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黑風高殺人夜
老天爺終究不是那般無情無義,雨停之後,連日的暴陽,終于讓颍州之內,被大水掩埋的土地,露出了琥珀色的泥土。
應城之內,和梁記聯合一處的糧記,這幾日,再一日比一日還要絕望的試探中,終于有人按捺不住,起了內讧,即便梁安如何威脅,關門了好幾日的糧店,終于開了門,雖說不能和莫記的糧價一般,但也是壓回了水澇之前的糧價。
而如今莫記之內,售賣的糧食,都是低價,且陳年糧食,所以在兜賣白面以及稻米上等中上等的谷物,自然也是受有錢人家喜歡,這生意,倒也不錯。
只如此情形,被看到其他未曾開門的糧店眼裏,自然也就動搖了他們的信念。
梁安本來打着的念想,等莫記糧食售空之後,他再上門好生羞辱一番葉蓁蓁,可莫記源源不絕的糧食,還有一日日裏,送往颍州下面各縣的糧隊,一筐筐的銀錢,而他面對着壓積在糧倉之中,一顆未賣的糧食,梁安直氣得梁安肝火上湧,以致于心生惡膽。
而葉蓁蓁确實無暇顧及這些跳梁小醜,她從杜府借來的将士,還是杜江沅麾下的士兵,如今已盡數被她派往各縣押送糧食,原本嘈雜熱鬧的府邸,如今也剩下了了數人,城外湧來的難民,大多皆已随着糧隊,返回自己家園。
葉蓁蓁幾日之前,便已經去信洛京,也接到了公主姑姑,以及廖星闌的回信,如今她之所以還留在着應城之內,不過是為了等一個人來。
是夜,漫天星光,斑駁散落在夜色之中,耀耀生輝,似觸手可及一般。
段微月早已疲乏酣睡,杜江沅和許湉湉也不知瘋哪兒去了,葉蓁蓁站在庭院中,式微在其身後打着扇兒,蛐鳴蛙叫,一切似如尋常一人一般,倒也是極為悠閑清淨。
“汪汪汪……,砰!”
忽然,只聽得狗吠聲起,緊接着二人便聽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式微表情一肅,飛快上前一步,然後護在葉蓁蓁身前,二人對視了一眼,心神意會,便往房門方向退了去。
“咻……暴露了,動手。”就在二人退到門口之際,一壓低了聲音傳了過來,緊接着便看到數十蒙着面,提着刀的大漢率先沖了進來。
式微手一把按于腰間,抽出一軟劍,直接迎上黑衣人,葉蓁蓁則半刻不停,直接推門入得屋內,于內堂牆上,取下一配劍,撤了劍鞘,持握劍柄,出得房門,立在門口,眼看着式微和一衆蒙面之人,纏鬥于一處。
只不多會兒,又見數十蒙面之人,越牆而過,提刀砍來,顯然,來人已經做好了将葉蓁蓁殺人滅口的準備。
“不用留活口。”葉蓁蓁看到被蒙面人包圍住的式微,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取下挽袖的飄帶,将長袖系好,露出玉脂般的手臂,手中的劍,挽了個劍花,腳尖一點,直向蒙面人沖了過去。
裙裾飄飄淩空,手中的劍,卻是見血封喉,招招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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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舞,卻能殺人。
似武,身形空靈,全然為曼舞之姿。
只香風席卷之際,便是人命消弭之際。
恐誰也不會猜到,手臂纖細,指尖無半分老繭的葉蓁蓁,殺起人來,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如此利落。
須臾,亦或是一刻鐘後,那夜闖進來的黑衣人,竟無一人而立。
葉蓁蓁一身紅裳,凝白如玉的面上,染着點點斑駁的血跡,映襯着其眼角處的彼岸花,似妖,非人。
“髒了這衣裳,倒是可惜了。”葉蓁蓁嘴角噙着笑,說着惋惜的話,手腕間用力,劍身一抖,甩掉劍刃上沾染的血珠,然後将劍遞給了式微。
“夜深了,該睡了。”其聲淡淡,卻比往常,似多了一分慵懶之息。
式微接過劍,看着葉蓁蓁因為沾染了殺氣,而越發顯得妖冶惑人的臉,無聲應和,目送其離開之後,眼中淩厲,自無所掩。
她雙手持劍,掃視着周遭的屍體,面色如墨,身形動之,于夜空中隐沒,于月輪中投射倒影,最終落于梁府之內。
梁府正堂,燈火通明,式微一腳将一攔路梁達,踹飛砸于門上,飛入堂內,一眼見梁安于屋內徘徊,其身側椅上,一匪氣彪悍之徒正翹着二郎腿,坐于其側。
聞得響動,二人同時轉頭,望向式微。
“是你!”式微常伴于葉蓁蓁左右,梁安自然也是見過的,見其身,頓是臉色一變,下意識裏脫口而出,随即望向身邊的魁梧大漢。
“是葉蓁蓁身邊的人!”
那魁梧大漢聞言,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瞪着銅鑼大地眼睛,望着式微。
“你在這,我的兄弟呢?”
“你很快就能看到了。”那人話,證實了式微的猜測,式微罕見的回了一句,然後提刀直沖向那大漢。
兩兩拳劍相交,自然是掌兵者,更勝一籌。
式微學的本就是殺人劍,如今殺心更起,自是招招不留情面。
那魁梧漢子,見式微身形單薄,又為女子,本就看輕了幾眼,下手間似有戲耍之意。
如此,兩兩相別,自然是高低立見,不多會兒,式微的劍,便直接從那人心頭穿過,透體于背。
式微抽劍拔出,那魁梧大漢萎靡餘地,氣絕身亡。
梁安見此情況,面露惶然凄苦之色,怯怯後退,卻是腳軟乏力。
“女俠,是我有眼無珠,是我蠢笨如豬,你就饒我一條狗命吧!”梁安看着式微猶在滴血的長劍,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一骨碌跪在地上,向式微求饒道。
式微擡手,劍身自梁安的脖頸劃過,雖未劃破梁安的脖頸的肌膚,卻把其劍身上的血,沾染到了其脖頸處。
那濃郁的血腥味,那貼肉的冰涼感,梁安只覺得兩股間一冷,一股尿騷味,沁潤了褲子,自地面蜿蜒。
式微見此,微微皺眉,挪開劍去,然後後退一步,返過身軀。
梁安見此,臉上頓松了一口氣,露出一臉劫後餘生之貌。
只是,還未等他表情完全放松下來,式微手中的劍,自臂間折後而出,準确無誤的刺在了梁安的脖頸間。
梁安瞬間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着鮮血噴出,喉頭間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随即氣絕身亡。
至于之前被踹入屋內的梁達,只所踹之位,乃是心口,這會早已心痛而絕。
做完這一切,式微直接出得客廳,于房梁處,借力躍身于房梁之上,飄然縱身而去。
“式微,表姐呢?表姐她怎麽樣了。”只剛回得府,還未來得及收拾滿庭屍體之際,式微便被人一把拉住,回頭間,便看到杜江沅背着許湉湉一臉焦急的望着自己。
“小姐無礙,把屍體都清理了,以防污了小姐的眼。”式微一甩手,将胳膊從杜江沅手裏掙脫而出,随即道。
無事?
既是式微所言,杜江沅頓是松了一口氣,反手朝背上睡得正香的許湉湉臉上掐了一把。
許湉湉猛的睜開眼睛,直接從杜江沅背上給跳了下來,嘴裏正要嘟喃幾句,卻在看到滿地的屍體時,瞬間清醒了過來。
“誰幹的!竟然敢對表姐下手,看我這就打回去。”許湉湉一副摩拳擦掌,滿眼亮晶晶的湊到式微面前。
倒是讓式微,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以拉開距離。
“是梁安,我已經殺了。”式微淡淡的應和了一聲,随即彎下腰去,準備處理地上的屍體。
死了,可一點都不好玩了。
許湉湉撇了撇嘴,還未氣妥,瞬間已經有了主意,“就這樣殺了,豈不太便宜那老小子了。江沅,我們把這屍體,都送到梁府去,好不好。”
“這個主意甚妙!”杜江沅也是一臉不嫌事大的連聲應道。
得到杜江沅的應允,許湉湉更是來了興致,一把扯住式微正在拖拿屍體的手,晃了晃,撒着嬌兒,用極為歡快的聲音,向式微懇求道,“式微姐姐,你應該也是累了,這收尾的事,就交給我和江沅哥哥吧!”
式微将目光撇向杜江沅,杜江沅連連點頭,顯然是讓她同意。
她也并非掃興之人,既然杜江沅和許湉湉願意攬過此事,她自然沒有異議。
“那便交與你二人了。”将手從許湉湉手裏抽出,式微退身離開,她這會滿身的血腥味,需得洗洗,以免熏到了小姐。
式微走後,杜江沅和許湉湉其手對掌,以示慶喝。
然後由着杜江沅拖來板車,将地上屍體搬了上去,許湉湉則牽來馬匹,整整用了三輛馬車,這才将所有屍體,全部清理掉。
二人拖着三輛馬車,乘着夜色,馬車噠噠,直駛往梁府方向,由後院而入,敲暈了守門人,直将板車托入府內,杜江沅喃将屍體傾于府中各處,而許湉湉其同府亂逛,将其府內之人,盡數敲暈之後,二人這才退出梁府,将板車折返送回府上,又清理完手上所沾染血跡,随後馬不停蹄,趕往知州府,敲登堂鼓。
雖是半夜,但杜江沅随行于葉蓁蓁,又是杜康如唯一的兒子,魏信鴻自然要給幾分面子,笑臉将二人迎入堂內,問其為何事。
杜江沅只說,夜游逛于梁府之際,見有黑衣人湧入梁府,恐有人命,特前來禀告。
魏信鴻自然不信杜江沅的說辭,可出于無奈,只能派下捕快,前往梁府,只梁府門久敲而不開,衆捕快敲門而入,自然見得滿府的屍體,還有滿府昏迷未醒之人。
只其喚醒昏迷之人盤查之際,所得結果,皆是一問三不知。
只府內死者甚多,罪在連坐,雖梁安已死,可還有親眷,自當收押入獄。
魏信鴻身為知州,自然非是全無見識之人,自然知曉此案有異,但如今有求于葉蓁蓁,杜江沅乃是葉蓁蓁極為親近之人,痛定思痛,自是快刀斬亂麻,早早結案,将梁安親眷一并流放邊陲之地,算是将此謀殺之事,做了個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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