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誰怕誰
兩個人在接二連三幹了數瓶啤酒後,貌似終于冷靜了一點兒,暫時歇下來了。
趙小懿開始一串接一串吃着盤子裏的烤鱿魚,沒工夫說話,因為他餓壞了,天大的事也得等他吃飽了才有足夠的智商來解決。
秦超抽着煙看着眼前趙小懿狼吞虎咽的樣子,嘴角蔓延出一絲清晰的笑臉,靜心在等待着下一輪的角逐。從趙小懿跟他講第一句話開始,那雙跳躍着肝火的眼睛讓他一看就料到今天晚上注定不會輕易完事兒。
第一次見面,兩人之間就能灼燒起一股對挑的野火,秦超對這人沖動易怒的性格很好奇,也很期待接下來他會有什麽行為。
趙小懿專注的啃着手裏的雞脖子,頭也不擡道:“兄弟,有啥就直說,別用那種普度衆生的眼神看我。”
“……”秦超一愣,沒想到他竟然邊吃東西還邊注意自己的眼神,被他這話逗得輕笑了一下:“我只是很好奇趙哥對愛情這回事……怎麽看?”
他跟秦超是第一次見面,總的相處時間加起來也就不到半小時,就算聊的再投緣,以他倆的交情也還遠遠夠不上探讨和交換彼此的愛情觀。在這個時候這種場合問這種問題……什麽用意,不言而喻,哪怕趙小懿平時再智障,這個問題的性質他也是一清二楚。
趙小懿擦擦嘴和手,又點了顆煙,慢吞吞的說:“愛情嘛……愛是勇往直前義無反顧,情則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擲,一個是憧憬和仰慕,一個是兩敗俱傷,所以說愛是令人神往的,而情卻是愚蠢至極的。”
旁邊的恭玏眼睛一亮,微微提了提嘴角,說:“這話說的,跟你平時的腦回路簡直大相徑庭啊。”
“開玩笑!”趙小懿不以為然:“我一直承受着我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帥氣和機智,有多辛苦你知道嗎?”
秦超喝了口酒,神思恍惚道:“趙哥說的很在理兒,愛情是個一不留神就會彌足深陷的沼澤,也許陷進去僅僅是幾分鐘的事,但想要從中抽身出來卻需要幾個月幾年甚至一輩子……只是哪怕都這樣了,地球上每分鐘還是有那麽多人前仆後繼的墜入愛的煉獄。”
“所以呢?”
“我希望下一分鐘自己也能墜入愛的煉獄。”
“等一下,你跟我很熟嗎?咱倆大男人挨這兒讨論愛情觀覺不覺得老惡心了?”趙小懿說,他是真別扭。
“交換愛情觀惡心嗎?你告訴我惡心在哪裏?”
“在我看來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一起研究愛、愛、愛情……就跟和尚梳頭一樣,實在是滑稽至極。”
秦超嘆一口氣,認真道:“那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躺在一張床上,惡不惡心?在一起做|愛,滑不滑稽?”
趙小懿壓根兒不明白秦超問這個問題的目的和意義何在,也不知道該怎麽來回答,此刻他滿腦子湧出來的只有那晚上跟恭玏互毆的畫面……打架倒還沒啥,不外乎鼻青臉腫,主要是後面發生那些毛手毛腳并且偏離軌道的事實在讓他不堪回首,痛定思痛。
恭玏也被秦超這話弄的有些詫異,擡起眼睛看着他。
“怎麽了?如果我說不滑稽,你是打算今兒晚上跟我來一組嗎?”趙小懿一臉放蕩的看着秦超。
秦超笑笑,說:“就我來說這種事必須建立在愛的基礎上,先有愛,才會産生占有欲,如果連愛都沒有,要發生肉|體關系對我來說太離譜了。”
“這麽說來還蠻有原則哈?”趙小懿不陰不陽的冒出一句。
“呵呵,原則談不上,不過只要是我喜歡的,”秦超往趙小懿身後掃了一眼:“不論隔了多長時間,不管通過什麽方法,最後我都一定會把他歸入我的懷抱,讓他心甘情願待在我身邊。”
趙小懿不确定秦超這話到底什麽用意,但他很肯定這話就是說給他聽的,而且明顯聽出了話中的挑釁和叫嚣,甚至還帶點兒警告的意思,告誡他不要動屬于自己的東西。
“咱倆一樣,”趙小懿拍拍秦超的肩膀,說:“我愛的東西,就必須是我的,誰跟我搶,我就跟誰急。”
兩人就這麽目不斜視的盯着對方,一動不動,就像在暗中較量,誰都不肯先讓步。
恭玏看着他倆那難以形容的眼神,敲敲秦超,低聲問了一句:“秦超,你喝多了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這倆人再瞎|逼逼下去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
“不用!”不等秦超說話,趙小懿就一把掰過恭玏,說:“他年輕力壯扛得住,這麽點兒酒自然不在話下,倒是我真喝高了,頭疼頭暈,惡心想吐,趕緊送我回家,我真撐不下去了。”說着還雙腿一軟,一個趔趄驚慌失措的撲爬到恭玏身上。
恭玏一把接住趙小懿,看看他那副少奶奶已喝醉全身無力的嘴臉,又看看秦超,這倆人到底各懷什麽鬼胎?
“秦超,那你……”
“玏兒,你送趙哥回去吧,我沒事。”秦超笑得很開朗。
“可是你怎麽回部隊?”
“沒事兒,我最近都在休假,不用回部隊。”
“休假?那好啊,我們改天再約,我請客。”恭玏說。
“沒問題,以後有的是時間。”
秦超說話看了趙小懿一眼,刻意強調了後半句話,給了他一個寓意不明的眼神,趙小懿則立馬回敬他一個頗具內容且鄙夷的目光——想跟老子鬥,您還嫩點兒。
三個人最後兵分兩路走了,接下來的豺狼虎戰也就是從這裏正式拉開帷幕。
恭玏騎着車馳騁在淩晨的街道上,身後的趙小懿死死地環住他的腰杆,整個身子緊挨着他結實的後背,腦袋埋在自己兩臂中間一動不動。
這蠢貨之前走了又回來,是因為不願讓他跟秦超獨處嗎?如果是,那是為什麽呢?十幾分鐘前在聽到自己說要送秦超回去的時候,他馬上就說自己也喝醉了也想吐,還擺出一副左搖右晃外加騷浪賤的姿态,趙小懿今天真是怪怪的,真有這麽巧?
還是……
不知為什麽,這時竟然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竊喜溢出恭玏心間,止都止不住。
回到錦豐源已經是夜裏兩點鐘的事,恭玏把摩托停好,架起趙小懿剛要把他拖回屋裏,誰知他一手擋開恭玏,跨下摩托,精神抖擻道:“免了,哥自己能走。”
恭玏愣怔了幾秒,“你不是喝醉了還、還惡心想吐嗎?怎麽現在……”他頓時大徹大悟,笑道:“莫非……你是不想我送秦超回去,所以裝醉是吧?”
“對啊,我是不想讓你送他回去,你都送他去了,那誰來送我?”
恭玏繞到趙小懿身後,在他耳邊低聲說:“不對,你是不爽我為什麽對他這麽好,你在吃醋。”恭玏說着,伸出右手毫不留情的一把抓在他充滿彈性的翹翹的屁股墩兒上。
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得趙小懿淩空一吼“嗷”的一聲叫了起來,頓時怒火中燒的罵道:“恭玏,不管怎麽說這屁股還是我的,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恭玏依依不舍的放開手中的那團肉肉,無辜道:“我哪裏不尊重你了?我不尊重的東西連碰都不會碰。”
“還有,”恭玏接着說:“我覺得你今天晚上很反常,說白了就是今兒晚上的你比之前任何時候看起來都更騷、更浪更欠|操。”
趙小懿雙手一攤:“我一向都是這樣啊,你今天才看到嗎?有句俗話說的好,我可以劃船不用槳,我可以揚帆沒有風向,因為我這一生,全靠浪。這句話就是哥哥我的真實寫照!”
“全靠浪?”恭玏沒忍住笑起來:“趙小懿,你這麽說只會讓我對你有更強的占有欲,讓我對你越發難以自制,我很好奇你真正在床上……到底能有多浪?”
“再浪……也不是跟你。”趙小懿說完一扭頭走進屋子。
恭玏看着那消失在玄關的身影,從褲包裏摸出根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漸漸眯起眼睛,嘴角卷起一道勾人的弧線。
不是跟我……你還想跟誰?
趙小懿連澡都沒洗直接就奔床上躺着去了。
他郁結,他憋屈,他想不通,他搞不懂……他今晚上是怎麽了?從他打酒吧沖出來追恭玏的那一刻,到他在胡同眼睜睜看着那倆人緊緊抱在一起,從他發火砸手機放狠話走人,到他半路突然開竅又死不要臉的折返回去,從他聽見恭玏說要送秦超回家,到他立馬裝醉厚着臉皮死纏爛打的非要恭玏送自己回去……總之整個晚上他都又瘋癫又淩亂,牛頭不對馬嘴,壓根兒不像個正常人。
這一切都源自秦超的出現。
秦超……趙小懿心中咬牙切齒的衍生出一串疑問,要是找不到答案,他今晚別想睡覺。
他拿起旁邊的座機,撥通了夏炎的電話。在幾乎響斷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嗯……”一聽這意識不清的聲音就知道電話的主人早睡着了。
“炎哥,我是趙小懿。”
“……”對方似乎反應了一下,然後毫不留情罵道:“卧槽,你他媽将近夜裏三點給我打電話,吃錯藥了是吧!”
“不不不,你冷靜一下炎哥,這麽晚給你打電話實在很抱歉,”趙小懿也知道自己做的稍稍欠妥:“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你簡單回答一下就好。”
“有屁快放。”聽得出來對方情緒不大好。
“恭玏晚上怎麽會突然跑出去找人的?是因為接了個電話嗎?”
“不是。”
“那……”
“是我告訴他有人在三源胡同等他,他才急不可耐的沖出去的。”
“你說的?”趙小懿以為自己聽錯了:“炎哥你認識秦超?”
“認識秦超很奇怪嗎?”夏炎不以為然。
“我聽着這意思怎麽像說你今晚上真正想約的人其實是恭玏而不是我?”
“可以這麽說吧。”
“啊……你、你、你怎麽能這樣兒?”
“我怎麽了趙小懿?”這下換夏炎不懂了:“我幫自己戰友帶個話給他兩年沒見面的老相好,這是在給他們彼此制造一個重新在一起的機會,在你看來我究竟是做了多離經叛道的事啊?”
“不是,你怎麽就知道他倆想要重新在一起?”趙小懿想說這是皮條客的行為,但還好他及時打住了。
“那你怎麽就知道他倆不想在一起?再說了,”夏炎一針見血道:“人家恭玏心急火燎的去見老情人跟你有半毛錢關系,你在這兒瞎着急什麽呀?你這麽大半夜的專門打電話給我就為了問我這些,你說你都什麽居心啊趙小懿?”
“我……”趙小懿果斷語塞了。
“你怎麽了,說。”反正現在夏炎的瞌睡也被他弄醒了,不介意陪他多嘚嘚兒幾句。
“作為恭玏的随行保镖,我必須精确掌握他二十四小時的行為動态,對他的地理位置了若指掌,讓他随時活動在我的視線範圍內,這樣才能避免突發狀況的發生。”
“去去去,少來,這些屁話你也就騙騙自個兒算了。”
“你怎麽能說這是騙呢,這是作為一個刑警所背負的不可推卸的社會責任感和……”
“停,你也用不着跟我灌輸這些廢話,有事兒快說,沒事兒抓緊時間挂電話。”
“那……沒啥事了。”哪怕是廢話,趙小懿也不知道該講什麽了。
挂了電話,夏炎轉頭看着身邊的俞遠,笑了笑:“寶貝兒你說今晚上我怎麽就這麽受歡迎啊?這大半夜的手機響得都不帶停的。”
就在半個小時前,秦超才給他打了電話,至于通話內容,不用想也知道圍繞的是趙小懿和恭玏,而且前後通話時間差不多一個小時,噎的他半死不活。就在挂了電話以為終于可以無後顧之憂踏實的睡覺時,不想趙小懿的電話又打過來了,這他媽真是……
俞遠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說:“你要擔心哦……”
“擔心什麽?”
俞遠掖了掖被子,“擔心自己夾在中間有朝一日一不留神就莫名其妙的被夾死了。”
夾在中間?
夏炎定下神來好好分析琢磨了一下俞遠這句話裏的意義所在,過了幾分鐘,他問:“遠兒,你是說我夾在趙小懿和秦超中間?”
俞遠點點頭,不可置否。
如果他是夾在他們倆中間,那就說明趙小懿跟秦超處于對立面,他倆能對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種,那就是……
“你的意思是趙小懿對恭玏也那……那啥?”夏炎覺得難以置信。
“我可沒這麽說,也許作為保镖,趙小懿只是太敬忠職守太在乎恭玏的安危而已,但是你不覺得他情緒波動有點兒太大了麽?”
俞遠不說還好,一說夏炎腦子裏就跳出那些跟趙小懿和恭玏有關的畫面,包括今晚上在酒吧恭玏湊到他耳邊說的那句話,那時夏炎就感覺兩人關系肯定不一般,只是他沒敢往其它方面想,畢竟他知道趙小懿是個徹頭徹尾的直男癌,不可能會喜歡女人以外的物種,但他真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