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項江明輕輕地把門阖上了。
他自己打開了空調, 涼快了一會兒，然後挑挑眉毛，撈過自己上午背來的書包。
項江明塞上耳機, 随便找了幾首排行榜上的歌, 然後把作業掏出來, 打開書包最外層的拉鏈取出一支筆。
這筆一看就不常用, 蓋兒都挺難拔開, 筆尾還頂着一個淡藍色的小熊腦袋橡皮擦, 項江明修長的手指挑了一下筆身, 歪着頭坐在張沖的書桌上開始做作業。
他的筆尖兒時停時走，眉頭輕輕皺着，似乎每道題都在小心地思索，與此同時嘴角也往上揚, 是一個十分享受的樣子。
如果Alive現在在一邊的話，那雙冰冷的眼睛一定會挂滿疑惑——因為項江明每次寫作業都跟打仗似的，恨不能早點寫完拉倒, 現在這幅樣子一定是憋着什麽壞主意沒錯了。
大概半個小時後，外頭聊天的動靜消失了。
四個人一起把餐桌收拾了一下，張沖還把客廳的窗子打開，雙手在半空中劃拉了一下，看樣子是準備把味道散一散, 消滅最後的證據。
周苒走進廚房, 準備把碗洗一洗, 許朗沖過來攔住了周苒：“你就別動手了, 幫我們去看一眼老項醒了沒。”
張沖也卷着袖子進來了, 看見周苒拿着碗趕忙道：“別動別動，四個爺們在呢哪用的着你來, 去看看老項醒了不。”
周苒嗯了一聲，轉身去了張沖的房間。
她輕輕敲了下門，裏頭沒有聲音，周苒以為他還沒醒，便推門朝床上看去，床上空調被已經被人疊好放在了一邊，床單也弄平整了，只是沒有人在上面躺着。
周苒擡頭，看見項江明正背對着他坐在書桌上，耳朵裏塞着白色的無線耳機。
周苒不知道他在聽什麽歌，但他似乎很享受的樣子，身子正随着音律以很小的幅度晃着，肩膀沉下來，模樣有點松垮，但脊骨挺的筆直。
周苒走近幾步，項江明察覺到動靜回過頭，柔軟的碎發輕輕晃動一下，下巴到脖頸處拉出一條緊繃的線。他眼皮一擡，摘掉耳機對周苒笑笑：“你來了。”
周苒神色一動：“你早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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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江明雙手抱着後腦勺，拉伸了一下有點酸疼的肌肉，襯衫随着動作撩起來，露出一小截勁瘦的腰線：“沒啊，剛醒。”
周苒：“怎麽不出來一起吃飯？”
項江明唔了一聲：“你們吃飯了嗎？哈哈哈我沒注意啊，我醒了就趕緊下來趕作業了，完不成老師要生氣的。”
周苒嗯了一聲，說學習重要，然後低頭看了一下項江明的作業本。
他的字意外的很好看，不是那種秀氣內斂的字體，而是張揚的類型，龍飛鳳舞一般，但不顯得亂，每一筆運的恰到好處。周苒很喜歡寫字好看的人，剛欣賞了一會兒，馬上就發現了這作業不太對勁。
周苒皺眉，用手輕輕指了下：“這個，公式是不是寫錯了？”
項江明嗐了一聲，把作業本扣上：“說什麽呢，我可是學長，我不會寫錯。”
周苒也覺得他不會，可她應該沒看錯才對，于是道：“是老師經常強調的易錯點，你再确認一下？”
項江明說好吧，可能是他剛出副本有點累寫錯了，一會兒他再檢查一下。
周苒聽他這麽說，腳步微頓，抿了一下嘴唇。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但又有點猶豫，擡眼看着項江明的神色稍微變化，最後還是喊他道：“項社長。”
項江明擡起頭，一雙眼睛望向周苒：“嗯？”
周苒道：“雖然你看上去并沒什麽太大的影響，但這個游戲确實十分殘酷。倒不用覺得害怕是什麽丢人的事情，我們都很害怕，記得平時要多調整心态，不行的話也可以找我談談，如果有什麽事，不要憋在心裏，出什麽問題就不好了。”
項江明眯着眼睛直點頭，說孩兒她媽你對我可真好。
周苒：“那就經常請我吃烤玉米好了。”
項江明聞言瘋狂點頭，表示砸鍋賣鐵也要讓孩子她媽吃上最好的玉米，然後開心地轉起了手裏的筆。
周苒轉身，剛要離開房間，聽見張沖和許朗在廚房說話的聲音。她頓了一下，眼睛劃過一點笑意，然後轉身問項江明：“你真的剛醒？”
項江明動作十分自然，手拄着下巴滿眼真誠地嗯了一聲道：“是啊，過通道的時候走慢了一點就這樣了，剛拿出來作業呢，怎麽了嗎？”
周苒說沒事你寫吧，然後走出了房間。
張沖聽說項江明醒了，果然吓了一跳，臉都白了：“他什麽時候醒的，沒聽見咱們說話吧！”
周苒：“沒有，你很安全。”
張沖聽了還是很害怕，在廚房裏拿着雞蛋團團轉，許朗便安慰他：“老項要真聽見了早拎着凳子出來跟你幹了，別害怕兄弟。”
張沖這才松了一口一氣，因為愧疚，還多給項江明炒了一個雞蛋。
項江明寫完作業走出門，坐在桌子上吃起了晚飯。
“手藝越來越好了沖兒。”項江明擡起頭，笑眯眯地看着張沖，然後掃過這裏的人：“你們不餓嗎，坐下一起吃點？”
周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盧一坤在給周苒講解前面的劇情順便安利新劇，只有許朗閑着，趕緊給張沖解圍道：“我們剛剛随便吃了點，已經不餓了你吃吧。”
項江明哦了一聲，低頭把盤子裏的食物都吃光了，然後再次誇贊了張沖的手藝：“我們沖兒就是厲害，素的都能炒出一股肉香味。”
張沖笑着笑着冷汗就出來了。
項江明拍拍他：“我作業寫好了，懶的帶回去了，明天你上學的時候給我背過去？”
張沖這兩天光顧着學做飯了，作業還一點沒寫呢，聞言眼睛一亮趕忙點頭：“一定送到！”
項江明謝過張沖，自己收好碗筷，拿上車鑰匙送周苒回家。
兩個人在車裏商量了下，準備再多進幾個随機本，豐富一下背包後再挑戰第七段。
畢竟越往後難度越高，輕易挑戰并不是什麽明智的舉動，最好就是在低段副本多走一走，如果能拿到些保命的底牌就更好了。
他開車把周苒送回去，然後像前幾次一樣，停好車看着她往家裏走。
周苒進了屋子後拉開窗簾，想看看項江明走沒走。
項江明的眼神兒厲害極了，一下子就看見了周苒，還沒等周苒有動作便先擡起了雙手朝她揮了揮，做了個口型道：“早點睡覺！”
周苒看着他，突然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
突然有那麽一個人出現了，你信任他，願意和他多說一點話，甚至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糟糕的心情都會平複一些，就連那樣血腥的游戲也沒那麽可怖了。
項江明見她沒回應，以為她沒看見，吹了個口哨蹦了蹦，然後雙手在頭頂上攏了個心。路燈穿過他的手，一顆大大的愛心投在了身後的牆上，随着項江明的手左右跳動起來。
周苒笑了，一派夜色下她笑的毫無保留，小梨渦深深地陷了進去，她探出小半個身子，對着項江明做口型道：“項社長。”
項江明馬上挺直身子。
周苒道：“一定要努力活着。”
項江明迅速判斷出口型，随後一愣，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了。
他腦海中浮現那樣的景象，火山噴湧，喪屍暴走，整個世界被塗成妖異的鮮紅色，自己拿着彎刀站在一片狼藉之上，重重地喘息着。
那時的他還太小，主人格和第二人格還無法真的和平共處，過于血腥的刺激過後，身體裏出現了最強的一次鬥争。
疼痛順着骨縫蔓延，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激烈的叫嚣。
那并不是什麽好受的滋味，他整個人都分裂開來，靈魂被硬扯出身體後高高抛起，失重的迷亂感讓他舉起彎刀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就要刺下去的時候，一只柔軟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是戰隊裏的女孩兒，清瘦，個子高挑，眉眼間的氣勢完全不輸男生，細瘦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架住他的彎刀。即使是站在喪屍堆裏，女孩兒也是一副平靜的音調：“為什麽這樣做？”
“你不知道……”
“大家都在努力活着，沒死的話，就繼續戰鬥吧。”
最後一個喪屍搖搖擺擺地走了過來，張開嘴想要攻擊他們，女孩兒奪過他的刀，反手一揮砍下了喪屍的頭顱。
通道打開了，她伸手推了他一下，将他推回了現實世界，也是那一推，身體裏的兩個人格融合了，平安無事地嵌入了靈魂之中……
那感覺實在是記憶深刻，項江明身子随着一震，腳步踉跄了一下。
周苒站在上面看着他，耐心地等待他的回複。
兩道身影重合了，項江明使勁兒點頭，回道：“活着，我們一起活着！”
周苒得到了答複，和項江明道別，拉上了窗簾。
周一早上，齊叔送兩個孩子去學校，周澤升恹恹地靠在車窗上，一點精神都沒有。
周苒也沒說話，最後是周澤升忍不住了，問她：“你怎麽不問我怎麽了？”
周苒：“你怎麽了？”
周澤升小聲道：“我又進了一次游戲。那裏頭真的特別可怕，最後那些東西發狂了，追着誰都殺，要不是手背上的東西替我擋了一下，我差點就涼了。”
周苒：“我也是。”
周澤升：“……”為什麽我看着一點都不像啊！
周一是要升旗的，下了第二節課後學生們陸續下來，學生代表國旗下演講完畢後，周苒看見張沖灰溜溜地走到國旗杆兒底下念起了檢查。內容大概是，他故意針對老師，故意将老師上課講的所有重點全部颠倒，就連最基礎的公式也故意寫錯等等，還用拼音寫英語作為，最後冤枉成績優秀的同學，謊稱作業是抄同學的！
周苒終于明白項江明為什麽會寫錯公式了，後來還問過項江明：“為什麽他抄你的你沒事？”
項江明樂呵呵道：“我用的熱可擦，讓他抄完我都改回來了。”
周苒：“……”你才是狐貍吧。
接下來，周苒抽空結算了一下獎池，六段的獎勵似乎沒有上次3S副本的豐富，但因為粉絲基數變大後評分依舊很高的緣故，周苒的賬戶裏又多出了七萬金幣。
迪卡布拉德西米娅提示：“主人可以考慮購買技能點或是在商場選擇合适的道具。”
既然已經夠十萬金幣了，那不如試一試游戲中的技能點。
周苒：“一般大家都會優先加哪種技能？”
助手拿出統計數據：“最多的選擇還是武力值，其次是靈敏值，然後是智慧加點等等。”
周苒：“這個學霸值是什麽？”
助手道：“是綜合能力，剛剛說的所有數值都會有所增加，這個前期的性價比不高，但如果是主人這樣掙錢快的人的話，完全沒有問題。”
周苒輕輕點了下頭，然後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慎重地摁下了這個技能點。
金幣被扣掉，周苒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輕快了些。她關掉手機，再低頭看競賽題的時候，思路似乎變的更加寬闊了，這感覺很奇妙，周苒眸光露出了欣喜的情緒，迅速擡手抽出了一張新的草稿紙。
接下來的日子難得平靜了一陣。
九月底到來後，學校的運動會開始了。
不參加比賽的同學都早早地坐在了看臺上。這次學校評優成功，格外開恩，允許學生帶零食入場，老師向學生宣布這個好消息的時候，整個學校的氣氛都炸了，學生們奔走相告，宛若過年一般熱鬧非凡。
豔陽高照，空氣晴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橫幅早就拉了起來，穿着短褲短袖的男生站在起跑線上做拉伸。
看臺上陸陸續續坐滿了人，董姚玉抱着零食，略激動地和周苒坐在一起。
她打開超市的袋子，露出裏面五顏六色的存貨，對周苒道：“苒苒，快挑幾個。”
周苒知道自己如果不拿的話這個小丫頭會一直磨她，于是嗯了一聲，伸手從袋子裏随便抽了一個。
“哇，這個超好吃的，還要別的嗎！”
“不了，謝謝。”
周苒其實一直在看着手裏的習題冊，也沒太注意拿的什麽，等到運動會開幕式結束了以後，她才發現自己手裏拿着的是一罐軟糖。
周苒看着糖，牙齒不由自主地疼了一下。
她剛想對董姚玉說換個別的什麽，班長徐文傑突然叫了周苒一聲：“下來一起寫廣播稿吧，我聽人說，高一沒分班的時候你寫過，對吧？”
周苒嗯了一聲，站起身，想把糖罐放下。
徐文傑嗐了一聲，以為她不好意思，彎腰幫她撿起來：“拿上吃的過去就行，那兒都在吃東西呢，沒事。”
兩個人下了看臺，走到廣播站裏頭，幾個學生有說有笑，一邊喝飲料一邊在寫稿子。
一個穿着短褲短袖的男生回頭，眼睛一亮，喊道：“姐姐！”
周苒尋聲看去，就見陸擎激動地朝她招手：“姐姐坐這兒來，這邊涼快。”
陸擎跟前有個大電風扇，錯開身子讓出一個位置，讓周苒抱着糖罐兒坐下，周苒的後背朝着風扇，吹了一會兒後感覺身上涼快了不少。
廣播站還沒開始工作，裏面的人來來往往，很快有人也認出了周苒，一個高三年級的學長長相斯文，笑着和她打招呼：“我認識你。”
周苒看着他，那學長趕緊解釋道：“我叫薛浩洋，我看過你的作文，之前語文年級組複印了很多份貼牆上當範文，寫的特別棒！”
周苒輕輕笑了一下，一個學姐倒了杯冷飲給她：“同學喝點飲料吧，別客氣，外頭熱死了。一會兒寫完了就坐這兒看比賽，位置特別好。”
周苒謝過他們，然後拿着筆一起寫廣播稿。
後頭還有人在讨論着一會兒的比賽。
正在調麥克風的女生的聲音有點小激動：“項學長一會兒跑第幾棒？”
另一個女孩兒回答她：“我猜是第一棒，肯定是第一棒！體側的時候我見過他跑五十米，特別快，我跟你說，真的特別快，就跟火箭一樣！”
“他還報了跳高和跳遠呢。”
“哇，好想看！”
陸擎正吃着薯片，聽見對話後湊過去一看，竟然是自己班的女生。
她倆在讨論項江明多麽多麽厲害，陸擎一下就不高興了，放下薯片，過去揪了一下女生的辮子，然後自然地加入讨論：“我認識他，他就是嘴巴厲害，真跑起來哪有那麽厲害！”
女生見是陸擎，也不生氣，都開始逗他：“那不然你厲害嗎，腿那麽短。”
陸擎：“你你你你，我腿哪短了，我不短，不短！”
兩個女生笑的合不攏嘴：“好好好，你不短，你捯饬的快。”
陸擎和人鬥嘴基本上沒贏過，氣鼓鼓地回來坐在周苒跟前，問她：“我和項江明誰厲害？”
周苒：“你厲害。”
陸擎眼睛一亮：“真的嗎！”
周苒拿起糖盒，遞給他道：“真的，要吃糖嗎？”
陸擎開心地猛點頭，抓了一把扔進嘴裏，咕嚕道：“謝謝姐姐，一會兒高中部接力賽我也是第一棒，看我怎麽絕殺他！”
周苒嗯了一聲，然後指了指他的薯片，笑容有點小小的狡黠：“禮尚往來？”
陸擎哈哈的笑，趕緊拿了一包新薯片給她吃，并繼續表示自己一會兒一定甩項江明三條街。
那個高三的學長聽了，笑着拍了拍陸擎的肩膀：“你還是悠着點吧，別傷到了。”
陸擎似乎是認識他的樣子，不客氣地哼了一聲：“我有姐姐的愛心軟糖，我一定會贏的！”
薛浩洋是學生會的副會長，是項江明隔壁班的同學，經常和項江明一起打球什麽的，知道他的體能很強，是高三接力隊伍的主力，所以才提醒陸擎。
此時的薛浩洋也穿着運動短褲，手裏拿着個號碼牌，彎眉朝陸擎笑道：“待會兒我跑最後一棒，讓你們隊最後一棒小心點呦。”
“知道了知道了，趕緊走吧你，窮嘚瑟！”
周苒看着那個斯文的男生離開，問陸擎：“他跑的很快嗎？”
那男生看起來文弱些，個子也不高，周苒很難想象他跑起來是什麽樣子。
陸擎小聲對周苒道：“這個學長叫薛浩洋，他也過第十段了，現在正準備挑戰第十一段，技能點都花在了武力值上，跑的很快的。斜陽說是讓我們倆一起進，互相有個照應。”
周苒：“那很好。”
陸擎嗯了一聲：“姐姐要來斜陽嗎？”
周苒：“在考慮呢。”
陸擎點點頭，繼續吃糖，然後跑去拉伸了。
接力賽開始後，周苒就托着凳子去小窗上看。高一高二高三年級分開三條跑道，項江明在最靠裏的那條，就站在發令槍跟前兒。
他穿着深藍色的短褲，手裏拿着接力棒，蹦跶了幾下後朝他們班級的方向做了個拉弓的手勢。
他的手臂非常好看，皮膚白皙幹淨，肌肉既不瘦弱也不過分噴張，繃緊後線條自然流暢，那邊歡呼聲一片，除了他們班外還夾雜着許多小姑娘的尖叫聲。
項江明嘚瑟完後，目光開始在看臺上流轉起來。周苒就在廣播室裏看着他，看着他轉動頭顱找來找去，也沒找到想找的人，幹脆跑到臨時衣櫃裏摸出了手機。
下一秒，周苒的手機震了一下，項江明的一條短信發了過來：“快來終點等我！”
周苒回複‘嗯’，然後走出了廣播室，站在了第一棒終點的位置，項江明朝她揮了揮手。
陸擎站在他旁邊壓腿，也看見了周苒過來，對項江明道：“姐姐來給我助威了！”
項江明說你少自戀了，周苒是來給我加油的。
陸擎哼了一聲：“姐姐剛剛給我帶了糖，還說我比你厲害，一定是給我加油的。”
項江明：“帶了什麽？”
陸擎：“糖啊，特別好吃，我還揣了兩塊呢。”他說着，拿出了短褲兜裏的糖果。
項江明低沉沉道：“她真這麽說？”
陸擎扭過頭來，歪頭看了看他，樂道：“你生氣了？卧槽，你竟然生氣了，哈哈哈哈哈哈，對啊，姐姐就是這麽說的，我比你厲害！”
項江明：“好。”
陸擎：“好什麽？”
項江明斂眸：“沒什麽。”
陸擎：“……”要下雨了嗎，為什麽你的眼睛突然起烏雲了？
陸擎：“你想要糖？我吃沒了，就剩這倆了，要不我給你一塊？”
項江明：“你留着吃吧，趁現在還吃得下。”
陸擎被他說得莫名其妙。
比賽馬上開始，選手站回跑道上做準備，陸擎蹲下來，是一個标準的起跑姿勢。
發令槍響起，陸擎的腎上腺激素飙升，邁開腿便朝前跑去，剛跑出去兩步，突然感覺一陣風從耳邊刮過。
他驚訝地擡頭，發現項江明正以一種人類的極限速度朝前跑去，陸擎沒想到他會這麽快，緊張地繃緊肌肉去追，但他就是把技能點全都用上，也只能遠遠地跟在項江明的後面。
看臺上的尖叫聲不絕于耳，項江明跑到五十米處的時候，竟然慢慢降下來點速度，然後扭過身子倒着跑了兩步，朝陸擎揮了揮手裏的接力棒，然後雙手做喇叭狀：“快點啊，不是說比我厲害嗎？”
陸擎臉憋得通紅，結果一個不穩腳步亂了套，直接摔了出去。這點疼痛對一個已經過了九段的玩家并不算什麽，但是丢人是真的丢人極了！
他爬起來，再往前追，但已經完全追不上了。
項江明轉過頭，繼續跑完了剩下的五十米，他輕松地把接力棒遞給下一棒，然後朝周苒跑了過去。
項江明站定，臉上騰着一層薄薄的紅，但氣息一點也不亂，依舊很均勻，他在一衆學生的注視下，二話不說便伸出手：“周苒，我的糖呢！”
周苒笑了笑，遞給他一袋薯片。
項江明明顯沒有被打發，叉着腰道：“我不要這個，我想吃糖。”
周苒：“……下次。”
陸擎這會兒終于追了過來，推了項江明一把，“給你薯片還不行，你怎麽這麽多事！”
項江明扭頭就摁住了陸擎，兩個人瞬間扭打在了一起。
肢體對抗是很好的解壓方式，此時又是在學校裏，他們兩個吵吵嚷嚷的樣子就像是同學之間在開玩笑，周苒站在一邊看着，什麽都沒有說。
但他們打着打着，周苒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原本晴朗的天氣慢慢沉了下來，烏雲遮住了半個太陽，甚至還有點張狂的姿态。
這樣突然的變化很像是觸發游戲的預兆，周苒神色凝重了些，想讓他們先別打了，可剛彎下腰，身後的看臺便傳來女生恐懼的尖叫聲。項江明和陸擎同時擡頭，只見操場另一端，高三年級的最後一棒薛浩洋突然栽倒在了地上，烏雲徹底遮住了太陽，一團黑色的霧氣從他身邊掠過。
他抽搐了幾下，身子就不動了，老師和裁判全都沖了上來，圍成一圈給他做心髒複蘇，但最後都惋惜地搖了頭。
“薛浩洋！薛浩洋！”陸擎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站起身往那邊跑。
周苒也想過去，但剛邁出腳，就覺得身子在晃。
周圍的世界正在迅速變化。學生們的尖叫聲遠去了，鼻端傳來一股開闊的鹹腥味，她眨了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塊甲板上，狂風正在怒吼，不斷有海水沖擊着甲板。
周圍空無一人，項江明并沒有跟着進來，只有海浪掀起又落下的聲音，一個滿是胡渣的中年男人走過來，大聲道：“還愣着幹什麽，趕緊把貨搬進去，我雇你們上船就是在這兒站着偷懶嗎，小心我把你們扔進海裏喂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