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父倒不如無父
鎮南侯府,昨夜長樂坊将蔡文晨送回侯府,鎮南侯自是震怒不已,若不是夫人擔心蔡文晨的傷勢他怕是恨不得當即沖去葉府,将葉蓁蓁提了過來,大卸八塊,以洩心心頭之恨。
折騰了半宿,守在蔡文晨床邊正似睡非睡之際,只聽得一聲驚雷般的應答聲,鎮南侯無意識間猛的站了起來,恍了恍神,看着坐在床邊暗自垂淚的夫人,面色沉沉的走了出去。
他倒要看看,這個時辰,是誰在他鎮南侯府的地盤上撒野。
一路出了府邸,便看到管家已在大門處候着,見他前來,身形下意識一擋,卻又思及自己的小身板根本擋不住什麽,便又往旁邊挪了挪,苦着個臉道,“侯爺,您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鎮南侯看着階下一溜的箱籠,似乎還有點眼熟。
“回爺的話,這是上月世子下定時,送到葉家的聘禮,和聘禮一道送過來的還有這個。”管家一臉恭順的将聘書送到了鎮南侯的眼皮子底下。
他是府裏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侯爺是個什麽樣性子,葉家弄出這麽一遭,只怕侯爺這會早已在暴怒的邊緣上,他可千萬得小心點。
“混賬,混賬東西!葉老匹夫,這是不把本侯放在眼裏了。”鎮南侯一眼便認出,此為何物,直氣得胡子直抖,他手上用力,直接将聘書捏做了一團。
“管家,召集府內之人,兵分兩路,一路随我去葉府,一路給我圍了葉家小兒的宅院。”
“是,侯爺,老奴這就去安排。”管家表情一肅,提着衣擺急步回府,安排事宜。
“砰砰砰……啪!”葉家官邸處,幾個仆從拿着破城橫木一下一下的撞擊着葉府的大門,十幾下之後,葉家大門終不堪重擊,砰然落地。
幾個家府家丁拿着棍杖沖了出來。
為首一人原本氣勢洶洶的望着盯着府外來犯,可是待看到立在衆人之後的鎮南侯,臉色的怒火頓時一斂,瞬間堆滿了阿谀的笑容,讓身後家丁将棍杖放下,小跑着跑到鎮南侯面前,跪了下來。
“什麽人,竟敢擅闖官家府邸,不要……啊!鎮南侯,您大駕光臨,這是要……”
“砰!”鎮南侯低頭看了那人一眼,虎着個臉,然後擡腳,直接将那人踹翻在了地上。
“去,叫葉老匹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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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奴才這就去叫老爺。”那被踹翻在地之人,聽到鎮南侯夾怒的聲音,自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連滾帶爬的沖回了府邸。
不多時,穿着便服的葉慎便一路小跑了出來,待看到已經傾倒在地的大門,先是一愣,再看到門口處背手而立的鎮南侯,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當下一副小心恭維之态走到鎮南侯跟前,撣衣朝其行了一官禮,“侯爺駕臨,下官未能遠迎,實在是失禮!”
“失禮,不敢,不敢!本侯可當不得葉大人如此。”鎮南侯冷哼一聲,便是半點餘光都不願意施舍給葉慎。
葉慎見此,心中更加忐忑,他心中過了一遍,最近是否得罪了侯府,可思來想去,也是無果,這會也只能硬着頭皮将鎮南侯往府內請。
“侯爺這話說得,侯爺能光臨寒舍,鄙宅可是蓬荜生輝,侯爺這兒站着說話不方便,不如入府內一敘?”
“哼!”鎮南侯冷凝了葉慎一眼,一甩長袖,率先往府內跨去,葉慎見狀,忙擡腳跟了上去。
“什麽,孽女昨夜将蔡世子揍了一頓!還将聘禮送回了侯府!”
聽到侯府管家的禀話之後,葉慎下意識裏喊了出來,再看鎮南侯,那是膽兒顫,心兒顫,坐都快要坐不住了。
他這是造的什麽孽,好端端的一門親事,怎麽就被個孽女攪合成這樣,早知道一開始,他就不該将這門親事落到那孽女身上。
話是這麽說,葉慎也是明白,可若無長公主應允,這樁親事,又怎麽落在葉府頭上。
“葉大人,在本王面前何必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鎮南侯見葉慎一臉震驚,似完全不知情模樣,自然是不信,頓是一臉鄙夷甩手将手中早已揉做一團的聘書丢在葉慎的腳下。
雖說葉蓁蓁和葉慎不合之事,舉洛京之地,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他定下這樁婚事,聘書可是實打實的收在葉慎手裏。
葉慎一臉茫然的彎腰将那紙團拾起,打開,頓時臉色嘩變,“這,這是…聘書,怎麽會在侯爺你手裏?”
“這倒要問葉大人你自己了!”見葉慎這般惺惺作态,鎮南侯越發覺得葉家這是在戲弄于侯府。
“不,這肯定是假的!”葉慎這會也顧不上鎮南侯了,他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書桌後面,自書架後一暗格內取出一木盒,打開之後,裏面空空如也。
“這,這怎麽會?”葉慎只覺得腿腳發軟,這會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葉蓁蓁身邊的式微乃是公主向陛下求來的暗衛,她有這個本事在葉府內來去自然而不被人發現。
這個孽女,竟然敢……
他道這個孽女定親之後如此乖順,原本等的就是今天。
“侯爺,此事是下官對不住世子,我這就将那孽女擒來,給侯爺賠禮道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葉慎這會被葉蓁蓁氣得心肝兒直顫,顏面盡失,還何談什麽面子,這會他只求侯爺莫要開罪于他葉府便已是大幸了。
“葉大人能大義滅親,那自是極好!人也不必擒來了,本侯就與葉大人一道前去。”葉家這一爛攤子,鎮南侯自是有所耳聞,葉慎所說之話,他自是不信的。
葉蓁蓁十二歲時,便能反出葉府,而葉慎還只能陪笑拱手将其母嫁妝全數奉上,如今葉蓁蓁以逾十七,可謂羽翼豐滿,身後更有長公主依仗,葉慎此番前去,鎮南侯是半點也不信葉慎能拿了葉蓁蓁過來,向他請罪。
“如此,下官更是求之不得。”說實話,讓他單獨去見葉蓁蓁,葉慎還真是有點怵,葉蓁蓁長相神似其母,可是卻毫無其母的溫柔賢順,而是個睚眦必報,肆意任為的性子。
即便他是其父,可對葉蓁蓁來說,此父倒不如無父。
“那還等什麽?走吧!”鎮南侯将手中的茶盅一放,然後起身而去,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經過葉慎面前,一只腳直接碾在葉慎的腳背上。
他愛子之痛,雖不能明裏報複葉慎,這等絆子,還是無傷大雅的。
“嘶…!”葉慎只覺得鑽心的疼,可是現在有愧再心,也不好發作,只能呲着牙,一拐一拐的跟着鎮南侯出了書房,趕往葉蓁蓁所居住的府宅。
只是,沒想到的是,他二人緊趕慢趕,竟有人卻比他二人更早的趕到了葉蓁蓁府宅,而且還不止一撥。
豎日,辰時五刻。
“這是怎麽回事?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圍了蓁兒的府宅。”公主廖怡一早得了消息,便遣了車架過府,這才掀了車簾,便看見葉家府宅被團團圍住,頓時柳眉一挑,怒目而望。
“奴才乃是鎮南府邸的下人,在此見過公主殿下。”帶人圍了葉家府邸的護院首領,看到公主車架,頓時一驚,忙上前行禮。
“鎮南府的!有樞,給本宮将他們都給捆了!扔遠點,免得礙了本宮的眼。”廖怡睥睨的看了那人一眼,半點也不給侯府留情面,直接向旁邊侍衛吩咐道。
“諾!”有樞領命,向那護院而去。
“公主,你不能……!”那護院臉色一變,正要辯駁,身後一腳淩空襲在護院後頸,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随後,只見公主一衆護衛迅速行動,不多時便将那圍府之人,盡數打暈捆了,丢到廖怡視線範圍之外。
這邊事剛了,原本緊閉的院門,瞬間打開,葉蓁蓁一副梨花帶雨模樣,直撲入廖怡的懷中,嬌聲嬌語道,“公主姑姑,果然還是您最疼我,這些人可把我給吓壞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別想撒個嬌兒就蒙混過關!”廖怡哪裏不知道葉蓁蓁的小把戲,別了葉蓁蓁一眼,佯裝惱怒捏了捏葉蓁蓁的臉頰,攜着葉蓁蓁就往府內走去。
“我聽下人說,你昨夜大鬧長樂坊,堵了蔡世子,還讓江沅那孩子揍了蔡世子一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今日一早,她便聽下人來報,昨夜竟發現了如此大事,那蔡世子她亦是知曉的,品性為人皆不錯,鎮南侯府也是事先和她通了信,她也是同意了的,這才有了定親賜婚之事。
而蓁兒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秉性如何,她最是清楚不過,若非有人事先招惹,蓁兒絕不會胡亂行事。
思來想去,定是那蔡世子做了什麽荒唐事,犯了蓁兒的禁忌,這才逼得蓁兒如此行事。
“公主姑姑,你不知道那蔡文晨有多風流,這定了親之後,就像條發情的野狗一樣,到處播種,我實在是氣不過,索性便鬧開了去。”
廖怡對葉蓁蓁可謂極其愛重,面對她,葉蓁蓁自然是沒那般肆意膽大了,她有些怯怯的望着廖怡,然後頭越垂越低,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雙手攪着帕子,越發心虛了起來。
“你啊…你!男人三妻四妾,也不過是稀松平常,蔡文晨身邊如今不過只一個通房,你便鬧成這樣,這以後誰還敢娶你啊!”
廖怡氣得直戳葉蓁蓁腦門兒,平時也是個精明的,怎麽遇見事兒便這麽想不開呢!這麽一鬧,在洛京還有何名聲可言。
“沒人娶豈不是更好,我還樂得個自在!”葉蓁蓁一臉無所謂呲牙朝廖怡笑了笑,若是嫁人就得忍受和別人共事一夫,那還不如不嫁,她可不想和她娘一樣落得個年華早逝的下場。
“說什麽胡話,女兒家豈有不嫁人的道理。”廖怡有些頭痛,先前她就是看葉蓁蓁全無成親的打算,這才特意瞞了葉蓁蓁,定下其和蔡府的婚事,如今看來,卻還是看輕了葉蓁蓁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廖怡捏了捏葉蓁蓁不服氣的臉,這般死倔的樣子,還真跟她娘一個模樣。
“以後少看點話本兒,這世間也是有好男兒的,哪會都是些寡情薄意之輩。”
對面此話,葉蓁蓁只一笑含糊帶過,不予其争辯半句,廖怡見葉蓁蓁露出這般乖順之姿,自是心疼不已,不願再責問一二。
葉蓁蓁自然也是送了一口氣,只撿着漂亮話兒,讨得廖怡心中歡喜,倒是将之前擔憂,消弭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