也嘗嘗做階下囚被萬人唾罵的滋味!我們都知道,如果變成那樣,對他來說,一定生不如死!”
4·17事件,到底是什麽?此時的韓笑,頭痛欲裂,她想到自己在沒有失憶之前,曾經交給林遠兩張光盤,并告訴林遠,那是4·17事件的真相。李博晟之所以處心積慮地隐瞞自己曾經是特警隊員的事實,難道,就是為了隐瞞4·17的真相?想到自己親手将那張光盤交給了李博晟,她的頭,劇烈地痛了起來,她忍不住□□出了聲,“放我走!”她輕聲說,“至少,現在還來得及,我要去李博晟那裏拿回那張光盤!”
“什麽光盤?”陳少非問。
“一張我在失憶之前刻的光盤,那裏面有4·17的真相,現在,那張光盤在李博晟那裏,我必須拿回那張光盤!”韓笑輕聲說,“告訴我,陳少非,4·17事件,到底是什麽!”
“你是真失憶了?”陳少非瞪着韓笑。
韓笑點點頭,又重複了一遍,“告訴我,4·17事件,到底是什麽?”
陳少非死死地盯着韓笑的眼睛,仿佛要從她的眼睛中讀出那些失去的記憶,良久,他慢慢平靜了下來,“4·17事件,就是在今年的4月17日,李博晟率領16名特警隊員,非法越境到金三角,與金三角販毒武裝發生激戰而全軍覆沒的國際醜聞。”他[此處要弱化,主要是非法越境這個,不要點名越境到哪個國家。]轉過頭,看着韓笑,“你是4·17事件的知情人,是活下來的兩個人之一。當你回到北京之後,李博晟就給你辦了退伍,然後,你就失蹤了,再次出現的時候……”陳少非笑了起來,“你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失憶了!”
韓笑看着陳少非,目瞪口呆,她現在不只想知道在那張自己交給李博晟的光盤中,到底保留了什麽證據,她還想知道,有關李博晟給自己辦退伍的事,陳少非又是如何知道的,真相到底是什麽。在李博晟的口中,自己失蹤了,他懷疑是陳少非帶走了自己;而在陳少非的口中,自己的失蹤,李博晟卻很有可能是真兇。真相到底是什麽?韓笑頭痛欲裂,那原本一片空白的大腦就像突然被無數根尖銳的針充斥着一樣劇痛不已,“我的頭!”她□□着倒了下去,人事不醒。
用腳踢了踢昏迷不醒的韓笑,陳少非冷笑起來,“看來,你的失憶,應該也是李博晟的傑作!可以對自己最愛的女人下此毒手,我們兄弟兩個栽在李博晟的手中,也算不如李博晟心狠手辣,也算技不如人吧?”
陳少非那冷冰冰的話,無情地刺進了項尹秋的耳朵,也刺進了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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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少非的手機響了,挂斷電話之後,陳少非一臉不快地撥通了李博晟的手機號,“你的工作,進展得很不順利啊,我老婆還關在那座長了翅膀都飛不出來的監獄裏,看來,你是不想見到韓笑了!”
李博晟笑了,“還有一天,你急什麽?”
“我不急,就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時,我就需要發洩,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會把韓笑弄死!”陳少非語氣乖戾。
“哦?這麽說,你是不想見到自己老婆了?”李博晟笑了,“韓笑在你手裏,怎麽你倒沉不住氣了?”
“你這麽有自信?”
“今天晚上八點之後,”李博晟很平靜地說,“王雅瀾将會離開那間監獄!”
“你要把她帶到哪?”陳少非追問道。
“陳少非,我們要遵守你親自制定的游戲規則,對不對?”李博晟的聲音中帶着笑意,“今天晚上八點,我會把你老婆從那間監獄裏弄出來,但是,在那時,我要跟韓笑說幾句話,我要确認她還活着!”
“一言為定!”聽到電話另一端傳來陳少非肯定的回答,然後,忙音傳來。李博晟挂斷電話,把手機放回口袋,推着購物車,走進超市購物的人流,遠遠的跟在劉謙女朋友的後面,他的購物車裏,滿滿地堆着昨天從這個超市帶走的那些商品。劉謙的女朋友把購物車停在貨架旁,從貨架上拿起幾袋面包,認真地比較着。
“小姐!”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劉謙的女朋友轉過頭,看到一個身材矮小的老大娘正看着她,“您能幫我拿貨架頂端的那個餅幹嗎?”劉謙的女朋友擡起頭,看着貨架最頂層的巧克力夾心餅幹。“那是我孫女最愛吃的東西,不知道這家超市為什麽會把這東西移到最上面去!”老人絮絮叨叨地說着,一臉微笑地看着劉謙的女友踮起腳,伸手去拿貨架頂端的餅幹,看着李博晟推着購物車走到劉謙女友身後,拿出自己車裏的沙拉醬,放進劉謙女友的購物車,把她購物車裏的沙拉醬撿了出來,放進自己的購物車,然後推着車離開了。
“是這個嗎?大娘?”劉謙的女友笑着問。
“謝謝,謝謝!”老人接過餅幹包裝,千恩萬謝地推着自己的購物車離開了。推着自己的購物車,劉謙的女友走向收銀臺。
雖然被關在監獄裏,但由于王雅瀾确實是個有用的人才,所以,她的待遇很好。舉例說明,她很愛吃綠豆飯,所以,一周之中,有三天晚上,她都會吃到專門為她準備的綠豆飯,今天晚上的夥食也很好,綠豆飯和炖羊肉的香氣很清楚地提醒她,自從李博晟告訴自己有人想要自己的命之後,自己已經有一天多沒好好吃過東西了。那噴香的味道引誘着她,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到這裏,她端起盤子狼吞虎咽,哪怕明天就是死期,今天也要吃得飽飽的!晚上八點多,在她吃過晚飯一個多小時之後,突然其來的腹痛排山倒海地壓了下來,當她滿頭大汗地倒在地上時,在她失去知覺之前的瞬間,她突然想到李博晟對她說過的話,“那個人,想要你的命!”她掙紮着踢翻了腳邊的凳子,然後昏了過去。單間裏的聲音驚動了看守,一個女獄警跑到關王雅瀾的單間門外,透過門欄看了看倒地不起的王雅瀾,按下了報警器。
放下電話,王局長看着坐在對面的李博晟,“如你所願,王雅瀾已經被送到武警總醫院的特別病房了!”聽到王局長的話,李博晟站起身。“等等!”王局長叫住了心急如焚的李博晟,“王雅瀾,真的不會有問題嗎?”王局顯然很不放心。
李博晟轉過頭,“當然不會有問題!”他笑了,“只不過是食物中毒而已,程度不嚴重,洗了胃就OK!”
“會不會牽連到不相關的人?”王局長心裏沒底。
“怎麽會?”李博晟依舊笑着寬慰着自己的頂頭上司,“只不過是菜市場裏的肉販子利欲熏心,用部分狗肉替換了上好的羊肉,而王雅瀾愛吃綠豆飯,狗肉和綠豆本身都沒有毒!”李博晟沒說錯,狗肉和綠豆都沒有毒,然而,狗肉碰到了綠豆,卻變成了毒,這個道理就像蝦碰到西紅柿變成砒霜一樣,只不過,狗肉和綠豆一塊吃,不會要人命。綠豆飯,是專門做給王雅瀾吃的,別的犯人都沒這種待遇。就算追查王雅瀾食物中毒的原因,查到最後,不過就是菜市場的販子用壞掉的狗肉換掉了部分羊肉,販假售假,頂多罰點款就了事。這也是完美犯罪的一種,無數個看似的偶然組成了要人命的必然,卻無法懲治真兇。這個方案,是李博晟提出的,他很清楚,以王局長的權限,根本不可能從那座監獄裏提出王雅瀾,所以,他提出這個方案,以部分狗肉替換王雅瀾周二晚餐中的羊肉,讓王雅瀾因為食物中毒住院,以這種方式離開那座監獄。他知道,這麽簡單的事,以王局長的能量,一定可以辦得到。
“那個躲在幕後支持陳氏兄弟的人,今天晚上,會對王雅瀾下手嗎?”王局長不放心,如果王雅瀾出了什麽意外,他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我會提醒陳少非!”李博晟笑着說,“他一定會告訴他的主子。而且,我相信,王雅瀾手裏一定有什麽陳少非和他主子不得不救她的關鍵東西,在沒得到這個東西之前,他們不會對王雅瀾下殺手。”說完,李博晟戴好帽子,給王局長敬了個軍禮,“請局長安心看好王雅瀾,我一定會親手捉住陳少非,一雪前恥!”
“從今天開始,你的名字就叫韓笑,好不好?”面前的李博晟是如此年輕而意氣風發,他臉上的笑容是如此燦爛,在那充盈着發自內心的笑容的臉上,韓笑看到了他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為什麽要叫這麽一個沒文化的名字?”韓笑看到了自己,那時的自己還很小,“韓這個姓,真沒特點;笑,又是笑話的笑。你是在笑話我學習不好嗎?”
“不是呀!”李博晟伸出手,搭到自己的肩膀上,“韓笑這個名字是有魔力的,它是個美好的祝福。你用了這個名字之後,那些不開心的回憶,很快就會統統忘掉!”
“真的嗎?”韓笑問,李博晟笑着點點頭。
韓笑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光線昏暗的倉庫,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項尹秋的面部特寫,他正俯看着自己。
“我做夢了!”韓笑輕聲說,“夢見自己不叫韓笑!”
項尹秋愣了愣,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那你叫什麽?”
韓笑坐了起來,搖搖頭,“韓笑這個名字,是李博晟給我起的,之前叫什麽,我不知道!”韓笑轉過頭,看了看坐在身旁的項尹秋,“你的嗓子怎麽了?”
“難得冬天時,我身體這麽熱,可惜被困在這麽個鬼地方,想喝杯酒慶祝下都不行!”項尹秋苦笑起來。
韓笑愣了愣,他們的雙手和雙腿都被捆得死死的,她只能把自己的身體靠到了項尹秋的身上,她發現,項尹秋此時的體溫,要比她高得多。“你發燒了?”韓笑問。
項尹秋點點頭,他看到倉庫的大門再度被打開了,在韓笑昏過去之後離開的陳少非,再一次走了進來。看到陳少非直奔韓笑而來,項尹秋向前挪了挪身子,把韓笑擋在了身後。陳少非繞過項尹秋,蹲在韓笑的身旁,“醒了?想起什麽沒有?”
“恐怕,你要失望了!”韓笑的嘴角挂着淺淺的笑意。
“沒關系,我來刺激刺激你!”陳少非從懷裏摸出一塊表,在韓笑的眼前晃來晃去,“還記得這塊表嗎?當初,因為這塊兒表落在了我手裏,你不惜一切代價要拿回去……”
韓笑茫然地看着陳少非手中的表,然而,當項尹秋看到那塊兒表時,他愣住了。陳少非手上那塊江詩丹頓情侶表表盤上的碎鑽在這間陰暗的倉庫裏散發着幽幽光芒,那光芒撕碎了項尹秋的胸膛,揭開了在他心中隐藏已久的傷疤。在看到那塊兒表時,項尹秋似乎已經聽到自己體內的鮮血淋漓而出的聲音……如果陳少非手中的這塊兒江詩丹頓是真的,那麽,這塊兒表就是江詩丹頓2003年限量版鑽石情侶表。2003年,江詩丹頓一共推出了兩百對這種款式的表,銷往中國的,只有一對兒,這對兒情侶表的買主就是項尹秋。項尹秋的胸口在悶悶的劇痛,他的嗓子就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他大張着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用盡量平靜的口吻冷笑着說道,“江詩丹頓啊,在中國很少見到真品呢,假貨太多了!”
當看到韓笑面對這塊表無動于衷的表情時,陳少非一臉失望。看來,韓笑失憶失得真徹底,連這塊兒她曾經那麽看重的表都不記得了。這時,項尹秋質疑這塊表是假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陳少非轉過頭,“你真是太會瞧不起人了!”他搖搖頭,“我們高貴的韓笑小姐,怎麽會把一件假貨當成寶貝一樣視若生命呢?”
“讓我看看!”項尹秋輕聲說,“是不是真貨?”
陳少非愣了愣,項尹秋的要求有點奇怪,不過,只是讓項尹秋看看,倒也沒什麽不妥,他拿着那塊表,湊到項尹秋的眼前,項尹秋看了看表面上密密麻麻的碎鑽,“我看看後面,這種限量版的表,都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編號!”
陳少非笑了,這個小白臉知道得真多,他把那塊表反轉了過去,摸出打火機點上,照亮了表背面那串編號,讀到那串自己一直銘記至今的編號,項尹秋的心再度劇痛起來,“是,是真的!”打火機的光芒消失了,項尹秋閉上眼睛,現在,他可以确認,這塊表,就是當初自己送給項安憶的那塊表,項安憶因為這塊價值不菲的表送了命。當初,項安憶死時,身上唯一少的就是這塊價值連城的表,所以,法國警方推斷,搶匪是為了這塊表,要了項安憶的命。項安憶死後,這塊表就消失了。為什麽,這塊表會在韓笑這裏?會出現在陳少非的手中,項尹秋心如亂麻地看着韓笑,要活着出去,要查出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