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保姆?”青年詫異地問,“你家什麽時候多了個這麽可愛的保姆,我怎麽不知道?”
“沒多久,剛請的。”虞出右面不改色,“現在是他的工作時間,人我帶走了。”說完拉着何慕的手就往外走。
“可是妝都畫好了,就一個鏡頭你不能讓他拍完了再走嗎?阿右?”
虞出右停下腳步,側過臉涼嗖嗖地說:“簡少爺還會缺一個替身麽?何苦找上我家保姆。”
身後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虞出右充耳不聞,怎麽來的怎麽原路出去,只不過手上多了一個大包袱。
何慕感覺到一路上的工作人員都在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他,被暈乎乎地拉出了影視城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思考了半天才說:“虞先生,我不是你家的保姆啊,你為什麽騙人啊?”
話音落下,抓着他手腕的手松開了,虞出右背對着他,看不見表情,只是說:“從今天開始就是了。”
“啊?”何慕沒聽懂,跑到虞出右面前仰臉望着他。
但見虞先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到哪裏上了火,又皺起眉,“你上次不是來應聘保姆的?晚點蕭洛元會跟你聯系。”
說完,也不顧一身古裝惹人頻頻回頭的何慕,自己驅車離開了。
何慕在路邊徘徊了半天,左思右想,決定回去把一千五百塊錢掙到手,可他前腳剛踏進影視城大門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于是,被約到附近的咖啡廳裏的何慕,這會兒正仔仔細細地看着攤開在桌上的合同,翻過一頁,看半天,又翻過一頁,後面還有好多內容,跟他在快餐店簽的一頁紙工作合同根本不一樣。
坐在對面的蕭洛元好脾氣地等了何慕快一個小時,終于耐心告罄,“要不我把合同的內容大概先告訴你,你回去再慢慢看?”
“好啊,真是麻煩你了。”何慕知道自己腦子笨,這麽複雜的條款內容通常看過就記不住了,有人願意給他講解那真是再好不過。
蕭洛元拿出一支筆走馬觀花地點着條款內容,盡量說得簡單易懂,“這是聘請你做虞穗先生專職家政的合同,你的主要工作是負責虞穗先生的衣、食、住、行,簡單說來就是虞穗先生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不能惹他生氣,不能違抗他提出的合理要求。”
何慕認真地聽着,手指緊張地蜷起,視線跟不上筆尖,索性不看了,只專心聽講,點頭如搗蒜,“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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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為期一年,在這期間你如果不守本分,虞穗先生可以随時解雇你,相應的,你如果想終止合約,必須賠償相關的違約金。”蕭洛元的筆尖在一個數字上重點畫了個圈。
“嗯嗯!”
“合同期間,你的工資是每個月一萬五,包吃包住,每天工作十二小時,沒有節假日,如果有事必須提前向虞穗先生請假。”
一萬五?還包吃包住?
何慕激動得根本說不出別的話來,小臉粉撲撲的,“嗯嗯!”
“試用期兩個月,工資八千,也是包吃包住,工作十二小時沒有節假日。大概就是這樣,你能接受麽?”
“能,能的。”何慕一急,做了個小學生的動作,舉起右手像要立誓一樣。
蕭洛元差點被他逗笑,正色問:“那你還有什麽別的疑問嗎?”
何慕思考了一會兒,“虞穗先生……是誰啊?”
“老板的弟弟。不過他現在不在國內,估計兩個月後回來,因此這兩個月的試用期,你是給老板工作,過了老板那一關才能轉正,明白了麽?”
何慕的眼睛忽然亮了,明明是開心的,但是一想到虞先生的壞脾氣……他小鼻子一皺,暗暗下決心,為了一萬五的高薪,他一定會很努力工作的。
想到未來的新工作,何慕心情激動又忐忑地回到快餐店,迎接他的是老板娘的一頓臭罵。這一趟送餐實在耽擱得太久,不怪老板娘罵他偷懶。何慕挨完訓,将店裏的桌椅板凳全部擦了一遍,到打烊時間才将辭職的打算偷偷和老板說了。
老板其實早就不滿妻子動不動扣何慕工資的行為,可是妻管嚴的他平時壓根兒不敢說什麽。何慕是親戚介紹過來的,工作一向勤懇努力,就是腦子笨,受了欺負也不懂得反抗。這次何慕找到了高薪工作,老板也為他高興,只說讓他和舅舅打聲招呼,算是默許了他的辭職。
何慕關了門之後,把幾個凳子拼在一起在店裏睡了一夜。
第二天,老板娘得知何慕要辭職的事,果然發飙了,可惜又不能霸着人不讓走,只得陰陽怪氣地把人嘲諷一頓,最後克克扣扣給何慕發了二百八十塊錢。
何慕就這麽被打發走了,老板看不過去,追上來偷偷塞給他一千塊錢,但何慕是個一根筋,說不接就不接,兩個人在路邊推來搡去,到最後何慕也沒拿那一千塊。
當晚,何慕照着蕭洛元給的地址找到了一座花園別墅。
本來不該這個時間過來的,可是他沒有住的地方了,又舍不得花錢去住旅館,只好提前半天過來。
推開別墅大門的同時,一陣琴音緩緩飄來,何慕從沒聽過如此渾厚豐滿,但又透着悲傷的聲音。
客廳沒開燈,只見落地窗前坐着個男人,兩膝之間是一把大提琴,月光傾覆在他身上,像是給他披了一層冷硬的盔甲。窗外是搖曳如鬼魅的樹影,他閉着眼睛,右手大幅度拉動琴弓,沉浸在一片朦胧的清輝裏,發着光。
是虞先生。
何慕連呼吸都屏住了,腳不聽話地向前邁出一步,碰到了不知什麽東西,撞出格格不入的刺耳動靜。
琴聲戛然而止。
“虞先生好。”何慕在黑暗裏緊張地絞着手指說。
夏夜的風從沒有關緊的門縫裏吹進來,揚起純白色的窗簾,客廳安靜得針落可聞。虞出右開了燈走過來,目光混雜着茶色的燈光游走在何慕身上,說:“你的房間在那。”
何慕順着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是樓梯角的一個小房間。
“明天早上六點準備好早餐。”
虞出右說完,轉身上了二樓。
腳步聲逐漸消失,何慕擡頭看向那道以前只在電影裏見過的複古旋轉樓梯,原地轉了個圈,将每一處充斥着古典和浪漫的裝潢看在眼裏,然後走向那把靜靜倚在架子上的大提琴。
不敢随意伸手去觸碰,何慕遠遠地和大提琴行注目禮,仿佛它有生命一般朝它笑了笑,就差打聲招呼了。
今晚的虞先生,好像哪裏不太一樣,何慕呆呆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