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剽竊
任宙遠不想帶安安去參加維奇的比賽,但是看到安安一日比一日有幹勁,那雙小手在碰到那些零件的時候就像有魔法一樣,一次比一次更快地将無人機拆散又重組,那張漂亮的小臉也一天比一天有自信,任宙遠最終還是無法說出一個不字。
每次拆機重組之前,安安都會在桌面上放一個小計時器,那是範文鋒送給他的,每次按下計時器之前,還有模有樣地雙手舉起,而當看到自己比上一次用時更少,就會興奮地舉着計時器給任宙遠看,那張開心的小臉真的看得任宙遠高興又糾結。
維奇的比賽定在這周六上午舉行,越接近比賽的日子,安安就越難掩興奮,連走在路上都不忘擺弄手上的無人機和機器人,就連陳老師都和任宙遠說安安在幼兒園就只顧着玩這些小模型玩具了。
任宙遠本來還擔心安安會不會越來越孤僻,但陳老師卻說安安有了自己的喜歡的東西,雖然還是沒能和其他小同學交上朋友,但是班上的同學湊過去看的時候,安安也不小氣,大大方方給小同學介紹,還會教他們怎麽組裝,看着倒是比以前開朗多了。
任宙遠沒想過這些小飛機小模型的,居然還有那麽大的用處,于是他也放任安安繼續搗弄,就是周六的比賽,就算任宙遠看出安安想讓他跟着一起去看他比賽,但他還是沒能輕易答應下來。
而就在任宙遠天人交戰的時候,範文鋒那邊傳來了一個壞消息。
任宙遠在離開考古隊之後,憑借當時考古時的一些見聞和研究,用“安逸”的筆名寫出了第一篇學術論文,刊登在業內首屈一指的雜志上。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安逸”這個名字就此打響,随後發布了幾篇論文,都被國內外多次轉載,直到現在為止,這個名字都受到許多學者傳頌,即使從沒在公開場合露過臉,但也算得上是業界的權威人物之一。
當初任宙遠和範文鋒剛認識的時候,範文鋒就知道任宙遠是“安逸”本人,他也是在這一行做學術研究的,當然知道“安逸”這個名字有多響亮。
但在認識任宙遠之前,範文鋒一直以為能寫出行文如此老道,切入點如此精準的“安逸”,背後肯定是有多年研究經驗的老教授老博士,以至于在剛開始知道任宙遠就是“安逸”時,吓得範文鋒好一陣子見到任宙遠都覺得他是騙他的。
範文鋒深知養筆名的重要性,“安逸”的出道起點本身就高,有如此出色的論文做鋪墊,不能白白浪費掉。于是這些年來範文鋒替任宙遠養了大大小小五六個筆名,雖然其他的筆名也有不錯的成績,但都無法和“安逸”相比較,這一方面也得益于範文鋒為這些筆名挑選文章和發布渠道的用心。
“安逸”無論在範文鋒所在的文化傳播公司,還是在業界都是備受重視的存在,然而這麽重要的筆名,竟被爆出當年出道的那篇論文是竊取考古隊的內部資料而寫出來的!
任宙遠接到範文鋒的電話時,範文鋒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喘,他心急火燎地對任宙遠說了幾句彙報了情況,告訴他公司還在讨論對策,就匆匆挂掉了電話。
任宙遠看着被挂斷的電話皺了皺眉,他自認自己沒做過被指責的那些事,而且時隔那麽久才翻起來說他的第一篇論文,讓他覺得這背後不僅僅是單純地挑刺那麽簡單。
他回到自己房間,翻出當年做論文的時候保存下來的資料,一份一份翻看起來,勾起了他和安安住在那十平米不到的小出租屋的回憶。
那篇論文是他當初一字一句寫下來的,那時候的生活有多苦,記憶就有多深,為了那篇論文,他看了多少書,挑燈夜戰了多少個日夜,如今被污蔑竊取成果,連一向采取息事寧人态度的任宙遠都覺得無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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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資料整理好,把認為也許會用得上的其他雜亂的資料也一并放進公文包裏,打算去範文鋒的公司那兒和高層的人一起讨論解決的辦法。
任宙遠提上包,步出房門時卻看見安安背着他的小書包,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他。
任宙遠一愣,猛地想起今天就是安安比賽的日子。這下他可犯難了,原本他就不怎麽想和安安一起出現在維奇,現在出了這件事他更是抽不開身,但是安安那雙烏黑又明亮的眼睛,滿含期待地看着他,讓任宙遠實在無法輕易拒絕,畢竟安安期待這個比賽期待了那麽久。
安安似乎也察覺到任宙遠不是要帶他出門的,他抿了抿嘴,小聲問道:“爸爸要工作嗎?”
似乎在安安心裏,除了任宙遠的工作外,再也沒有其他事情會和他一樣重要了,甚至有時候安安還會覺得,任宙遠的工作要比他自己更重要,像是現在這種情況就是這樣。
任宙遠猶豫了一下,走到安安身邊蹲下對他說:“安安聽話,爸爸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看見安安一副委屈的小表情,任宙遠實在于心不忍,他想了想又說:“我先帶你去文鋒叔叔那邊,如果爸爸手頭上的事情解決了,就帶你去參加比賽好嗎?”
安安低頭摳了一下手指頭,過了一會兒才默默地點了下頭。
任宙遠帶着安安到了範文鋒所在的公司,這還是他第一次以“安逸”的身份來這裏,就算最初和公司簽約的時候他也只是委托範文鋒解決,全公司上下,也只有範文鋒知道他是“安逸”本人。
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情,任宙遠無法在家裏幹等消息,別說“安逸”這個筆名,就算是其他幾個,都是他這些年一手一腳打造出來的,裏面不止有他的心血,也有範文鋒和公司其他人的努力,可即便是這樣,到了公司樓下,任宙遠還是有一種即将要撕開自己表層,袒露在衆人面前的錯覺。
任宙遠到了公司樓下才打電話給範文鋒說他到了,範文鋒一收到任宙遠的電話也是吓了一跳,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兩句,就緊趕慢趕地跑下來接他。
“你怎麽來了?”範文鋒焦急問道:“不是叫你在家等消息嗎?不用擔心,我們能處理好的。”
任宙遠拍了拍他的公文包,邊走邊對範文鋒說:“我帶了一些當時寫論文的資料來,希望能幫上忙。”
範文鋒低頭看了眼他的包,也看到了任宙遠牽着的安安,擡頭訝異道:“怎麽安安也來了?”他看見安安還背了個小書包,突然記起道:“安安今天不是要參加比賽?”
任宙遠嘆了口氣,低頭看了安安一眼,從來的路上到現在,安安一直低着頭,任宙遠看到他這樣心裏也不好受,但是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了。
他對範文鋒聳了聳肩,範文鋒從他的眼神中大概猜到些什麽,接下來也沒有再多提一句比賽的事情,只是和任宙遠簡單地說了一下目前讨論的進展。
似乎公司的其他人也知道範文鋒要去接的是什麽人,他們仨走到會議室門口時,裏面安靜得似乎沒人在裏面。範文鋒給了任宙遠一個打氣的眼神,繼而推門而入,大門打開時,裏面坐着的十幾個人刷的一下一同向門口看過來,這陣仗讓任宙遠心跳也加速不少。
“各位,我為大家介紹一下,”範文鋒進門後帶着任宙遠走到中間,“這位就是筆名為‘安逸’的任宙遠任先生,因為這次論文的事情,任先生希望能親自過來,看看能否幫上什麽忙。”
在他們進門時,會議室裏的人就在猜測任宙遠的身份,在這個時候由範文鋒帶進來的,除了“安逸”幾乎不作他想,然而在看見眼前這人如此年輕時,又讓在座的人興起了一點懷疑。
然而當範文鋒說出這人就是“安逸”時,不少人臉上都表露出難以置信,還有零星幾個眼底透着精光,活像是在看着一棵搖錢樹一樣。
任宙遠鮮少應對這種場面,不甚自在地動了動肩膀,朝衆人簡單打了聲招呼後,才被範文鋒領着入座。
可是當幾人坐下後,大家才從任宙遠背後看見還有一個小孩子,一個漂亮的混血兒總是能輕易地引起別人的注意,一瞬間,大家的目光便從任宙遠身上轉移到了安安那裏。
任宙遠不太喜歡別人盯着他兒子看,他蹙了蹙眉,看了安安一眼。
安安還是那樣安靜,乖乖地任他們擺動,任宙遠去哪他就跟着去哪,讓他坐在哪裏就坐在哪裏,只是手上一直在摸着那臺小無人機,那個小小的身軀蜷縮在椅子上,讓任宙遠無奈地嘆了口氣。
“抱歉各位,”任宙遠突然說道:“我兒子今天要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比賽,但是這次的事情事關‘安逸’,對我而言兩件事都極為重要,如果可以的話,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他看了旁邊的範文鋒一眼,又轉過頭,“我希望文鋒能替我帶我兒子去參加比賽。”
安安聞言猛地擡起頭,雙眼閃閃發亮,他看了任宙遠一眼,又看了範文鋒一眼,眼底的期待怎麽也掩不住。
在座的多是三十多四十歲主管級別以上的人,看着小孩的表情也起了恻隐之心,更別說這本來就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很快就放行了。
任宙遠和範文鋒走到會議室門外,他先和範文鋒交代了幾句,然後蹲下親了親安安的額頭,對安安說:“安安對不起,爸爸這邊實在有事走不開,我讓文鋒叔叔送你去比賽,等爸爸這邊一結束,馬上就去看安安好嗎?”
安安雖然覺得爸爸看不到自己比賽的樣子有點可惜,但是比起不能去參加比賽,現在已經好太多了。他點了點頭,回親任宙遠一口說:“爸爸要加油,安安也會加油的!”
任宙遠目送兩人進了電梯,才回到會議室,等他一坐下,讨論又重新開始。
範文鋒剛剛已經在上來的路上和任宙遠說了不少,說的都是目前衆人讨論出來最壞的打算,因此直到現在,任宙遠才算是從頭到尾将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串了起來。
這件事的起因是一位筆名為“司空”的人,在網絡上發布了一個帖子,上面列舉了很多“證據”,指出任宙遠當年那篇引起一時轟動的論文,在哪一段哪一個地方都“剽竊”了當年考古隊的哪些成果。
任宙遠看着他們遞過來的資料,原本以為對方只是一個故意潑黑水的人,但看過對方舉證的內容後,卻發現這個叫司空的人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學者,起碼從對方的文筆和分析的角度來看,這篇所謂的舉證的文章,都是一份極高水平的“論文”。
他想了很久,當時考古隊裏有沒有一個筆名為“司空”的人,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記得有這麽一號人物。可是從對方的言辭來看,只有當初也在隊裏面,才能舉出如今這些看似“真相”的材料。
要說的話,當年考古隊的人防他都來不及了,怎麽還可能會有什麽核心材料讓他竊取。
任宙遠将自己帶過來的材料拿出來,和大家研究讨論了許久,也擺明了自己當初是百分百原創的立場。
會議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比起剛開始大家都毫無頭緒的情況,任宙遠帶來的資料給了他們一支強心針,讓他們手上掌握了更多翻盤的證據。
會議還在火熱地進行着,突然一聲突兀的鈴聲打斷了衆人的讨論,任宙遠臉上一熱,忙拿出手機打算挂斷,但在看清屏幕上顯示着“範文鋒”三個大字時,心裏猛地跳了一下。
他比了個抱歉的動作,三步并兩步走到會議室外,接起電話那一刻就聽到範文鋒在電話那頭說:“安安出事了,你趕緊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列昂尼德:那什麽司空是什麽人?!竟敢打老子的人的主意,等我來收拾他!
任宙遠:你先争取一下出場的機會
羅恩:排樓上
範文鋒:排樓上
小米:排樓上
列昂尼德:樓上你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