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坍塌的橋梁壓斷了鋼筋水泥鑄就的路面，幸運的是，那一瞬間的橋下并沒有車子經過。
周苒突然意識到，如果她游戲輸了，自己的這輛車一定不會調頭，而是會直直地朝前駛去，被斷橋砸中，接下來，滿是鐵鏽殘渣的鋼筋斷面會露出堅硬且鋒利的刺，戳進脊骨，搗爛跳動的心髒……
“快離開這兒吧，亂七八糟的。”
周澤升看着那騰起的灰塵，催促齊叔快點離開這鬼地方。
車子在大院外停了下來，周苒下車，先行進了屋子。
她一進來，就有保姆幫她拿出拖鞋取下書包，周苒道了句謝，到洗手間洗漱一番，換了身整齊的衣服才去了爺爺的房間。
老人家前陣子患了場重感冒，精神稍微有些不如從前，但腰杆子依舊端的筆直，周苒推開門，看見爺爺的瞬間，後背不自覺地就跟着挺了挺。
“爺爺，我回來了。”
周大祚點了點頭，“考的怎麽樣。”
周苒平靜道：“很好。”
“嗯，周家的孩子就應該這樣。”周大祚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能聽得出來他對周苒十分滿意。他默了默，然後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小升呢，他考得怎麽樣？”
其實周大祚關心孩子們的學業，但并不知道這些考試的分量，華數杯這種比賽是全國性質的比賽，但決賽只有不到三十人，整個華北地區只有兩人進了決賽，像周澤升這樣的成績，基本上就是初賽的時候給人當個分母。
有的學校圖省事兒，還會把這個比賽的初試卷子作為月考卷，周澤升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參加過這個考試。
“他馬上到，爺爺問他吧。”
周大祚：“小苒，爺爺知道，你一直是最不讓大人費心的孩子。但是你有什麽委屈……”
周苒打斷了周大祚：“爺爺，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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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苒說完，坐在爺爺身側的單獨沙發上，不一會兒，周澤升敲門進來，大老遠就讨好地喊了一聲：“爺爺。”
這聲音拖長了調子，喊的又甜又膩，周苒看周澤升的眼神活像看動畫片裏的葫蘆小兄弟。
周澤升可不管周苒在不在，沒臉沒皮地跑來坐在了爺爺身邊，試圖用手挽他的手臂，周大祚皺眉，拿起拐杖敲了一下周澤升：“像什麽樣子，把腰杆子挺直了！”
“爺爺。”
“立正，不許學你媽那個樣子！”
周澤升臉僵了一下，似乎是想發火的，但他爸現在不在跟前，沒人給他撐腰，只好低着頭站起來。
“小升，你考的怎麽樣？”
“什麽？”
“華數杯。”
“哦，那個啊，挺、挺好的，題都會做。”
周澤升睜着眼睛說瞎話，說完就心虛，轉頭看了周苒一眼，但周苒端坐在那兒，沒有拆穿他也沒有搭理他。
“那就好，明天周一，你們完成作業後就早點休息。”
“是。”
“是。”
周澤升先推開門出去，周苒緊跟着出來，她關好門轉過身，突然發現周澤升不太對勁兒。
他的後背被什麽黑色的東西纏住了，一個圓形的、眼珠一般的黑霧趴在他的左肩膀上。那東西如有實質一般，令他的左肩沉下去一點，若不是細微觀察的話，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
周苒警惕地覺得那黑東西來者不善，湊近看了看，那東西赫然就是銷魂蝕骨的黑霧。只是此時黑霧的數量很少，面積也細小，不足以控制周澤升的身體。
“周澤升。”
周澤升皺了下眉，嘶了聲：“沒禮貌，為什麽不叫哥哥？”
“你這幾天，感覺哪裏不對勁嗎。”
“你這話什麽意思？”
周澤升眼珠轉了轉，不知道那脖子上的小腦瓜想到了什麽，皺起眉對周苒義正言辭道：“你想威脅我？周苒，這些年雖然沒和你一塊住，但是我很了解你，你你你你不要以為自己在這個家是老大！”
周苒淡淡道：“難道不是嗎？”
“你——”
“我問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比如一些反常的現象。”
周澤升很有可能也被游戲選中了。
但看他的樣子，好像并沒有經歷過什麽，所以她想，也許游戲觸發之前會有什麽兆頭。可到底是什麽兆頭呢，他又為什麽會被選中？
“不對勁？我覺得你才不對勁吧，剛剛為什麽不揭穿我，我們從小比着長大的，讓我難堪不好嗎？”
“爺爺年紀大了，不要給他添亂。”
“我怎麽就添亂了！”
周苒覺得從這人身上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幹脆回了自己的房間。
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周苒讓保姆做點吃的送來，保姆問她吃什麽，周苒說随意，但只要不是雞翅就行……因為她看到雞翅就會想到那個殘破的臉，血肉拉絲白骨森森，回想起來還是會引起很強烈的不适感。
她吃完飯，将周末的作業拿出來迅速完成了。
周苒寫完後便躺在床上休息，兩個小紙人在枕頭上蹦跶，手機充滿了電，她拔掉充電器随意翻了翻，發現屏幕最後一頁上多了一個暗黑色的app。
這軟件沒有名字，但圖标是一個半哭半笑的臉，看上去十分恐怖，她點開app，平臺彈出一個‘準備好開始冒險了嗎’，随後不等玩家的答複，立刻自動确認了身份。
周苒側躺，單手拿着手機，盯着那黑色的詭異畫面刷新了一下，‘消息’一欄蹦出一個紅色的圈圈——是一個陌生人的好友請求。
陌生人的名字叫‘小明同學’，驗證消息寫的是：“你好哇，孩兒她媽。”
這人的頭像用了一個黑洞洞的眼睛，周苒的手機一滑，碰到了拒絕。
點錯了。
這手機更新換代太快了，屏幕越來越大，實在不方便一只手使用。
那個人叫‘小明同學’，還能叫出來孩兒她媽這種稱呼，應該是項江明沒錯了，可已經拒絕了，怎麽主動加他呢？
周苒不經常使用電子設備，尤其是突然冒出來的奇怪軟件，她研究了一會兒，最後放棄了，點開了‘池塘’板塊看了看人們的帖子。
她大致浏覽了一下，大概摸清了這個游戲的機制。游戲分為兩種模式，一種是被動觸發，一種是主動挑戰。
被動觸發是随機副本，完成度高便可以獲得獎池裏的一些獎勵，觸發一定的随機副本後才可以申請和平臺簽約。主動挑戰必須是平臺簽約玩家才可以挑戰，這些挑戰根據難易程度排成了一個樹藤狀的線，每一階段都有一把鎖。
周苒伸出手，指尖輕輕在第一階段的鎖上碰了一下，鎖震動兩下，打開了。她又試了試第二階段的鎖，一碰，又開了。
周苒疑惑地滑到了第三個鎖，還是能打開，直到點第四個的時候才感覺到了阻力。
同時，屏幕裏飛起一個帶着翅膀的小精靈。
“很高興為您服務，主人。”
一道清脆的童聲突然響了起來，立體環繞音并不像是從手機音響裏發出的，這感覺實在讓人頭皮發麻，但周苒習以為常地嗯了一聲：“怎麽稱呼。”
“每一個和平臺簽下合約的玩家都會有一個答疑助手，我的名字叫做迪卡布拉德西米娅。”
哦，西方人，但名字有點長。
“我叫你siri吧。”
“……好、好的主人，您今後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呼喚我為您解答。”
“嗯。為什麽我這裏前三階段顯示已通關？”
“您的第一個随機副本難度系數過高，對應着第三階段，所以前三個階段自動通關，您現在開始可以挑戰第四階段。”
“一共有幾段？”
“目前為止已經解鎖了十二階段，十三階段已開啓，目前還沒有玩家生還。主人您現在在第四階段，但如果主人和其他人組隊的話，也可以越段挑戰。全部階段被開啓後，就是通關游戲，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所以，還沒有人通關成功過。”
“是的。”
周苒輕輕嗯了一聲，滑動屏幕，果然，大樹一共露出了十二段樹枝，其他的樹枝都隐匿在雲端裏，連一共有多少階段都不清楚。
不過，周苒看着那雲端，突然覺得這界面好像一款什麽游戲。
“這是不是開心消消……”
“主人。”迪卡布拉德西米娅趕忙打斷周苒，解釋道：“您要理解我們的程序員，他們死的早，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有限，難免有些地方會存在小小的借鑒，希望主人領會精神。”
“……好。”
“主人可以去獎池裏領取一下上次游戲的獎勵。”
周苒點點頭，點開了獎池，界面上彈出了兩個獎勵供周苒選擇。
獎勵一：小紅帽的紅葡萄酒（啊，外婆喝下了小紅帽的葡萄酒，身體也逐漸硬朗了起來，那麽我們的玩家喝下去是不是也能硬朗起來呢？）
功效：救死扶傷
等級：初級
獎勵二：夜貓子的玻璃眼珠（夜貓子可以在黑夜裏放出兩道光柱，就像激光劍一樣，如果把它挖出來融在我們玩家的身上會怎麽樣呢？）
功效：夜視
等級：初級
“請主人選擇一個吧。”
首先，周苒分析，這是一個逃生游戲，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如果真的在游戲裏缺胳膊少腿兒了，想活命肯定困難。至于夜視，無關痛癢的一個小技能罷了，似乎并沒有什麽用處。
還是小紅帽的紅葡萄酒吧，必要的時候可以保命。周苒決定後點了下去。
然後手機一滑……
“主人選擇了‘夜貓子的玻璃眼珠’，恭喜主人獲得技能。”
周苒的眼輕輕刺痛了一下，随即發生了一點微弱的變化，她眼前的世界清晰了不少，且視線也變的遠了很多……不過好像真的沒什麽大用。
“……能修改嗎？”
“不可以的。”
那就這樣吧……
周苒準備放下手機，突然，消息又蹦出了一個紅色的圈圈。
還是‘小明同學’，但驗證消息變成了：“方才多有冒犯，大哥在上，求給小弟點個通過。”
周苒盯着屏幕看了兩秒，低低問：“他怎麽找到我的？”
“您點開游戲記錄，就可以查看一起進行過游戲的玩家了，還有直播區，您開始游戲的時候在直播區開一個房間，粉絲就可以觀看您的游戲。”
“粉絲是些什麽人？”
獵奇者、瘋狂的玩家、恐怖血腥游戲愛好者？
“粉絲、不一定是人。”
好吧。
周苒并不想将這個鬼故事繼續下去了。
她點擊通過，然後小明同學的頭像就彈了出來。
小明同學：早。
玩家1752：早
兩個吃過午飯的人沒頭沒腦地聊着。
小明同學：學妹作業都寫完了沒有，要是吓得拿不穩筆了就告訴學長，學長替你寫。
玩家1752：寫完了，下次吧
小明同學：……
小明同學：我組了個戰隊，我把你拉進來哈[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