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救、救救我。”
僅剩的一個新人女孩兒劉娴被擠在牆角裏, 一條腿被長頸鹿死死壓住,她漂亮的大眼睛中神色無措且絕望,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了下來。
朱立光頭支在地上, 長長的脖子弓起來, 掙紮着想要爬起, 但他的動作實在是太過于笨拙了, 身體完全撐不起來, 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砸回地上。
随着他無謂的動作, 劉娴秀的腿被擠得更加緊了, 已經完全不能動彈。
周苒皺眉:“讓他不要亂動。”
劉娴秀哭着道:“立光哥,不要動,求你不要動。”
朱立光微愣,停止了動作。
周苒:“我拉你出來。”
周苒伸手, 抓住了劉娴秀的手臂,她尋找了一個臨時支點,弓步将劉娴秀往上拉了拉, 感受到女孩兒并沒有被壓死,周苒道:“項社長。”
項江明也過來,伸手拉周苒。
還好劉娴秀被壓住的地方比較靠下,兩個人合力将她給拽了出來,劉娴秀獲救後, 身子軟軟地坐在地上, 泣不成聲。
朱立光還在說話:“扶我一下, 我卡住了。”
項江明:“這兒恐怕沒人扶得動你。”
朱立光聞言, 又開始掙紮, 他的身子掙動的同時,地板發出咚咚的聲音, 王潇的屍體一下一下被砸中,胸骨腿骨都凹陷進去,鮮血不斷從嘴裏噴出。
劉娴秀驚叫着擋住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是真的。
周苒對她說:“先出去吧。”
三個人離開406房間。
劉娴秀順着牆壁滑坐在地上,手指埋進長發裏,整個人處于一種臨近崩潰的狀态。
周苒問她:“發生什麽事了?”
劉娴秀抹掉眼淚,廢了很大力氣才讓自己的音線平緩到能說話的地步:“朱立光、他太可怕了。”
劉娴秀一邊說,一邊用手輕輕比劃了一下:“他的脖子有這麽長。”
周苒和項江明都看着她。
劉娴秀抱着自己繼續道:“我和王潇都發現了這個問題,我們很害怕,但因為我們三個說好要一起離開這兒的,就硬着頭皮留在了屋子裏,誰知道剛剛突然來了一個電話。”
劉娴秀露出驚悚的表情:“我們都覺得這個電話也許會是警察打來聯系我們的,于是都想過來聽,但是朱立光過來的時候被電話線絆倒了,我們兩個被連累着一起倒下來,摔在了一起。”
“我一開始以為只是普通的摔倒,但我回頭,看見王潇的表情非常的痛苦,我倒是沒有很痛,但我的心很慌,想要把腿拔出來,可怎麽也拔不出來。”
項江明鎖了鎖眉,偏頭:“成年的雄性長頸鹿有多重?”
周苒也偏過頭,對項江明道:“一噸多。”
項江明:“怪不得。”
劉娴秀茫然地看着他們倆:“你們在說什麽?”
項江明嘶了聲,看着劉娴秀:“你就沒發現,你這個姓朱的室友,他很像一只長頸鹿嗎?”
劉娴秀聞言,倏地僵住了。
片刻後,她顫抖道:“那、那小慧,她的眼睛是紅的、她是……是兔子?”
項江明:“嗯吶。”
劉娴秀抖的愈發厲害了,臉色也愈發的蒼白。
周苒安慰她:“只是游戲裏這樣而已。”
劉娴秀擡起頭:“游戲?”
“就是。”周苒凝眸思索了片刻:“就是那種在裏面死掉的話現實世界也會死的逃亡游戲。”
項江明:“……”
學妹是真的不會安慰人吶。
算了,殘酷的游戲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安慰她只會讓她愈發的脆弱,永遠沒辦法直視殘酷的事實。
果然,劉娴秀聽完臉色更加白了,被卸掉了最後一道心理防線的她整個人抖得像一片秋末将落不落的枯葉:“真、真的不是惡作劇或是綁架嗎?”
項江明:“你報警試試?”
劉娴秀的唯物主義認知被徹徹底底的颠覆了,她的眼睛翻了翻,差點就這麽暈了過去。
似乎是覺得話說到這兒已經仁至義盡了,兩個人不再多說,轉身回了房間。
劉娴秀看着他們離開,扶着牆頹然地站起來,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該去哪呢?
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劉娴秀現在連往房間裏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她提心吊膽地往樓梯口走,一擡頭看見一個滿嘴是血的女人。
女人一只眼睛裏有三個眼珠,脖子上全是紅色的斑,嘴巴一收一縮的,竟是有白色的網狀物質吐了出來。
蜘蛛!
那是一只蜘蛛!
劉娴秀瞳孔瞪得大大的,強忍着惡心沖下了樓。她驚魂未定地跑去找服務員,說想要換一個房間。
服務員卻只是微笑,耐心地和她說,已經預定好房間是不可以更改的。
劉娴秀睜大眼,仿佛整個人都是水做的一般,眼淚又那麽落下來了。
她過度驚吓後,大腦已經開始有些僵硬了,仿佛是源于一種自我保護功能,神經遞質停止活動,讓她想不起來剛剛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但嘴裏卻反複重複道:“可是我不能住那裏了,我不能住那裏了啊!”
服務員也皺皺眉,嘴唇抿了抿,然後道:“這樣吧。”
事情出現了轉機,劉娴秀暫時停止了哭泣,擡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服務員。
服務員微笑道:“這位小姐幫我們填一下調查問卷吧,我們天堂動物園旨在為游客帶來更好的體驗,故而需要收集游客們的意見,您填好了問卷,我們就給您換房間好嗎?”
‘能換房間’對于劉娴秀簡直就是希望和光,她聽了趕忙點頭,抓起臺子上的圓珠筆道:“好!我填。”
水聲落下,項江明濕着頭發從衛生間走了出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床上。
項江明原本以為自己會被彈起來呢,結果卻是實實在在地砸上去了,捂着屁股唔了一聲道:“好硬。”
他将手摁在床上晃了晃,床板還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周苒:“床是竹子做的。”
項江明:“哦,怪不得有股樹林子的味道。”
他拿着毛巾撥拉自己的頭發,站起身,晃悠着走了過來。
這會兒已經天黑了,屋裏開着盞白熾燈,白熾燈因為電壓不穩的緣故一直在閃。
周苒背對着他站在窗子前,目光越過窗子落向外面。
周苒已經洗完澡了,身上有股沐浴露淡淡的香味兒,項江明擦着頭發湊到她跟前。
淡香味兒從鼻端傳來,項江明的心髒快跳了兩下。
項江明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态後,趕忙咬了下嘴唇,恢複了懶散的樣子。他靠在窗框上,長腿大咧咧地支着地,脖子繞過來看她:“學妹在幹嘛呀?”
周苒笑了,手心輕輕推開他的額頭,然後指了指窗外對項江明道:“你看那兒。”
項江明探出腦袋,低頭朝窗外的泳池裏看。
他一眼掃過,幾乎是瞬間就感覺到了游泳池的水波紋不太對勁兒。
這會兒沒有風,水面的波紋卻呈現發散狀,項江明虛了下眼,就看到那個半透明的男孩兒此時正仰面躺在水裏。
他整個身子變成了傘狀,正一抽一抽地在水裏游動着。
項江明擦掉鼻尖兒上的水珠,惋惜道:“他沒救了嗎?”
周苒:“不知道,我不知道他還有沒有人類的意識。”
項江明:“那就看他明天去不去那個海豚館了,如果他去,那就是還有意識。”
周苒嗯了一聲,然後叫道:“項社長。”
項江明把毛巾挂到桌邊,朝周苒挑了下眉:“怎麽了?”
周苒:“我想不到,這次的逃亡條件會是什麽。”
項江明唔了一聲:“或許是提示性的線索還沒出來,這會兒我們能猜測的是,在海豚館和小海豚互動的那幾位都逐漸出現了動物的特征。”
周苒:“嗯,暫時就是這些,我們應該盡快找到每個人對應的是什麽動物。”
周苒說完,突然回頭看項江明。
她幅度很小地打量了一下項江明,然後輕輕笑了,問他:“項社長覺得自己是什麽動物?”
項江明啊了一聲,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似是思索,随後叉起腰來大言不慚道:“老虎?獅子,或者是老鷹之類的猛禽!”
周苒指指自己:“那我呢?”
項江明嘿嘿一笑:“一只小花貓!”
周苒歪頭,對這個答案頗感意外:“我那麽弱嗎?”
項江明咳了兩聲,認真道:“誰說小花貓弱了,貓多可愛,而且貓有九條命呢。”
周苒嗯了一聲,說那确實。
貓大都靈活,沒那麽容易遭到獵捕,不過她并不認同自己是貓這個猜想。
因為狼大概率是不會獵捕貓的。
今天中午回來的時候,一只野狼沖出圍欄吃掉了兔子玩家。
狼将兔子吃幹抹淨後,轉而盯住了長頸鹿玩家,但誠然,長頸鹿在草原上屬于大型食草動物,單個野狼是很難狩獵到長頸鹿的,故而那只狼很快又放棄了長頸鹿玩家。
但它放棄後,卻立刻将目光落在了周苒的身上。
周苒便猜,自己應該是比兔子體格大,但比長頸鹿體格小的食草動物,可能是羊、鹿、小馬駒一類。
而狼之所以能躍出圍欄,是因為新人女孩兒觸發了死亡條件,觸發死亡條件的新人女孩兒眼睛變紅,耳朵變得柔軟,喉嚨逐漸失去聲音,也就是出現了明顯的兔子特征,從而使得天敵能夠破籠而出。
但其實周苒知道,不單單是觸發死亡條件才會變成動物,這裏的每個人其實都是動物了。
如果那只狼在看見長頸鹿時,沒有露出猶豫和膽怯的目光,或許周苒還猜不到這麽多。
但它當時确實猶豫了,這樣便可以推斷,在動物的眼裏,所有玩家其實都已經是動物了,只不過是要在玩家觸發死亡條件後,與玩家相對應的天敵才能從鐵籠子裏跳出來,選擇性攻擊可以對抗的玩家。
至于項江明。
或許項江明是只海豚呢?
聰明、有魄力,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很可愛。
周苒正想着,敲門的聲音響起了,她身子頓了一下,回頭看向門口。
項江明也回頭:“誰啊?”
電話裏的那個溫柔女聲響了起來:“先生您好,方便開一下門嗎,天堂動物園需要收集一下游客們的意見,可以幫我們填一張調查問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