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鏡湖月④
在船上坐了三天三夜後抵達江南,鐵氏镖局在江南也算赫赫有名,并不難打聽。南天音問過具體位置後便帶着鏡湖月上門了。
她下了馬車,一走近鐵家大門就被攔住了。
門口伫立着兩個護院,其中一個走上前來問她:“請問姑娘是來委托運镖的嗎?”
南天音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在心中思慮片刻,仍是打算實話相告。
“不是。”
她搖搖頭。
“麻煩幫我通報一聲,就說前幾天鐵氏镖局被劫了镖,我是來送東西的。”
護院怔了怔,表情嚴肅了起來:“還請姑娘在這裏稍待片刻!”
南天音點點頭,似乎并不在意旁邊監視她的另一人。
不消片刻,方才進去通報的護院就走了出來。
“還請姑娘随我進去,家主有事相商。”
“有勞。”
她點點頭,轉身走向馬車,将車簾掀了起來。
“下來吧。”
鏡湖月乖巧地點點頭,跟着她下了車,怯怯地拽着她的衣袖跟着走了進去。鐵家很大,不過會客廳卻是連着大門并不遠,故而直走就到了。
南天音帶着她一路走進了鐵家的大廳,看見其上站着一個紅衣儒雅的中年男子,眉目溫和,口角帶着些許笑紋,氣質穩重——正是鐵氏镖局的當家,鐵雲城。
Advertisement
鐵雲城臉上帶着親切的長者般的笑意,他看着南天音和她身後的鏡湖月,開口問道:“可是這兩位姑娘?”
“是,當家。”
鐵連城看着忐忑不安的鏡湖月,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下去吧。”
“是。”
“敢問姑娘姓名?”
“南天音。”
鐵雲城聽到她報這個名字立刻就明白這不是她的真名。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糾纏的意思,反而順着南天音的話誇獎了她一番:“‘南天音’?好名字。”
他走了下來,看見了縮在南天音身後的鏡湖月的衣角。
“這位是……?”
鏡湖月身子一顫,縮的更緊了。南天音見狀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乖,出來吧,踏在鐵家的地盤上,難不成還有人敢欺負你?”
她這番話裏有話,明顯不是說給鏡湖月聽的。鐵雲城也不惱,只是呵呵一笑。
鏡湖月擡起頭怯怯地看着她,終于不情不願地出來了。
鐵連城看着她,眼裏眸光一閃:“莫非……”
南天音點點頭:“說來話長……”
然後她便将那日自己看到的事情詳細告知了鐵雲城。鐵雲城聽完過後面色沉重了不少,半晌,他才開口:“原來如此……”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滿臉悲色。
“武飛跟了我十幾年……沒想到居然除了這樣的禍事……”
南天音看他悲切之色并不作假,只是開口寬慰:“當家節哀順變。”
“無論如何,多謝姑娘仗義相助。”
他看向一直不說話的鏡湖月。
“如此,我也不會追究姑娘私自拆毀镖箱;這位小姑娘就是武飛托南姑娘送回的镖?”
南天音點頭:“還請當家為她解毒。”
鐵連城一挑眉,本來就狹長的吊梢眼此刻更是眯的如一只狐貍,他似笑非笑,眼神卻很冷寂。
他緩緩道:“南姑娘這是說的什麽話,莫不是懷疑是我鐵家給她下的毒?”
“南天音并無此意,還請當家見諒。”她也一臉認真正直,似乎并無半分責問的意思。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不過既然事已至此,我定當盡力救治這位小姑娘。”
南天音微微一笑:“得當家此言,南天音就放心了。”
“姑娘幫了鐵家一個大忙,還請多住幾天,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
“那南天音就卻之不恭了。”
鏡湖月聽到她願意留下來顯得很高興,之前緊繃的小臉也終于舒展開了。
鐵雲城立刻高聲向外喊道:“來人,為南姑娘收拾一間房!”
見外面候着的下人已經離開了,鐵連城轉過身來本欲繼續與南天音交談,門口卻突然響起了一個活潑少年的聲音。
“爹!我回來了!”
鐵連城迅速沉下臉。
南天音回過頭去,看見一個綠衣俊秀的少年興沖沖地跑了進來:“爹,你在見客人啊?”說着看了她一眼。
鐵雲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斥道:“鐵連江!在客人面前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南天音心道:鐵連江?鐵氏镖局的少當家麽……
鐵連江聽見老爹這樣訓斥自己,條件反射地低下頭,但還是有些不服氣,小聲嘟囔着:“你都不問我這次出镖情況如何……”語氣之間頗有些委屈。
南天音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卻覺得有些好笑:這鐵當家擺明了是一只老狐貍,說話精得很;怎麽他唯一的兒子竟然如此大大咧咧?
鐵連城看向南天音,頗有些愧色:“犬子無禮,讓姑娘看笑話了。”
“當家言重了。”
她看了一眼鐵連江。
“既然當家和少當家還有話要說,南天音就先走一步。”
“多謝姑娘體諒,可需要我差人帶姑娘四處走走?”
南天音搖頭:“不必了。”
她正欲帶着鏡湖月離開,突然就被鐵連江叫住了:“诶,你是誰啊?我怎麽沒有見過你?”
鐵雲城氣的渾身發抖:“鐵連江!!!”
鐵連江癟了癟嘴,不吭聲了。
南天音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便帶着鏡湖月出了門,再經由下人帶領回去了自己的客房。
她作息時間一向很好,日出而起日落而息,這都是以往在瀾音寺打磨出來的規矩。只不過後來入世歷經戰亂權謀早被糟蹋幹淨了,幸而在苗疆生活的這段時日有嫂嫂朱雀看管着,總算又重拾了以往的好習慣。
但是今夜不同。
她坐在凳子上,手肘靠在桌上,旁邊是喝了一半早就放涼了的茶水。夜幕已降,南天音卻不點燈,屋內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她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呼吸清淺幾乎不可聞。如果不是人不能懸空坐着睡覺,那她這樣與熟睡無異。
突然外面傳來樹葉晃動的細微聲響!
南天音睜開眼睛。
來了!
她微微一笑,聽見破空的尖銳聲響,頭輕輕一側,雙手快如閃電夾住飛過來的銀針!
梨花針?
南天音蹙眉,随即高聲喊道:“閣下為了殺我一個女流之輩,竟然使出了梨花針這般陰毒的武器,真是好大的陣仗啊!”
門外的人聽見她沒死還看出了自己使用的武器,當即轉身就逃!
“想走?哪有那麽容易!”
南天音反手将梨花針射了出去!
“唔啊……!”
中了!
她也從窗戶輕功飛出,卻看見兇手咬牙拔出身上的梨花針,快速地在屋檐上飛奔起來!
“休走!”
兩人一前一後在鐵家屋檐上追趕疾奔!
突然,鐵家東宅傳來一聲女子的破空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