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次日一早,盡管百般不願意,何慕還是被虞出右強拉着做了兩次晨間運動。
虞出右神清氣爽,拿着車鑰匙站在客用衛生間門外催促:“怎麽還沒洗好?快點,今天我有空,帶你出去玩。”
回應他的只有嘩嘩水聲。
虞出右等了一會兒,看着保姆房被自己破壞的門,皺了下眉頭,百無聊賴地轉了進去,到處打量起來。
房間的裝修已經很陳舊,實木衣櫃裏只挂了一件T恤和一條牛仔褲,角落放着一雙刷得幹幹淨淨的帆布鞋。他忽然想起來,何慕好像就只有兩套衣服,幾十塊錢一件的T恤,領口已經變形,牛仔褲布料看着就粗糙劣質,還有那雙鞋,已經開膠了。
打開床頭櫃,裏頭放着一個又破又舊的牛津布書包。
虞出右把書包提出來看了一眼,髒了手似地扔回原位。
正好何慕從衛生間出來了,身上就裹着一條浴巾,白嫩的皮膚泡得發紅,眼睛也紅紅的。
“你……你能不能出去啊?”何慕低着頭嘟囔,“我要,換衣服了。”
一想到這麽漂亮的身體要套上那樣的舊衣服,虞出右只覺得倒胃口,“動作快一點,你不餓我都餓了。”
倆人開車出去吃泰國菜,吃完去商場,虞出右給何慕買了好幾套衣服。
何慕像個乖巧的木偶娃娃,不停試衣服,虞出右說什麽是什麽。
虞出右摸摸他腦袋,“高興點,別老想些不切實際的事。”
何慕不知道“不切實際的事”是什麽,依然很聽話,也很蔫巴。
買完東西已經是下午三點多,虞出右又帶他去了一個地方。
于是何慕發現了虞先生真正的愛好——極限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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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他優雅從容拉大提琴的樣子,在何慕心裏,虞先生一直是個藝術家形象,沒想到……
“啊!啊!啊!”
何慕尖叫,絕望又恐懼,身體像一個被風卷起的塑料袋,想哭都哭不出來。
等回到跳臺上,何慕爛泥一樣癱軟,五髒六腑都要爆開。虞出右見他面色如土,興致大減,匆匆蹦過一輪就帶他離開了。
車子裏,何慕坐在副駕偷偷抹眼淚,抽抽搭搭不停打嗝。
虞出右把車停好,伸手揉他腦袋,“好了好了,以後不勉強你就是了,別哭了。”
何慕哭得肩膀一抽一抽,噘着嘴不說話。
虞出右把安全帶解開,車座往後調,把何慕抱到腿上親他臉,“小笨蛋,怎麽這麽嬌氣?再哭眼睛又腫了,被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
何慕拿手背抹眼淚,掙紮着想從他腿上下去。虞出右一只手卡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捏着他臉頰,深深吻他,鹹澀淚水全部吃下去。
晚餐地點在一家西餐廳,何慕從沒來過這麽高級的地方。四周的客人全部衣着不俗,舉止優雅,何慕使不好刀叉,碰出刺耳聲響,怯怯地去看虞出右。
虞出右果然皺着眉頭,嫌棄他的一舉一動。
何慕輕輕放下刀叉,低着頭不敢再吃,只偷偷拿了盤子裏一個聖女果,咬了半個,酸得他眼淚都快掉出來。
這時,虞出右接了個電話,大約碰上急事,他拿餐巾壓了壓嘴角,對何慕說:“我去處理點事,你自己打車回去。”
何慕點點頭,看着男人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才把手中的半個聖女果放回盤子裏。這地方待得太難受,東西的味道也都怪怪的,不如去街上買個煎餅果子吃。
回到別墅,何慕看着被撬爛的鎖頭,本來想修一修的,可是搗鼓了半天也沒弄明白。
昨晚虞出右換下來的襯衫還扔在床上,何慕把臉埋進襯衫裏,深深呼吸一口,猶豫再三,終究是做了一回小偷。
他趴在桌子上寫了個字條:虞先生,謝謝你這一個多月以來的關照,我想辭職了,這個月的工資我不要了,再見。
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小房間,何慕把別墅的鑰匙壓在字條上,背着小書包離開了。
這偌大的城市,何慕唯獨能想到的去處只有舅舅家。現在時間太晚,大超市已經關門,不然他該買些菜再回去。
站在舅舅家門外,輸入密碼兩次都是錯誤,他只好摁門鈴,可等了好半天也沒人給他開門。舅舅家是獨門獨戶,沒有鄰居。他又困又累,順着牆根坐下來等,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等徐彥應酬回來已經兩點多,乍一看見門口蹲着的人,他又喝得有點高,一時看不清是什麽東西,擡腳就踹過去。
何慕被一咕嚕踹翻,揉着眼睛喊:“舅舅……”
徐彥大着舌頭,“何慕?你……你不是、嗝!被虞總包、嗝……”
何慕站起來扶着舅舅進到家裏,給舅舅弄到床上,擰了熱毛巾擦臉擦手,脫衣服脫鞋,翻出醒酒藥放在床頭。一通忙活完了,他才去開自己的房間門。
打開燈,何慕愣住了。
不過離開了一個多月,他的房間已經變成儲物間,亂七八糟的東西摞在床上,根本沒地方睡。
何慕不敢亂搬那些東西,勉強挪出一小塊床位縮了上去,抱着自己無聲地哭。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一只大手粗暴地拽住他胳膊将他強拉起來,何慕依稀以為是虞先生,吓得猛然睜開眼。
清晨的陽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何慕拿手擋了一下,視線逐漸清晰,看到的是舅舅宿醉蒼白的臉。
“你不是在虞總家當保姆嗎?怎麽突然跑回來了?”徐彥冷冷質問。
何慕早做好被盤問的準備,老實交代說:“舅舅,我……我辭職了。”
“辭職?”徐彥面部肌肉誇張一動,“好好的你辭什麽職啊?到底怎麽回事?”
何慕規規矩矩站着絞手指,“我……我不想,當、當保姆了……”
徐彥冷靜片刻,“虞總苛待你了?”
何慕心裏一跳,連忙搖頭,“沒有沒有,虞先生沒有苛待我的。”
徐彥看着他傻樣就來氣,伸手使勁推他腦袋,“那你犯什麽病?辭什麽職啊你?”
何慕這兩天哭太多,又沒好好吃東西,頭暈目眩地跌倒在地。
“白癡!虞總是什麽人?他沒說開你,那是你想辭職就辭職的嗎?”徐彥躬着背,指着何慕罵,“我一天天真是要被你個蠢貨蠢死!你給我回去,聽見沒有?現在馬上給我回去,好好跟虞總道歉!”
“舅舅!”何慕心裏各種情緒一上來,抱住徐彥的腿大哭,“我不要回去,舅舅我不要,嗚嗚嗚……我不要回去……”
徐彥被他哭得心煩,一腳把他踹開,警告道:“我先給虞總打電話問問情況,敢給我搞什麽幺蛾子有你的好果子吃!”說完把門摔上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