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磕

第15章

謝明川的生日在十一月。這兩三年來，自從鄭肖出事，母親又相繼離開，他就再也沒過過生日。

以往生日的時候，鄭肖總是費盡心機的給謝明川準備禮物。兩人在一起的第一年，鄭肖看他上班不方便送了一輛車，謝明川當即黑了臉，鄭肖越是大方他越是能清晰的回憶起當年和鄭肖在一起的原因。兩人鬧得不歡而散。第二年鄭肖學乖了，送了件羽絨服，這回謝明川倒是挺開心。鄭肖撇嘴，早知道幾百塊錢就能搞定的事，他何必花那個冤枉錢。

從那以後，鄭肖每年都會用心的為他準備禮物。有用心為他學做的一頓飯菜，有特意控制對面居民樓的電路，在十二點準時用電腦操作燈光堆砌俄羅斯方塊，最後在對面大樓上堆砌出四個大字-生日快樂，最浪費的一年是鄭肖給了他一把鑰匙。

一把房子的鑰匙。

鄭肖說，“今年也沒什麽好送你的了，給你一個家吧。”

謝明川不想要，他們只是在談戀愛，他并不覺得這種單方面濃烈的感情足以建造起一個家。

他并不想和鄭肖有個家。

鄭肖像是看出了他所想，“我這人吧，家世、名利、地位什麽都不缺，還有倆哥哥，從小就不用抗事兒，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就是別人口中所謂的含着金鑰匙出生。其實，以我的能力，即使沒有這樣的出身，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人就是這樣，基本生活需求解決了，就開始追求精神上的滿足。所以我從小就希望得到一份完整的愛。”

他看似漫不經心的說，“從來沒有誰真正的一顆心全都放在我身上過。父母的愛太偉大了，得分成三份。兩個哥哥呢，他們都更喜歡對方。看似我是最受寵的小兒子，可從來沒有得到過一份完整的愛。這麽說有些矯情了，但确實是我一直所追求的。”

“後來我在想，是不是因為付出的少了所以總也得不到。”

鄭肖看着他笑，“所以啊，謝明川，我把整顆心的都放在你身上了，你能不能就試着，接受接受我？”

那天的謝明川不知怎麽想的，就稀裏糊塗的收下了鑰匙。後來再反悔，也來不及了。

謝明川其實沒聽懂鄭肖到底想要什麽，在他這種從小為溫飽生存而掙紮的人看來，鄭肖這番話，無疑就是無病呻吟。但是那一瞬間，鄭肖看起來竟有一絲落寞，他突然就心軟了。

當時想的是，分開的時候還回去就好了。但是他卻住到了現在，房子的另一個主人走了又回來，他一直沒有搬走。

當時他是真的不喜歡，跟鄭肖在一起也純屬是以報當年的救母之恩，然而誰又能經得住一個人十來年如一日的拿一顆真心付出。

即使到現在，他也從來沒有改變過房子的格局。三室兩廳的房子，卻沒有留客的地方，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人在他家過過夜。

很多當年不能忍受的事，現在回想起來，不就是一個寵壞了的小孩在鬧脾氣麽。

謝明川看着床頭的畢業照笑。這是唯一一張他和鄭肖的單人合照，大四畢業的時候，穿着學士服的兩人，對着鏡頭燦爛的笑。

他是不記得有這張照片的，鄭肖出事後他在鄭肖那邊的床頭櫃裏找到的。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間，後悔的情緒忽然就鋪天蓋地向他侵襲而來。不就是感情麽，只要鄭肖能再回來，他什麽都願意給，只要他能回來。