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落昙華①
南天音心系寒江雪安危,竟然出手朝花重錦攻去!
花重錦一改之前戲谑狂妄的表情,眼神驟然陰冷,竟然比之前還恐怖百倍!強大的殺氣和威壓讓在場衆人喘不過氣來!唯有修習佛門心經的南天音還能與之抗衡!
“連你……”她躲開南天音迎面一掌,仿佛喃喃自語般低聲說到,“……都要忤逆本座……”
她的表情陰郁的可怕,南天音雖心下一顫,但看見寒江雪如此痛苦,便想不得其他了。
“收手吧!昙華宮主!”南天音面色沉痛地對她說。
“昙華宮主?”
她輕聲重複了一遍,這次不再閃躲,而是一掌将南天音打飛了出去!
“噗咳——!”
寒江雪見狀,艱難地喚了一句:“天……音!”她吃力地看着倒在塵煙之中、重傷吐血,連爬都爬不起來的南天音眼神通紅,手中的劍也“哐當”落地了。
花重錦注意到她的視線,冷笑一聲:“好一個深情款款,真是瞎了本座的眼!”
她心下怒極,強大的內力頓時化為無數劍氣刺穿了寒江雪的周身!寒江雪頓時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倒在血泊之中,昏迷不醒!
“江雪!!!”
南天音大叫,難以置信地看着地上血淋淋的寒江雪;由于情緒波動過大引動內傷,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哈啊……哈啊……”
她狼狽地喘息着,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在這模糊之中,她看見花重錦一步步朝她走來。
“哈啊……咳咳咳!花、花重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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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錦蹲下來,纖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嘴角的斑斑血跡:“怎麽?我殺了劍卿,你心痛了?”
“花重錦……!你實在……”
“嗯?”
“實在……作惡多端……”
“呵。”花重錦眯着眼睛嘲諷一笑,“那又如何?”
南天音深吸了一口氣——原來她那句話還沒說完。
“……令人……不恥!”
“你說什麽?!”
花重錦臉色一白,三生花之力頓時失控;随着一聲巨響,四周霎時被轟平!!!
南天音悶哼一聲,無力地倒在地上。她模糊不清的視線裏只能看到随着花重錦曼妙的動作而四處飛濺的鮮血……
她迷迷糊糊感覺到她細膩的手指在自己的臉上滑過……
然後就墜入了最深沉的黑暗……
……
她手裏捧着那顆頭顱,似乎還能感覺到她餘留的溫度。
那确實是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就連死了也絲毫無損于她的韻致。
她一言不發地抱着她,緩緩從皇宮龍階上走下來;她雪白的僧袍上沾滿了鮮血,在灰色的臺階上留下一道暗紅色的痕跡。
那麽的觸目驚心。
她緊緊抱着她的頭,彎腰跪在彌漫硝煙、遍地死屍的大殿之外,眼淚一顆顆砸下來,偶爾落到那人的臉上,蜿蜒出一道淚痕。
她将那人的頭舉起來,看着那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她說姐姐,我來了,我帶你回家,好嗎?
姐姐……
“……姐……姐……”
南天音在深沉的噩夢之中呢喃着,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不熟悉的景致,不熟悉的房間——唯一熟悉的是身旁擠在她懷中沉睡的人。
南天音微微低下頭,靠在那烏黑順滑的青絲之中。她的鼻尖萦繞着鮮明的冷香,她眯了眯眼睛,心底默默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花……重錦……」
沉睡之中的花重錦表情那麽柔和而溫純無害,在這一刻她的美貌展現到了極致——沒有狂妄的威壓之後,南天音終于能靜下心來觀察她近在咫尺的臉。
她仍有些頭腦發暈,之前被花重錦打出的重傷估計還沒有完全康複,她總覺得醒來之後潮水一般的痛楚便湧了上來,但還在她可以忍受的範圍之中。
她忍耐的程度很高。
無論身心。
“……花重錦……”她的聲音輕啞的仿佛是錯覺,“千……繡……”
她閉上眼,花重錦在睡夢中抱着她的腰,讓她根本無法脫身。
花重錦似乎還沒醒,她只是稍微挪動了身體,将自己完全埋進南天音的胸脯之下。
南天音閉上眼,靜靜等待身體裏那一陣痛楚緩過去,卻沒想到緩了一會兒自己竟然又睡着了。
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花重錦已經離開了,身邊的被衾早已冷了,孤零零地塌陷下去。
南天音的頭發散亂,她看見自己雪白的發梢,然後緩緩閉上那雙紫色的眼睛。
她想到淩十夜死後整個大夏王朝風雨飄搖的三年動亂,想到那個時候自己機關算盡沒日沒夜的步步為營。
好累。
但所幸都過去了。
“你醒了?”一個紫衣女子在她身旁,笑容溫和。
“真是漂亮的眼睛啊。”另一個紅衣女子笑嘻嘻地接嘴,被那紫衣女子打斷:“紅妝,這人耍弄不得,小心宮主扒了你的皮。”
被喚作“紅妝”的豔麗女子眼睛一轉,嬌聲道:“哎呀,紫漠,我知曉的~宮主最近越發陰晴不定了,我可不敢惹她生氣,嘻嘻~”
南天音沉默片刻:“看來兩位就是昙華宮四修顏之二的紫漠、紅妝了?”
紅妝略有些訝異:“诶,你知道我們啊?”
“曾有所耳聞。”
“好一個有所耳聞,嘻嘻。”她擡起袖子捂嘴,眼裏閃過一絲晦澀病态的光芒。
紫漠溫聲道:“既然南姑娘已經清醒了,便随我們去見宮主吧。”
“……花重錦……”南天音眼神一黯,随即被紅妝打斷了:“不可以直呼宮主的名諱哦?”
她依舊笑眯眯的,但那一瞬間南天音分明感受到刺骨的殺意。
“想來宮主自己是不介意的,你也少說兩句。南姑娘可能下床?”
“下不了床也可以直說哦?我們找人擡你去就是了~”
南天音嘴角一抽,只好說:“……多謝好意,南天音尚可自己行走。”
“那就跟我們走吧,南姑娘?~”
南天音也不作反抗,只是安靜地跟着那兩人行走。
昙華宮內機關重重、建築繁瑣,即便是南天音記憶超群也無把握可以記下每一個機關細節,更別說也許還有陣法變化。
南天音心道這一點雲朝倒是沒有胡言亂語,這昙華宮果然固若金湯。
三人走了許久,終于見了天日。
南天音被紫漠、紅妝二人帶至一處房間,那兩人即刻關門退下,不敢多做逗留。她遲疑了片刻,仍是擡腳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花重錦正坐在書桌後面,旁邊擺滿了呈書;而她正在朱筆批改。
南天音一時怔愣——她見着花重錦的時候那人總是狂妄傲慢的,她從沒想過她也會如此平和地做下來批改公文。
“你一直站在那兒不動,是要本座親自來迎你嗎?”她頭也不擡地說,
南天音松了口氣:果然還是那個花重錦。
她失笑,走到離花重錦尚遠而不顯冒犯的位置坐下。
花重錦斜睨了一眼,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先打破沉默的自然是南天音:“之前種種,南天音要多謝宮主。”
“哦?”花重錦擡眼饒有興趣地看着她:“本座怎麽不記得有什麽要你道謝的地方。”
“南天音一來要多謝宮主不殺之恩,而來要多謝宮主屢次高擡貴手,三來……”
“三來什麽?”
南天音露出頗有深意的笑容:“多謝宮主在青城陪南天音一游。”
花重錦一怔,片刻後臉色已經恢複如常:“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是,這千重錦繡,除了“千繡”,便只剩“重錦”了,南天音慚愧,竟然那日在萬寶樓重見宮主之時才反應過來。“
“總還不算晚,至少你反應過來了。”
花重錦的聲音聽起來尤為漫不經心,但南天音就是知道她心情不壞。
“怎麽,當日萬寶樓被本座滅掉之前你可有拿到自己想拿的東西?”
被說到這個尴尬話題,南天音沉默了。
而花重錦見她這副表情已經猜到了答案,她眼波流轉,不乏諷刺譏笑:“哦~看來是沒有了。”
見南天音始終不作答,花重錦問到:“怎麽,不想回答本座的問題?”
面對她的調笑,南天音只是放輕了聲音,在她耳邊猶如呓語般問:“南天音是否拿到自己想的東西……對于宮主而言,很重要嗎?”
這仿佛情人般溫柔低沉的口氣讓花重錦一頓,随即收回視線,假裝繼續看手裏的文書,別捏地說道:“哼……随口一問罷了。”
南天音一笑,也不拆穿。
片刻之後,她繼續問:“宮主若要什麽東西,想來可以用更平和的方法得到,為什麽非要屠戮萬寶樓?”
“你現在是在向本座興師問罪?”
南天音不語,只是盯着她。
花重錦也是不語,只是與她對視。
不過一會兒,花重錦就敗在了這個入定般的和尚身上,沉聲道:“他們都該死。”
南天音有些詫異地睜開眼睛,她原本以為花重錦喜怒無常,定是不會搭理自己,沒想到她居然接話了。
“該死?宮主這是何意?”
“你不需要知道前因後果,你只要知道他們該死就夠了。”
南天音很不滿意這個回答:“宮主這番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沒有又如何?本座可稀罕你的認同?”
她譏諷一笑,讓南天音握緊了拳頭。
“本座雖然随性,但也從不屑于濫殺無辜;這其中種種,非是你們這些局外之人可以理解的。”
“……宮主若肯說,南天音不就了解了?”
她這句話很輕,像是一陣風從花重錦耳邊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