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許是瞻立馬忽略了莫名其妙卻不明顯的幹渴,說:“方才忘了說,明天我們會在本家住一晚再走。所以——”
許是瞻頓了頓,見易棠正認真聽着,沒有任何反應,略松了口氣,繼續道:“再加一條,洗完澡後收拾一下自己的生活用品。雖然本家也有,但我想你應該會覺得不習慣。”
“都記住了嗎?”
“嗯嗯!”易棠小朋友重重點頭。
“那就快回去吧,向後轉。”
易棠小朋友乖乖向後轉,蹦蹦跳跳地上樓了,沒過一會兒,四樓的房間亮起了燈。
又等了幾秒,陽臺上就出現個影影綽綽的人,朝停在樓下的車子歡騰地招手。
許是瞻在确認易棠回屋後收回眼神,對小王一如既往地面癱臉:“開車。”
回去的路上,小王不知道易棠喝多和喝醉的區別,滿心以為他肯定是喝醉了。
小王不敢和許總說話,但和易秘書時常聊上幾句。所以他有些擔憂,怕那個明顯智商下降的話痨不能自理。
小王難得有種一把,為了專心開車,特地碰到紅燈的時候才敢問:“許總,易秘書喝醉了吧,讓他一個人在家會不會不大安全?”
問完後,車裏一片寂靜,靜到小王心裏發毛時,許總終于出聲了。
他掀了掀眼皮,在這件不足道的小事上,頗有耐心地解釋道:“不會。易秘書喝多後,記性只會更好,人也更加聽話。”所以他走之前才會囑咐那些話,因為易秘書會一一照做。
小王發呆想了想,好像确實是這樣……
“小王。”許是瞻冷冷地喊了聲。
陡然聽到聲音的小王一個激靈,他連頭都不敢回,發現已經綠燈了,趕緊驅逐雜念,專心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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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瞻則在游移的朦胧夜景裏,重新回想起那雙背過寒風月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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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棠喝酒,以前是容易喝醉,現在是容易喝高。
這兩者的區別在于,對易棠而言,喝醉了是直接躺倒,什麽都不記,不吵不鬧乖寶寶;喝高了是容易興奮,什麽都記得,很吵很鬧大傻寶。
易棠只喝高過兩回,但次次都是在許是瞻面前,跟被詛咒了似的。
今早一覺醒來,他就不得不和床頭的生活用品包對眼,并深刻反省:以後再也不在許是瞻面前喝酒了,太容易丢臉。
反省完,易棠認命般起床捯饬自己。
都說了,他喝高後記性特別好。今天要跟許是瞻去本家住一晚,這點他記得特牢。
易棠對着面無表情地打領帶,不就是住一晚嘛,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超淡定的。
八點整。
易棠接到小王電話,說車已經在樓下了。他跑到陽臺往下一探,黑色加長林肯正嚴陣以待。
不知為何,身體突然一哆嗦,易棠生出了跑路的想法。
但事實上是,易棠怕讓許是瞻多等,拎起包和手機就是一個百米沖刺,嗙地一聲把自己塞進了車裏。
“讓許總久等了,我們出發吧!”
才等了幾十秒的人歪頭看了易棠一眼,像是不能理解他這麽急迫的行為。
天知道,當易棠聽到許是瞻親自來接他,他有多驚悚。這不就跟許是瞻親自接他上班一個意思嘛,上司接下屬,道理呢!?
易棠調整呼吸,強壓下心悸,拼命告訴自己小事小事淡定淡定……不要抖啊!
在易棠天人交戰之際,小王接收到許是瞻的命令,車子已經開始緩緩上路了。
一直到過完一個紅綠燈,易棠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吞咽了下分泌過度的口水。
他想,自己這副鬼樣子,無非就是三點原因:
一,又在許總面前喝高發蠢,感到丢臉。
二,想到要在許總家住一晚,感到不爽。
三,聽到許總親自來接自己,感到驚慌。
綜上所述,許總此人,引起他的極度不适。
……呸呸呸,什麽不适,太不尊敬許總了!
好在一通胡思亂想後,易棠終于完全冷靜了下來,調整好工作狀态,又是精明能幹好秘書。
啊,好秘書今天還沒有和老板寒暄,不如再順便道個謝吧。畢竟他記性這麽好,怎麽可能忘了昨晚許總老媽子般的囑咐。
易棠先潤了潤唇,再開口:“……許總,吃過了嗎?”
“嗯。”許是瞻阖着眼,金口未開。
“今早勞煩許總來接我了,其實我可以……”
“順路。”許是瞻開金口把話打斷。
易棠張了張嘴,沒法反駁,确實順路。
沒安靜幾分鐘,易棠又喊了聲“許總”。許是瞻被喊得沒脾氣,睜開眼看他但不做回應。
“昨晚,謝謝您……給您添麻煩了。”
易棠想了很久,他雖然會跟許是瞻開點小玩笑,但也始終把許是瞻當老板。
他心裏有一條線,劃在兩個人之間,又偏向許是瞻一些。他總在線的這端告誡自己,不能也不要過去,為了這份工作,也為了兩人的名聲。
一直以來,他都做得很好,從不越界,也不曾有過非分之想。
然而,就在昨晚,線的那端,一直不動如山的許是瞻,向前靠近了一步。
他便也随之動搖了。
易棠不得不想,或許——至少到他在陽臺向許是瞻招手之前——許是瞻,是把他當朋友看待的。
這麽一想,好像還不錯的感覺。
“昨晚我喝多了,又在您面前變成讨人厭的樣子,怪不好意思的。”話是那麽說,可易棠禁不住那一點點的雀躍,掩蓋般地故作不好意思,擡手摸了摸側臉。
“還好您沒嫌棄我,又廢了那麽多口舌叮囑我,嘿……”易棠沒忍住傻笑了一聲,他趕緊抿嘴,想了想又與許是瞻對視,真誠且欣然的,“托您的福,昨晚睡得很安穩,真的謝謝您啊。”
語畢,易棠仍直視着許是瞻,亮閃閃的眼睛一如昨夜星空,想努力地把那份感謝又珍惜的心情傳遞給對方。
許是瞻又一次陷進了那雙星眸。
恍若置身于虛空,眼前是海,有星子灑落後的粼粼;耳邊是風,像來自夢鄉的低低呢喃;掌心寂寞,真想與你十指相扣。
很久很久,久到海匿、風停,寂寞消散。
許是瞻移開目光,視線落在空落落的手掌上,在看不到的地方眼帶笑意,聲線卻仍是淡而沉。他說:
“易秘書難得喝多一回,不讨人厭,倒是挺乖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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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竟然也在許總的詞典裏……
易棠頭一回感受到自己的腦容量是如此之小,竟然只夠無限循環許是瞻版的“可愛”,好不容易才有那麽個感想夾縫生存。
也不知道是天算還是人算,總之,易棠也來不及有別的想法,車子就到地方了。
許是瞻的本家坐落在城郊,某處山群內的山腳下。
早前這裏還不通人氣,最近十年才漸漸變成富人的養老勝地,但許是瞻的本家那是很早就在這裏了。
山路七拐八拐到盡頭,群山環繞的遼闊平地上,許氏本家獨占此方天地。
許是瞻在接任集團後維護過這裏,本家的面積也因此比之前又大上一倍,所以是真稱得上獨占一方。
第一道大門是新造的複古鐵藝,車子穿過紅楓林,就見高高的石牆将裏頭的風景完全圍住。
來自許總本人的闡述:石牆是為了防偷防盜防野獸。
易秘書暗忖:……哪家的偷兒那麽閑,會摸到山裏頭來。
石牆有個暗門,小王下去摸了一下,兩米長寬的石門轟隆隆地打開。易棠一臉漠然,他一點都不想敲開許是瞻的腦袋來看……
過了石門,再走二十米長的觀賞園藝地,便是本家真正意義上的大門了。
小王自是不留宿的,送他們到門外,又把後備箱的東西搬下來,就先驅車離開了,定好明早八點再來接人。
易棠背着個小挎包,驚疑地看着滿地的禮盒袋子,再看看雙手插兜赤條條回家的許是瞻。
合着不讓他帶東西,是因為已經夠他搬的啦?
那邊許是瞻剛開了密碼鎖,就被裏頭沖出來的人抱了個滿懷。還好他底盤穩,甚至有餘力矮下身來扶穩對方,倒是把後頭準備搬東西的易棠吓一跳。
“沒事。”許是瞻這話是朝身後說的,話音剛落,臂膀上的力道便放松下來,随之緊張的溫度也一并褪去。
那瞬間,說不上來的貪念與迷戀齊齊湧上,許是瞻難以察覺地蹙眉,濃睫帶着自持的意味垂下。
情緒莫名不過兩秒,易棠才剛轉身,正和地上的禮盒作鬥争;沖出來的人還緊緊摟着他,欣喜地喚他名字喚個不停;後頭的菲傭則安安靜靜的,垂頭立在一旁。
所有人,都不曾發現甚至捕捉到他那點異常。
許是瞻遷就着拍了拍懷裏的人,道:“媽,我回來了。”
“……你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