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怪不得。
剛剛在甲板上吓唬人的時候, 小姑娘那副憋壞的表情有點像項江明。
周苒有點想笑。
或許,她剛進游戲的時候一直哭,就是發現自己變成了女生?
所以, 為什麽管自己叫小玫瑰。
好可愛的名字。
周苒唇角牽動, 輕輕笑了笑。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變成女孩子, 但出于尊重, 周苒并不打算說破這件事, 她知道自己一定會替他保守秘密, 但此時此刻, 只是生理性地有點想笑。
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也怕項江明發現會覺得丢臉,于是閉着眼輕輕轉動了一下身子,從平躺換成了側躺, 将臉轉到了另一邊。
過了一會兒,有人輕手輕腳地下了床,那人小心翼翼地過來, 在周苒上方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将毯子往她身上拉了拉,又輕着手腳回去了。
船并不平穩,晃晃悠悠的沖擊着風浪。但接下來,并沒有什麽奇怪的聲音響起, 一直到了半夜兩三點的時候, 窗戶外的甲板上響起了咚咚的腳步聲。
周苒一直沒有睡, 聽見聲音後便睜開了眼。
她站起身來下床, 一下來就看見小玫瑰和江一也醒着。
小玫瑰聽見周苒下床了, 迅速縮在江一身後,嘤嘤嘤地指着窗戶說我好害怕, 江一沒什麽表情,似乎是習慣的不能再習慣了,低頭旁若無人地削木頭。
周苒心念一動,笑意浮現在臉上,伸出手道:“小玫瑰別怕,到我這兒來。”
小玫瑰嘴馬上一癟,嬌滴滴地跑過來,拉住周苒的手臂嘤嘤嘤道:“我不怕,姐姐最好了。”
Advertisement
周苒嗯了一聲。
此時的周苒眼睛亮亮的,看着小玫瑰時嘴角忍不住想往上揚。她現在可以說是憋了一肚子壞水,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就想縱着項江明多說點話。
多說點,再多說點。
大抵從這個本出去後,項江明就能承擔周苒後半年全部的笑點了。
前半年是那個玉米。
江一削木頭的手一頓:“有東西來了。”
周苒收起神色,仔細聽起外面。
她聽到四只腳踩過甲板的聲音,然後那兩個小姑娘再次出現了。
小玫瑰啊的一聲躲在周苒後面,害怕道:“她們不是死了嗎,怎麽又來了,難道是我記錯了?”
他沒記錯,昨天兩個女孩兒确實來了,也确實被咬斷了頭顱,可此刻,兩個女孩兒又完好無損地站在了窗外,手拉着手,撓起了玻璃。
她們眼睛空洞,神色卻慌張:“救救我們,有東西在追我們。”
船上找不到線索的話,那麽線索或許在這兩個女孩兒嘴裏,周苒走到窗戶前,并沒有開窗戶,只是問道:“是什麽在追你們?”
果然,其中一個女孩兒回答了,她焦急道:“是神明。”
另一個女孩兒立刻反駁:“那不是神明,是蠱惑人心的魔鬼,它用最殘忍的手段迫害了我們的種族,還妄想成為救世主!”
周苒立刻繼續問:“它為什麽追你們?”
左邊的女孩兒焦急道:“因為我們偷偷逃掉了那個儀式。”
右邊的女孩兒反駁:“什麽偷偷,我們就是應該逃的,你難道希望長老失去心髒,然後我們中間有一個人死去嗎?”
巨大的信息量迎面而來,周苒來不及立刻分析,只是記住了她們的話,然後繼續問:“怎麽才能幫你們?”
兩個女孩兒異口同聲道:“打開窗子,求求你。”
說完這句話後,兩個女孩兒的眼睛突然聚焦。周苒沒有防備,正好撞上了她們碧綠色的眼睛,那一瞬間,委屈的神色在那雙綠色的眸子裏漾開。
周苒看着她們的眼睛,不知為何,仿佛看見了幼年時的自己。
小周苒想要一個娃娃,因為學前班的女孩子們都有自己的娃娃,還能給娃娃起可愛的名字。
能給娃娃起名字對于小孩兒來說是個非常奇妙的事情,于是小周苒打定主意要一個娃娃,但是媽媽時常不在家,她便鼓起勇氣去找爺爺要。當時爺爺有客人,她坐在門口的地毯上等,就那麽等着,等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睡着了,可最後爺爺只是說,你很大了,不需要娃娃。
兩個女孩兒的眼神委屈,充滿小心翼翼的渴望,和自己當年的神色有些莫名的重合。
下一秒,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出現在周苒的手臂上,她恍惚了一下,等清醒過來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的掌心竟然落在了窗框上,已經将窗戶打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周苒吓了一跳,正想将它重新關好,小玫瑰沖了過來,飛快地抱住她往後退,江一則一步上前,用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關上了窗戶。
與此同時,窗外的海面唰的一聲朝兩面破開,海怪張開血盆大口俯沖而來,咬斷了兩個女孩兒的脖子,一時間鮮血噴湧如柱。
驚魂的一幕發生的太過迅速,小玫瑰和周苒倉促後退,小玫瑰的腳猝不及防地踩在海藻上,兩個人一起摔下來,摔在了屋子裏的地板上。
周苒的手在假山上蹭了一下,蹭出了一條血印。
小玫瑰驚慌道:“你受傷了。”
周苒根本沒顧上疼,立刻道:“沒事。”
周苒說完,耳邊便響起了水聲。
水聲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她朝小玫瑰噓了一聲,然後側起耳朵聽了起來。
先是水灌進容器的呼呼聲,這聲音就好像是海浪沖了上來,海水從窗戶灌進了房間,聽上去像是索命的工具,洶湧詭異。
灌水結束後,接下來是人類在水中掙紮的咕嚕嚕的聲音,周苒甚至聽出了有人在水裏翻騰,呼救,再然後,這些聲音就慢慢變小了,好像是人停止了掙紮,只剩下水随着船只搖晃的聲音。
直到最後,什麽聲音都消失了,船上又重新歸于平靜。
可能,又有人出事了。
沒有了聲音,周苒便站直了身體,她皺起眉,正準備琢磨一下剛剛那兩個NPC提供的信息,回頭就發現小玫瑰正抓着她的手臂往傷口上抹着藥水。
小玫瑰拿着一個小瓶,手上沾着紅色的酒液似的東西往周苒手臂上抹,原本傷口處還有點麻癢,此時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只剩下清清涼涼的觸感。
小玫瑰低着頭,細心地塗抹着,長長的睫毛像即将展翅高飛的蝴蝶,神色專注好看。周苒心裏一動,剛剛那些血腥的場面弱化了不少,她伸出手,碰了一下她的睫毛。
小玫瑰仰起頭,露出一個笑:“怎麽了姐姐?”
周苒:“沒事,你的睫毛好長。”
小玫瑰笑嘻嘻道:“姐姐的也很長,而且末尾還是彎噠,可以滑滑梯。”
周苒:“謝謝。”可為什麽你演女生這麽熟練啊?
周苒笑了,小梨渦露出來。江一的等級周苒能看到,是LV.12,他似乎并不是來進行游戲的,參與度很低,周苒也沒有多問,和小玫瑰一起坐在了床上。
兩個人難得沒有互怼,周苒興致很高,兩個人竟是互相吹了一波彩虹屁,從‘姐姐皮膚真好’一直誇到‘妹妹牙齒真齊’,周苒玩夠了,兩個人才開始分析線索。
小玫瑰認真道:“那兩個NPC妹妹說,是神明在追她們,但又說神明是魔鬼。還說有一個什麽儀式,會掏出長老的心髒,還會死掉一個人?”
周苒:“這或許就是死亡方式了。”
剛好是可以對上號的,三個人一個房間,其中一個扮演長老的角色,另外兩個是手拉手的姐妹,如果打開了窗或門,就會觸發死亡條件。
扮演長老的角色會被掏出心髒,兩個姐妹則會活下來一個,變成魚人,至于哪個活下來,規則是什麽,周苒并不清楚。
随着死亡條件浮出水面,小玫瑰嘶了一聲,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周苒也同樣不是很舒服,後脊一陣一陣地發涼。
小玫瑰顫巍巍道:“她們還說有個儀式,具體是什麽儀式啊。”
周苒:“不知道。”
但或許,和剛剛聽到的灌水聲有關嗎?
第二天早上,風平浪靜。
周苒特意晚起了一會兒床,準備等玩家們都走了,去看看他們的房間。
她閉着眼,忽略窗外的太陽,心裏想着那個水聲。不一會兒,她感覺有人在推她。
有只小手在她肩膀上拍着,動作輕柔:“小苒姐姐,起床了。”
周苒沒動。
小玫瑰就在她跟前坐了下來,手指挑開了一點周苒的發絲,她輕輕道:“姐姐這麽愛睡懶覺可不好哦,姐姐,姐姐你真的沒醒嗎?”
小玫瑰伸出手在周苒眼前晃了晃,窗外的日光被撥碎,斑駁的影透過薄薄的眼皮,周苒閉着眼,手一抓,準确地抓住了那只搗亂的手。
兩個人指節纏繞,小玫瑰啊了一聲,臉紅道:“姐姐醒了。”
周苒睜眼,朝她笑了笑。小玫瑰總覺得這個笑奇奇怪怪,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周苒坐起來,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看着小玫瑰微笑道:“妹妹裙子真好看。”
小玫瑰啊了一聲:“是、是啊,哈哈哈很好看的。”她說完轉身,頭上冒出了層冷汗。
發現了?
不能吧……
不可能的啊,他明明演的那麽好。
周苒起身,準備去查看玩家們的房間了,小玫瑰趕緊跟了上來。
項江明是有一瞬間的懷疑,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演技,握住周苒的手,兩個小姐妹一起去推別的玩家的門。
周苒連推了幾個,發現門都是鎖着的,只有推開2號房時,門是虛掩的。
門甫一推開,便有一股鹹腥味迎面而來,這間屋子和之前看的4號房沒什麽兩樣,地板上殘留着水跡,假山長高了不少,屋頂的小彩燈閃爍,桌上地上爬滿了水草。
小玫瑰捏着鼻子:“我聞到血的味道了。”
周苒:“我覺得2號房可能要涼。”
兩個人都沉默了下,氣氛跌下了冰點。周苒看着眼前這個房間,有種說不上來的詭異感受。
她覺得,這個房間不像房間,倒像是,一個別的東西。但時間緊迫,一時間又無法說出那東西的具體名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